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謔與我為伍,你就當客棧住一晚,明兒搬走便是。”王昌齡見他說得認真,不像開玩笑,便說道:“郡王的邀請,我尚需慎重考慮,明日我再給您答複如何?今晚就隨便找個能避雨的地方住下便是,我不講究的,也不想良家官民無辜受到牽連……郡王,我給您的第一個諫言:權柄乃天下人之柄,雖在某人某黨(太平黨羽)之手,但當國者不能隻為某一人或某一黨眾謀利,而應惠及百姓眾生,方是長治久安之道。”薛崇訓笑道:“如果你的諫言有切實可行的具體策略為繼,它的價值就遠不止一所宅院了。你且安心,我出錢買下宅子,並不強取豪奪……俞忠,叫薛六把裡麵的財產往高處算,總價再多加兩成,以補償主人雨夜搬遷的損失。叫他們收拾細軟,其他東西都彆帶了,奴婢也留下服侍王先生。”外麵應了一聲,立馬辦事去了,哪裡還管王昌齡同意不同意。王昌齡目瞪口呆,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也有一種受寵若驚的表現,人之常情而已,王昌齡也是個人不是。薛崇訓看著他說道:“隻要你有抱負有才能,便可安心謀事,其他的小事兒都不必操心。”王昌齡皺眉道:“末學惶恐,恐有負郡王期望。”薛崇訓笑道:“我一聽說給我下拌子的人叫王昌齡,便叫人多方了解信息,人說你平日狂傲不羈,怎地現在反倒謙虛起來了?”“既然郡王知道我和你過不去,還如此對待,胸懷另人敬佩。”薛崇訓笑道:“我不是對誰都那麼寬容的。”王昌齡仍然沒有馬上答應薛崇訓的邀請,但薛崇訓知道他是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時間問題……而王昌齡越是慎重,薛崇訓對他越滿意。要知道重視名節之士都不會輕易委身彆人帳下,不過一旦收服,就是個比較靠得住的謀士。薛崇訓正缺個出謀劃策的人,雖然寫詩好的人不一定手段謀略就好。曆史上李白就是個例子,在皇帝身邊呆過也乾過軍閥的幕僚,什麼澄清宇內的政治抱負等牛逼吹得震天響,可從來沒施展出什麼有用的手法……不過這個時代識字的人占的比例都不多,有才學的人總歸不會太差,而且王昌齡不久前的那個謀劃已經證實他小小年紀肚子就有貨的。第五十八章灰色暴雨下了一晚上到早上已經停了,長安的幾條漕河水位暴漲險些釀成水患,但這裡是京師河堤修得牢固,不然治起有司官吏的罪來實在太近太容易了。雨後天晴,太陽一照天地間顯得額外的清明,真真是一幅青天白日的世界。犯罪後的人有種奇怪的心理,會想回到案發現場去看看。薛崇訓聽說過這種事,但同樣控製不住自己,第二天一早又親自跑去康陽坊瞧。街上還有積水,薛崇訓的馬車在大街上橫行時讓水花飛濺,避在道旁的行人被濺得一身是水,但他們看到那馬車的排場時都沒有怨言,而且覺得是被權貴弄得一身是臟水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人家並沒有什麼不對。他們來到康陽坊崔府附近後,薛崇訓發現大門口挺熱鬨的,還有許多官差,心想那崔莫是被雷劈死的,家醜不可外揚,崔日用倒是不怕人閒言碎語,反倒將事兒搞得沸沸揚揚的。沒一會,隻見一個穿紫色衣服戴璞頭的人從府裡走了出來,身影十分熟悉,薛崇訓將車簾撥得更大看清了那人的臉,原來是李守一。聽說現在李守一改了名字,把“守”字去掉,名字變成了“李一”。他可以姓李,但皇帝的名字裡有個守字,就得避諱。不過薛崇訓心裡還是稱呼他為李守一,習慣了。薛崇訓心道:這李守一可是我的老冤家總和我過不去,但現在他都不在京兆府做官了,已當上了中書門下的官,他不管朝廷大事又跑到這裡管案子作甚,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麼?又或者李守一本來就和崔日用有私交,跑過來是為了哀悼的?不料那李守一眼尖,剛走出門一眼就看出了薛崇訓的馬車不是尋常人家的車,遂徑直向這邊走了過來。也可能是李守一乾了多年的京兆府尹,案子辦得多了,他也知道那種罪犯想回來看看的心理?這個時代的技術有限,官府辦案的難度更高,如是精通刑律的官吏還知道一些土法子取證,可是很多讀書識字的官員並不擅長此道,辦起案來就更麻煩了。一旦出了人命案,官府通常就是調查死者的人際關係,光憑猜,那些和死者有過節的人就是嫌疑犯……像薛崇訓這種,和死者又有關係,又跑到案發現場來的人,嫌疑就更大了。不過薛崇訓並不怕,誰也不敢對他嚴刑逼供,你要懷疑老子,行啊,得拿出真憑實據來。李守一走到馬車麵前,看了一眼前邊那瘦骨如柴的奴仆吉祥,李守一好像認得那廝,便抱拳冷冷道:“河東王既然來了,何不下車一見?”薛崇訓心下咯噔一聲:這老小子真把我猜了出來?早知道不來這裡了。他有點做賊心虛,不願在人眾前露麵,便掀開車廂門道:“李相公不如上車來說話。”李守一一甩衣袖頗有些兩袖清風的氣質,然後提了下長袍,低下頭便上了馬車。薛崇訓指著對麵的軟塌道:“請坐。奇怪啊,您現在不在京兆府了吧?”“恰好打這邊過,一時好奇便進去看看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李守一盯著薛崇訓的眼睛道,“怎麼,河東王怕我多管閒事?”薛崇訓強笑道:“關我何事……什麼東西讓你好奇了?”李守一輕輕掀開車簾,指著不遠處的屋頂上的一根長竹竿道:“那是什麼?”薛崇訓頓了頓,攤開手道:“你問我,我問誰?”他一邊說一邊端詳著李守一的臉,李守一的臉粗糙黑黃,雖然沒有薛崇訓的黑,但他不修邊幅胡須有點淩亂,外表實在不是很講究。李守一也目不轉睛看著薛崇訓,二人就這麼對視著,他說道:“方才我隨京兆府的人進去瞧了瞧,我們發現有根銀線藏在幔緯後麵,從屋頂那根竹竿上牽下來……我想請教河東王,這根銀線是做什麼用的?”當然是導線,避雷針怎麼能沒有導線?薛崇訓笑了笑,心道:古人並不了解電這種東西,更不知道它是傳輸的;如果他們知道,為什麼雷雨天氣裡經常燒毀造價昂貴的宮殿官邸,卻沒有發明避雷針?薛崇訓壓根就不信李守一這個古人能弄明白其中玄機,便裝傻道:“我並沒有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