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蘿沒有回靜安公館。她打定了主意也做一次拔X無情的家夥,控製自己不去想季臨川,回到清水灣後繼續做一隻快樂的宅宅小公主。傍晚被持續不停的門鈴驚醒,蘇蘿在要不要開門之間思考了一分鐘,臥室門打開,季臨川脫去外套,聲音清越而動聽:“肚子還痛嗎?”熊貓邁著兩條小短腿磨磨唧唧地蹭了過來,嗓門賊大:“媽媽今天很不舒服!她睡了一下午,期間一口零食也沒吃!”布偶說:“確實沒吃零食,媽媽吃了兩碗泡麵四包薯片兩瓶可樂還有三隻漢堡外加雞翅小食。”季臨川將外套丟在旁邊:“看來我不在的時候,你生活過的挺滋潤啊。”蘇蘿謙虛:“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剛剛說完,她問季臨川:“你來做什麼?”怒視熊貓——這一隻真的是把牆頭草的本性暴露的一乾二淨,當初投靠她投靠的利索,現在被季臨川一個快速充電樁就給收買了。哼。熊貓往季臨川身後靠了靠,肥肥的爪子按住臉頰:“爸爸,我感覺媽媽的目光很不對勁。”季臨川安撫:“彆怕,媽媽一直擅長以理服人,不會平白無故的發脾氣或者生氣。”哄完大團子,他才回答小公主的問題:“給你做晚飯。”蘇蘿:“不需要——”“總是吃魚會不會膩?”季臨川輕描淡寫,“今天晚飯初定鵝肝醬釀牛仔骨,苔菜明蝦,沙茶上素,乳鴿湯,怎麼樣?”他報一句菜名,蘇蘿的眼睛就亮上一份;等到季臨川報完,笑吟吟地看她時,蘇蘿的小心臟激動到幾乎要跳了出來。趕人的話完全說不出口。她說:“聽起來倒是不錯,你能做出來?”季臨川:“包君滿意。”無需過多言語,季臨川折身去了廚房,蘇蘿坐在床邊,發了一陣呆,直到小倉鼠跳到她肩膀上,蘇蘿才回過神。小倉鼠說:“我有個秘密要告訴媽媽。”“什麼?”“我的名字其實是蘇蘇,”小倉鼠認真地說,“蘇蘿的蘇,瑪麗蘇的那個蘇。”蘇蘿:“……呃,其實你不用說第二句話。”越是小的機械做起來越是複雜,蘇蘿完全想象不到季臨川是如何把這樣複雜的機械和芯片都安裝到這個不足人巴掌大小的生命體上麵;小倉鼠的每一根絨毛仿佛都帶著溫度,手指放到它腹部的時候,甚至能夠感覺到這麼個小家夥“心跳”的律動。這個經過季臨川親自調試出的小程序明顯和其他兩隻不一樣,它無時無刻不在嘗試著撮合蘇蘿和季臨川:“我還沒有見到媽媽的時候,爸爸天天給我看媽媽的照片哦,他說自己忽略了媽媽的感受,才把媽媽氣走。現在媽媽能夠原諒他嗎?”蘇蘿動搖了一兩秒,又堅定起來:“這要看他表現。”甜言蜜語糖衣炮彈才不會把她輕易麻痹呢!套話失敗,小倉鼠也沒有泄氣;它把兩隻小前爪珍而重之地放在蘇蘿的手掌上:“爸爸永遠永遠都不會背叛媽媽。”昨天剛剛接受了機器人的約會指導,今天又得到了來自另一隻機器的承諾。蘇蘿心想,如果這代碼是季臨川事先安排好的,那這個人……也太太太雞賊了吧?季臨川的廚藝並沒有因為他的受傷而有所減退,一頓飯吃的蘇蘿心滿意足;窗外落了小雨,從未關嚴的窗子裡透過來,蘇蘿剛剛準備離開,卻聽到廚房裡一陣清脆的瓷器破裂聲。跑過去,看到季臨川靠著椅子坐,眉頭緊皺,臉色並不算好。地板上是碎裂的瓷盤,青色的紋路,白色的底,光滑如鏡,碎裂成了好幾塊。蘇蘿小心翼翼地詢問:“你的腿不舒服嗎?”“嗯,”季臨川輕聲說,“上次的槍傷沒有愈合好,陰雨天有些痛。”蘇蘿先前的確也聽說過類似的事情——腿傷之後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每逢陰雨天氣,傷口就會疼痛難耐。再想想這個槍傷的來源,她更加心疼了。要是當初她沒有故意為難他就好了。“需要看醫生嗎?”她擔憂地問,“我現在就可以聯係——”“不用,”季臨川說,“休息一下就好了。”蘇蘿剛想俯身去收拾地上的狼藉,季臨川先她一步行動,慢慢地把那些碎瓷片拾撿起來:“彆劃傷你的手。”哪裡有這麼嬌氣。蘇蘿仍舊是收回了手,看著季臨川將東西收拾乾淨。或許是因為疼痛,他走路的姿勢和往日有一點點不同,可就是這點不同,叫蘇蘿心裡更加愧疚。碎瓷片丟進垃圾桶,剩餘的盤子擦洗的乾乾淨淨;男人挽起襯衫的袖子,哪怕是做家務,仍舊工整嚴謹到像是在做科學實驗。蘇蘿倚著門框,頗有些羞慚地問:“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嗎?”“你右手邊兩米的桌子上有杯熱牛奶,請幫忙遞給小公主喝掉,務必一滴不剩,”季臨川頭也不抬,將盤子整齊地放好,“然後請小公主去沐浴泡澡,好好的休息。”蘇蘿腳步輕快地移過去,喝完牛奶,又一陣風兒似的跑去了臥室。泡到一半,季臨川不請自來,道貌岸然:“抱歉,客房裡的淋浴器似乎壞掉了,我可以借用下這個房間的浴室嗎?”蘇蘿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要求。隻是沒有想到,季臨川的惡劣度遠遠地超過了她的想象,她不僅借用了浴室,還借用了浴室中的小公主。清晨醒來的蘇蘿,腰酸腿軟,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她是不是又被季臨川套路了啊啊啊!來不及想太多,今天是林九蜜的好日子,蘇蘿強撐著爬起來去挑選了出席的小禮服,原定的一套現在壓根沒辦法穿,季臨川昨天在她脖頸上留了不少曖昧的小紅點,後背上沒看,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蘇蘿隻好重新換了件露膚度低的,正在費勁兒地對著鏡子給自己脖頸的後麵上遮瑕,人麵獸心的季臨川走過來,從她手中接過刷子,愉悅無比:“我幫你。”蘇蘿扶著桌子:“喂,昨晚上你怎麼回事?”遮瑕刷輕輕自脖子上的草莓印上掃過,男人絲毫沒有悔過之心:“情難自禁。”柔軟的刷毛自脖頸處掃過,蘇蘿打了個哆嗦,如觸電一般,劈裡啪啦起了不少雞皮疙瘩。季臨川的動作太過輕柔,她甚至懷疑這男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在借著上遮瑕的機會惡意撩撥她啊啊啊啊!他問:“需要我陪你去嗎?”蘇蘿不曾告知過季臨川自己的計劃,但這個男人已然知曉。從某些角度來講,兩人還真是莫名的契合呢。除了船上。“不用,”蘇蘿心高氣傲,“小魚小蝦而已,壓根用不到你動手。”事實上,她也的確這麼認為。笑話,她有錢有勢有權力,難道還對付不了區區一個林九蜜?季臨川在緋紅的草莓印上重重落下最後一筆:“今天我早點下班,給你做木瓜牛奶燉蛋。”“算了,不吃啦,”蘇蘿誠懇回答,“胃受的了,腎頂不住。”-林九蜜的婚禮地點安排在藤湖度假村。依照著原本的攝像,她想去包下馬爾代夫附近的一個小島,浪漫而轟轟烈烈地舉行一場婚禮;可惜江賢並未準許她這個公主夢。江家在梁京還沒有站穩腳,立足艱難,能夠請來大人物賞臉喝一杯已經不錯了,哪裡還能勞這些人的大駕飛去馬爾代夫?對於林九蜜而言,婚禮或許是一場美好盛大的夢境,但對現在的江賢而言,婚禮更是一件社交的契機。蘇海華和林雪蕊並沒有出席林九蜜的婚禮,隻有姥姥和姥爺自苑城過來,算是女方的長輩。林九蜜心裡不太舒服。蘇海華沒來是很正常的事情,這個姨夫給足了她表麵上的風光,但自從林九蜜展露出想要蹭蘇家千金的熱度之後,蘇海華就再也不曾給過林九蜜笑容;至於林雪蕊,對她倒是關切有加,雖然因為綜藝的亂剪之後遷怒了林九蜜一陣子;在她的甜言蜜語外加眼淚攻擊之後很快又心軟,答應會來出席婚禮——昨晚上,突然又打電話過來,淡淡地說不想過來了。任憑林九蜜怎麼哭求,林雪蕊都是一句回答:“準備看秀,抽不出時間參加婚禮;禮品會有人轉達,你好自為之。”好自為之四個字聽得林九蜜心裡發顫,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這種預感,在她微笑著款款走過紅毯、漫天花雨落下的時候,達成了現實。林九蜜看到了蘇蘿,她穿著淡茱萸粉的小禮服,明豔如花,唇角勾起柔軟乾淨的弧度。蘇蘿上一次對著林九蜜這樣笑,還是初中時候。林九蜜第一次到蘇家,蘇蘿對她十分冷淡,而林雪蕊卻是十分關切;為了能夠得到林雪蕊更多的疼愛,林九蜜故意和蘇蘿產生爭執,假裝被蘇蘿推倒滾落樓梯。當傭人焦急地跑過來的時候,林九蜜趴在地上,胳膊肘擦破了皮;而蘇蘿站在高處,高傲地看著她,露出的就是這樣一個笑容。那時候,林雪蕊趕來之後,對林九蜜楚楚可憐的控訴無動於衷,反而對她說:“蘿蘿被我們寵壞了,不過心是好的;今天就是個意外,以後不許再提。”林九蜜終於明白蘇蘿的笑容含義。那是對臟東西的不屑一顧。因著這一點瞧不起,林九蜜發了瘋的逼自己上進,想要叫蘇蘿也嘗到自己當年的苦楚;可惜沒有用,蘇蘿生下來就含著金湯匙,偏生的美貌又聰明,是她一輩子都趕不上的存在。直到蘇蘿意外受傷,在家靜養接受治療;賴以和家中傭人的關係好,林九蜜得以偷偷潛入放藥的地方,在蘇蘿定時注射的藥物中加入激素藥。藥量並不多,林九蜜十分滿意地看著她一點點胖起來,而無人察覺是藥出了問題。畢竟,青春期女孩發胖,是十分正常的一件事情呀。這是她一生中最高明的報複。……“九蜜,九蜜。”江賢小聲提醒,林九蜜終於回過神來,對他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她站在燈光璀璨之下,玫瑰花瓣緩慢落下,小提琴和鋼琴的協奏悠揚,對麵站著的男人身家不菲,英俊年輕。無數的攝像機對著他們進行拍攝,一小時後,“童話標準結局”等通稿將會發出;林九蜜將要依靠著外公外婆最後一次蹭林雪蕊的熱度,自此過上她豪門闊太錦衣玉食的生活。再也不用擔心被人瞧不起,當戒指穿過手指,她將會順利躍上枝頭成為鳳凰。林九蜜說服自己去遺忘掉蘇蘿剛剛的那個笑容。彆在意,她隻是過來看看熱鬨而已。“……現在,有人反對這對新人結成伴侶嗎?”“我反對。”“我反對。”“我反對。”……整整齊齊四十多道男聲響起,這些男人身穿和新郎彆無二致的西裝,站了起來,“沉痛”地望著台上驚掉了手花的林九蜜。最小的一個還是大學生模樣,年紀最大的一個頭發已然白了一半。請來的媒體都瘋狂了。艸,這是什麼滔天狗血大劇!婚禮上搶親不多見,齊刷刷四十多個人搶親更加奇特啊!這些男人接下來的話更是引的人瘋狂——一個男人舉著檢查報告,哭的不能自已:“九蜜,你忘了我們死去的那三個孩子了嗎?”頭發花白的那位十分理智:“你結婚我不阻攔,能否先把我送你的珠寶車子還回來?”學生模樣的低泣,抹著眼淚:“九蜜,你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不是圖你的錢,我可以把你給我的那三十萬都給你,你回來好不還?我會努力賺錢養你……”……江慎柔費力地數清了人數,喃喃自語:“是我輸了。”——單單是來搶親的前男友就有這麼多,更彆提還有些安靜如雞的前男友們了。這林九蜜是一天換一個男友嗎?天呐這也太刺激了吧!蘇蘿坐在江慎柔身旁,柔和地笑:“恐怕你哥哥頭頂已經是呼倫貝特大草原了吧。”場麵已經控製不住。保安們想要趕人,但礙著這麼多大人物在,也沒辦法強製性驅趕,隻能小心翼翼地嘗試把人拖走;神父不住地擦著額頭上的冷汗,江家父母的臉色已經黑成炭——他們原本就不中意林九蜜的出身,現在林九蜜害江家出了這麼大的醜,若是再將婚禮繼續下去,江家還怎麼在梁京立足?江家父母並不在意這傳聞是真是假,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過後,林九蜜這個名字就牢牢地和“蕩,婦”兩個字聯係到一起。林九蜜在這些男人出現的瞬間就驚住了。這些人中,有些的的確確和她有過這樣那樣的關係,有些是她初入圈時候委身的人,也有後來名氣大了嘗的鮮;但也有十幾個,她甚至都不認識。她不敢看旁側江賢的臉色,飛速地想,該怎麼把話給圓過去。騷亂之中,一個男人衝破保安的包圍,拿起話筒,站在花架上,推落無數玫瑰,狀若癲狂。破碎聲接二連三響起。他的目光牢牢地鎖定這對新人。林九蜜確認自己不認識這個像瘋子一樣的男人。她手忙腳亂地解釋:“阿賢,我從來沒見過這個人,今天一定是有人故意整我,他們這是想處心積慮敗壞你們江家的名聲啊……”然而江賢如同木偶泥胎,一動不動,嘴唇抖動,目露驚恐。捏著戒指盒子的手微微顫抖。那個瘋男人不顧保安的阻攔,對著話筒嘶吼:“江賢,你彆睡了老子不認賬!先前你說會帶我走的話都是騙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