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這家莊子我熟,我知道哪裡有你要的料子。”程婷輕輕抽回手來說道:“多謝夫人,初次見麵還沒請教姓氏名諱呢。”那女子笑道:“我們這是第二回見麵啦,不過昨兒我看見你了,你沒看見我……我姓陳,家兄原是鄯州團練使,算起來該是效忠衛國公帳下的人,唉……家兄常叫我珍珍,夫人也這麼叫我就成。”女子說罷神色黯然。程婷疑惑道:“怎麼了?令兄出事兒了麼?”她忽然想起西市剛斬首的官,莫不是這個陳珍珍的兄長吧?她忙回頭看了一眼起先去探消息的隨從。那奴仆會意,低聲道:“不姓陳。”陳珍珍不解地問道:“你們說什麼?”“沒什麼?”程婷忙搖頭。她的心裡也是一陣不安,心道郎君居然剛到地兒就殺人……雖然她也明白有立威的目的,隻怪那死的人太囂張做了出頭鳥,但是這樣做總歸戾氣太重了。陳珍珍又道:“我就是鄯州土生土長的,這地方我熟,以後夫人想去什麼地方玩耍,我可以陪在您身邊指個路什麼的呢。”“嗯嗯……”程婷隻是隨口應道,她心裡掛著另外的事,不禁再次問道:“令兄出什麼事了麼?”就在這時,陳珍珍總算強笑不下去了,眼淚一下子就蹦出來,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哭道:“求夫人施以援手,我就算下半輩子做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大恩大德……”程婷急忙扶住她道:“有什麼話起來好好說,我要是能幫上一定不推辭。”“夫人是答應我了?”陳珍珍充滿著期待地看著程婷。程婷皺眉道:“你得先說什麼事兒啊。”陳珍珍撐著不起來,跪著述說道:“家兄本來就沒做錯什麼,前月他從校場回來,竟然看見那個不知羞恥的婦人(估計是陳珍珍的嫂子)和他的部下在一個房裡,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成什麼話?她是一點廉恥之心都沒有,還要護著那個將校!家兄一怒之下就將那對男女一並殺了……可那婦人是鄯州大族周家的人,那邊的人不依,多般狡辯不認自家人不守婦道,還賄賂官員汙蔑我們陳家的清白,將家兄下獄,想殺人報仇……可憐陳家十年前也是鄯州數一數二的大族,可先父亡故之後家勢衰弱,如今隻能眼睜睜地被人冤枉!求夫人在國公麵前說兩句話,拉家兄一把,大恩大德沒齒難忘……”程婷皺眉道:“我一個婦道人家,怎麼能摻和公務,同僚會說我乾政的。你不如直接去衙門鳴冤,郎君自會與你作主。”陳珍珍哭道:“家兄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人,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求求您了。”她一邊說一邊摸出一對玉鐲子來,“這是陳家家傳之物,請夫人收下。”“不行,我怎麼能私自受人財物?!”程婷忙輕輕擋住她遞過來的手,不想就這麼一碰,那鐲子竟然就掉地上去了,“當當”兩聲清脆的響……程婷目瞪口呆,她不是說是家傳之物嗎?怎麼不拿穩了!說不定這婦人根本就是故意的,可是事到如今人家也挺慘的,不能把責任都一股腦兒往外推吧?程婷忙道:“我賠你鐲子,來人,把碎片收好拿到珠寶店去估價。”“不必了,是我沒拿好,怎麼能怪夫人呢?”陳珍珍哀怨地歎道,“人都不在了,我要錢有什麼用?夫人不願意幫忙就算了,就此告辭,打攪了您。”“等等!”程婷左右看了看,鬱悶地小聲問道,“令兄名諱?”“陳石塘。”……程婷買好了需要的料子,便坐車徑直回府。等到晚上薛崇訓回來,她便開始說今天都做了些什麼什麼事,主要的目的自然還是要把陳家那事兒在薛崇訓麵前說出來。薛崇訓聽她儘說些瑣事,便支支吾吾地應付著,偶然間又覺得她的話充滿了生活氣息,感興趣時便多支吾幾句,“鄯州就是熱鬨……”“對,江南的絲織品好。”如此雲雲。許久之後程婷才不動聲色地將陳家那事說將出來,還表示了一點感歎:“那女子挺可憐的,唉。”薛崇訓看著她道:“你覺得她很可憐嗎?那要不要幫她?”程婷忙小心翼翼地說道:“我……隻是覺得她無依無靠的,但郎君的公務我本不應該多嘴……可,可是那陳家也是鄯州士族,郎君初來乍到不僅要有威,還應拉攏一些人,或許幫幫陳家也並無不妥……”薛崇訓笑道:“你緊張什麼,怕乾政?乾政就乾政唄,你瞧我母親何止乾政!我又不是什麼大公無私的青天老爺,以權謀私怎麼了?你說幫她就幫,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圖你露個笑臉兒。”程婷聽罷臉上一紅,輕咬了一下嘴唇道:“你倒是說得直白……不過我還是希望郎君為宦多做好事。”薛崇訓一把將其摟進懷裡,在她的耳邊吹著暖暖的氣兒,輕輕說道:“你笑一個,我馬上把那陳石塘無罪釋放,怕什麼?這鄯州刺史萬一乾砸了,改日讓朝裡給我換個廊州或是河州刺史也行。”程婷道:“還是不要了,我做你的女人,應該勸你做好事,哪能這般……今天都這麼晚了,郎君明兒再辦正事吧,我們現在……現在……”她越說臉越燙。薛崇訓伸手往她的懷裡一探,笑道:“我的白兔都漲起來了。”“壞東西!”程婷輕輕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薛崇訓攔腰將其抱了起來,便向炕上走。這時他忽然覺得,這州衙的房屋實在有些陳舊,周圍的色調都是深色的,連幔緯都是紫色,那燈架上點的不是蠟燭而是油燈,豆粒大的朵朵綠火有種說不出的詭異,總之什麼都老氣得很……好在懷裡的嬌娃潔白柔嫩,讓一切都一下子生動起來了。第四章金鬥鄯州地處西陲,而太陽是從東邊升起,這地方應該天亮得較晚,但薛崇訓住這裡倒是沒感覺,因為他們用的是自己的一套時間,照樣是日出卯時而作,酉時而息……這兒的卯時和長安的卯時自然是對不到一塊去。天剛亮,院兒裡的蟲子好像還無法接受迷人夜晚的結束,鳴叫未息,“唧唧……”的聲音聽習慣了倒不覺得聒噪,反而顯得更有自然氣息。薛崇訓正在二堂琴房乾一件大夥看來很“荒唐”的事:他在熨衣服!一個皇親國戚、一州之長,不治理地方,乾這種原本可以叫奴婢做的家務事,實在是有些荒唐。周圍的書吏、胥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