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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YD) 西風緊 1107 字 1天前

人和氣還履行著職責到政事堂坐著上值,李守一沒等到消息一怒之下把官服印信扔衙mén裡,自己跑了。本來事情明擺著,為了唐朝在西北的霸權必須對吐蕃宣戰;可下午時又收到吐蕃使者的上書,想和唐朝議和。於是就產生分歧了,有的人認為要在邊關實行強硬政策,有的人覺得時機不對不宜冒險,既然可以議和不如坐下來談。其中竇懷貞是什麼也不主張,是戰是和並不重要,他趁機提出再次請皇太後聽政,以解決朝廷爭議。薛崇訓到戶部走了一趟,也耳聞了中書省那邊扯皮的事,暫時沒管先回親王國了。王昌齡來見了他,把薛崇訓讓他寫的建議送了過來,關於太後聽政的事兒。薛崇訓本來沒什麼期待的內容,但是翻開一看頓時有些意外,不由得看了一眼王昌齡。王昌齡從容道:“今早獲悉吐蕃犯xiǎo勃律的事,我們都覺得這是高太後聽政的時機。”“轉移視線?”薛崇訓脫口問道,他還沒把手裡這篇建議書上密密麻麻的蠅頭xiǎo字看完。“大概就是薛郎說的意思,換種說法而已。高太後此時問政,便可以太後旨意及政事堂的名義下令安西鎮出兵;對吐蕃用兵又不僅關係安西鎮,西線補給而東線防務都要協調,對外戰事事關大唐國威,幾道旨意下去,誰敢不從?如此一來,不知不覺中高太後的旨意就名正言順地出長安了。”薛崇訓想了想,不覺露出了笑容:“有意思,這叫……潤物細無聲。”第十一章石灰不管是西疆烽火又起,還是唐廷權力jiāo替,都不怎麼影響升鬥xiǎo民的日常作息。通化mén附近的漕運碼頭水麵上一大早就見無數帆船,千帆迎著東升的朝陽,天地間一下子就充滿了活力。碼頭上的官吏、商賈、搬運苦工往來不絕,一天的生活又開始了。通化mén正對城內的永嘉大街上,隻見一車一馬正緩緩向東前行。馬車陳舊沒有多餘的裝飾之物,車子一旁還有個騎馬的人,馬上之人也衣著簡樸,一身灰sè的麻布長袍。他揚起頭看朝陽時,朝陽也仿佛在看他,將車馬的影子長長地拉在街麵上,顯得有些落寞。騎馬的人正是李守一,不能叫前宰相,他的宰相官位都還沒辭掉,丟下官服印信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就要回鄉去了。當他抬頭時,清晨柔和的陽光撒在臉上,胡須翹起,神情有些傷感失落,方正的臉嚴肅的表情又帶著些許不著痕跡的正氣。就在這時,一個高亢的聲音打破清晨平靜的氣氛,一陣男中音的高歌:“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李守一的神情驟然一凜,順著聲音的方向抬頭看去,隻見是晉王薛崇訓正站在一棟茶肆的二樓欄杆邊上。薛崇訓也是一身簡潔的打扮,外麵一件青sè道袍,裡麵是雪白的綢緞裡襯,頭上一塊白巾紮在發髻上,沒有額外的裝飾之物,顯得低調而整潔。他唱詩罷便自顧自地看碼頭上的忙碌景象,仿佛並不是唱給李守一聽的,連一眼都沒看。不過李守一自然知道薛崇訓在這裡是等他,不然他大清早跑來作甚。果然薛崇訓把視線下移,看向了李守一……堂堂宰相離職竟然隻有一倆馬車隨行,既要裝家眷又要裝行李,真的太簡樸了。薛崇訓歎了一口氣,大聲道:“你要走我不留你,如果你要回來我一定親自去迎接你……”李守一在馬上抬起頭,抱拳道:“晉王的心意,老朽心領了。”薛崇訓頓了頓,他的臉上也有些落寞,完全與他此時如日中天的權勢不相稱,他又說道:“剛才那首石灰yín是送你的。如果你為了成就一世清名,便這樣不顧天下憤而離去,我便成全你。這首詩出自薛某之口,定能讓李相公天下聞名,更能在青史上給你留個地兒。”李守一聽罷臉sè有些難看,“晉王是想用激將法?您留老朽作甚,朝裡朝外想坐相位者不計其數,老朽把位置讓出來豈不正好?”薛崇訓道:“李相公是否忘了當初出仕時的抱負?而今意yù歸隱是對朝政不滿?”李守一皺眉道:“山野匹夫,不敢妄論朝政。”薛崇訓淡然道:“這幾年萬民可曾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從漕運法到官健法,哪樣不是與民實利,今番錢法提出,用不了多久你便能看到市井的變化……李相公,為國為民不是潔身自好坐而高論,你為官多年難道沒看明白麼?當然若是你隻想留得美名,視天下十六道百姓生計與己無關,那當我沒說,請便吧。”李守一坐在馬上沒動,馬的前蹄在青石路麵上輕輕拋著,馬上的人皺眉沉思。薛崇訓露出一絲笑意,繼續說道:“若是舍得烈火焚燒,真心治理國家,區區一個名聲好壞又有多大的關係……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就在這時李守一一夾馬腹便策馬前行,薛崇訓見狀一絲笑意僵在臉上:“李相公還是要走麼?”不料李守一頭也不回地答道:“同僚尚在碼頭等我,過去說一聲,再緩幾日,若是高太不批複我的辭呈,也隻得再驅使老骨頭一些年月了。”薛崇訓見他遠去的背影,不禁重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果然文人最在意的還是知己者。”後麵的三娘走到欄杆前,冷冷地說道:“也沒見他有多大的本事,郎君何苦苦口婆心地留他?”薛崇訓知道三娘對李守一沒啥好感,以前那老xiǎo子把三娘搜查得窮途末路,她估計還有點記恨。本來有些事兒沒必要和三娘說,但懶得她上來言談,薛崇訓便說道:“李守一不畏權貴正直不阿這幾年是出了名的,留他在朝裡便是道德楷模,對收士人之心大有裨益;同時他也是個很自律的人,做宰相對吏治清明也有好處,無論要做什麼事兒,都怕豬一樣的隊友,吏治一luànluàn七八糟的人通關係納賄霸占官位,撈的錢是他們的,壞的是咱們的江山。”他說罷又沉yín道:“再說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要離我而去,實在是一件很傷感的事……你會離我而去麼?”三娘的神sè有些異樣,默然不語。“走罷,還得去朝裡。”薛崇訓轉身下樓。這時三娘低聲道:“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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