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不見天日的斷層裡的情感猛然被撕開一角,有什麼東西掙紮著隱隱要破土而出,她心口像是被蟄伏在深處已久的蛇狠狠咬了一口,有些喘不過氣來,壓抑又不知所措。薑初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微微彆開臉看向放在桌子上的紙袋,指尖戳了戳。嚴熹支著腮幫看著她,“他藏了一整個紙盒的東西,無意間被我看見了,裡麵什麼都有,好像都是跟你有關係的。他的表情告訴我,那是他不可觸碰的傷口。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對於他來說一個十分特彆的人。”薑初靜靜地聽著她的描述,看上去絲毫不為之動容,眸子裡的波瀾卻將她的情緒暴露得一乾二淨。“我從不覺得他會對一個人念念不忘。”嚴熹抬起下巴,“他那樣的人,敢愛敢恨,在我看來絕不會做出這種讓自己難過的事。直到那天我在他房間看到了你從高中到大學的照片,甚至還有你高中做的卷子,我想他喜歡你很久了。”薑初臉上的表情徹底破裂。“好了,我把我哥秘密給你了,你是不是也應該幫我個忙?”許庭深完全不知道嚴熹已經把他賣掉了,“我這個秘密可值錢了,要是許庭深知道了,我恐怕看不見明天的太陽。”薑初抬起眼瞼,有些疑惑地看著她,“什麼忙?”嚴熹嘴角藏著羞澀的笑,猶豫了一下湊過去說,“你能不能告訴我遲星在哪?”“他下午說自己有事,應該不在劇組。”她不由有些失落,“那你能幫我問一下嗎?”薑初咬唇,不解道,“你為什麼不問?”嚴熹剛想說自己要是問了,遲星怎麼可能告訴她,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揚起笑臉,“我沒有他的聯係方式啊,你放心,我跟他之前認識,不會對他做什麼的。”薑初被她忽悠著點了點頭,打開手機問遲星現在在哪兒。坦誠如遲星自然立馬報上了地址,順便開玩笑道,“你想我了?”薑初把地址給嚴熹看,後者立馬高興地走了,她這才回複遲星,“跟我沒關係,是嚴熹想見你。”那頭沉默了好半晌,最後發過來一條信息,“嫂子,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好人。”結果比許庭深還要狠,遲星欲哭無淚。薑初完全不知道自己把遲星賣了,心裡還疑惑地想著他們兩個不是朋友嗎?她放下手機,指尖碰到了許庭深送過來的禮品袋,薑初斂著眸不知道在想什麼,好半晌纖長的手指將裡麵精致的盒子拿出來。薑初打開,無端地覺得眼前的東西有些眼熟,她拿到眼前,隻覺得手上的東西足有千斤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高中的時候她出去逛街,無意中看到一條玫瑰花的項鏈,樣式很精美,她看了一眼就移不開目光,因為價格達到五位數,她燙手似地鬆開,隻是出來之後和朋友隨口提了一句自己很喜歡。最後卻不知道進了誰的耳朵裡。這怎麼看都不會是巧合,薑初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上的物件。許庭深竟然真的很早之前就喜歡她了,他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地觀察她的喜好,小心翼翼不敢打擾她的生活。她一時間有些恍惚,竟生出這是一場虛無的夢境的錯覺。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你誤會許庭深了。”薑初心猛然往下一墜,看著談恬發過來的消息感覺自己正在揭開某種讓人渴望想要知道、卻又害怕獲得傷痛的真相。“許庭深的室友也在我們劇組。”談恬本來對許庭深的室友沒什麼印象,隻是恰巧休息的時候聽到他們談起許庭深,其中有個不起眼的配角說自己是許庭深的室友,原本不在意的談恬指尖一頓,偏過臉看他。“你還記得我嗎,薑初的好朋友。”陸忍展開笑臉,“我們學院的女神我能忘記嗎?”談恬跟他閒聊了一會兒,狀似無意地提起許庭深,“你和許庭深還有聯係嗎?”“偶爾。”“我看那時候你們關係挺好的,還挺喜歡在一起玩遊戲,打賭什麼的。”陸忍一聽到“打賭”兩個字仿佛回憶起了什麼可怕的回憶,“彆提這兩個字。”他壓低聲音,免得被旁人聽去了,“那個時候你也知道,許庭深和薑初談戀愛,我們都以為許庭深是因為跟我們打賭才跟薑初在一起的,有天無意間提起了這件事,誰知道許庭深發了脾氣,把帶頭那個揍得鼻青臉腫。”陸忍咽了口唾沫,慶幸自己沒被波及,“許庭深雖然看上去有些痞氣,但是我們都知道他對待朋友真心真意,彆說揍人,平時就連紅眼都沒有,那天鬨了那麼一出,實在嚇壞了我們幾個。自從那天之後,我們再也不敢提什麼賭約。”他感慨,“不過現在想想,許庭深是那種看上去不著調實際上比誰都認真的人,我們還真是不夠了解他。”談恬心想,何止你們不了解,她想薑初也不夠了解,誰又能想到這麼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卻成為兩個人感情之間的鴻溝。如果將感情當做一場博弈,非要分個輸贏,最後隻會一無所有。薑初的手微微顫抖,她不敢相信當初分手的時候自己竟然會對許庭深說出了那麼傷人的話。如果許庭深真的從高中就開始喜歡他,如果他從來沒有玩弄她的感情,那麼她對著許庭深那樣驕傲的人說自己根本不喜歡他,甚至在分手之後刪除了他所有聯係方式,不見麵不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單方麵就宣判了死刑。他當時又是什麼感受呢?大概是像薑初那天站在門口一樣,心痛難忍、如墜冰窖、感覺自己所有的自尊都被喜歡的人用力地踩在腳下。薑初越想越難受,眼淚一串一串止不住地掉下來。最讓人難過的是,在以為自己戲弄了他感情之後,許庭深竟然還會來找她。他試探薑初對他的感情,主動將自己的尊嚴遞過去任由自己踐踏。薑初想知道一個答案,一個讓她意難平好幾年的答案。薑初打開門,衣擺和發絲被風帶起來,她抬起手敲了敲對麵的門,卻沒有人在。她想,大概是有事去了吧。她不想回去,靠在許庭深門外等了很久,一直到雙腿發麻到站不起來。於是許庭深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小團子蹲在自己房間的門口,她頭發有些亂,抬頭看他的時候,眼睛鼻子紅紅的,好像被誰欺負了一樣。許庭深心被她牽動了,趕緊走上去將她扶起來,明明在意得不得了,嘴上還不忘記開玩笑,“你蹲在我房間門口做什麼?碰瓷?”懷裡的女孩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乖,她看了眼許庭深身後的人,嚴熹接收到信號之後睜大眼睛,立馬意識到了什麼,拽著助理往走廊那邊走,“我們去吃宵夜。”“我不餓啊。”“閉嘴。”走廊一下子安靜下來,許庭深拽著她的胳膊,打開房間門,“進去吧。”薑初沒動。“你這是做什麼?”許庭深鬆開手,歪著脖子好好打量了她一番,撩起唇角,“碰瓷也不是不可以,叫聲哥哥聽聽。”薑初沒理會他的玩笑話,抬起頭心虛地看他,“你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