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一念成魔為卿狂(1 / 1)

亂世蘭陵 梵璃 1200 字 1天前

蝴蝶紛飛,白色的粉蝶圍繞,百花送行,竹筏上靜靜安睡的容顏,像是阻隔千年一般,朦朧飄渺。江邊突起風塵,激起一陣陣漣漪,隻是竹筏上那絕世麵容卻不為所動,依舊是緊緊閉著雙眼。一身紫衣,傾城容貌,安寧恬靜的淡淡淺笑定格在嘴邊,讓環繞在那周身的花瓣都黯然失色,略顯蒼白的臉龐,顯現隱隱的病容,卻猶自風姿。隻是紅顏終究薄命,自古美人如英雄,不許人間見白頭,那冰冷的身體與那江水如出一轍,隻是瞬間的人間片刻,便已是天人永隔。一身黑色素衣的高洋緊緊握住女子早已冷若冰霜的手,始終不肯放手。那是曾經相約一世相伴的人兒,如今卻終究陰陽兩地不得相見。即使手握天下又如何,卻留不住這摯愛逝去的腳步,留不住這溫婉如玉的麵龐。隻能眼看著她的呼吸全無,身體殘留的溫暖一點點變成冰涼。麵色上那君主威嚴儘去,隻剩下痛失愛人的痛苦和絕望,愛恨嗔癡,生離死彆,這本就是每個人都要經曆的過程,即使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子也不例外。死神不會刻意眷顧誰,即使你是那真龍天子,奪命也隻是瞬間。隻是死者已矣,苟活於世的人要如何去麵對接下來的日日夜夜,那是漫長而暗無天日的每個日夜,回憶和現實交織的錯亂人生。誰也沒有想到,這紫衣女子的逝去,在日後造成了多少風波,又給多少人帶去了永世難忘的慘痛,一切,已成定局,誰也無法逃開了。“阿柔!”高洋輕聲喚道,卻隻換來周圍江水拍打岸邊的水聲,再無其它。望著女子依舊安睡的麵容,高洋的眼中閃現出一絲癲狂,眸中最後一絲光亮也隨著漸漸西斜的日頭變得暗淡。許久許久,仿佛隔了千年的時間,高洋慢慢放開女子冰涼的手,解開拴住竹筏的繩子,緩緩站起身來。江水流逝,而那竹筏也漸漸隨著水流順水而下,高洋閉了閉眼,似是不忍心看到這一幕,但很快他便睜開了眼睛,視線緊緊跟隨著那隨水而去的竹筏。心臟處的疼痛再次襲來,似是要將心掏空般,撕裂般的疼痛,高洋輕撫胸口,自嘲一笑,心死之人,如何還能知道疼痛。江水流動,注入每一片江河,那是自由的天地,他知道她是愛這自由的。這一生,她便困住了高家的漩渦中,如今,便遂了她的願,讓人隨這江水而去,自由於這天地間,不再受到約束,忘卻那些不堪的過去,從此清清靜靜墜入人世輪回,隻願來世還能相遇。隻是那時他已不是他,而她亦不是她。竹筏漸行漸遠,就這樣離了視線,可是高洋依舊站立在江邊一動不動,視線也一直停留在竹筏消失的方向,沒有移動半分。生命隨著竹筏抽離,從此心死,猶如行屍走肉。記憶中隻餘最後一道紫影,含笑而行,手中隻餘一柄碧玉簪,物是人非。世間癡情,到底敵不過命運。那九重闕上從此隻餘一個冷血君王,身邊再沒有那熟悉的聲音輕聲責怪自己批閱奏章太晚,再沒有一雙纖細的手接過自己手中的酒杯皺眉勸告,枕邊再也沒有那淡淡的帶著微微清香的呼吸,從此龍椅高坐,卻已是孤冷一人。四季變遷,花落花開,又是一年春。鄴城城內桃花依舊如畫,海棠花開,依舊無香卻能引來不少附庸風雅的文人雅士為之頌歌。月揚樓的雅間內,長恭、靖軒、鄭嫣環桌而坐,桌上杯中泡好的君山銀針已經失去了溫度。“此次東山之行也不知道又會生出什麼是非。”鄭嫣喝了一口冷茶,眉頭緊皺。長恭瞟了瞟窗外的豔陽高照,輕輕覆上鄭嫣放在桌下的手,眼中儘是令人安心的笑意,“嫣兒,你若是不願一同前往,明日早朝後我向皇上啟奏下便可。”“不可,如今皇上的性情琢磨不敵,陰晴難料,他也指明此次東山之行我需一同前往,若是拂了他的意,到時候還不知道又要生出什麼事情來呢。何況,你們兩也要一同前去,我也沒什麼好怕的。隻是不願再見那血腥罷了,可是終究躲不過啊,隻望此次皇上能夠儘快恢複常態,莫要再生事端了。”鄭嫣微歎一聲,對上長恭關切的目光,露出一抹讓他放心的笑容,但旋即又低下了頭。想起這一年來高洋所為,確不是一個賢明君王所為。當初勤政愛民勵精圖治的明君如今卻終日嗜酒,每夜鶯歌燕舞,夜夜笙歌。一念成魔,隻是旦夕之事。荒yin無度,富麗奢華的昭明殿如今已是一片**之地,高洋每日同妃嬪舞姬玩樂其中,多日不理朝政已是尋常之事。迷醉的世界,困住了這樣一個曾經廣受稱頌的亂世君王,那高高的帝位已經變得可有可無,而手中的酒才是至上之物。伴隨著迷亂的天地的,還有鋪天蓋地的血腥。數月前,陽夏王高隆之告老還鄉,高洋卻握著酒壺列出十餘條罪狀怒斥陽夏王,並命人責打已經步入花甲的陽夏王一百多鞭,結果可想而知,陽夏王便如此在鞭打中永彆世間。一月前,早已閒賦在家的中書令杜弼突然接到高洋的一紙聖旨,頓時杜家便一片嘩然。全家滅族,罪狀看似昭然若揭卻也不過是些莫須有的罪名,可憐一生正義,才華橫溢的驃騎將軍最終還是不能善終,在那一紙荒誕的聖旨下枉送性命。靖軒一向淡淡的眸子中此時亦是愁雲滿麵,抬手為鄭嫣添上熱茶,語氣中也儘是擔憂:“嫣兒的憂慮確是,這一年來皇上的變化我們都看在眼中,性情大變,比以前變得更加喜怒無常,枉死的大臣數不勝數,此次東山之行,不得不讓人擔心啊。”手握生殺大權,那是一把無形的利劍,瞬間便能讓人斃命,而這一年的種種,高洋儼然要用這把利劍,將這手中的天下變成惡魔般的地獄,就此墮入不得回轉。三人麵上一憂卻都無可奈何。“伴君如伴虎,再加上如今皇上的性情,每個人都是岌岌可危,但是擔憂終是沒用,此行我們皆在其列,無法推諉,隻望此行不要再起風波了。”長恭放下手中茶盞,歎息了一聲,突然側首問道:“對了,靖軒,如今太子如何了?”靖軒無奈的搖了搖頭,“金鳳台一事,太子已不是當初的太子了。”長恭和鄭嫣聞言,對視一眼,眉頭皺的更緊,鄭嫣更是手腳冰涼,但是卻終是抵不過心中的寒意。發覺鄭嫣的手有些發冷的,長恭握緊她的手,對她安心一笑,鄭嫣這才感覺冷意消減不少。靖軒在這一年來也見證了長恭和鄭嫣之間的點滴,心中雖有些酸澀,但更多的卻是欣慰。看著這樣的天生一對璧人,越走越近,終於明白了彼此的心意,靖軒覺得即使在現今這樣一片愁雲慘霧中也依舊有大好的晴天。釋然一笑,靖軒端起麵前的茶盞,頓時茶香四溢,清新撲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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