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損俱損?“我跟你提起過。這是我契爺留給我的那份名單。”邢默看出邢世懷的震驚,忽然就犯煙癮,渾身上下卻摸不出一根煙,“你也看出來了?這不是一份習慣使然所準備的證據,而是處心積慮所準備的名單。照片裡所有人,基本上,我全部見過,曾經牽著契爺的手喚過他們叔伯公。我想,不到萬不得已,這份名單不會成為我的利器。”邢世懷沒說話,從褲兜中摸出煙盒丟到邢默懷裡,示意他繼續說。邢默抽出根煙,叼上,火光在臉上稍縱即逝。再抬眼時,溫情褪去,剩下種無聲惡意。他從懷中又抽出一隻袋,遞過去:“但是這個,我們是我們必須用上。”邢世懷翻開紙袋,抽出照片。照片上男人的似笑非笑,眉眼間還沒有現在的滄桑和老辣,眉毛上也沒有那道標誌性的刀疤。稍偏文氣的臉甚至讓他看上去十分可靠。五官已經全變了,如果不是眉眼中似曾相識的某種傲氣,和眉毛上那倒疤,幾乎令人識彆不出他究竟是誰。他身上,竟穿著一身警服。淺淺青綠色,邢世懷熟悉無比。照片用曲彆針夾住,煙盒大小的紙片上的字跡遒勁有力:馮誌奇。“你說人帶不回是什麼意思?”座椅背後,馮慶的臉已十分陰鷙。他雙手交叉支在前,身體向後仰,垂著眼望住書桌前低頭的男人。“開始我們以為是有人盯住那靚仔,每次要動手,總有人出來攪局。連正麵衝突都沒有,等回過神來,靚仔已經不見。夜場已經結束,到他下班時間,他屋內沒有人,不知去哪裡。昨晚三次要他,最終都沒能逮住。”那男人低著頭隻管一個勁彙報,不敢抬頭同馮慶對視哪怕一眼,“不論是O記還是另有其人保護他,既然做賊必定心虛,本來確定就是那靚仔是二五仔,沒想到我們手下抓另外一個欠高利貸的人時,也被阻礙。整個晚上,我們所有人都被盯住,不論要對誰下手都失敗。所以對方應該不是盯住黎雪英,而是盯住我們。”“知道我們要找叛徒,他們當然要保護好。”馮慶冷笑,將卷草煙點燃,單腳放在辦公桌上,“那兩位大佬有沒有說什麼?”“那兩位是?”“廢話,等著坐我椅子,當下一個話事人那兩個後生仔哇!”馮慶不耐煩。“他們當麵同社團公伯承諾,一定捉住二五仔,不能讓慶哥你退位前還……”“還什麼?”“還把洪門給賣掉。”馮慶猛地抬手,將煙灰缸發揮出十二磅炸彈效果,在男人腳下發出駭人巨響,不用多話一個字也令旁人感受到他怒氣。“慶哥,那兩人都不是好東西,如果您下位,他們定然要動手。不如趁現在先將他們給……”“混賬東西,吃裡扒外的兩個王八蛋,我當初就應該宰了他們!”馮慶暴怒中將桌上東西全部掃到地上,“備車,我要出門。”黎雪英在舊咖啡館的後備休息室躺了一白日。他失被黎莉的call吵醒來,得知馮慶出門前往九龍城寨裡麵,同各位叔伯公見麵的消息。掛過電話後,他立馬通知邢默,決定半個鐘頭後,三人到在這家咖啡館見麵。邢默來得最快,他同黎雪英交換信息,大致了解昨天夜裡發生的事。隨後沒多久,黎莉也推開咖啡店的門。“他知道是我。”黎雪英率先打破三人沉默,儘管他看上去一如既往地鎮定,交錯的雙手卻隱隱昭示他的不安,“這掩蓋不掉。即使他不確定,也遲早會從我身上排查出結果。”邢默睇他一眼,將煙換隻手夾,用臨近黎雪英那隻手覆蓋住他的手背。他的手很凍,好在邢默的手心卻十分溫暖。黎莉淡淡瞥一眼二人交疊的雙手,抬頭迎上邢默坦蕩的目光。她已經不是五年前那個莽撞的女仔,如今她學會把秘密藏在心中,也不去多問。“我能留在他身邊的時間也有限。這幾年我給出太多線索,不是他枕邊人不會知道。他雖從來不說,但現在已不會當著我麵談論太重要的東西。”黎莉說道,“我遲早有天也要同他坦白相對。我會怎麼樣,其實不擔心,但是我細佬……”黎莉將目光投向邢默,那其中甚至有哀求意味,雖不明顯,卻也被邢默捕捉到。“放心,交給我做。”邢默點頭,“你們姐弟,一個都不會有事。”“你現在有什麼打算?”黎雪英皺眉,將手抽出。他掛心黎莉的安危,但更關心的,顯示是這些年他們鋌而走險的努力,究竟能不能換來一個想要的,公正的結果。“差不了太多。”邢默給予他安慰的笑,他的笑容中仿佛有某種能令他安心的特質,“還記得我讓你保管的東西?你把它交給我後,我拿到一份很重要的證物。這個秘密十分龐大,我暫且不能告訴你們。但,隻要他在洪門失去威懾力,眾多伯公一同反對,他就沒再有退路。到時候O記同ICAC聯手從他嘴裡把這些年吃的黑錢吐出來,就能令他無法翻身。”“你要他自己吐出來,在做夢?”黎莉忽然刻薄地補上一句,“我在他身邊五年,我知他是多縝密的人。尤其這幾年,或許是上了年紀,分外惜命。”“隻要洪門同他脫離關係,他便不會再有庇護。”邢默道,“到時候洪門那群老家夥,恐怕會比我們更想除掉他。”黎莉專心致誌聽邢默講話,無意識地將手放在小腹上。誰都沒有注意到這細節,唯獨黎雪英,望著黎莉放在小腹上的手,若有所思皺起眉。“說說你的具體計劃。”黎莉飲口茶,望住邢默,“我在這裡不能待太久,馮慶看住我的司機已讓我替換成我的人,但露麵太久仍舊會被其他人懷疑。”“那麼我簡單說一下。”邢默點頭,“馮慶幾年前開始洗黑錢,主要途徑是夜總會,娛樂城,拍電影和賣古董。夜總會和娛樂城要處理很麻煩,但也能夠做到。O記一直在找他場中各種違法證據,雖不能一勞永逸,但也能讓他洗錢洗得不痛快。他手中的幾支證券股,黎小姐你應當最清楚,看似是他的錢,實際上洪門在背後都有分成。這幾個月,我負責讓他們看中的所有的錢,都再也出不來。”“你是說……”黎雪英變色,“不,這不可能,他有自己的人把控。”“我有我的辦法。”邢默道,“這個回擊,足夠壓低他在洪門的頭。”黎雪英緘默,而黎莉接話道:“那麼,要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什麼呢?”“洪門最看重的除了利益外,還有什麼?”“信任,他們彼此看守的秘密。”邢默搓了個響指:“那就用他們的秘密來換。”黎莉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