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愛你(1 / 1)

二奶奶是最早得到消息的。彼時她與蔣坤宇在吃早餐,從傭人口中聽說蔣措將寧思音帶了回來,還是手牽手回來的,原本安靜的空氣當即凝住。“什麼?”傭人緊張地重複一遍,接著傳寧思音交代的話,“三奶奶說,情況有點複雜,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等她處理完了,會給大家一個交代。”蔣坤宇將碗重重放下:“胡鬨!”“他們人呢?”二奶奶蹙緊眉問。“三奶奶一早就出門了,三爺還沒下來。”“叫他下來!”蔣坤宇放下筷子,“我要問問老三這到底是在做什麼,怎麼又把她帶回來了。”二奶奶按住他的手臂,製止聞言正要上樓去叫人的傭人。“你彆急,待會兒等他下來再問也不遲。現在去叫他,平白把事情搞緊張了。老三做事有分寸,把她回來想必是有什麼原因。”蔣坤宇讀懂她的眼神,原本的怒氣消下去,坐在椅子上哼笑一聲,口吻嘲弄地說:“我看他是被那個女人灌了迷魂湯,自從她嫁進來,老三就變了一個人。說不定,都是被她挑唆的。”如今家裡氣氛微妙得緊,寧家的孫女原來是冒充的,小三爺娶了不過半年的老婆其實是個假貨,昨天剛被趕出去,晚上就被小三爺親自接了回來——事情的走向誰都猜想不到,此刻傭人也各個噤若寒蟬,不敢隨便置評。正在這時,有人瞥見樓梯上的人影,忙低頭喚了聲:“三爺。”餐廳說話聲停了。二奶奶轉頭,見蔣措正從樓上下來。在巨變之後緊繃氣氛尚未消失的這個早晨,他沿著樓梯緩緩而下的步伐,和平時一般從容。二奶奶的視線定在他身上。不止她,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蔣措身上。這個時間蔣季凡也恰好從臥房過來,後麵跟著一個聞風而動的六太太。二奶奶與蔣坤宇對視一眼,由她開口問詢。“老三,聽說你把思音接回來了,這是怎麼一回事?”長幼有序,蔣季凡停下腳步,讓蔣措先走。他步子散漫,走到餐廳徑自落了座,傭人無聲而麻利地將早餐端至他麵前。蔣措看上去並沒有向他們多作解釋的意思,隻說一句:“她是我太太。”六太太挺著即將臨盆的大肚子,倒是永遠跑在吃瓜第一線。她本來還在睡覺,一聽說寧思音被帶回來馬上起床,穿著睡衣頂著未經梳理亂糟糟的頭發就趕過來。“三叔,你怎麼這麼直腦筋啊。你結婚的對象是寧老的孫女,她又不是真的寧思音,那就不是你太太,你還管她乾嘛?”蔣措看也沒看她。二奶奶接過話頭:“她說得也有道理,思音……我是說現在的這個思音,既然她的身份是假的,你們的婚姻也就不用作數。我知道你感情上不容易接受,畢竟朝夕相處一起生活了這麼長時間,我都對她有感情了,何況你呢。老三,你可能對她心軟了,但咱們蔣家的臉麵更重要,你說呢?”“寧家的事稍後會有結論,二嫂不必擔心。”蔣措慢條斯理攪拌碗裡的粥。“三叔,你可彆再被她給騙了呀。這個女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嘴裡沒一句真話,是不是又找了什麼理由來哄你?”蔣措垂眸喝粥,對她的大呼小叫置若罔聞。六太太說了半天他都不搭理,將她晾在一旁,她臉上過不去,說話便也衝了些:“白天我們才把她趕出去,這還沒一天呢你就把人接回來,這不是打我們的臉嗎?反正我絕對不允許她待在這個家!”蔣措在她的尾音裡抬了眼。他神色一貫淡漠,此時眼裡又多了一層不甚明顯的涼意,一個小小的微表情竟透出一種令人生畏的冷峻。儘管那個眼神停留的時間連一秒鐘都不足夠便若無其事地移開了,六太太還是倏地閉了嘴。“你有什麼資格。”他說。語氣那般平淡,像是不含任何感情色彩的詢問。但誰都知道,這不是詢問。老爺子尚健在,這座宅子屬的還是他的名字。即便有一天他老人家駕鶴西去,繼任的家主也是三個兒子。她一個孫媳婦,微不足道的孫媳婦,哪有什麼資格。何況她口中所說的人,還是她名義上的長輩。六太太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蔣季凡過去想拉她回房,六太太忽然捂著腹部痛苦地彎腰:“我的肚子……”-寧思音先去了一趟公司,把手上工作交代妥當。公司裡還沒得到任何風聲,井然有序地運轉。她卻從幾個閒聊的職員口中聽說了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情。昨天夜裡附近的錦綠公寓失火了……東區,好像是21棟還是22棟……聽說起火原因是燃氣泄漏,燒了兩層,幸虧發現及時撲滅了……寧思音經過的當時麵無表情,後背卻一陣發涼。她的公寓就在21棟。是巧合嗎?下樓時碰見拿了杯咖啡來上班的湯總監,一見她就揚起笑:“寧總,今天這麼早……”寧思音把剛簽好的文件拍到他身上,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就腳步生風地走了。王秘書奉命將錦綠公寓失火的詳情內容搜集好發給她,等紅燈的間隙,寧思音拿起手機查看。沒錯,失火的地方位於東區21棟15、16兩層,照片有大火燃燒、煙霧四散的火況,也有滅火後黑漆漆的外牆。奇怪的是,市中區高檔公寓樓發生這樣的火災,竟然鮮少有報道。綠燈亮起,寧思音一踩油門轟地一聲向前開去。到寧家,她下車甩上車門,大步流星地朝那棟華麗如城堡的房子走去。走至門前,幾個魁梧高大的保鏢出現在麵前,將門結結實實地堵上。爺爺請的?“讓開,我要見爺爺。”寧思音說。保鏢人高馬大地擋在前麵,將近兩米的個頭,低頭看她時猶如蔑視一隻螞蟻。他們一言不發,隻擋著路不讓她進,並不見誰請示爺爺的意見。寧思音皺眉片刻:“嚴智請你們來的?”大約是看她說出了老板的名諱,保鏢這才開口,輕蔑地說:“老板說了,誰都不能進。”果然是他。嚴智這家夥!那爺爺呢?如果嚴智敢如此放肆,是不是說明爺爺……寧思音心一緊,急忙就要往裡闖。保鏢毫不留情地往她肩上一推,力氣巨大,寧思音肩膀一痛,被推得後退好幾步。“勸你識相點,再硬闖沒你好果子吃。”“這是我家,你們還威脅我,”寧思音簡直要被氣笑,“我沒告你們私闖民宅就不錯了。”保鏢木著張臉不為所動,他們拿錢辦事,其他事一概不管。寧思音擔心爺爺的狀況,不欲跟他們糾纏,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拿出手機撥爺爺的手機。不通。她轉而撥家裡的電話,還是不通。寧思音的心越提越高。她一個人乾不過四個保鏢,硬闖沒勝算;現在再找幫手來需要時間,她很擔心爺爺。正快速思索對策,餘光瞥見門裡一道人影。她定睛看去,與何姨隔空對上眼神。何姨的表情似乎有些糾結,幾秒後朝右後方瞥了一眼,隨即便匆忙走開。寧思音在原地停了兩秒,在保鏢虎視眈眈的注視下轉身走了。離開前門,她從保鏢的視線盲區繞到房子後方。寧思音的方向感很差,分不清哪扇窗子是哪個房間,隻是憑著記憶覺得何姨方才暗示的方向是廚房,然後摸索著朝廚房的窗戶走去。寧思音沿著牆根走到窗戶外麵,叩了叩玻璃,接著窗戶便從裡麵打開了,何姨果然出現在窗口。何姨十分緊張,小心地看了看身後,確定沒人才轉過來。她看著寧思音的目光很是複雜。她在寧家工作了半輩子,把寧家當做自己的家,而眼前這個人欺騙了老爺,欺騙了他們所有人,還貪圖寧家的資產,應該很可恨才是。可這一年多來的相處,人的感情最不能作假。她是真的把這個孩子當寧家人看待,甚至當做自己的孩子來疼愛。想著想著何姨的眼眶便有些濕。寧思音擔心爺爺,時間緊迫沒辦法和她解釋,隻剖心剖腹地說:“何姨,我從小沒媽媽,好不容易有了一個養母,不是打就是罵,對我和對牲口沒什麼區彆,從小到大,沒有人像你一樣疼過我。”說到這裡何姨便落了淚。寧思音也有點哽咽:“不管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我都沒想害爺爺。這件事以後我再慢慢和你解釋,現在我很擔心爺爺,你告訴我他怎麼樣了好不好?”她不知道到底該相信共事幾十年、情誼深厚的嚴管家,還是麵前這個相識不過幾年,相處更少的姑娘。她隻知道,她相信這個孩子不是壞的。何姨抹了抹眼淚,隔著窗戶小聲說:“老爺不在這裡。”“爺爺在哪兒?”寧思音馬上追問。“昨天你和嚴管家對峙的時候,老爺急火攻心一下給氣到了,你走之後不久他就病倒了,嚴管家把他送去醫院了。”寧思音急了:“那你們怎麼都不告訴我?”何姨看她一眼,隻是落淚。也是,昨天那個情況,她是被趕出家的騙子,誰會通知她呢。“他把爺爺送到哪個醫院了,你知道嗎?”寧思音問。“應該就是平時那家醫院吧。”何姨說。直到此刻,她都不相信認識幾十年的嚴管家會有什麼壞心思。寧思音沒多說,匆匆離開寧家趕去醫院。爺爺平日看病、包括做手術的地方都是同一家醫院,寧思音擔心嚴智想要阻撓她和爺爺見麵,可能不會安分將人送到這裡。她用最快速度驅車趕到,不出意料,爺爺果然不在。茫茫人海,整個蘇城上百家醫院,該去哪裡找呢?嚴智不可能告訴她,那還有誰會知道?……對了,司機。寧思音閉了閉眼。寧家一共有四個司機,爺爺最常用的老徐,老婆剛剛分娩這段時間在休假;一個昨晚去錦綠公寓幫她送行李;還有一個是新來的,通常是給傭人出門辦事用的……剩下的那個姓張,寧思音在寧家時的出行基本都由他負責。寧思音從通訊錄翻到老張的電話,撥過去。先是被掛斷,寧思音借了醫院前台護士的電話繼續打,那邊終於扛不住接了。寧思音也不廢話,上來便問:“爺爺在哪個醫院?”老張躲躲閃閃不肯回答,最後才無奈道:“小姐,我隻是一個司機,隻想掙點錢養家糊口,您和嚴管家怎麼走我不想也不敢摻和,您就彆為難我了。”寧思音說:“我不想為難你,你可以選擇繼續聽從嚴智的,當然,你不告訴我,我也可以用其他方式查到,比如你昨晚的行車路線,這隻是時間問題而已。但是你給我聽好,爺爺現在被嚴智藏起來,他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就是幫凶。”對麵陷入沉默。寧思音又道:“你也可以不小心透露給我一點什麼,嚴智不會想到你身上去,我也沒道理怪罪你。你認識我的時間比他們久,每次我回國都是你接送我,張叔,你知道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這個人睚眥必報,但也恩怨分明。”靜默良久,對麵最終還是妥協。作者有話說: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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