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說,“我們開始吧。”他們沿著街區散步。身著長裙,她感覺自己非常時髦。“看看那邊,看看米克·凱利!”黑暗中一個孩子在喊。“看看她!”她接著走,像沒聽見一樣,但她知道是斯伯爾瑞布斯,很快她會教訓他的。她和哈裡沿著黑暗的人行道走得很快,他們走到街道的儘頭,拐到另一條街上。“今年你多大了,米克——十三?”“快十四了。”她知道他在想什麼。這也一直在困擾著她。五英尺六英寸高,一百零三磅,她才十三歲。派對的孩子在她身邊像發育不良的小銼子,除了哈裡。哈裡隻比她矮幾英寸。沒有一個男孩想和比自己高那麼多的女孩跳舞。也許抽煙能阻止她再長高。“我去年一年就長了三點二五英寸。”她說。“我有一次在市場上見過一個女人,有八點五英尺高呢。當然你不會長那麼高吧。”哈裡在一株幽暗的桃金娘樹叢前停下。周圍沒有人。他從口袋裡取出一樣東西,開始擺弄它。她湊過去看——是他的眼鏡,他正用手帕擦。“對不起。”他說。他戴上眼鏡,她可以聽見他深深的呼吸聲。“你應該一直戴著眼鏡。”“嗯。”“你為什麼不戴它?”夜晚非常安靜和黑暗。過馬路時,哈裡抓住了她的胳膊肘。“派對上有一個年輕的女士,她覺得男人戴眼鏡女裡女氣的。這個人——好吧,也許我是——”他沒說完。突然他繃緊身子,向前跑了幾步,跳起來夠頭上四英尺高的樹葉。她能看見黑暗中高高的葉子。他彈跳力相當好,一下子就夠到它了。他把葉子放進嘴裡,在黑暗中和假想敵拳擊了幾個回合。她攆上他。和往常一樣,一首歌出現在她的腦海裡了。她對自己哼唱。“你在唱什麼?”“是一個叫莫紮特的家夥。”哈裡自我感覺很好。他走著橫跨步,像一個快步出擊的拳擊手。“聽起來像是德國人的名字。”“我估計是。”“法西斯?”“什麼?”“我是說那個莫紮特是法西斯或者納粹?”米克想了想。“不是。他們是最近的事,九*九*藏*書*網這家夥死了。”“那就好。”他又開始在黑暗中打起拳擊,他希望她能問他為什麼。“我說那就好。”他又說了一遍。“為什麼?”“因為我恨法西斯。如果我在路上遇到一個,我會殺了他。”她看著哈裡。街燈下的樹葉在他臉上映出恍惚而斑駁的影99lib?子。他很興奮。“為什麼?”她問。“天!你從九*九*藏*書*網不讀報紙?你看,是這樣的——”他們又回到了這條街。家裡一片喧嘩。人們在人行道上叫著,跑著。她的胃感到強烈的惡心。“沒時間和你解釋了,除非我們繞著街區再走一圈。我可不介意告訴你我為什麼恨法西斯。我很願意說。”這很可能是他第一次有機會把這些想法詳細地說給彆人。但她沒時間去聽。她忙於觀察房子前的場景。“好吧,以後再聊。”和他的約會已經結束了,她可以四處看看,思考一下她眼前的混亂。她不在時,發生了什麼?她離開時,人們穿著漂亮的衣服,站在四周,這是一個真正的派對。現在——僅僅五分鐘後——這個地方就像一所瘋人院。她不在時,那些躲在暗處的小孩衝進了派對。他們敢!那個老彼得·威爾斯砰地把門帶上,衝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杯果汁。他們吼叫,奔跑,和被邀請的人混在一起——就穿著舊的邋遢燈籠褲和家常服。貝貝·威爾森在前廊亂跑——她還不到四歲。每個人都能看出她應該待在家裡睡覺,像巴伯爾一樣。她一級一級地走下台階,把果汁高高地舉在頭頂。她壓根沒理由來這兒。布瑞農先生是她的姨父,她隨時都可以在那兒得到免費的糖果和飲料。她一走到人行道上,米克就揪住了她的胳膊。“你馬上回家,貝貝·威爾森。現在就回家。”米克看看四周,想知道她還能做些什麼,把事情擺平。她走向薩克·威爾斯。他站在人行道昏暗的另一頭,手上拿著紙杯,用恍惚的目光看著大家。薩克七歲,穿著短褲。上身和腳是光著的。他沒引起任何麻煩,可她看到發生的一切,氣得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