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的吆喝聲也一並響起,步軍列隊一起進發走了一會,張九齡策馬上前建議道:“神木守捉歸降,王爺宜善待之,以為其他諸鎮的表率,對減輕我軍平叛阻力大有裨益也”“子壽所言即是,我當從諫”薛崇訓大方地同意了張九齡自前幾年的權力鬥爭後便不得誌,回家修了幾年的路,現在複出果然是有所進取的心思,總算是時不時在履行幕僚謀士的職責了除非實在太不靠譜,薛崇訓大抵也是會虛心納諫鼓勵他的中軍一行文武,看起來都十分年輕,薛崇訓靡下大有少壯派的景象張五郎殷辭鮑誠李逵勇等大將都是不到三十歲的人,薛崇訓也是今年才將要滿三十,張九齡這樣三十多歲的人算是年齡大的,甚至還有王昌齡這樣十幾歲的少年郎也時常位列左右深受重用這些出身香門第或是世家的人,物質生活好也並顯老,三十歲依然還很年輕這個時代隻有底層的勞苦大眾,就說食物每日通常隻能吃粟米或糙米煮的飯,難以下咽營養也不好,又負擔了沉重的勞作便老得快,很多三十歲就跟四五十的人似的見到一個個的鬢發烏黑,看不到多少歲月的痕跡,薛崇訓心頭也因此亮堂通達了不少,心情大好仰頭一看,今日天氣大好,太陽已懸在半空放射著萬丈光芒,映襯著藍藍的天空,世間充滿了陽光“建功立業就得趁早啊”薛崇訓沒頭沒腦地發出了一聲感歎身邊一個文官附和道:“王爺春秋鼎盛,大業尚且開頭,定然彪炳青史受萬世仰慕”“哈哈”薛崇訓大笑了一聲,心情一好便唱起歌來,“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儘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雖然曲調在眾將聽來奇怪,但這歌唱得慢,歌詞大夥大抵是聽懂了的此情此景唱出這種暮氣沉沉的歌詞,顯然是讓人有些無語的不過薛崇訓並不為意,轉視左右道:“待我等功成名就之日,眼見天下承平四方安定百姓安居樂業大同盛世,那時歸隱山林,諸公團聚一堂一壺濁酒暢懷閒情,大概是很有意思的?”眾人聽罷皆儘動容,淡淡的一席話薛崇訓說出了願與大夥一起到老的心願,真摯的情緒沒有半點虛假的表現,遂讓一行文武將官有些感動世間紛繁有許多坎,能一起共事到老該是一件多麼情誼深重的事……大夥一路談笑風生到得了神木鎮前麵,隻見城門大開城牆上下全是關中軍的衣甲,那是殷辭的前軍人馬這麼一副模樣此鎮顯是已被輕鬆拿下中軍步軍整軍列隊依次進城,然後才是衣甲鮮明的飛虎團騎兵護著薛崇訓及幕僚騎馬走過去進得城門,便見一眾將領文吏跪於城門裡的大道旁,隻見位置靠前的那人身穿麻衣,雙手抱著一身折疊好的衣甲和官帽官印等物薛崇訓策馬到得那打扮彆樣的人跟前停了下來,因為跪在道旁的其他人不是穿著唐軍盔甲的武將就是穿官服的文吏,隻有他穿成這樣見薛崇訓停下來,那人便托著懷裡的衣甲帽子等東西舉了起來,他雖然不認識薛崇訓,但見他身邊許多穿官服的官員和品級很高的武將,猜也猜到是主帥了“臣神木鎮守備楊默受叛賊張仁願脅迫,未能殺身成仁,有愧於朝廷,萬不敢抗拒晉王之王師,明知死罪難逃,唯有長跪於馬前交還官服印信,俯首待戮也……”薛崇訓一身重甲坐在馬上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跪在下麵的人,見他身上穿著單衣冷得簌簌發抖,便說道:“初春天氣尚未完全轉暖,你穿成這樣不冷?”楊默仍然舉著衣甲垂著頭,不敢抬頭正視,忙答道:“臣平日所服皆朝廷所賜之衣,再服之實有愧,故到了無衣可穿的地步”這時薛崇訓從馬上跳了下來,隻聽得“哐”地一聲沉重的巨響,嚇了楊默一跳他的身體便伏得低了薛崇訓拿起他托著的一件長袍,並親手給他披到了背上,扶住他的胳膊道:“我得謝你”“啊?”楊默總算抬起頭來,詫異地看著薛崇訓,卻發現他一臉的真誠,並無冷言挖苦之意身邊的部將幕僚也沒說話,坐在馬上瞧著薛崇訓究竟要演哪一出“不僅薛某要謝你,我大唐將士都要謝你,正因你以漢家大義為重,才避免了漢軍戰士自相殘殺的慘劇”薛崇訓又站直了身體對跪倒在道路一旁的神木鎮將士大聲說道,“我等食漢民的脂膏而活,便應竭儘所能保衛家國百姓一致對外,豈能自相廝殺內耗?有勇力者當縱橫關外,揚我漢家威儀,叫那胡騎聞風喪膽不敢窺欲九州”薛崇訓隨口幾句煽動,眾軍就動容了,怔怔地肅立在原地他注意到不少人的腰杆也直了許多,當下就十分滿意他便抬起手喊道:“都起來散了,原來是乾什麼的現在就乾什麼”眾軍高呼萬歲,一場流血衝突危機很快就演變成了爭相相慶張九齡在薛崇訓旁邊小聲道:“王爺三言兩語就收了軍心,真當世英傑,子壽不得不服”楊默還跪在那裡,薛崇訓便彎腰實實在在地托住他的手臂拉了起來,拂起背好言道:“你還掌神木鎮軍備,官複原職,不過這回不能再聽叛賊鼓惑要挾了”楊默哽咽道:“臣當效死守土”薛崇訓點點頭,轉身欲上馬,一個侍衛上前扶他,但被他一把推開了,雖然盔甲沉重但他還是成功地一下子翻了上去在華清宮受的那處劍傷已好利索了,此時毫無壓力他一夾馬腹,便策馬從軍隊隊列側邊飛奔北去幕僚們很快聽到一聲高歌:“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神木鎮”……張九齡建議善待神木降軍將領的諫言無疑是非常理智的,楊默官複原職,官軍下榜安民秋毫無犯的事兒很快就傳遍了近作地區大軍屯在神木鎮沒多久,就有許多郡縣的官僚武將密遣使者或親自跑到軍中歸降薛崇訓率軍北上許多天,不費一兵一卒一刀一槍儘收關北、安北地區的大部分城池軍鎮,張仁願檄文號稱的控區急劇縮小到接近零點,三受降城外圍的地區都變了顏色如此形勢,恐怕是個瞎子都看得出來大勢所趨的景象但三城依然掌握在張仁願及其軍事集團的手裡,這三處地方的兵馬甚眾工事堅固,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