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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月 惟兮 1688 字 1天前

去年的十二月讓周弦思因為一個“聖誕雪人”印象深刻,可她沒想到,今年的十二月也會讓她“畢生難忘”。那條被肆意傳播的八卦最終傳到了老錢的耳朵裡。顧懷薇怒氣衝衝地出現在門口時周弦思正收著小組的語文試卷。她剛收到許縱的位置上,正指著姓名那一欄的空白提醒他的時候門口傳來一道尖銳又嚴厲的責罵聲:“周弦思,你給我滾出來!”全班同學都被嚇了一跳,有些擔憂地朝周弦思投去同情的目光。門口的阿姨看起來火氣很大。儘管已經有不好的預感,但周弦思的腳步已經先邁出去了。手腕突然傳來溫熱的細膩。許縱拉著她,墨眉快皺到了一起:“先彆去,等老師過來。”“周弦思!”顧懷薇一看見她跟男生拉扯,火更冒上來了,衝進屋裡就要拉人。許縱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身後:“您是哪位?”周弦思忙掙脫:“許縱,沒事的,她是我媽。”“……”顧懷薇脾氣上來,怒目圓睜的看著就嚇人。周圍竊竊私語起來。她瞪了許縱一眼,伸手就把周弦思扯過來:“真是長本事了啊。”周弦思安撫性地朝擔憂她的幾人搖了搖頭,示意許縱幫她把試卷先收一下送給老師。她自己則被顧懷薇拽到了老錢的辦公室。之後的很多次周弦思都在回想,她是不是該感謝顧懷薇給她留了最後的情麵,沒在班級裡對她動手。班級裡炸開了鍋。許縱三兩下的把試卷收完,煩躁著正要去辦公室的時候有人傳來了最新的消息:“原來是因為上個月的那條傳言,周弦思她媽懷疑她早戀所以才發這麼大火的。”討論的嗡嗡聲在他耳朵邊炸開。剛才顧懷薇咆哮憤怒的神情也在他眼前反複閃現,而周弦思卻是毫無波瀾。她似乎,已經習慣了。……辦公室內,老錢也沒想到顧懷薇的情緒波動會這麼大,嘗試著安撫:“周弦思媽媽,我給您打電話呢主要是你之前跟我說過,讓我多關注些周弦思這方麵的情況。這段時間呢,這個小道消息傳的滿校園都是,我跟你說一聲隻是希望你在家能多跟周弦思同學做做思想方麵的交流。”“您不要那麼激動。”“老師,這個事你做的正確,”顧懷薇胸口劇烈起伏著,冷眼瞧著一旁低頭不語的周弦思,氣更大了,“怎麼現在裝啞巴了?自己什麼情況自己跟我說清楚!”老錢:“周弦思媽媽,您冷靜一些。”顧懷薇跟老錢說話時勉強壓了點語氣:“你不知道,這丫頭早就有心思了,倒是在我麵前裝的挺好,我再不管管她都要上天了。”“媽,你彆這樣。”周弦思終於聽不下去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我想的這樣,還能是哪樣?從高二你非要參加運動會那次我就看出來了,周弦思,你還要嘴硬到什麼地步?”顧懷薇麵色通紅,呼吸都跟著喘的急了些:“那男生到底是誰?你才多大,就開始給我早戀?”質問聲不絕於耳。辦公室內的其他老師明明刻意回避了視線,但逼仄的氛圍卻更讓周弦思體會到那種壓迫和窒息。人們相信的隻是他們聽到的“事實”。“媽,老師,我……”“周弦思媽媽!”“媽!”兩人臉色驟變,板凳被踢開的一瞬間顧懷薇也暈倒在桌子旁。“趕緊,趕緊打120!”狹小的空間內亂作一團。救護車的聲音響徹整個校園。一班得知這件事時顧懷薇已經被送到了市醫院。周德明得知消息從外科趕過來,他瞪了眼正靠牆獨自一人低頭站著的周弦思,走過去跟醫生交談。病房裡顧懷薇剛掛上點滴還沒蘇醒。她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周珍離開那年她昏迷的次數是最多的。醫生認識周德明,把報告單遞給他,叮囑:“還是神經方麵受不了刺激,以後儘量多遷就著她點,情緒不穩的時候儘量安撫。”周珍離開這件事對顧懷薇的打擊比較大,她自己又不肯看精神科,周德明也隻能把她的藥裝在了維生素瓶子裡哄著她階段性治療。是以,身邊人處處遷就著她,也就造成了顧懷薇如今兩種極端的情況。清醒時對待周弦思是無微不至的照顧,但一旦神經衰弱,自己都控製不了自己。送走醫生,周德明偏頭抿唇看了眼周弦思,又打開了病房門。門被打開又合上。走廊儘頭的兩扇陽台門全開,風把空氣裡的消毒水味道衝散了些,周弦思卻還是忍不住揉了揉酸澀的鼻子。兩隻手的指尖被她絞的通紅。路過的護士見她站了這麼久,臉色又白的像張紙一樣,不忍心問了句:“同學,需要幫助嗎?”許久沒喝水,周弦思勉強笑時唇角都被拉扯的疼:“不用了,謝謝。”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校服,拉鏈半開,袖子那會被折騰的也皺巴巴的,看著十分淩亂。病房的門又被打開。周弦思下意識的站直,在視線裡出現熟悉的鞋子時她開口:“爸爸。”周德明沒應。他轉頭看了一圈,丟下一句:“你跟我過來。”小陽台上曬著病人家屬的毛巾和衣物,消毒水中混合著各種洗衣液的味道在鼻腔裡擴散,周德明也忍不住皺了皺眉。他摸出一根煙,周弦思聽見打火機點燃的聲音。刺鼻的煙味也開始四處蔓延。周德明很少吸煙。“周弦思,你媽的情況不用我跟你多說了吧?”過了不知多久,周德明將煙在陽台邊碾滅,不鹹不淡地開口。冬日的寒風從她沒拉緊的校服下找著空的往裡鑽,她眉頭都沒皺一下,安靜地聽著周德明落在她耳邊猶如刀子似的批評。“你應該知道,我從來不在乎你的成績,我也不需要你將來會回報我和你媽,我更不需要你在家把你媽照顧的多好,但你至少做到彆給我們添麻煩,彆給你媽帶來任何傷害,彆讓你媽因為你有任何不開心!”寒意是透到骨縫裡的冷。周弦思想解釋,卻又發現無從開口。“你今年17了,明年就成年了,你能不能懂點事?”周德明已經竭力壓製自己的聲音,卻還是沒忍住。斥責聲引得走廊裡散步的病人多看了幾眼。他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你跟我也不親,我這個爸爸也不稱職,但我怎麼說也把你養大了17年,你始終都是欠我、欠這個家,更欠你媽!”“周弦思,我希望你之後能分得清主次,把你的成績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給我放到一邊,我隻要求你能多重視點你媽!”隨著摔門聲的響起,寒風猛烈一刮,徹底吹落了周弦思眼角垂了許久的淚滴。隻隔了一扇門的陽台內,是人們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和說話聲,晾衣杆上的衣服在呼嘯的寒風中飄忽不定,在耳邊一聲一聲地滴答。似在摧毀她最後的倔強。許縱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麵。瘦弱的女生縮在校服下蜷在牆角一側的小木凳旁抱著膝蓋發呆。孤獨地讓人心疼。他胸口似壓了一塊被磨尖的石頭,沉的發悶發疼。走的近了,許縱才聽見那一聲聲的抽泣。他攥緊手指,忽地轉了身擋住她那側的玻璃門,替周弦思無聲地阻隔了那些打量的目光。過了十多分鐘,察覺抽泣聲漸漸小了些,許縱才抬手敲了敲門。周弦思茫然地抬頭,愕然過後又趕忙擦乾眼淚起身。蹲的太久,雙腿的麻木感讓她沒忍住踉蹌了兩下。許縱進去,給她遞了包紙,他刻意忽視她通紅的雙眼,問道:“阿姨沒事吧?”“嗯。”周弦思彆過頭隨意擦了兩下,“你怎麼過來了?”“老錢不太放心,讓我作為一班代表過來看看。”他抓了抓頭發,說了個想了一路的借口,“本來還讓班長一起過來,但臨時又有其他任務交給他,沒走開。”“不耽誤上課嗎?”這會還沒到放學時間。許縱聳了聳肩,做出無所謂的模樣:“那些課的內容我提前都預習過了,上不上沒什麼區彆。”跟他坐同桌這麼久,周弦思知道他上課幾乎不怎麼聽課。老錢會讓他作代表過來也不奇怪。沉默間,許縱發現她校服拉鏈已經全部蹭開,咬牙感受了下周圍呼呼的北風,在心裡忍不住低罵一聲。“先進去吧。”周弦思點點頭。走廊裡設置了一排病人座椅,兩人隔了一個空位坐下。值班的護士路過時會多看眼這兩個穿校服的男女生,出奇的安靜,又和諧的過分。許縱手指摩挲著手機屏幕,狀似不經意地開口:“他,知道嗎?”周弦思沒反應過來:“什麼?”“你喜歡的那個他,知道今天的事嗎?”他又問了一遍。手機屏幕也被他用力的動作按亮。周弦思看著他,很輕地說“他知道。”“知道啊,”許縱笑了下,“這事不怪你,要怪就怪你看上的那小子沒擔當。”“周弦思,雖然知道我說他你會生氣,,但這事都他惹出來的,那小子還真挺混的,事都發生這麼久了,他倒是能憋,跟個混蛋王八沒什麼兩樣,麵都沒露。”許縱沒忍住,直接在她麵前爆了粗。周弦思有點想哭,她固執地偏過頭,忍住眼眶的濕潤,哽咽著說:“不怪他,他很好的,他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許縱沉默著,他仰頭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嘴角自嘲的勾了下。聽見她說這句話後胸口的氣徹底不順了。那個下午,醫院走廊裡的地被保潔阿姨拖了一遍又一遍,護士也推著床單車來回走了一趟又一趟。許縱就這樣安靜的陪周弦思在醫院裡待了一個下午。那個冬天的下午,天空沒有那麼藍,陽光也沒有那麼耀。但她喜歡的那個少年,依舊那麼純良。作者有話說:周弦思:你知道你是在罵你自己嗎?許縱:那混蛋王八跟我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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