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的默片。沒人看得清他身手如何矯健,隻知他的路數和每個動作,絕非僅僅是從小扛著西瓜刀在街上追出來的利落和狠辣。與其說像差佬,不如說更像殺手。整個過程隻響起一次短促叫聲。而總共不過三五秒時間,邢默已將三四人儘數放倒。邢默撫乾淨指尖的血,走出走廊拐過彎,在街口找一隻公共電話亭,call白車通知來領人。誰知電話剛掛斷,刺耳鈴聲再度響起。邢默靜靜凝視片刻,終究反身接起:“找哪位?”“細辛,你回來不同叔叔敘舊,連你契爺生前教會的這點規矩都忘光,我好失望。”一副沙啞煙嗓,說話嘶嘶吐氣,在這樣陰暗的天中,好似同他通話的是一隻毒蛇。那頭毒蛇又笑起來,“我說自你回港後,為什麼事事都不順心。我竟然到現在才知道,你去拿你契爺留給你的東西”話音到最後,竟隻剩下咬牙切齒。這是邢默頭一回將馮慶逼到如此。自從名單到手後,他從各個方麵向馮慶無聲施壓,對方終於到今天熬不住,被逼到露出手腳,忍不住先痛下下手。不過馮慶錯估如今邢默實力,早已今非昔比。“慶哥。”邢默笑了一聲,抄起手臂反倒不慌不忙依靠在公共電話牆麵上,“你放心,後生總有一天該拜會你,隻是時候未到。多點耐心,當初你做的好事可不光我這一件。你命貴,想要得人多得是,我不過恰好是其一。”“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那份名單”“是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慶哥。”邢默高聲打斷他,“現在你不過是強弩之末。想要同我談條件,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當年的真實身份,並不是馮慶,而是馮誌奇,對不對?你當年同黎先生什麼仇怨?”出乎他意料,馮慶的確在對麵有一瞬間氣息慌亂,可短暫沉默後立馬掛斷電話。邢默皺眉,將電話掛上後點了支煙,緩慢朝街道另一頭走去。他走過道路兩旁,聽到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他突然好想見到黎雪英。可惜,此刻邢默就已是個活靶子,他不願在這個關頭波及黎雪英。馮慶那邊暫且沒有關注他同黎雪英的關係,這也意味著,邢默的確已吸引了馮慶全部注意力。馮慶日子過得並不算太平,可以說,從邢默回港後馮慶日子便再未太平過。儘管私下裡他同黎雪英以及黎莉有接觸,接受他們的情報,但馮慶第一時間絕不是黎雪英做手腳,而是邢默。更加上,男人的自尊和輕敵總能萬古不變地導致失敗。或許對馮慶來說,日日在身邊的枕邊人,更不可能同一個要殺死自己的仇敵合作。不論現在情況如何,留給邢默的時間都不多了。接下來幾個月中,他需防備四下裡明槍暗箭,甚至有幾次他摸黑在樹影晃動中驚醒,多年傭兵作息與習慣讓他身體反應快過意識,瞬間摸槍上膛。不過精神狀態卻一天天好起來。比起剛回來時幾乎夜不能寐,對正常的環境難以適應,時刻處於神經緊繃狀態來講,現在已經慢慢調整著從那種狀態中走出。好處也有。比旁人過於敏銳的直覺和洞察力,反偵察能力讓馮慶亦或其他人派來的人一無所獲。再加上邢默此次回來後多一顆邢家大樹乘涼,半個月來下來毫發無損,反倒遊刃有餘遊說過好幾個在馮慶身邊做事的,或因為對邢默手上那份名單有所顧忌,最終都願意配合警方。有幾個不情願的也趁早跑路,好過留下來吃牢飯或拚命。雙方博弈到最後階段,而這場漫長的恩怨,也終於到畫下句點,需要終結的時刻。古人詩中二月春風似剪刀。綠蔭還未連成片,料峭的春風依舊吹酒醒。上午九點鐘,紀耀西裝革履,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腕表上的秒針滴答滴答響。“半個小時後,所有人各個就位全部逮捕。”隨著一聲名下,白廳中誰的手落下,誰的文件翻撒,誰在飯桌上推杯換盞,一切的決策發生在轉瞬間。放眼整個九龍城寨,多少罪惡溫床依舊發酵,這個不受管製的王朝,終要在今日顛覆。天下大雨,瘋狂地洗刷這個城市的所有,汙穢醃隨雨水流入下水道,湧入深海。新界,觀塘,荃灣,深水涉,油尖旺……所有身穿製服的人同時夾著文件夾,帶著逮捕令和一乾持槍武裝差佬,迅速而悄無聲息地湧入高樓大廈,或地下賭場,或酒店豪宅,或咖啡廳。“ICAC檢查員、O記警察,麻煩配合我們走一趟,現在懷疑你”所有人在所有角落,基本同一時間,出示證件和逮捕證。清脆碰撞的是冰涼的手銬。有的人驚叫,有的人淡定,有人愕然,有人呆住,有的人狡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們。在巨大的黑色鐮刀下,無一逃過這場製裁。天空陰霾得像黑夜,一個瘦弱的身影撐著傘,雨水淅淅瀝瀝地打在傘麵上,流淌,像慢動作。他抬起的傘邊上,露出小半個潔白的下巴,水色的唇幾乎沒有血色,淺色的發和睫毛讓他在這場幾乎傾城的大雨中,看上去如此乾淨透徹。他高高坐在天台上,腳下是深淵萬丈,越到深處越黑暗。他卻不往腳下多看一眼,目光掃視整個香港,掠過光輝靚麗的高樓大廈,破爛不堪的危樓,正忙著出港的郵輪,和遠處起伏連綿的青色山峰。他忽然發現在香港,這樣小的地方,竟囊括了所有多種麵孔。天差地彆的世界濃縮於此。邢默船上防彈衣,帶上帽,目光森然透出寒光。在得到命令後,他利落地將兩把短槍插入腰間,背上一把長槍,挺胸抬頭回到隊伍中。他的耳朵再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他的血已沸騰。黎雪英在天台上垂腳坐在邊沿,雨水飛快淋濕他的雙腿,他卻渾然不覺,兩隻腳交叉晃晃悠悠。有人打開了馮慶半山屋的門,在菲傭和管家的尖叫中擊昏所有人,絲毫不拖泥帶水飛奔上樓,一腳踹開黎莉的臥室:“黎小姐,我們是你brother叫來的,你在這裡不安全,麻煩儘快跟我們走。”紀耀押住兩名洪門元老,將他們塞到車門裡。他抬頭看天,看淅淅瀝瀝的雨,像昭告一場蓄謀已久的策劃。車中的人已平靜下來,渾濁的雙眼望向密雲一片的海港。黎雪英從口袋中掏出一份手抄的詩歌,著迷地默讀過一遍,在心中默默祈禱有人能夠平安歸來。漸漸地,他揚起的頭越來越高,然後猛地用力,手中的紙張瞬間隨紛飛的雨點和莫名吹來的大風,刮向更高的天際。上邊的字跡一閃而過我給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饑渴一切被渲染成慢動作,雨滴在視網膜中可透視地,映照著倒掉下的圓滾滾的世界。邢默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