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風的回憶像放電影一樣,一幕幕清晰地出現在他腦海裡。
他一直不願意麵對的現實,其實一直都沒改變。
逃避不是辦法,那些痛苦並不會因此消失。
在這個地方,他就像她的玩具一樣。
“愛絲黛兒……”
淩風失去了很多,他也承認自己不夠堅強,保護不了任何東西。
但真正把他逼到絕境的,就是眼前的愛絲黛兒。
她似乎在追求某種東西。
淩風猜不透那是什麼。
所以他現在要認真聽她說話。
“你到底想要什麼?”
“你這麼想知道嗎?”
“告訴我吧。”
淩風緊緊盯著她,她卻隻是微笑著,不緊不慢地轉動著手中的陽傘。
陽傘旋轉著。
他們的目光在陽傘的旋轉中交彙。
淩風相信,這次她不會再逃避他的問題。
就像以前,在他一無所知的時候,她曾告訴過他一切。
“好吧,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我正在創造一個新神。”
“怎麼創造一個神……”
“更準確地說,是在因果的頂點上創造一個能與我對抗的神。”
“所以你才要毀滅這個世界?”
“有一部分是這個原因。我需要毀掉這個世界,才能創造出一個神。我需要大量的因果。但是你知道……”
她的眼神裡閃爍著神秘和高傲。
她總是居高臨下地看著淩風,現在也不例外。
“你不覺得親手摧毀彆人辛苦搭建的沙堡,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嗎?”
“什麼?”
“看著凡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沙堡崩塌,他們會是什麼表情?”
那是一種危險的眼神,透露出她不惜一切代價去殺戮和毀滅的決心。
更可怕的是,她的目標不隻是人類。
“如果換成神明,他們麵對這種情況,又會是什麼表情?”
“你,不會是想……”
愛絲黛兒的目的是讓淩風成為神。
她想在無神的地球上創造一個能與她對抗的人。
但這還不是她的全部計劃。
她還想把整個世界握在手中,超越一切。
“在神明的世界裡,有一種特彆的地方叫做因果頂峰,在那裡,神明可以在自己的領域之外,更有效地影響低維度世界。但是有一條規定,叫做因果率,它在一定程度上限製了神明的乾預。”
“就像是調整因果率的設置……”
“所以,六位女神創造了一個新神,作為她們的對手。那就是愛絲黛兒,被稱為逆神。她是一個女神們可以輕易控製的假神。”
淩風回想起那個女孩,第一次在故事中告訴他她的名字,愛絲黛兒。
逆神,愛絲黛兒。
這是她第一次向淩風自我介紹,也是她一直自稱是和諧女神的名字。
“但現在,我就是愛絲黛兒。你應該能明白這代表什麼,對吧?”
“彆告訴我,你背叛了那些女神。”
“是的,我確實背叛了。是我打破了六位女神之間的因果率平衡,並且奪取了邪神在每次殺戮中所用的神力。”
淩風終於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他現在能夠解釋他遇到的所有奇怪現象了。
手機上的遊戲雖然很難,但遊戲過程卻似乎總在幫他。
這是因為從開始到現在,有一個人一直在遠處關注著他。
“所以你通過遊戲來幫助我……”
“沒錯,是我。我計劃利用你來打敗其他神。”
從一開始就有很多線索。
埃斯塔西婭和阿羅尼亞是認識的。
還有阿羅尼亞因此得到了和諧女神的信任。
英雄們所說的不同尋常的情況也是一樣。
在邪神和女神們之間的反複爭鬥中,雙方都沒有真心。
“這就是為什麼秩序女神會如此憤怒。她做出了她平時不會做的事情。”
“所以,這一切其實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可以這樣理解。這是一場有趣的木偶戲。”
愛絲黛兒一邊微笑一邊說話,淩風不禁緊咬著牙關。
哢嚓。
在扭曲的感覺中,淩風感受到了愛絲黛兒的情緒。
他永遠無法理解她的想法。
“你怎麼看待人類?”
“你真的有必要這麼生氣嗎?”
“你殺了我所有重要的人,還讓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了殺人犯……現在你告訴我不要生氣?”
淩風的憤怒到了極點,但這反而讓他笑了。
他笑了,因為這一切都太荒謬了。
這是一係列離奇的故事。
在這些故事背後,有一個淩風始終弄不明白的存在。
“我選擇和你在一起。不是那些總是躲起來的女神。”
“你……”
“彆傷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一步,又一步。
愛絲黛兒和他之間的距離慢慢縮小。
但他們的情感聯係卻似乎越來越遠。
這個變幻莫測的神明毫不猶豫地向他靠近。
她笑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燦爛,對他說:“我們一起去做點壞事吧?”
說著,愛絲黛兒把她手中的手機遞給了他。
那是愛絲黛兒在淩風失去一切時送給他的禮物——那部手機。
當愛絲黛兒把手機交給他時,手機上彈出了一條新信息。
信息顯示的是“降臨”技能更新後的任務條件。
這也是她給淩風的最後一個建議,讓他掌控一切。
隻要滿足以下條件之一,“降臨”的進度就會提升一級。
【可用因果點數:1628\/(未完成)】
【“聖遺物:艾爾古斯之樁”:1\/1(已完成)】
【“賢者之石”:1\/1(已完成)】
【“起源之心”:0\/1(未完成)】
【製造一個用於降臨的身體(已完成)】
最低殺人數為50萬。
這是一個除非發生戰爭,否則難以達到的數字。
愛絲黛兒還是希望他通過這個小設備去殺死無數的生命。
她希望他能夠自己做出選擇,而不是被她展示的美夢所迷惑。
這個提議太荒唐了。
即便淩風知道了一切,也無法接受這樣的提議。
“你覺得……我會接受這個嗎?”
“你不喜歡嗎?”
“到目前為止,你已經親手殺了數百萬,甚至上千萬……不,是數十億人。”
愛絲黛兒手上的人命已經無法計算。
而現在,她希望淩風再親手殺死數十萬人。
這個提議太瘋狂了。
“你怎麼還能讓我再去殺人!”
淩風大喊,聲音在房間裡回蕩。
這是他的明確拒絕。
但愛絲黛兒沒有猶豫,她伸出手。
她把手機遞給他,同時用戴著手套的手輕輕撫摸淩風的臉頰。
淩風能感覺到手套在臉上的柔軟觸感。
“你明白你沒法拒絕的,對吧?”
“你……”
“你已經實現了目標,所以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如果你不收下,那就太可惜了。”
一份禮物。
當淩風聽到這話時,他愣住了。
手機上的文字在他腦海中不斷回響。
他有一種感覺,他知道她所謂的禮物是什麼。
“一份禮物?”
“你不想永遠孤單吧?所以我會幫你和那些孩子們團聚。”
這就是為什麼淩風一直看到那些難以解釋的任務。
這也是為什麼他一直在嘗試完成那些不可能的任務。
他的所有行動都指向了一個事實。
“‘降臨’……你不會是……”
“沒錯。這就是我給你的禮物。為你和你所愛的人創造一個天堂。”
愛絲黛兒有件事要告訴他。
她會給他一個他一直渴望的機會。
她會給他一個機會,逃離這個破敗的世界。
不是去那個已成廢墟的地球,而是去水晶彼端,那些使徒們等待的新世界。
“我……去那裡……”
“我知道你不會拒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被神拋棄的使徒們會遭遇什麼。”
接下來的是威脅。
一個冷酷的威脅,淩風所擁有的一切都可能消失。
拿著手機的手開始顫抖。
他是該繼續殺人,還是放棄他們?
他麵臨著一個殘酷的選擇。
“所以我希望你能繼續努力。直到我們用邪神的力量趕走那五位惡神。”
愛絲黛兒,那個逼他做出殘酷選擇的人,轉身離開了。
淩風的視線裡隻剩下她的黑色陽傘。
哢嗒,哢嗒。
她悠閒地走著,但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麼,轉過頭來。
那個黑發在風中飄揚的女孩最後一次對他說:“哦,對了。因為你一個人可能會遇到麻煩,我會派個孩子來保護你,即使他離開了教會,也不會影響我們的計劃。”
在愛絲黛兒說完這句話後。
淩風的眼前一片漆黑。
******
當淩風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頭枕在某個人的腿上。
他身處一個明亮的工作室,電視還開著。
這裡是神的領域。
這是淩風曾經夢寐以求的世界,但卻是他通過對過去的渴望創造出來的假象。
“你醒了嗎?”
淩風努力清醒過來,想弄清楚發生了什麼,耳邊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
他緩緩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看到一個銀發披肩的女孩站在那裡。
女孩頭頂上有一個發光的光環,背後是一對白色的翅膀。
這個看起來像天使的女孩,任誰都能一眼認出她的身份。
“埃斯塔西婭……”
“是的。”
埃斯塔西婭。
那個淩風在遊戲中用“造物者”創造出來的懶惰天使。
她現在就在淩風的工作室裡。
在經曆了夢中的Npc之後,遊戲裡的Npc突然出現,雖然讓人驚訝,但也不算太奇怪。
淩風用空洞的聲音問埃斯塔西婭。
“所以你現在在這裡?”
“我來這裡是因為你召喚了我,主人。”
這讓淩風想起了愛絲黛兒最後對他說的話。
她說會派一個即使離開了教會也不會影響任務的人來保護他。
看來埃斯塔西婭就是她選中的人。
即使埃斯塔西婭不再掌管教會,也沒關係,因為她仍然可以執行戰爭任務。
反正阿羅尼亞會接管教會的分部。
“在我們兩個之間,你到底聽誰的?”
但有一件事淩風必須弄清楚。
埃斯塔西婭是按照愛絲黛兒的意願來到這裡的。
是愛絲黛兒用因果把她帶來,直接送到了淩風的工作室。
所以,淩風必須問埃斯塔西婭,她到底站在哪一邊?
“我不知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埃斯塔西婭,你的主人是誰?是我還是愛絲黛兒?”
是愛絲黛兒在指揮她,還是拿著手機的淩風?
當淩風問她這個問題時,埃斯塔西婭疑惑地歪了歪頭,好像不太明白淩風的問題。
“愛絲黛兒是誰?”
“就是和諧女神。”
“但我簽的合同不是跟女神。”
“哦?”
“對。”
聽到埃斯塔西婭的回答,淩風鬆了一口氣。
雖然他手裡的手機是愛絲黛兒的神器,但看起來裡麵的所有契約都和他有關。
考慮到埃斯塔西婭的性格,她不太可能冷靜地撒謊。
淩風覺得可以相信她的話。
“我希望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能支持我。”
“即使你這麼說,我也不會做什麼。”
“嗯,這才是你。”
淩風對埃斯塔西婭的回答笑了笑。
他原本低落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這個天使不管在哪裡,都能讓周圍變得明亮。
愛絲黛兒一定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把她帶來的。
“我現在不能隨便放棄。”
淩風伸手拿起床頭的手機。
有一段時間,他晚上會和愛絲黛兒在一起,看著手機屏幕上的Npc,他會微笑。
那時候,光是看著屏幕就能讓他感到快樂。
但現在不同了。每次看屏幕,他都會感到複雜的情緒,就像在泥濘的沼澤中行走。
“是這麼回事嗎?”
“大概吧。”
愛絲黛兒創造的遊戲總是讓他做出選擇。
這次也是一樣。
他是應該失去一切保持高尚,還是得到一切卑劣地活著?
淩風麵前有一個無法逃避的選擇。
“我應該保持善良還是走向邪惡?是時候做決定了。”
如果淩風用他這雙臟手再奪去數十萬人的生命,他可以在使徒們等待的地方擁有一個幸福的未來。
如果按照自己的意願停止殺戮,他就會失去使徒們,獨自留在這個破敗的世界。
這是一個軟弱的提議,是逼他親手選擇邪惡的抉擇。
當淩風盯著手機,想起自己麵臨的選擇時,埃斯塔西婭問他一個問題。
“那麼,主人,你想站在哪一邊?”
“我嗎?我……”
淩風得做出選擇。
他得決定自己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這是個很難的問題。
但其實,從開始就有一個答案。
“我……”
淩風玩了很長時間的遊戲。
這期間,他創造了眾多使徒,也奪去了許多生命。
他們一起編織的故事,即使他想放棄,現在也做不到。
他不能放棄他的使徒們。
愛絲黛兒說的是對的。
從他第一次染血的那天起,答案就已經確定了。
“我,也許……”
淩風一直裝作不知道,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
從他酒醉麻木的那天起,從他失去戰友,痛苦哭泣的那天起,從他完全把手機交給愛絲黛兒的那天起,從那天起,他就已經是……
“一個邪神。”
淩風通過那部手機,已經變成了一個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