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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YD) 西風緊 1118 字 1天前

隱在望的xiǎo雁塔,日近黃昏時東西兩方一明一暗的光線對比仿佛讓他參悟到了什麼道理一樣,繼而低頭沉yín了許久。夏之jiāo是個好季節,如果換作太平無事的年頭,正是文人墨客們yín詩作賦的好時候。可今年這會兒卻熱議起所謂華夷之辯來了。五胡luàn華之後這個話題時不時有人論述,但是隋唐以來漢皇不斷坐大,特彆在此時中原國力持續強大的情況下,人們已經不怎麼關心這樣的話題,冷mén了許多年。而現在被人重新挑起,顯然不是士族民間自發的,一定有人從中cào作。王皋有些懊悔地說:“剛才在西明寺眾目睽睽之下,我不應該站出來說那番話。”他一向主張禮儀辯華夷的觀點,上次去警告轄區內言論偏激的“夏社”正是他做的,今日神sè有些凝重仿佛有什麼苦衷。旁邊一個好友不以為然道:“諸夏重禮,衣冠禮製宗法以辯之,卻有人扯出血統論調,豈不怪哉?明公所言禮儀論合乎大唐國策,我等以為然也。四夷之民長有重譯而至,慕中華之仁義忠信,雖身出異域,能馳心於華,吾不謂之夷矣。中國之民長有倔強王化,忘棄仁義忠信,雖身出於華,反竄心於夷,吾不謂之華矣。豈止華其名謂之華,夷其名謂之夷邪?”另一個同僚也表示支持:“尊周禮、儀禮、禮記及秋者,即為諸夏。故中國宜王化四夷使之歸附,而無故征發即為不仁無德。此法是大唐百年國策,太宗伐不義禮遇來歸,親和四夷故大唐不修長城而四方已定,當此之時當國者擅改國策,居心何在?”王皋冷笑了一聲,搖頭不語。這時其中一人低聲道:“莫非他們四處借《左傳》‘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謠傳血統論,是暗指皇室是胡人?”王皋神sè大變,忙製止道:“趙兄慎言!”那人一臉不以為然道:“說說有什麼,咱們士大夫還能因言獲罪不成?”王皋左右看了看道:“最近我察覺有人在監視我,所以平時都不願太過張揚,處事謹慎了許多,你們勿要見笑。”“禦史台的人?明公京兆府少尹又未徇私枉法,誰來盯著你?”王皋道:“你們可知晉王府親王國有一個官署名曰‘內廠’?”其他幾人搖頭表示不解。王皋便解釋道:“去年有在萬年縣與官軍將領鬥毆者,被晉王遇見,隨之逮入府中關押,至今未有釋放也無消息,我派人到親王國討要犯人依官法懲罰,但他們拒不jiāo付。之後我從萬年縣館的同僚那裡得知親王國內有內廠這個官署,疑或設有私獄……”“枉顧律法私設刑獄,晉王的膽子也挺大的。”“他怕什麼來著,還有人敢去問他罪不成?”就在這時王皋發現大街對麵有兩個神sè可疑的陌生人,便給同僚遞了個眼sè。幾個人隨即轉身走進朱雀大街邊上的另一條街道,尋了家酒肆然後進去了。這時耳際想起了隆隆的鼓聲,店家xiǎo兒們都習慣了這聲音,那是城樓上報時的鼓聲並非打雷,鼓聲一響證明剛到酉時,各衙mén的官吏們該下值了,各城上番的府兵也要換崗。聽得酒肆中有人吆喝道:“打起jīng神,生意馬上要好起來了!”……過得數日,王皋在京兆府辦公時發現了一份匿名書信,他打開一看是有人舉報他身邊的書吏納賄的事兒。王皋便立刻把那xiǎo吏叫進了書房責問,xiǎo吏見事情捅到少尹這裡了,遂不敢狡辯,急忙跪倒在地辯解道:“xiǎo的隻是收了些錢財,並未做徇私枉法之事。”王皋正sè道:“天下哪有白拿錢財的事兒?彆人送你東西定然有所圖謀,拿人手短,到時找到你徇私,你有什麼話說?”xiǎo吏說道:“送東西的是西域胡商,因在京師立足便要多方打點,而萬年縣長安縣等地都在明公管轄之內,他們苦於牽不上線,聽說xiǎo的在明公麵前說得上話,便送了些財物,隻是隨手燒柱香罷了,並未托xiǎo的辦什麼事兒。求明公網開一麵,饒我這一回罷……”王皋板著臉沉默了片刻,他還真有些舍不得治這個書吏的罪,因為此xiǎo吏職位雖低,卻跟了自己多年,各種文案之務相當熟練。王皋用得也順手,如果突然換人肯定很不習慣,什麼事兒都會慢一拍。況且xiǎo吏確實沒做什麼大jiān大惡之事,不過是貪點錢財罷了,各個衙mén的xiǎo吏誰不鑽空子nòng點錢?這種xiǎo事要是在平時肯定很好處理,但這會兒王皋有種不妙的直覺,正如他在同僚麵前所言凡事都謹慎許多了。因此他才頗有些猶豫。跪在地上的xiǎo吏雖然認錯態度良好也很恭敬,可是從神情看來並不怎麼害怕,在衙mén裡混了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他當然知道事情輕重,這種事兒認認錯就行。果不出其然王皋想了一會兒還是說道:“把收的錢還了,此事先記下,彆再有下回!”xiǎo吏忙磕頭道謝,拍了一番馬屁了事。不料事情並非意料中那麼輕巧,很快就有禦史大夫彈劾王皋徇私包庇書吏受賄道德敗壞……這種xiǎo事居然nòng到了禦史台,顯然有點不妙了。很快宮裡下旨將枉法的xiǎo吏嚴懲,刑部尚書蕭至忠親自手令將xiǎo吏逮捕入獄,又以勾結胡人等等數列罪狀將納賄升級,就差沒有叛國罪了,可憐的xiǎo吏成了犧牲品被莫名其妙地判處斬刑。xiǎo角sè完全沒有抵抗能力,能保護他的隻有老上司王少尹,可是王少尹自身難保,禦史台彈劾他包庇枉法的奏章還在宮裡沒有批複。王皋思慮之下很容易就想明白了這事兒的來龍去脈,壓根就不是吏治問題,不過是個借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他的觀點和朝廷當權派相左,又沒能保持低調反而在公眾場合暴露了自己的定位。人家不整你整誰?王皋想明白之後,認為隻有識趣點上書請辭。朝廷多半會恩威並濟,發配他到洛陽或是某地方衙mén做一個沒實權的官兒混日子,仕途就這樣了……那些被擠兌出長安權力中心的人,大概就是這樣那樣的原因,也少不了文采風流的詩人墨客。但又有什麼辦法呢?主動點還能全身而退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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