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殿中,禦醫來來回回,不斷的為高演診治,皇後在一旁不斷抽泣著,而太子高百年則在一旁不斷安慰自己的母親,又不時擔憂著望著床上臉色蒼白的高演。群臣亦是像熱鍋上的螞蟻般,在殿外焦急的等候著。也不知是因為剛剛在圍場上的那一眼,鄭嫣格外的關注長廣王高湛的表現,不時的將視線轉向他。隻見他依舊是平日的一身白衣,此時眉頭緊皺,來回踱步,似是不安焦急,卻又讓人感覺帶了些彆的情緒。長恭見鄭嫣心不在焉的,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怎麼總是心緒不寧的,是剛剛嚇到了嗎?”鄭嫣收回視線,淡笑著搖搖頭,“沒什麼,你說皇上的傷怎麼樣了?”長恭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不知道,剛剛靖軒不是說性命無憂,但是肋骨卻斷了幾處,也不知是否傷到心肺,所以還需看禦醫怎麼說。”這時,晉陽殿的門終於打開了,鄭嫣也來不及說什麼,便隨眾人迎了上去。“皇上如何了?”斛律光上前問道。禦醫歎息著搖了搖頭,眾人心中不禁一冷。“皇上尚在昏迷之中,雖然性命暫時無憂,但是斷裂的肋骨卻傷到了肺腑,隻怕”禦醫的話沒有說下去,但是眾人聞言亦是心知肚明,無需多言。正當眾人還處在震驚中時,高湛突然站出來說道:“皇上病重,需要靜養,眾位大人還是先回吧。”雖然還有幾人想要繼續詢問皇上的病情,但礙於高湛的逐客令,麵色都有些不佳,但是卻也都紛紛轉身離宮。鄭嫣同自己父親一同回府,在路上,鄭嫣忍不住問道:“爹,你對皇上這次負傷有何見解?”閉目養神的鄭元清淡淡的睜開雙眼望了眼女兒,然後輕輕拍了拍鄭嫣的肩膀,“嫣兒,皇家之事,不是我們能夠妄言的。”鄭嫣皺眉,沒有繼續問下去,但有些事情心中也隱隱明白了不少。一路無言回府,望月閣中,南宮正在等著鄭嫣。見鄭嫣臉色有些蒼白,南宮不禁擔憂問道:“小姐,發生何事了?”“皇上行圍,從馬上摔了下來,胸前肋骨斷裂,凶多吉少。”折騰了一整天鄭嫣,已是十分疲憊,回屋後便添上一杯茶水坐了下來。“對了,你怎麼回來了?”想起南宮應該和偃月在調查秋水儀之事,不禁有些疑惑。“回小姐,我們為小姐找回了一個答案。”聞言鄭嫣本來漫不經心的眼神突然集中起來,望住南宮,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秋夫人,卻是已死。”南宮一字一句回答道。鄭嫣心中一突,雖然那日平秦王的話已經可以肯定這個事實,但是鄭嫣卻還是想要自己去查明真相,如今得知秋水儀已死,心中還是難過萬千。可是鄭嫣卻來不及難過,南宮又繼續說道:“而且,根據我和偃月的調查,倒發現了一些暗焰的蛛絲馬跡。”“哦?繼續說下去。”鄭嫣皺眉說道。“是,當年暗焰對偃月采取最後致命一擊之時,其實他們亦是傷亡慘重,最後被一股不明勢力所收納。”“不明勢力?”鄭嫣不禁抬眼問道。南宮點點頭,“嗯,偃月暫時還無法得知這股不明勢力是什麼,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前朝朝中之人。”“前朝中人?若是他們收納暗焰,而先帝剛好收納偃月,那豈不是先帝的死對頭?”南宮讚同的點頭說道:“小姐分析的不錯,我和偃月也是這般猜想的,所以也正朝著這個方向繼續調查,看來不日,一切便都會水落石出。”多年一直糾結的真相終於快要浮出水麵,鄭嫣不禁有些不明的不安,但還是叮囑南宮道:“嗯,你們也要萬事小心。”“南宮明白,小姐今日也累了,早點歇下吧,我先告退了。”南宮走後,鄭嫣便覺疲憊全無,對於那個自己一直追尋的真相,如今是越來越近了,可是卻有一種莫名的不安也在漸漸襲來。幾日後,太後得知消息匆匆趕回鄴城,走進晉陽殿便聽到了陣陣抽泣之聲,心中一慌,在雲夕的攙扶下匆忙走進內室。隻見高演此時已是病情加重,麵色更加蒼白,眉頭緊皺,似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眾人見太後歸來,紛紛下跪請安,但是太後卻不理這些,隻是匆忙的走到高演床前,輕聲呼喚道:“皇兒,皇兒,你睜開眼睛,母親在這,母親回來了。”高演似是聽到了太後的呼喚,幾日都在昏迷中的他竟然虛弱的睜開眼睛,對著自己母親微微一笑,見太後已經垂淚,一向孝順的高演不禁想伸手為母親拭去眼淚,但是終因渾身無力而放棄。他隻好抱歉的一笑:“兒子讓母親擔心了,母親莫要為兒子落淚,兒子沒事。”“都這樣了,還說沒事。”太後不禁微嗔道:“往日這個時令你也不愛去打獵,怎麼這次竟非要去行圍啊。”聞言,想起自己行圍不過是因那夢魘相纏,自己不過是想逃避罷了,又念及那被自己賜死的高殷和自己對母親信誓旦旦的承諾,不禁愧疚襲上心頭。見高演眼中突然浮現的深深自責和悔意,太後也察覺到了不對,突然想起這幾日在路途中所聞關於濟南王已死的傳言,不禁神色一斂,冷聲問道:“皇兒,濟南王何在?你如今病重,怎麼也不見他來看望你。”高演聞言,麵色一僵,眼中的愧疚悔恨更深,但卻不知道如何回答。太後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差,但是她似是不死心般又繼續問了高演兩遍。但是高演依舊默不作聲,頓時太後便明白了一切,那傳聞竟是真的。她幾步離開高演床前,對高殷這個孫兒的愧疚不禁湧上心頭,沒想到自己最終還是讓他失了皇位又丟了性命。太後不禁厲聲斥道:“你竟然最後還是沒有放過濟南王,你曾經在哀家麵前發下的誓言難道忘記了嗎?若是日後傷害濟南王便死於非命,現在看來,你是報應來了。罷了罷了,你這等逆子,哀家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你還是自生自滅的好。”說完,太後便憤然拂袖而去。高演眼中噙著淚水,虛弱的喊著:“母後、母後。”但卻始終喚不回太後決然離去的身影。高演眼中悔意更濃,一口鮮血也隨之吐了出來,將那錦緞金絲龍袍染得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