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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月 惟兮 1974 字 1天前

下學期的學習任務和壓力要比之前重的多,老錢幾乎每周就要給他們開一個思想班會,讓他們無論多難都給熬過今年的六月。十多年的努力全都是為了最後的高考。從三月初開始,三中就進行了一模。四月底的二模周弦思也考到了前所未有的好成績,班級第四,年級第八。她的努力有目共睹。所有人都真心實意的誇她。包括許縱。周弦思對其他人的讚揚沒有任何開心的感覺,可卻偏偏因為他隨意的一句“考得好”又能拚儘全力為接下來五月份的三模做努力。拚命努力到有那麼一刻她想不管不顧丟下一切隻為能和他大學繼續待在同一座城市。隻是那段時間,孟思萱的名字也同樣沒斷過。文科榜上的前三名每次都會有她的名字上榜。孟思萱和許縱,成為了長川三中大家口中一對“心照不宣”的金童玉女,青梅竹馬。周弦思聽得多了,已經可以做到自動屏蔽。許縱這個名字,她提及的次數越來越少,但夜晚的日記本上,卻是一遍又一遍的心酸和秘密。五月中旬,三中流傳出一個新聞。有個學生在某天上完晚自習回家時遇險,半夜才被人發現用救護車拉到醫院。有人說在現場看到他身上血淋淋的傷口,肚子都被掏出了一個大洞。傳的版本多了,最後逐漸變成——三中附近幾個變態專挑學生下手,在小巷裡抓著學生挖腎去賣,上次那個學生就是放學後被人挖了腎進醫院。肚子上的傷口就是最好的證明。小道消息雖然荒唐,但那幾天,大家都被傳的人心惶惶。吳澤昊聽完隻覺得離譜:“我他媽天天走那小巷,真要叫我碰到那幫人非要給他牙打掉。”“你那小巷,”許縱斂眉,“你們那小巷的路長嗎?”“長啊,估計走路的話得要個十四五分鐘。”他自言自語地嘟囔著:“我跟林漾還好,周姐家比較遠,還要比我們多走個五分鐘。”聞言,許縱薄薄的眼皮掀動,眼底的深邃昏昧不明。快放學時孟思萱突然過來,許縱和高辰俊林旭幾人剛好在走廊處站著閒聊,她對打量的人也毫無顧忌,站在許縱麵前徑直說道:“今晚我過來等你,我爸今晚約了許叔,讓我跟你一塊回去。”許縱視線從她臉上略過,神色疏淡:“放學你先回家吧,我今天有事,約了其他人。”“你約了誰啊?”孟思萱堅持著問。高辰俊和林旭對視眼,互相老懂得聳了聳肩。許縱不耐地皺眉。見狀,孟思萱忙找補:“我沒有其他意思,但我去見許叔,許叔要是問我你去哪了我總得有個交代啊。”班級門口吳澤昊在鬨騰的狠。許縱示意她看那處,打發道:“約了他,去他家打遊戲。”沒再讓自己尷尬,孟思萱說完“那你去玩”又笑著離開。林旭看不下去:“我說這都快畢業了,你也不用再顧忌什麼學習,真可以試試啊,人怎麼說也是真心的啊。”“女生吧,真挺奇怪的,”高辰俊瞧著某個方向歎氣,“孟思萱這就叫會經營,明明喜歡你還能裝著這麼懂事大方不給你添麻煩,偏人家就不明說,我們要再上趕著就是真自作多情了。”許縱蹙眉,語氣越發冷淡:“跟我沒關係。”他說完直接回了班。林旭望了眼高辰俊看的角度,同情地拍了下他肩:“兄弟,彆看了,放下吧。”放學時周弦思和林漾走在最前麵,身後吳澤昊嘰嘰喳喳的和許縱談論著其他班的幾個傻逼,兩隊中間就隔了一米的距離,偏頭時能清晰地看到路燈下彼此的身影。周弦思小聲問“許縱為什麼會跟我們一塊?”“他說要去吳澤昊家打遊戲。”林漾表示,“可能這是學霸的一種放鬆方式。”她家那位繼兄最近也是如此。提起了,林漾煩躁的歎了聲。“怎麼了?”周弦思問。林漾不是喜歡說私事的人,但這會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自嘲地搖頭:“不是多大點事,就是我媽和我這個繼父最近又在鬨離婚。”身後兩人的話音也是一斷。空氣陷入安靜。吳澤昊撓撓頭,不知道怎麼安慰人,有些笨拙的開口:“那個,這些都跟你沒關係,你先好好高考。”周弦思挽緊了她的胳膊,許縱看見昏黃中她唇角淺淺的揚了下。無聲地安慰著林漾。林漾的家是幾人中最近的,送完了她吳澤昊指著前麵的一個拐彎口:“縱哥,前麵那路過去就是我家。”路口的前方仍是一片昏黑。有風吹過,刮起周弦思的長發,夾著幾縷淡淡的清香。許縱喊她:“你家還要繼續往前走?”周弦思點頭:“嗯,還有幾分鐘就到了。”正好到吳澤昊家的路口,她放慢了腳步:“那我先走了。”“等會。”許縱按亮手機,屏幕上微亮的燈光映襯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他看了下時間很快地收回手機,盯著前方的路段擰眉道:“太晚了,先把你送回家。”吳澤昊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和周弦思同樣的呆怔後又立馬領頭帶路:“就是啊,周姐,最近這麼不太平,你一個女生回去我們肯定不放心。”“走走走,我跟縱哥送你回去。”借著小巷的幽黑,周弦思明目張膽地打量著許縱的側臉,昏黃下的輪廓仍然像是被畫筆勾勒一般,清晰分明。風聲好像停了。周弦思的心跳卻不降反升。大概沒有人會知道,她喜歡的這個少年到底有多好。一連七八天,許縱每天都去吳澤昊家打遊戲。也每天。都和吳澤昊一起把她送到家門口。周弦思在日記本上寫道——在這最後剩下的十多天裡,我好像擁有了我從沒擁有過的奢望。在放學的路上,擁有了他獨一無二的時間。即便是很短暫的十幾分鐘,但已經是我高考前的最好禮物。對我來說,許縱這個名字,或許是我短暫青春裡亂了四季的劫難,可也是我一生中所有歡喜的恩賜。而我,隻是在年少時遇見了同樣年少的少年。所以,餘生皆難忘。六月一號,各項複習已經進入尾聲,老師的卷子發的越來越少,再講完手上的最後一張,他們高三的學習生涯也就徹底結束了。老錢有些不舍的看著試卷上的最後一道題,忍了又忍:“等4號那天放假的時候再說這題吧,總要有始有終,我希望給你們上的最後一課也是我站在講台上奮筆疾書的背影。”全班被他講的有些動容,連後排一向搗亂的幾個鬨騰鬼這次也難得地安靜。桌子上一摞摞寫滿了字跡的資料、書籍、試卷都是他們這高中三年所有刻苦的最好證明,是他們青春裡永不會磨滅的汗水和淚跡。而一轉眼,一起陪伴了三年的同學、老師在度過那兩日的高考後就要徹底分開。有些人可能一輩子不會再見。每科老師站在講台時總會先靜靜地望著下麵的班級,直到第二遍課鈴響起才鄭重開口:“同學們,上課!”所有的一切都在提前預演著“分彆”這個詞的到來。那一天的傍晚,有人撕了漫天的試卷。有人在操場上揮灑著汗水跑了一圈又一圈。還有人,承受不住在教室裡捂著臉嚎啕大哭。校園的每一角好像都變得格外賞心悅目。主乾道上的一條條橫幅掛著——“長川三中全體師生祝2015屆所有考生旗開得勝,金榜題名,前程似錦。”“十年寒窗,風霜洗禮,長川三中期待所有學子學成歸來,赤心報國!”高考倒計時隻剩下最後的5天。2號時許久沒來上課的洪炫突然出現在班級裡。他比之前頹廢消瘦了不少,一進班就趴在座位上,一開口又恢複了痞裡痞氣的混腔,看樣子也是被父母逼著過來。孟思萱出現在後門口喊許縱時他似才有了反應,微閉的眼睛緩緩睜開又很快閉上。許縱沒在班級裡,她很快又離開。班級裡又陷入新一輪的八卦。洪炫閉目假寐,終於在第四節課上課鈴聲打響前撐不住了,拎起書包掛在肩上就走。在門口處,兩撥人碰上。吳澤昊勸他:“這都最後幾天了,你就不能好好待著?”“算了,我這個廢物來了也是占資源。”他轉向同樣凝著自己的許縱臉上,目光相接,洪炫萎靡的笑了笑,“許縱,我還是挺羨慕你的啊,我這個鬼樣子是彆指望有什麼出路了,你可得替我好好考啊,不考出個狀元來兄弟我都看不起你啊。”說完,他拍拍許縱的肩吊兒郎當的揮著手離開。“他瘋了?”吳澤昊驚恐,洪炫什麼時候膽子都大到敢對縱哥頤指氣使了。許縱看著他的背影,抿唇不語。學校給的安排是4號上完課放假,5號6號在家休息。3號放學的那個晚上周弦思就已經把書本收拾好裝進書包裡準備背回家。那一天的傍晚沒有了晚自習,但所有人仍然走的很遲。大家抱著書都在座位上磨蹭。班長統計高考後參加聚餐的人數。問到周弦思時她說不確定,明天再過來跟他說決定。顧懷薇這段時間身體才剛恢複,她需要先詢問顧懷薇的意見。老錢過來關燈時見班裡還杵著這麼多人忙說:“再回去遲大門都要關了,趕緊走吧,今晚回去早點睡,明天帶著最好的笑來上學。”同學們這才答應著離開。周弦思跟在林漾身後,抬頭看向黑板上最後一次貼的三模排名。許縱兩個字仍排在第一欄。她目光自然地移開。許縱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伴隨而來的,是再熟悉不過的男生沉木香。吳澤昊攬著許縱的肩讓他走快點,說外麵林旭和高辰俊還在等著。許縱卻仍走的緩慢,推嚷的人群中他晃著不緊不慢的步伐,講台上方的燈光自他頭頂傾瀉而下,照在他極具有辨識度的清俊五官上。是懶淡的,是朦朧的,卻又是深刻的。與周弦思擦肩而過時她很清晰地聽見一句“高考加油”周弦思望著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唇瓣微動:“高考加油。”我喜歡的少年-回到家,周弦思跟顧懷薇提及了高考後要聚餐的事,顧懷薇倒也有意讓她放鬆:“想去就去吧,高考後是該好好跟同學聚一聚,這以後都不知道能不能再見了。”周弦思端著碗發呆。是啊,他要跟他喜歡的人去北鹹了。那是2015年的6月3日,周弦思寫下:我的暗戀很苦、很澀,也很甜。但我希望,他偷偷的暗戀裡,永遠不會出現苦和澀。祝他,祝許縱一生平安喜樂,順遂無憂。隔日,顧懷薇過來敲門讓周弦思早點起。“早餐都在桌子上,趕緊洗漱完去吃飯。”周弦思一一應著,換好了衣服要拿書包出去時顧懷薇笑著揮手讓她出去:“怎麼睡傻了?今天最後一天,不是說你們班主任要給你們講講最後注意事項嗎,今天不上課背書包乾什麼?”她這才想起昨天老錢已經讓他們把所有書都背了回來。桌子上是周弦思昨晚堆了好幾摞的書本,試卷和筆記。顧懷薇看不過去,讓她先出去,說要給她房間收拾整理下。見時間還早,周弦思吃飯的速度也就慢了點,屋子裡顧懷薇碎碎念的聲音時不時傳來。直到把最後一口麵包塞入嘴裡她才意識到房間裡的人已經安靜許久了。周弦思趕忙擦了擦手跑過去。虛掩的門一推開,她看見日光大亮的窗戶口處顧懷薇正拿著她的日記本,手腕發抖,麵色也因為強隱著怒氣繃的很緊。周弦思心下一咯噔,知道徹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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