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步步驚心步步殤(1 / 1)

亂世蘭陵 梵璃 1080 字 1天前

匆匆進宮趕至長定殿的鄭嫣三人便看到這一幕,太後發髻微亂,額間紅腫,血順著眉心流下,殷紅一片。而當今皇上和常山王則跪在太皇太後座下,常山王麵上鎮定謙恭,而高殷似是掙紮痛苦邊際,神色間有些許崩潰。三人心中俱是一震,瞬間便意識到事態的嚴重,也隱隱察覺到一絲陰謀的詭異氣息。鄭嫣擔心自己的父親,便在人群中不停搜尋著鄭元清的身影。首先她便將視線定在跪在殿中渾身血跡的幾人身上,隻見那幾人蓬頭垢麵,臉上亦是血跡斑斑,早已沒了往日的瀟灑重臣的模樣,如今隻剩淪為階下囚的狼狽。正因看不清那幾人麵龐心中焦急之時,鄭嫣卻無意瞥見前方不遠處,鄭元清熟悉的身影。頓時,鄭嫣心中一鬆,幸好,自己的父親不在那幾名漢臣之列。所有的擔憂消散的鄭嫣此時也開始靜心觀察著周圍的一切,隱隱的嗅出了某種詭譎的氣息。這時高殷淡淡的聲音突然在寂靜的殿中響起,此時他眼中的隱忍已經全數散去,隻有深深的絕望和妥協,而那握緊的雙拳也慢慢鬆開。隻聽他淡淡卻疲憊不堪的聲音說道:“天子之位朕都能相讓於叔父,何況是這幾名漢臣。”說完起身扶起跪在自己身旁的高演,依舊淡淡說道:“六叔要如何懲治他們,便如何懲治吧,朕累了,先回去了。”話罷,莫說是那跪在殿中願為高殷以死效忠的楊愔幾人。就連其餘在場的眾人,皆是心寒和震驚。楊愔不敢相信的望著高殷轉身離去的背影,眼中頓時布滿深深的絕望,這片忠心最後得到的結局卻是含恨而死,當高演命人將幾人押入地牢擇日處斬時,楊愔突然覺得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腦中隻有剛剛決然離去的背影。耳邊還響著鄭頤幾人“皇上饒命”的呼喊之聲,楊愔突然想仰天大笑,皇上饒命?他們已經是被棄之如履的棋子,那個他們一心效忠的皇帝早已拋棄了他們,是這個他們信奉一生的人親手將他們送上了斷頭台。隻是又有什麼好恨的呢,人生不過一死,至少自己無愧於這一顆忠心。楊愔釋然一笑,然後閉上了雙眼。而這一笑,正好落到鄭嫣眼中。心中不免有些同情,侍奉君王,本就是一樁吃力不討好的苦差,而這個人竟能在刀光劍影中秉持一顆忠心走到現在,凡事都以君王社稷為先,滿腔報複才情托付於這殘酷無情的帝王之家,到頭來卻隻換來背棄和身首異處。最是無情,帝王家。而這一切又是誰的錯,錯在這些人的愚忠,還是高殷的軟弱,亦或是高演的處心積慮?鄭嫣突然有些不忍心看下去,微微側首便見長恭一臉漠然的望著前方的某處。順著他的視線,鄭嫣便看見不遠處高湛臉上得意和勝利者的笑容。那是同他不符的笑容,也是鄭嫣覺得十分陌生的高湛。一直以來,高湛總給人一種與這俗世不符的超然之氣,他身上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從不相爭的高潔,白衣飄飄,勝似神仙。可是這一瞬間,鄭嫣突然覺得這樣的高湛是那樣的陌生和真實,仿佛這一刻的他才是最真實的他,因為他本就是這俗世中的一人,所有的表象不過是他欺騙世人的麵皮。而若真是如此,那他該有多麼可怕。而此時同樣望著他的長恭隻怕也同自己是一樣的感覺吧。他隻怕比自己更為震驚,因為那是同他朝夕相處的叔父。鄭嫣伸手握住長恭有些握緊的左手,望著他淡淡一笑,長恭轉過頭來,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這時,高湛似是發覺側首不遠處的兩道目光,微微轉過頭去,便發覺互相凝視著對方的長恭和鄭嫣。他心中突然有些慌亂,難道剛剛他們察覺到了自己麵上那抹笑容,但是見他們麵上並無異常,高湛便自嘲的覺得自己多想,那兩人眼中此時隻有彼此,又哪裡容得下彆人。這麼一想,心中的慌亂瞬時變為些許苦澀。“既然事情已經解決,那大家便先回去吧,這麼一折騰,哀家也累了,都散了吧。”太皇太後見高殷已經撒手不管,而楊愔這些障礙已除,便起身向殿外走去。高湛和高演忙一左一右扶住太皇太後,恭順說道:“兒臣送母後回宮。”太皇太後一臉慈愛的望著自己的兩個親兒,然後走到太後李氏麵前,居高臨下的說道:“你也彆跪著了,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你也回宮去吧。”說完便在兩個兒子的攙扶下走出長定殿。“多謝母後。”太後慢慢起身恭聲說道。鄭嫣突然覺得心酸,皇家之爭,牽連多少無辜的性命,又要絕望了多少人的心。見高演和太皇太後已經遠去,眾人也開始紛紛散去,鄭嫣卻並沒有離去,她慢慢走到還站在原地的太後麵前,遞上一塊乾淨的錦帕,“娘娘。”太後抬頭,望著鄭嫣眼裡的關心,感激一笑,“謝謝你。嫣兒。”“娘娘哪裡的話,嫣兒隻覺慚愧,幫不了娘娘什麼。”鄭嫣聲音有些微微的沮喪。可是太後聞言隻是慈愛的搖了搖頭,“不,你無需慚愧,連我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管不顧我這個母親了,倒隻有你,嫣兒,也隻有你,還願理我這老嫗。”“皇上也有自己的無奈,娘娘莫要怪罪他了,好在現在相安無事,娘娘就放寬心,回去好好休息吧。”說完鄭嫣便吩咐趕到太後身邊的鶯兒吩咐道:“鶯兒,好好照顧娘娘,扶娘娘回宮吧。”鶯兒忙扶住太後,點點頭,“奴婢知道了,請郡主放心。”鄭嫣微微一笑,然後對太後堅定的笑了笑。太後感激的望了眼鄭嫣,便借著鶯兒的攙扶慢慢轉身離去。鄭嫣望著太後蹣跚的背影,心中微微歎息,但是她終究是改變不了什麼了。經過長定殿這一鬨,隻怕接下來的事情會更加讓人猝不及防。這本就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猶如戲子的表演,技藝冠絕,讓觀眾猶自沉醉,卻不知那本就是一段彆有目的的演出。到最後,空空如也的戲台,而那些觀眾卻還站在原地,等著下一場戲劇。殊不知,這是一場可怕的循環,將人卷進更深更難以逃脫的漩渦,最後至死也不能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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