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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月 惟兮 1554 字 1天前

春節過後沒幾天長川三中高三就開學了,2月23日去校報到,2月24日正式上課。2015年的2月24日,是許縱的生日。也是她的生日。上學前,周弦思看著書架台上那個不知道準備了多久的模型出神,直到門外顧懷薇再一次催促她才慌亂著將模型裝入了書包。最後一次了,就最後一次了。給他吧。剛開學,學校舉行了高三的開學典禮,周弦思和許縱作為高三年級的優秀生代表發言,兩人手握一份發言稿,站在入口處等待叫他們的名字入場。講台上老錢作為一班班主任分析這些年的高三生心理曲線圖和重要過渡段,他說的專注,已經延長了十多分鐘。許縱慵懶著靠在柱子上,環著雙臂慢悠悠地掀了下眼皮:“老錢沒完沒了了。”默了幾秒,周弦思眼界微垂,淡淡接道:“應該快了吧。”她麵上聽得認真,注意力卻全然不在老錢身上。聞言,許縱微微側目。她低頭看向自己的稿子,長長的睫毛偶爾隨風輕閃,眼神平靜地過分。狹長的眸子輕輕眯起,許縱站直身子剛叫了聲“周弦思”,周圍的音響裡已經響起了兩人的名字。台下跟著鼓掌。周弦思抬頭,她站姿很標準,兩手自然垂立,與許縱那閒庭若步的模樣完全不同。“走吧。”許縱抽出手,先抬步。身側的人並沒有任何動作。“許縱,”周弦思站在原地喊他,“一會結束的話有時間嗎?”許縱深邃的眼眸和她對視:“有。”“那一會你能晚走幾分鐘嗎?我有東西要給你。”“好。”許縱唇角揚起若有若無的弧度。台上的發言稿是老錢直接打印下來遞到兩人手裡的,周弦思昨晚看了個大概,基本上都能背下來。這兩年她上台發言的次數越來越多,從一開始的緊張到現在習以為常的流暢,兩人站台的時間十分鐘都沒用到。許縱從來不看稿子,也從來不說什麼廢話。但今日,他多少還給了點老錢麵子。老錢在下麵聽得十分有安慰:“看來還真知道懂事了。”林漾站在前麵聽見他的自言自語,輕搖了搖頭歎氣。她們班的班主任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許縱哪是在配合他?許縱分擔得多了,周弦思也就不需要費那麼多沒人聽的口舌了。典禮一宣布結束,眾學生歡呼著拎著板凳回班。吳澤昊四處嚷嚷著:“我縱哥呢,我縱哥跑哪去了?他今天還是壽星呢?怎麼人沒了?”一班眾人:“……”而此時,周弦思正和他跟在老錢身後收拾領導坐台上的那些水瓶和稿件。老錢高興的誇了兩人幾句,等收拾的差不多了才大手一揮:“行了,回班歇歇吧。”許縱走在她前麵兩步,兩手插在褲袋裡,餘光注意到她的速度,腳下也不由放慢了些。“你剛剛說有什麼東西要給我?”他問。周弦思抿了抿唇,從口袋裡把早上裝的東西拿出來,遲疑了一瞬,遞過去:“生日快樂。”“禮物?”許縱一腳已經踏上樓梯的台階,又收回來,“周弦思,這是給我準備的生日禮物?”周弦思抬頭看他:“今天不是你生日嗎?”許縱不置可否他挑著眉,眼梢漾著微微的弧度。禮物是裝在一個透明的小盒子裡,不用拆開也能看見裡麵的一個人物警察模型,穿著一身正氣的警服,腰挺筆直,微笑又標準的朝他敬禮。而模型的背麵寫著一行小字:願你一生平安喜樂,順遂無憂高一那年周弦思送給他的那個鯨魚吊墜上也刻著“平安喜樂”四個字。周弦思見他出神,怕他看出什麼端倪,不由解釋:“我之前聽吳澤昊說過,你想當警察,所以看到這個覺得很適合你,就買了。”“後麵的小字是老板幫忙刻上去的,他說,一生平安是對一名警察和軍人最好的祝福。”她緊張的吞了下口水,手心發熱的都不知道怎麼放。周弦思大腦混亂,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怕許縱發現自己的破綻百出,還是想讓許縱發現一丁點真相。外麵大喇叭收尾時的調試音將許縱從思緒中喚回。他點了點頭,說“謝謝,我很喜歡。”一生平安,的確是最好的祝福。他將禮物收起,頓了頓,又忽然說道:“周弦思,你等我一會,我馬上下來。”而後,許縱三兩步快速踏上幾層台階,消失在拐角處。周弦思雙肩忽地泄了氣一般鬆懈下來。似慶幸,又更像是失望。沒過多久,許縱拎著一個包裝袋子下來了。周弦思的注意力被袋子一角露出的“藍色尾巴”吸引。許縱看了眼手裡的袋子,又看向她:“怎麼了?”周弦思沒說話。視線仍凝在藍色的尾巴上。許縱緩慢從袋子裡掏出一個鯨魚形狀的玩偶,清潤嗓音下的忐忑和緊張被他壓得很好:“周弦思,也祝你生日快樂。”2月24日,永遠也是她周弦思的生日。許縱永遠不會忘。那個遲到的玩偶,也終是被他送了出去。隻是玩偶出現在眼前的一瞬間,周弦思也跟著鼻子一酸,憋了這麼久的眼淚順著眼眶就流出來。許縱原本雲淡風輕的臉上閃過怔然:“你……怎麼了?”他緊了緊手,躊躇著。想起高二那年周弦思說自己不喜歡玩偶。周弦思卻搖搖頭,從他手上接過:“不是。”她哽咽著嗓子,看著玩偶沒由來地說道:“我隻是突然想到,想到我喜歡的那個人,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他們還有一起想去的城市。”原來。“還是因為那個人啊。”許縱低頭苦笑了下,眼眸微黯。空氣也跟著靜滯了兩秒。許縱說:“我喜歡的那個人,也有了她自己喜歡的人。”“但沒關係啊,至少,我還能再多陪她一段時間。”他聲線很輕。輕到和空氣中浮沉的顆粒一樣飄渺。周弦思淚眼婆娑的抬頭看他,濕潤的眼底染過一絲怔楞。孟思萱原來也有自己喜歡的人嗎?原來她那麼喜歡的許縱也是在偷偷地暗戀另一個人嗎?周弦思手背抹過臉頰,胸口的沉痛感卻讓她掉下來的眼淚越擦越多。忽然更難受了。“許縱,你……很喜歡她嗎?”“是啊,很喜歡,”許縱看著她,“所以覺得,能陪在她身邊就挺好了。”周弦思倔強的咬著唇,努力彆過頭不讓許縱看見她此刻的狼狽,又哭又笑地說:“是啊,能多陪陪他就挺好的了。”就算玩偶是他每年給孟思萱準備的禮物,可今年也是他們的最後一年了。她做不到在他們生日這一天,狠心推開許縱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哪怕這個禮物,跟孟思萱有關。或許這隻是在給孟思萱選玩偶時,順便給自己隨意挑的一個。可還能維持他們散場前的最後102天也足夠了。“周弦思,彆哭了。”許縱嗓音發乾,看的心口發悶。他緊緊抿著唇,強迫自己上前替她擦眼淚的衝動,喉結滾動了好幾下才壓著音問她:“那個男生有那麼好啊,你就那麼喜歡他啊?”“他很好。”周弦思眨了下眼睛,很堅定地說,“他一直都很好很好。”許縱扯著包裝袋的那隻手攥的很緊。他想說“周弦思,真有那麼好你怎麼會哭成這樣?”她那麼堅強的一個人,連家人那些責備不堪的話都能忍受憋住,卻在他麵前為那個男生毫無顧忌的掉了兩次眼淚。許縱緩緩鬆開緊攥的那隻手。他抬頭望了眼一眼到頭的樓梯階層,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唇。高中三年都陪過來了,大不了,就再多陪個大學四年。周弦思這個傻姑娘,他不跟過去看著,下次再哭怕是身邊連個遞紙的人都沒有。於是——“周弦思,你大學,想去哪個城市?”許縱偏頭問她。這一次,周弦思沒再猶豫。“淮靈市。”這是顧懷薇這段時間提及最多的城市。“我媽說,這個地方離家比較近。”“淮靈。”許縱低喃。他對這個城市有印象,去年馬老師帶隊的物理小組比賽就在那座城市。“淮靈市也挺好的,就在長川隔壁。”周弦思望著遠方的臘梅,淚水慢慢止住:“對啊,挺好的。”“那就去吧。”許縱說,“今天生日,你這個壽星還沒許願。”他把玩偶又裝進包裝袋裡,示意:“我先給你帶上去,你許完願趕緊整理好上來,以後好好學習,考你想考的大學。”說完,許縱率先抬步上樓。他身影已經比高一那個時候高出了許多,眉眼輪廓也更加精致優越。不變的是——熱愛的少年依舊。許縱給她留出了單獨脆弱的空間,借口給她許願。周弦思擦乾眼淚。在許縱分給她生日的這一天第一次許了自己的願望:我對上天許願,願我喜歡的少年一生所求皆如願,所行化坦途,多喜樂,長安寧-許縱並沒有直接回班。而是站在四樓的樓梯上,拿出手機撥通電話。他微仰頭看著暖風和煦的藍天,眼睫隨風輕晃:“叔叔,你之前說過北鹹風景好,但我覺得,淮靈風景也挺好的。”“要不,我大學就考那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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