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恭,剛剛為什麼那麼急著要離開客棧啊?”在一家名為如玉樓的酒樓中吃過早飯的鄭嫣想起剛剛長恭拉著自己快步離開客棧的模樣不禁問道。“沒事,隻是阿史那弘這個人,我們還是離他遠點為妙,畢竟現在我們身處長安,不宜惹出太多是非。”長恭喝著剛剛泡好的清茶淡淡答道。鄭嫣想了想,點點頭,“不錯,長安突然出現幾個胡人,已是十分惹人注目的事情了,再說他此行長安的目的還未明,若是和他扯上關係,隻怕我們也會寸步難行了。”長恭讚許的望了望鄭嫣,隻是自己心中除了剛剛鄭嫣說的顧慮外,還有阿史那弘看向鄭嫣的眼神。紫瞳中的驚豔溢於言表,旋即嘴角玩味探究的邪魅笑容,都讓長恭心驚。“不過”見鄭嫣話語突然頓住,長恭抬頭用疑問的眼神看向她。鄭嫣突然嫣然一笑,“不過,這個突厥王倒真是有些出乎我意料。”“哦?怎麼出乎意料了?”長恭淡笑問道。鄭嫣走向窗邊,然後回頭答道:“我一向以為胡人都是野蠻粗俗,畢竟身在蠻夷之邦,又是草原生活,自是粗獷了些。”“卻不想這突厥王倒是生的一副陰柔俊逸的麵容,紫瞳邪魅,雖讓人畏懼,卻又不得不說這紫瞳給此人更添光彩。舉手投足之間也都是漢人禮儀,並不見任何粗俗之處,可謂言行舉止都恰到好處。”“除了世人相傳的狠厲陰毒之外,我倒覺得此人不失為天下公子中的上乘。”見鄭嫣眼中和口中對阿史那弘的讚許,長恭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卻隻是端起手中茶杯輕抿一口,問道:“怎麼?瘋丫頭,你看上那突厥王了?”鄭嫣狠狠瞪了長恭一眼,“我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但是若說看上他,倒是你錯了。”聞言長恭嘴角彎起繼續問道:“哦?這突厥王可是擁有整片突厥草原,人也生的俊逸非凡,在突厥更是被奉作神一般的敬仰。瘋丫頭如何就看不上他了呢?”鄭嫣撇撇嘴,揚眉答道:“擁有整個突厥又如何,是神一般的人物又怎樣,我隻想尋求一份簡簡單單的生活,一個全心對我的人,至於其他,相貌如何身世如何,對於我來說,都是無可謂的東西罷了。”“而且,此人身上戾氣太重,算計太多,太過複雜了。”說完鄭嫣轉身趴在窗口望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平凡的生活多好,簡簡單單,自由自在。聞言,長恭心中一鬆,放下手中的茶杯,望向此時正趴在窗口望著街上行人的鄭嫣,有些出神。她是那樣的閃耀奪人眼球,即使男裝示人,卻依舊難掩那傾城之貌。就連深不可測的阿史那弘,她也能一眼看穿,聰慧如她,如今隻是這樣靜靜看著她,便也覺得足夠了。但是,無論如何,誰也彆想從自己身邊奪去她,誰也不可以,這個決心,似是很久很久便已經下定了。而給她想要的簡單的生活,那個全心對她的良人,也隻能是自己。正如她所言,不為那傾城之容,不為那相門身世,隻為將軍府內的那一眼,隻為這人世匆匆的驚鴻一瞥。遇上了,便早已注定好了。兩人靜默了一陣,鄭嫣從窗邊走回問道:“長恭,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去驪山?”“你吃飽了嗎?”長恭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反問道。鄭嫣點點頭,“嗯,吃飽了,也休息好了。”“那我們現在便走吧,多耽誤一刻,滄州的危機便加深一刻。”長恭起身說道,然後拿起兩人的包袱向外走去。鄭嫣快步跟上長恭的腳步,想到滄州,臉上不禁多了一份擔憂。兩人牽過雷嘯風影,向長安城北的驪山趕去。站在驪山腳下,兩人望著眼前綿延不絕的山脈,不禁心中讚歎眼前秀麗多姿的風景。“飛馬登雲而來,從此為人間勝景。倒真是名不虛傳。”長恭感概道。鄭嫣讚同的點了點頭,“將身化作這俊秀之景,若是說遠古的傳說不過是世人杜撰的美好過往,我覺得倒不如相信那樣的傳說,雖是一次失誤,卻給人間帶來這一片山清水秀的美麗景象,而仙人也因留戀而從此永駐人間。”“不錯,驪馬化作眼前之景,也是沒有遺憾了。”長恭轉頭望了望鄭嫣,繼續說道:“我們上山吧。”鄭嫣點點頭,然後揚鞭沿著山路而上。走到山腰處,鄭嫣突然停住,望著對麵的那一波靜謐的湖水靜靜出神。走了這麼久,現下才突然發現原來對麵就是當初和彌羅一起渡過一段快樂童年時光的念慈湖,隱約中自己耳邊似是聽到了彌羅有些淡然卻又有些溫暖的聲音,而鼻間也似是聞到了六月雪的花香。隻是如今自己隻是遠遠的站在對麵回憶,甚至都忘記了秦嶺的對麵便是念慈湖,隻是剛剛無意的一瞥,往事才如潮水般湧來。當初自己是站在湖邊遠遠望著對麵這連綿的山脈,而如今自己卻是駐足於這山脈的中央遙遙的望著對麵的湖水。風景依舊,但是所在之處,所見之人卻已然不同。滄海桑田,當一切物是人非上演,自己竟也覺得是這樣的無奈。想必,心中的那個結,隻怕會永遠留在這裡了。見鄭嫣突然停住,長恭疑惑,勒住韁繩,走到鄭嫣身邊輕聲問道:“怎麼不走了?”鄭嫣聞言回頭,輕輕搖了搖頭,“沒事,我們繼續上山吧。”說完便策馬向前行去,長恭望著前方馬背上的鄭嫣,想著剛剛在她眼中捕捉到的那抹憂愁和無奈,同那日在昭明殿殿外的回廊一模一樣。轉頭望了望山脈對麵的那汪湖水,長恭皺了皺眉,心中不禁想到,那裡曾經有她怎樣的回憶呢?但是長恭來不及細想,鄭嫣便在前方催促道:“長恭,你呆在原地乾什麼,我們要快些上山,不然天色黑了,山路就不好走了。”聞言,長恭回神揚鞭趕上了鄭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