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梵文經書悟空一字也聽不懂,哪管他說些什麼。通風聽了幾段,臉色一變,想要說些什麼,卻見悟空仍一心一意煉那如意鏈,便閉口不言。無支祁亦通梵文,也與通風一樣露出了焦急的神色。那如意鏈到了極細時,隻如發絲一般,卻久久不斷。悟空耐著性子又將三味真火反複幾個來回,仍是未見效果,直有功虧一簣的感覺。通風忽然警醒,傳音於悟空道:“莫急,等我回來!”然後便一個旋身,於此地消失。少頃,隻聽大聖國師王菩薩一聲痛呼,似是受了重創,那梵文經書也戛然而止,而後,通風又出現在悟空麵前,滿手鮮血。他湊了上來,將這鮮血抵在那細細的如意鏈上,“滋”的一聲輕響,如快刀斬麻一般,如意鏈應聲而斷!通風扯住一頭,叫了聲:“忍住!”手腕一抖,便將這如意鏈自無支祁身體內抽了出來。無支祁肩膀早已焦糊一片,此時又被通風將那植入萬年之久的如意鏈抽出,真有抽筋挖髓之痛。但他滿麵喜悅之情,似是連這疼痛都忘了。如意鏈一經抽出,通風喝道:“速走!”扯起無支祁便向上方躍了出去,悟空不明白通風何故如此匆忙,旋即跟上。出了這無底深淵,騰雲行出千裡之外,通風才道:“那菩薩念的乃是《無量壽經》中的‘徹照十方願’,若教他念完,你我縱使逃到天邊,他亦能尋得到。”悟空救出無支祁心中狂喜,笑道:“如此叫他吃個啞巴虧,甚好甚好!”通風一臉慚愧:“你我心急如焚,隻顧煉這鐵鏈,卻忘了取那大聖國師王菩薩的精血,幸虧他入了我陣法之中,否則不知要費多少手腳。”悟空恍然大悟,回頭想來不由得一陣後怕,若是大聖國師王菩薩不在禪寺中,此番怕是白來了一趟,教他有了防備,以後再救無支祁卻難了。無支祁被困數萬年,終得自由,他與悟空和通風皆心意相通,謝字自然是不必說了,隻是多年失水,體虛氣弱,站在雲層上被高天罡風吹得搖搖欲墜。悟空擔心道:“可有事?”無支祁笑道:“既已脫困,自然無事。”通風道:“北海之水,天下至純,你我兄弟去嬉玩一番如何?”無支祁大喜:“此亦我所願也。”此時身後又有一朵祥雲趕上:“算我一個!”非是彆人,正是禺狨王王禺來了。無支祁見了王禺,心中大驚,似是不敢相信一般,通風對他微微點頭,道:“驅神聖猿,神佛皆懼,莫非你忘記了不成?”無支祁搖搖頭:“哪裡會忘?隻是七神猿分崩離析,今日竟有四兄弟聚首,真恍如夢境一般。”悟空大笑:“有何稀奇,莫急莫急,你若思念得緊,過些日子,我便與你湊齊。”其餘三人見悟空放浪形骸,心中皆道:這靈明神猿果真好造化,他一出世,七神猿便有複興之兆,難道我神猿一族,便要落在他身上了不成?他三個見悟空豪氣乾雲,自也不甘落後,齊聲長吼,自天空呼嘯而過,直奔北海。花果山中,月前一場惡鬥早已被人忘卻,此刻卻是一派翻天覆地景象。山上山下,隊伍整齊,人人皆兵,牛魔王在各山逡巡一番,見各元帥妖王操練嚴謹,令行禁止,便回洞府去了。剛一進洞,便見妻子羅刹女滿麵喜色,卻又情不由衷的模樣。牛魔王問道:“有何喜事?”羅刹女羞聲道:“妾身……有喜了。”牛魔王張大嘴巴:“啊!”那日他大戰天將,鬥得酣暢淋漓,當夜興致勃勃便與羅刹女同房,不承想竟一招中的。羅刹女見牛魔王半晌不語,嗔道:“憨牛,不高興怎地?”牛魔王哈哈大笑:“喜從天降,卻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了。”羅刹女目光立轉哀怨:“隻是,我要走了。”牛魔王一怔:“哪裡去?”羅刹女狠狠剜了牛魔王一眼:“忘了師父曾說,我一旦有喜,便立回兜率宮居住,如此對孩兒大有裨益。”牛魔王如夢初醒,撓撓腦袋:“整日修煉,卻將此事忘記了。”羅刹女道:“既如此,將芭蕉扇還我,路上防身。”牛魔王取出芭蕉扇遞給羅刹女,道:“夫人有孕在身,我送你回去便可。”羅刹女道:“孫叔叔將花果山托付於你,還是好生照看,莫出差錯為好。”牛魔王訥訥地點點頭,羅刹女見牛魔王一副傻愣樣子,心裡說不出的氣,眼見夫妻臨彆在即,天上一日,地上便是一年,他難道竟一點兒也不掛念自己?羅刹女冷冷地道:“無事我便走了。”說完轉身便向洞外走去。將到洞口時,牛魔王叫住她:“夫人且慢。”牛魔王自懷中取出一物,塞入羅刹女手中,羅刹女隻覺暖洋洋的一熱。牛魔王道:“此乃那日妖豹的內丹,你留在身上暖懷,於母子俱有好處。”羅刹女心裡一亮,這呆牛也懂得疼人了,她心中大生暖意,又叮囑了牛魔王許多貼心話,方才戀戀不舍地離去。牛魔王望著羅刹女的身影,亦有一陣空落落的感覺,他與羅刹女相識已久,同門修行,素來不喜羅刹女性剛語直,近日二人纏綿,竟是幾十年沒有過的光景。他心中道:沒想到這男女情趣,還頗有些意思。此時,自對麵矮山的洞中緩步行出一位絕美佳人,牛魔王仔細辨認,竟是胡玉,他心中一蕩,道:之前從未細看過,這小狐狸竟生得如此妖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