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跑出了宿舍。直到站在宿舍樓門口,他才勉力按捺住驚悸心慌,拿出手機看,未接來電顯示彭嘉。“住個院都不能消停點嗎?”厲榮搖了搖頭,卻是更昏。依稀間,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情操!他明明是來接墨陸回家的耳後陡然襲來的凜厲殺氣,帶起隱約的風聲。被酒精麻痹的大腦遲鈍了半拍,然後是後腦被重擊的劇痛,和眼前鋪天蓋地的黑暗。厲榮雙腿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甩出的手機亮了亮,一個隱匿號碼發來的短信被自動讀取:“跑!”旋即又是無休止的鈴聲。彭嘉的名字在明滅間,執拗的亮著。不肯將歇。……………………………………………………一夜之間道上風聲鶴唳。前段時間風光無雙的厲榮犯了事,直接被拎進了公安局。因為出了人命,哪怕厲榮沒到法定的十八歲,依舊有可能麵臨十年監-禁的重罰。被害者是娛樂場所的少爺,姓範。傳聞推斷是因為醉酒加上嫖資沒談攏,被厲榮殘忍的一刀割喉。警察抓捕的時候,被害者已經氣絕身亡。邊上的凶手厲榮,因為被害者的臨終反抗,被推倒在地,後腦撞在石頭上昏迷不醒。彼時他的手裡攥著鋒利異常的刀片,血漬刺眼。這樣一件血腥的新聞,最終不過占據了報紙上小小的一塊兒版麵,水花都沒有就沒了。另一件看上去沒什麼關聯的事兒是,老城南昔日輝煌的馬家次子的小兒子,比小混混強一點的馬六,在自家經營的酒店門口被歹徒襲擊,虧得他反應迅速,身上隻是被砍了三刀,斷了一根肋骨。歹徒逃匿無從追起。至於有人說,出事當晚,看到馬六跟厲榮一塊兒喝酒的,這背後的貓膩就令人捉摸不透了。隨著厲榮的被捕,彭家幾乎是立刻的,在自家少爺入住的高乾病房外追加了八名精乾保鏢,如臨大敵。看得明白的都把目光轉向了前段時間被兩個小崽子糟蹋的苦主,塗家。隻是塗家的大當家塗建梁毫無任何反饋,正常的不能更正常。厲榮被抓捕的次日,另有一件不起眼的小新聞,哦說是醜聞更確切。十二中門口被不知名的什麼人貼了大字報,用觸目驚心的紅筆寫就十二中老師詹智堯衣冠禽獸,披著人民教師的外衣,行著苟且之事。猥瑣男學生,還威脅對方不能聲張。雖是正在放暑假,可是這麼一張勁爆的海報貼出來,還是驚動了周圍鄰裡及留校的學生教師。以至於後來有聞訊而來的學生專門打了車,生怕遲了就看不到了……校長接到消息氣瘋了。剛剛高中部發生過類似的惡劣事件,被社會上質疑師德。現在居然又有同樣的事情,還是被這麼難堪的公之於眾開除!開除!這件事毫無商量的被板上釘釘了。校長甚至都沒有進一步核實的要求,直接大手一揮,趕人。不過是個合同工,不管真假,影響太惡劣。而接到校長電話的年級組組長還沒從前一晚的酒精裡徹底醒過來,聽到電話那邊的咆哮,簡直是連滾帶爬的,一疊聲的稱是,連為詹智堯辯解一聲都沒有。拎了褲子就往教師宿舍跑。讓這個半百老頭要中風的是,滿臉睡意的詹智堯開了門,放眼望去,床上還躺著一個衣衫淩亂滿臉稚氣的男孩子……無從辯解,人贓俱獲!第18章第十八章蟬鳴枯燥,轉眼十年……孫昌和瞿扈他們在樓下忐忑不安的站了將近半個小時。大虎戴著墨鏡,粗壯的雙臂抱在胸前,身體放鬆的斜倚在梯道口,一動不動,仿佛老僧入定。輕柔涼爽的秋風吹過,地上一個垃圾袋刮動著,發出簌簌的細微響聲。“孫哥,”瞿扈舔舔嘴唇:“要不……上去看看?”孫昌猶豫不定的,無意識的看看手表:“再等五分鐘。”眼前灰突突的樓梯轉角施施然步下來一位翩翩俊公子。襯衫領帶,西褲筆挺,鼻梁上架的一副金絲邊眼鏡,看過去文質彬彬,斯文有禮的樣子。“戎爺。”孫昌呼口氣,迎上去:“那孫子沒為難您吧?”厲戎身後,幾步之遙,跟著轉出阿雷精瘦乾練的身影。隻不過阿雷的肩上,扛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尚處於昏迷狀態的男人。厲戎似笑非笑斜睨孫昌一眼:“拆吧。”孫昌簡直不敢置信:“這就,這就……成了?”厲戎也不再搭理孫昌,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走吧。”大虎一聲不吭迅速跟上,瞿扈遲疑了一下,送了一記自求多福的眼神給孫昌,自己也跟了上去。黑色賓利添越轉瞬離開,卷起一道土黃的塵灰,久久無法沉澱乾淨。……………………………………………………“戎爺,明天您有三個行程,推不開的。”瞿扈是人精,看得出返程路上,厲戎臉上不辨喜怒,可是心情不佳。隻是這幾件事,他不說又不行,隻能硬著頭皮開口。厲戎閉上眼睛,身體向後靠在椅背,十指交叉著放在腿上:“說。”“第一件,靳大小姐大婚,晚宴開在擎天樓,六點十八分。”厲戎從鼻子裡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第二件,”瞿扈臉上有點糾結,愈發小心翼翼:“彭少爺明天下葬。”厲戎有一搭沒一搭敲著的食指停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微啞:“好。”“第三件,”瞿扈垂下眼極其恭順:“厲老夫人忌日。”偌大的房間悄無聲息,瞿扈縮了縮脖子,恨不能把自己直接縮成芝麻,掉地毯上找不著才好。“彭嘉幾點出殯上山?選址在青龍公墓?”男人從桌上拿了根煙,把玩在指間,靈活的繞著卻不點著。“七點半在殯儀館,九點上山。選址……”瞿扈擦了擦額頭的虛汗:“當時跟戎爺您請示,彭家現在沒人了。您說選在長遠公墓的……”“忘了。”厲戎呼口氣,摸過打火機把玩:“長遠距離青龍,還真有點遠呐。”瞿扈縮縮脖子,不敢接腔。“就這麼著吧,”厲戎點上煙,深深吸了一口:“九點鐘去長遠,送彭嘉最後一程。十一點趕去青龍,陪奶奶說說話。下午回來衝個澡去去晦氣,不然晚上得被那個姑奶奶罵死。”就跟掐好點的一樣,房門響起三聲扣響,訓練有素。“進來。”厲榮抬眼看過去,不出意外的看到大虎高壯的身影。“戎爺,人醒了。”厲榮抬手,看了看手表,自言自語:“才八點半,時間還早呢……”二樓客房,墨藍和極淺的灰色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