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庭深那天問過她有沒有後悔,她說沒有。兩個人互相用身上的刺去試探對方,誰也不願意率先示弱。可是現在許庭深卻說,他後悔了。他認輸得太快,以至於薑初有些猝不及防。她總以為許庭深是用那段感情來讓她難堪,可她從不知道許庭深到底是和她一樣的人。自尊、自卑,收斂著旁人都看不見的尖刺。許庭深大概是真的喝醉了,否則那些話他平時絕不會說出口,“如果我早點認錯,如果我當初少點衝動,是不是今天就會不一樣。有時候會後悔,有時候又恨你的狠心,其實我一點也不生氣你當初那麼做,我難過的是你不喜歡我,這一點,比什麼都讓我難以接受。”薑初感覺自己的理智一點一點消失殆儘。許庭深酒醒的時候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裡了,他扶著額頭坐起來,完全處於狀態之外,看了眼四周,床頭櫃上擺著一個蛋糕盒,他有些疑惑,伸手拿過來打開,藍色的蛋糕旁邊還有一個q版小人。許庭深心尖一顫,一眼就看出穿著格子短裙的小人是薑初。劇組今天幾位主角的戲份比較少,薑初正在跟遲星對台詞,遲星神神秘秘地湊過來,“你猜昨天晚上許庭深拍完廣告去乾嘛了。”薑初剛準備猜,遲星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拍著大腿十分震驚地說,“他竟然沒回酒店睡覺,直接坐了飛機趕回家。”薑初抬起眸子,怎麼也沒想到許庭深是回了一次淮城,難怪昨天看不見人。“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他回來之後被許池他們拉去喝酒了。”遲星的樣子異常興奮,“許庭深喝醉了之後問什麼都說,要不是我攔著,他銀行卡密碼都給人套走了。”薑初想到昨天晚上他說過的話,心裡滋味莫名。她挑眉,“你有這麼好?”遲星一臉被你看穿的表情,“這種東西見者有份,當然不能讓大家都知道。我偷偷問許庭深,錢不就可以私吞了嗎?”“……”玩笑歸玩笑,薑初卻看得出來,遲星有心保護許庭深,否則隨便來個不懷好意的人套點料,許庭深豈不是玩完。兩人拍完戲之後暫且沒通告,換好衣服卸妝準備去吃飯,許庭深穿著一件淺藍色長款外套走過來,單手插在牛仔褲褲兜裡,“去吃飯?”遲星的表情充滿了嫌棄,“你為什麼總是打擾我和薑初的二人世界?”許庭深眯了眯眼睛,語氣帶了點威脅,“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我說你來求之不得,今天我請客。”遲星立馬變臉,熱情地摟過許庭深肩膀,拍了一下他的胸膛,毫不客氣地說,“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他挑了挑眉,回頭看了眼薑初,反問道,“你是我和薑初的兒子?”遲星:“……”薑初又嗆著了,占便宜就占便宜,還同時占兩個人的。三個人進了包廂,許庭深按了按眉心,“昨晚發生了什麼?”薑初知道他喝酒斷片,以前出去聚會過一次,許庭深喝醉了很乖,喜歡說實話,酒醒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她含了點戲弄他的心思,“昨天晚上你喝多了,跑到我房間裡偷東西。”許庭深覺得奇怪,半信半疑地看著她,“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你對你人品有什麼誤解?”遲星也覺得薑初說得對,“你什麼事做不出來?薑初妹妹說說看,昨晚許庭深偷了什麼東西?哥哥給你做主。”許庭深覺得有趣,纖長的手指放在唇上,嘴角溢出笑意,將身子傾到薑初身邊,靠近她的耳朵,小聲說,“除了你的美色,好像也沒什麼值得偷的吧。”被熱氣熏著的那一塊一下子變得滾燙起來。“薑初妹妹。”許庭深耍起流氓,“我偷你東西了嗎?”遲星等著薑初控訴許庭深呢,沒想到薑初結結巴巴地說,“沒……沒有。”遲星:“……”他義憤填膺地想,一定是許庭深剛剛威脅薑初了,可憐的小薑初不得不屈服於許庭深的淫威下,說出言不由衷的話來,實在是太可惡了。菜上得很快,許庭深拿出手機刷著微博,越看臉色越不好看,“遲星,你趁著我不在乾什麼好事了?”遲星回憶了一下,試探著問,“有嗎?”許庭深看著微博上泛濫的遲星和薑初的邪教西皮粉,皮笑肉不笑地放下手機,“沒事,回去再跟你算賬。”遲星:“……”空調溫度是不是打低了,好冷。他訕笑了兩聲,轉而指了指鴨血,“薑初多吃點。”薑初還沒看清,許庭深先開口了,“她不吃動物血,你自己吃自己的行嗎?”這下遲星徹底閉嘴了。才吃到一半的時候遲星接收到了某種信號,看了眼手表,“我有事,你們倆再吃會兒。”薑初攥著筷子的手一頓,她趕緊放下,“我也吃好了。”許庭深單手放在她椅背上,“你胃口有這麼小?”“……”又人身攻擊了!薑初隻好再找借口,“我……我有事。”“有事?”薑初當然沒事,她隻是不想跟許庭深單獨相處,“那個……”許庭深側過臉看了一眼,遲星已經離開了,他坐近了些,“你把小薑初送給我是什麼意思?”薑初差點嗆著,她瞪大眼睛,臉一下子就紅了,惱怒地問,“什麼小……小?”“蛋糕。”許庭深回味了一下,“味道不錯。”怎麼聽都是在耍流氓,薑初忍住了拿起桌子上的水潑在許庭深臉上的衝動,拿起包站起來就要走,“那是助理不小心放進去的,跟我有什麼關係?”她又羞又惱地打開門,纖弱的手腕卻被一雙寬厚的大手握住了,“你昨天是不是親我了?”不是說喝醉了會斷片嗎?薑初胸膛上下起伏,臉上藏不住的驚慌,幸好自己背對著許庭深他看不出來,薑初篤定了許庭深記不全,氣憤地說,“你是不是分不清夢和現實?”許庭深是記不全,唯獨那個吻記得清清楚楚,他走近她,“你占我便宜還想蒙混過關?”“我……我……”薑初轉過身,一下子撞到他堅硬的胸膛上,她往後仰了一下,“你上次不也占我便宜了嗎?”她還沒見過這麼蠻不講理的人。說完薑初覺得不對勁,她這麼說不就是變相地承認了嗎?她耳根通紅,一抬頭,果然許庭深用一雙盛滿笑意的眼睛看向她,薑初咬牙,明明像是一隻膽小的蝸牛,還偏要裝成一隻凶猛的獅子,理直氣壯地說,“我就是看你上次占我便宜不爽,報複回來了怎麼樣?不行嗎?”“求之不得。”許庭深眨了眨眼睫,越看薑初越覺得她可愛,上翹的眼尾染滿了笑意,他伸出雙手困住她,戲謔地問,“沒看出來,報複心這麼強?”薑初死死閉著眼睛低下頭,現在說自己真的沒有做還來得及嗎?昨晚明明醉的是許庭深,薑初卻像是受了某種蠱惑似的,她送許庭深回自己的房間,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他摔在自己的床上,放好蛋糕剛準備走,許庭深拽住她的手腕,“我愛你。”她甚至懷疑許庭深是在裝醉,可當時薑初還是情不自禁地吻了他,原以為能全身而退卻被一雙有力的手給按住了,生生給他占夠了便宜才得以逃脫,可是得了便宜的某人現在居然還在賣乖。許庭深欣賞夠了她窘迫的表情,低下頭吻住她的唇瓣,血腥味在舌尖彌漫開,許庭深“嘶”了一聲,吃痛地鬆開。“現在見識到了?”薑初推門走出去,許庭深抬起手按住唇瓣,喉嚨裡溢出一聲輕笑。下午有廣告要拍,許庭深問化妝師,“嘴上的傷能遮住嗎?”“有點難度。”化妝師不是一個八卦的人,但還是忍不住問,“深哥,你這是被什麼咬了?”他彆過眼笑,“貓,脾氣很不好的一隻貓。”“……”你仿佛在逗我。不得已廣告沒拍,幸好今天不用拍戲。最後這事自然是傳到了連勝的耳朵裡,他閉著眼睛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給許庭深發消息,“嗬嗬,我服了你了,我看我還是去劇組看著你吧。”許庭深十分為他著想,“多帶點速效救心丸。”“……”連勝差點給氣死,“你既然覺得她當初玩弄了你的感情,為什麼就不能放下?結束一段感情那麼難嗎?”許庭深有些慌神,他雖然沒回複卻知道自己已經不在乎薑初當初到底是因為什麼跟他在一起了,因為他這時候才意識到,比起失去薑初,他什麼都可以承受。這頭薑初回到酒店,陳念念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你臉這麼紅,該不會跟許庭深去偷情去了吧?”“……”薑初瞪大眼睛看她,“你才去偷情了呢。”薑初實在不知道為什麼陳念念看她和許庭深總像是看一對狗男女。陳念念看了眼行程,“下個星期要去快樂月球宣傳新劇,順便跟YYG談一下商業合作,到時候栗葉姐也會去。”薑初點頭,低頭看了眼手機,好久沒聯係她的好友談恬突然給她發了信息,“我在橫店,不忙的話出來吃個飯。”兩人大學期間關係不錯,隻是畢業了之後因為工作繁忙總是到各個地方拍戲所以很少聚在一起,這會兒薑初正好有空,開心地回複,“我晚上就有空,一起去吃飯。”薑初定好的包廂,她提前到了地方,過了一會兒服務員引著一個身材苗條的女生進來。“談恬。”談恬是跟薑初看起來完全不同的那種女生,薑初可愛有靈氣,談恬大氣女神,但是兩個人性格有共通之處,所以能玩得很好。因為好長時間沒見,兩個人從工作到生活聊了很多。菜吃了一半,薑初放在談恬這邊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談恬不小心瞥見了上麵許庭深的名字。“對了,聽說你和許庭深一個劇組?”談恬對這種舊情人再見眼紅的戲碼自然也很感興趣。薑初躲避她的眼神,“昂……”“你還跟他一起參加了一個綜藝節目?”“嗯……”“怎麼著?”談恬打趣道,“舊情複燃?”她以為薑初會否認,但是薑初出人意料地沒說話,談恬看出了她的想法,突然好奇起來,“當年你和許庭深,到底為什麼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