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孤獨的獵手 第一章2(5)(1 / 1)

比夫胳膊肘支在櫃台上,好奇地注視布朗特。“知道什麼?”他問。“彆聽他的,”布朗特說,“彆理那個平足的,青下巴的,多管閒事的雜種。你知道,我們知道的人彼此遇見,這是一個事件。它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有時我們遇到了,從來想不到對方就是知道的人。這真糟糕。在我身上發生很多次了。可你瞧,我們這樣的人真是太少了。”“共濟會?”比夫問。“閉嘴,你!小心我把你胳膊擰下來,再用它把你打得青一塊紫一塊。”布朗特破口大罵。他把身子彎向啞巴,聲音放低了,醉醺醺地小聲說:“怎麼回事呢?為什麼這個無知的奇跡會世代延續呢?一個原因。共謀。廣大而陰險的共謀。蒙昧主義。”隔間裡的人還在笑這個醉鬼,笑他企圖和一個啞巴對話。隻有比夫是認真的。他想搞清啞巴是不是真能明白醉鬼的話。這家夥頻頻點頭,臉上一副沉思的表情。他隻是有點慢——僅此而已。布朗特在“知道”的話題中插入了幾個笑話。啞巴一直很嚴肅,直到醉鬼說了這句妙論後幾秒鐘,他才笑了一下;談話又變得沉悶了,可微笑依然停滯在他的臉上。這家夥太不可思議了。人們甚至在意識到他與眾不同之前,已經不自覺地被他吸引。他的眼神令人覺得他聽見了彆人從沒聽到的東西,他知道一些彆人無法想象的事情。他仿佛來自另外一個星球。傑克·布朗特趴在桌子上,話像決了堤的洪水從體內流出來。比夫已經聽不懂了。布朗特喝成了大舌頭,語速又太快,聲音被震成一團。比夫暗想,當艾莉斯把他趕走後,他能去哪兒呢?早晨她就會這樣做——她說過。比夫困倦地打著嗬欠,用指尖輕輕地拍打張開的嘴,讓兩顎變得輕鬆些。已經是午夜三點,這是一天中最蕭條的時候。啞巴是耐心的。他已經聽了差不多一個九*九*藏*書*網小時。他開始不時地看看鐘。布朗特沒注意到這個,繼續高談闊論。他終於停下來,卷了一支煙;啞巴朝時鐘的方向點點頭,用他特有的方式,無法察覺地笑笑,從桌旁起身。他的雙手和往常一樣,插在口袋裡。他迅速地走了出去。布朗特喝得爛醉如泥,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甚至沒注意到啞巴不再回應了。他掃視著咖啡館,嘴巴張得老大,眼珠子迷迷糊糊地滾動。額頭上紅色的血管凸起,他憤怒地用拳頭猛擊桌麵。現在,他的酒瘋耍不了多久了。“夠啦,”比夫友好地說,“你的朋友已經走了。”這家夥還在尋找辛格。他從沒像現在這樣醉過,表情醜陋至極。“我有東西給你,和你說句話。”比夫哄著他說。布朗特費勁地把身子從桌邊拖起來,邁著鬆散的大步向大街走去。比夫靠在牆上。進進出出——進進出出。無論如何,這和他沒關係。屋子變得空曠和安靜。時間在苟延殘喘。他的腦袋倦怠地向前垂著。一切的喧嘩正在緩慢地向這屋子告彆。櫃台、麵孔、隔間和桌子,角落裡的收音機,天花板上的吊扇——所有的東西都模糊不堪,停滯不前。他肯定是睡著了。一隻手在晃動他的胳膊。他的意識慢慢地回到了身體,抬起頭看看是怎麼回事。威利,就是那個廚房裡的黑孩子,站在他的麵前,戴著帽子,身上係著長長的白圍裙。威利結結巴巴的,不管他想說什麼,他總是對此很激動。“這樣,他用拳頭往這磚牆上砸——砸——砸。”“什麼?”“就在兩戶人——人——人家以外的小巷裡。”比夫挺直了鬆懈的肩膀,整了整領帶。“什麼?”“他們要把他帶到這兒,隨時會來一堆人——”“威利,”比夫耐心地說,“從頭開始講,我好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是那個留胡——胡——胡子的矮個白人。”“布朗特先生。是的。”“嗯,我沒看見開頭。我在後門站著,聽見一陣子響動。聽聲音像是巷子裡打得很凶。我就跑——跑——跑過去看。這白人簡直瘋啦。他把腦袋往牆上撞,用拳頭砸。我可沒見過一個白人像他那樣咒罵和打架。就和牆打。看他那架勢,準會把自己的腦袋瓜打破。後來有兩個白人聽到了,跑過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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