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1)

絕唱 湊佳苗 1370 字 1天前

白牆畫著藍線的水泥建築,從窗戶裡看進去,並排著木頭長書桌、沒有椅背的四方形椅子。還有黑板。這是學校的教室。儘頭大概是辦公室吧,有一台桌上型電腦,旁邊放著兩台打字機。再後麵,有電話!我繞到建築物後麵,有相同配色的木造房屋。這是住家嗎?雖然飄散著甜膩的椰奶香,卻沒有人的動靜。街上到處也不見人影。民宿的老板是白人老先生,我說我想借電話,他說他隻有無線對講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發音實在太差,就連“貼勒風”這個單字也得講上五次他才聽憧,我就放棄把事情告訴他、請他讓我們在這裡多留幾天的念頭。真的這樣跑來他們不個會覺得我臉皮太厚嗎?我躊躇著敲了門,結果身後傅來卡車中的聲咅,又停了。“Malie!”男孩從貨台上跳下來。是黑馬。他昨天穿著T恤短袖,今天卻穿著有領襯衫,圍著領巾似的東西,腰上纏著很像草席的束四。所有人都下來了。特維塔和西歐湼也是同樣的打扮。西歐西和女孩們則是在圖案美麗的及膝洋裝底下?又穿著長及腳踝的黑長裙,腰上纏著很像竹簾的東兩。這是東加的傅統服飾,草席適塔瓦拉,竹簾是命耶奇耶,這我早就預習過了。“We went to the church.”可能是昨天就看出我的英語差吧,西歐西句子很短,說的很慢。我這才終於注意到今天是星期天,禮拜日。西歐西沒有問“你怎麼會來?”而是像對待早就約好的客人般,以她粉壯的手臂攬著我的肩膀,把我和花戀一起請進家裡。寬敞的餐廳牆上掛著許多照片。其中——“鬆元老師!”我不禁伸手去指。他們說的裡耶叩果然是鬆元老師啊!“She is our family.”西歐西高興地說。從教堂回來後,他們開始吃一早就淮備好的大餐。院子內一塊隆起的土地上有燒過的乾燥椰子葉。餘燼的味道混著椰奶的味道,充滿南國海島的氣息。換了居家服的男孩們拿鏟子滅了火,將土挖起來,便出現了像花戀一樣大的一片大香蕉葉。一翻開,裡麵是好大的芋頭和用鋁箔紙包起來的食物。是東加的傳統料理“烏姆”。芋頭和用鋁箔紙包起來的料理叫作路普魯,和我在尚美姐房問裡吃的是一樣的。食物送上桌,所有人都就座之後,特維塔就開始祈禱。大家雙手互握,閉上眼晴。我也戳戳花戀,學他們的樣子。剛出爐的路普魯又甜又鹹,是南國小島的味道。裕太不敢吃椰奶,但如果是這個,不,如果是在這裡的話,也許他就敢吃了。花戀吃了不隻一份。飯吃到一個段落,我想向西歐西借電話,就用破英文說明了發生的事情。杏子留下花戀,跑到瓦瓦烏島。我的錢包被偷了。我想聯絡在東加塔布島的尚美姐。 然後,在杏子來之前,希望能讓我們在這裡住三天。“Sai pe ia.”西歐西這麼說,然後帶我到學校的辦公室。花戀則留在家裡。我很緊張地打了電話,但一聽到聽筒那一頭傅來尚美姐流利的英語,整個緊張的情緒就鬆卸下來了。“尚美姐,怎麼辦?”我把我花了好久的時間向西歐西說明的事,用日語一股腦兒全說出來。“好慘。”“你覺得杏子會回來嗎?”“瓦瓦烏島的民宿飯店我會一家一家去問。要是這樣還找不到,我會去問機場,請他們擋人。今天沒有班機,她一定還在瓦瓦烏島。”在東加還真是不能做壞事。“你現在在哪裡打電話?”“鬆元老師認識的特維塔校長的學校。”我問了西歐西學校名稱和電話號碼,告訴了尚美姐。“太好了。世界真小。你們能溝通嗎?”“還好。對了,尚美姐,東加語的謝謝怎麼說?”我放下電話,對西歐西說:“馬羅?奧匹多。”馬羅是“謝謝”,奧匹多是“很”或“非常”的意思。回到住家那邊,我和花戀就被帶到起居室隔壁一個有大床的房間。西歐西做出休息的姿勢,叫我們午睡。可能是昨晚早睡吧,我完全睡不著。花戀也眼睛睜得好大問我“要睡嗎?”我悄悄打開門想說出去散個步好了,卻看到西歐西雙手插腰站在那裡。“某黑!”她以我聽不懂的話,像個大媽似地罵人,我趕緊把門關上。禮拜日真不好混。“花戀,看起來這裡吃完飯就一定要午睡。沒辦法,我們睡吧。”“姐姐,花戀腳好痛。”“腳?我看看。”我在花戀腳邊蹲下。她的腳好黑。昨天說隻有冷水,所以沒有辦法洗澡。花戀右腳背上粘的維尼OK繃都變黑了。我怎麼會沒注意到呢。一撕下OK繃,就看到傷n化膿得蠻 嚴重的。“我去問兩歐西有沒有OK繃和消毒水喔。”我帶花戀一出房問,躺在起居室沙發上的西歐西就起來。比剛本更凶地說“某黑”,但我說不是的,給她看了花戀的腳,她就給了我OK繃。沒有消毒水。我用水槽裡儲的雨水,把傷口洗乾淨,幫她換了OK繃。正舒服地要入睡時,被叫醒了。下午兩點半。大家都換上漂亮的衣服,也給了我一件洋裝要我穿上。好像是要上教堂。衣服是鬆元老師回國前留下來的,大小剛好。幸好是長袖。也給了花戀一件阿娜路佩的洋裝,穿起來好大。我們兩人一換好衣服,西歐西便幫我們纏上奇耶奇耶。我滿心佩服地對西歐西說,原來你們一天要上兩次教堂啊,結果她說是三次。早上五點、十點,下午三點。不是隻有這一家人這樣,而是每個人都是。我牽著花戀的手,坐上了卡車的貨台。花戀的腳好像沒事了。雖然都叫嫉妒教,但還是存各補教派。我知道的就有天主教和摩門教。可是,這家人是衛理教。我頭一次聽說有這個敎派,不過他們國王也是信這個教。在我聽西歐西解釋這些時,我們就抵達了海邊的教堂。這邊的東加人多到令人驚訝,原來這座鳥上有這麼多人。大家都身穿正式服裝,手上拿著聖經和讚美詩集。和我們擦身而過的東加人問“siapani?”。“lo, Malie moe Kalen?”西歐西一這麼回答,大家就看著我盈盈一笑。“Sai hingoa e.”我聽不懂。“Good name”西歐湼一副受不了的樣子為我翻譯。好名字。為什麼?——我正想問的時候,鐘開始響了。下午三點。我們並肩坐在最前排的長椅上。特維塔坐在祭壇旁的貴賓席。鐘聲一停,東加人牧師便出現在祭壇上。大家都站起來。我和花戀也慢了半拍站起來。牧師一用東加語說了什麼,大家就打開讚美詩集。西歐西把打開的讚美詩集借給我看。是東加語的。明明沒有指揮也沒有風琴,大家卻不約而同地同聲唱起讚美詩。明明沒有分部坐,卻有好幾重美麗的合聲。這樣的聲音是從哪裡發出來的呢?我邊聽歌邊看著讚美詩集。隻要以羅馬拚音就能念了,所以我可以慢大家一點點來哼。出現好幾次的“sisu”應該是耶穌吧。明明不懂是什麼意思,卻覺得唱起來好舒服。讚美詩唱完了,大家就座,特維塔就站上祭壇旁的講台,以東加語開始演講。我一個字都聽不懂。因為不是在讀聖經,我也不能靠文字來看。我呆呆地聽杏外麵的聲音,就聽到海浪的聲音。“Malie.”我一驚,意識回到室內。我聽到“Malie”。隨著特維塔的演講越來越激動,時不時就發出伴唱般的“Malie”呼聲。我偷偷看四周,沒有人在看我。鬆元老師給我們看的錄影帶裡也有同樣的呼聲。樂園裡,有“Malie.”這個詞,有和裕太畫的畫一模一樣的地方。我是受到這個聲音的引導,才會到這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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