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就是上馬乾仗的將軍,勳親貴族封官,也常封金吾將軍之類的武職。青衣老頭麵帶禮儀性的微笑,上下打量了一番薛崇訓,抱拳問道:“我是達化縣尉薑長清,聞報你是唐軍將校?”他頭上戴的襆頭讓薛崇訓感到很親切,隻有漢人才戴這種帽子。薛崇訓便道:“我是河東王薛崇訓,月前護送金城公主入蕃……此事薑縣尉理應聽說。路上發生了意外,部下被吐穀渾兵給打散了,我向東走,便走到了廊州境內。”薛崇訓一麵說,一麵有意把腰間掛的金魚袋展現出來,這玩意掛在麻衣上實在顯得有些突兀。接下來他便不用多廢話了,薑長清既然是官場上的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安排。薑長清的臉上頓時露出震驚的表情,再次打量了一番薛崇訓,點頭道:“那事我知道……郡王竟然來到我們這邊陲之地?”郡王的身份果然在哪裡都管用,本來官府很容易便能確定他的身份,但薛崇訓仍然有些迫不及待地在身上摸索,想找出一些能證明身份的東西。但除了玉等貴重的東西,印信什麼的都沒有。薑長清倒沒有過多懷疑,沒人傻到跑到官府冒充郡王這樣的大人物,很快就能查明。他當即客氣道:“郡王裡邊請,稍事片刻下官這就去報知縣令。”薛崇訓鬆了口氣,也是假裝客套了一番,對方雖是小官,但看在他讓自己脫困的份上。薑長清一麵帶薛崇訓進府,一麵套著近乎:“下官以前也在京師住過一段時間,隻是無緣結識郡王。”薛崇訓脫口問道:“薑縣尉做過京官?”如果做過京官,現在卻戍邊做個縣尉,那就屬於流放類型,一定存在“政治錯誤”。薑長清淡然笑道:“沒有,幾年前投奔親戚謀出路,閒住過一陣子。”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走進一個廳堂,薑長清喚人上茶,然後說去稟報縣令便離開了。他這一走可讓薛崇訓夠等,等得太陽都下山了,還沒見薑長清回來。薛崇訓來回走了許多遍,便問門口那胥役薑長清乾嘛去了,胥役顯然不清楚,就在薛崇訓等得不耐煩的時候,薑長清總算回來了,他一進門便不住地打躬作揖:“抱歉,實在抱歉,讓郡王久等了。王縣令還在城東的倉庫,一時半會回來不了……裡麵可是軍糧!官吏管理不善,倉庫竟然漏水,糧食受潮,屆時耽擱軍務,我等如何交差?唉!唉!”薛崇訓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堂堂郡王來到了這麼個縣城,他們竟然管什麼倉庫?對於當官的來說,是上麵的人重要、還是什麼勞什子倉庫重要?不過他也沒多想,本來也不了解此地狀況,更不知薑長清的為人;而且彆人還不能完全確認自己是不是郡王。薛崇訓便乾笑道:“無妨、無妨,薑縣令安排一下,準備些車馬,送我回長安便是。”薑長清躬身道:“下官方才在縣前街給郡王安排了一所宅子,天色不早了,郡王路途勞頓,先將就著住下休息一晚,明日王縣令回來了,我等再和同僚一起到宅上拜會。您看如何?”薛崇訓聽罷想象著明日定有宴會,非得吃喝一頓他們才算儘地主之誼。他便笑道:“好好。”“多有失禮之處,還望郡王多多包涵啊。”薛崇訓大方地說:“哪裡哪裡,我來之前又沒有谘文,實出倉促,薑縣令能這麼快安排出落腳之處也算很儘職了,待我回到長安,定向同僚提提薑縣尉的名字。”薑長清頓時露出了喜悅的表情,這權力是自上而下的,上麵有路,什麼都好辦。薛崇訓十分理解他的心情。“下官已安排了車駕,請郡王移步,光臨下榻之處。”於是薛崇訓便和薑長清從廳堂裡出來,果然見著有一輛馬車停在院子裡,周圍還有四個胥役。薛崇訓便上了馬車,薑長清接過馬韁,翻身上了一匹馬,要親自送薛崇訓過去。出了公門,街麵上的燈火已經點亮,夜幕降臨之後的小城看起來竟比白天還要繁華……小小的達化城自然沒法和長安洛陽這些大都會相比,但薛崇訓剛從荒郊野林逃生回來,看到如此景象仍然有種流連之感。就在這時,馬車忽然一轉,轉進了一條黑乎乎的巷子。薛崇訓的心裡莫名一緊,忙問道:“這是去哪裡的路?”薑長清忙在馬上欠身道:“郡王勿憂,這條路近。”因為光線黯淡,薛崇訓越來越緊張,他又安慰自己:或許是自己多慮了,這是在大唐境內,自己人!唐朝官吏還有膽子謀算郡王不成,風險大,有何好處?但他又想起起先這姓薑的說在長安呆過,說不準就是做過京官,因為站位錯誤才被流放……那他以前可能是太子李隆基那邊的人。薛崇訓也拿捏不準,一時想不明白是什麼狀況,隻得強自鎮定地坐著一言不發。就在這時,突然“砰”地一聲,薛崇訓還沒反應過來,後背上就一陣劇痛,被什麼玩意紮中了!娘的!這是什麼自己人?!薛崇訓的心頓時猶如掉進了冰窟,顧不得多想,又聽到聲響,他急忙一側身,隻見一根長槍又橫著從胸前刺過。他急忙一腳踢翻車門,從裡麵衝了出來。一瞬間,他聞到了至少三種氣味: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還有不知哪家院子裡飄來了花香;但是花香中又夾帶著一股尿臭。這樣的小巷,常有人隨地小便。無論在哪裡,底層社會總是存在著這樣的陰暗角落。“唰唰唰!”馬車旁邊的四個胥役頓時拔出了腰刀,連那個趕車的馬夫也拿著刀跳下來。薛崇訓想問薑長清這是什麼意思,但馬上他意識到是一句廢話,便沒有開口,隻是習慣性地摸向腰間,很快才意識到腰間隻掛著空刀鞘。仍然沒有人說話。在這黑暗的角落,氣氛讓人氣悶。薛崇訓的背上劇痛,他感覺麻衣已經被血浸濕了,冷冰冰地貼在背上。第十章暴雨幽暗的巷子,難聞的尿臭,幾個壯漢殺氣騰騰,薛崇訓還挨了一槍,背上流血不止。恍惚之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過去。薑長清一改笑容可掬的神情,冷冷道:“查明此人是敵國奸細,圖謀不軌,給我做了!”旁邊四個胥役,一個馬夫,恐怕都是他的爪牙喬裝來的,其中一個壯漢急於表現立功,聽到薑長清發話,走將上來,提刀便捅。薛崇訓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