厥係遊牧族的統稱,應有許多部落。”程千裡馬上如數家珍地說:“稟殿下,鐵勒主要有九姓十三部,所居瀚海府範圍,如今回紇瀚海都督府分崩離析,各部分散,在長安也未有使臣,又遠在突厥北方,一時要分彆聯係上卻是有些困難。”薛崇訓上回正想這事的法子,聽程千裡提起便問道:“程相公可有法子?”程千裡麵有難色:“恐怕隻有從安東都護府繞道進入瀚海,隻是道路迂回要多費些時日。”薛崇訓道:“來回道路遙遠,事不宜遲,政事堂即可密遣使者快馬趕到安東都護府,讓他們聯絡鐵勒主要部落,再護送到唐境議聯兵之事。”程千裡看向張說,張說道:“我等今日便急辦此事。”這時薛崇訓才意識到自己在太平公主麵對發號施令,忙轉身躬身道:“母親大人以為這樣辦怎麼樣?”太平公主不動聲色道:“就按你說的辦,並無不妥。”第七十九章蒼茫河套西受降城譙樓上,殷辭正站在箭垛後麵眺望南邊的五加河,夕陽的光輝讓河麵的水閃閃發亮。殷辭在這裡呆了一段時間,胡須長了一些,本來很白的皮膚也黑了不少,北方的陽光不會讓人覺得火辣,因此站在太陽底下感覺不大反而容易把人曬黑。殷辭看起來便更加老練成熟了。這時一個高壯的武將走了上來,在殷辭身後抱拳道:“末將拜見將軍。”“宋校尉來了。”殷辭轉過身淡淡地說道,“隨我進來,有躺差事讓你跑一趟。”名喚宋校尉的武將便應了一聲,跟著殷辭走進了譙樓。殷辭自在正北的座位上跪坐下,宋校尉站於下首。殷辭又屏退了左右,才開口說話:“宋校尉的武藝好像不錯。”殷辭坐的這個位置以前張仁願坐過,薛崇訓也在這裡呆過,木板的縫隙中也許還有凝固的血跡,陳舊的建築中默默記載著許多往事。宋校尉道:“上次與突厥人在陰山南對陣,末將一人斬首級十二,刀法還過得去罷……不過不能在將軍麵前班門弄斧。”殷辭搖搖頭道:“話不能這麼說,我平時不愛練刀槍,隻好讀幾本書。是這樣的,明日有件事讓你去辦,辦完回來西門的兩個團就歸你率領。”宋校尉一喜,忙問:“將軍請放心,縱是登天之事末將也全力辦妥!”“也不是難事。”殷辭沉聲道,“李適之明天要去中誠,你帶一隊人馬護送過去。”宋校尉麵上一陣輕鬆,笑道:“就這麼一件事麼,也太容易啦。現在胡馬從不過陰山以南,整個河套平安無事,送個人去中城也就是跑一趟路的事兒。”“不過……”殷辭神色一凝低聲說道,“五加河水深,興許李適之會‘意外’落水,當然你隻是保衛他不受敵軍攻擊,意外落水這種事是沒有責任的。我的意思你可明白了?”“將軍的意思是在路上把李公子給宰了?”宋校尉問道。這些武將老是把話說得太直接,不過殷辭也習慣了,也很乾脆地點點頭:“你的武藝我倒是放心,不過要用用心,把事兒辦乾淨些。那李適之剛立過功,朝裡的晉升調任還沒來,平日也找不到什麼讓人們信服的罪狀,我便不能公然殺他,隻能找我信任的人來辦這事。和你同去的士卒彆讓他們知道,就你一個人心裡明白就行,找個恰當的機會。清楚你的差事了麼?”“末將得令!”宋校尉爽快地抱拳坦然應道。至於為什麼要殺李適之,他卻不問,武將的性子顯然沒文臣那麼多彎彎繞繞,殺人升官,如此而已。……次日一隊人馬便離開了西城往東而行,公家的人馬進出本是常事,沒什麼注意。倒是車上坐的一個白衣少年有點惹人注目,在這邊陲之地,實在很難見得如此俊朗的翩翩公子。他正是西城頗有名氣的李公子李適之,一身飄逸的白袍,腰間玉佩寶劍,舉止之間說不出的瀟灑。人馬順著五加河一路向東,沿途水草豐沃,茫茫草原天大地大。李適之取下酒壺仰頭大喝了一口氣,高聲唱道:“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一個武將問他:“李公子唱得是什麼歌?”“鐵勒歌。”李適之道。宋校尉接著搭話:“調子不怎麼好聽。”“你不懂。”李適之笑道。一行人慢慢地在草原上走了一天,到了晚上便停下安營紮寨休息。軍士們各忙各的,有的去砌牛糞升火有的去提水有的搭帳篷,隨行的馬匹牲口也要照顧,將士們平日裡乾活過日子和牧民們沒啥區彆。不過李適之這樣的貴公子自然是不用做那些活的,他的手指白淨恐怕從來沒做過。宋校尉走了過來說道:“李公子隨我來,我有話要說。”李適之毫無察覺,畢竟一路的都是自己人。他便跟著宋校尉翻過一個小草丘來到了五加河邊上,問道:“宋校尉何事?”宋校尉看了一眼李適之腰間的光鮮寶劍,輕蔑地從鼻子裡笑了一聲,爽快地說道:“李公子得罪了,您自個跳河裡去罷。”李適之臉色頓時一變,宋校尉正想他會問“為何”便顯得有點不耐煩,不料李適之卻說:“殷將軍交待你辦的?我明白了……”他什麼都明白了,倒也省事,宋校尉指著河水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後從箭壺裡抽出了一支箭羽,從背上取下強弓。李適之問道:“我不跳會如何?”宋校尉嚇唬他道:“我會割破你的喉嚨,或許半炷香內也死不了,你喊不出來,卻能感受到血慢慢地流出來,力氣一點點從體內消失。”李適之伸手摸到了腰間的劍柄。宋校尉笑道:“李公子還想反抗,你覺得會是我的對手?本將一戰殺敵十二,恐怕李公子比突厥武士還差點。”李適之站著沒動,目光盯著他的手腕。宋校尉毫無顧忌地麵帶笑容,把箭羽搭上弓弦,鎮定地抬起手來拉開弓弦。他的手腕上繃緊的經脈剛一鬆,忽然就見李適之向側邊躍起,“唰”地一聲劍光一閃,說時遲那是快人影已飛奔而來。“砰”地一聲弦響被風從河麵上吹走,箭矢這會兒才飛出來,自是什麼也沒射到。“絲”地一聲細響,劍尖破空而來正從宋校尉胸前的空檔中攻來,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