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雙麵間諜(1 / 1)

無間 九方樓蘭 3847 字 1天前

翻譯傳了話,那大胡子軍官笑著回了幾句,翻譯說:“你這人很聰明,不過要先告訴我你是誰,車裡裝著什麼東西,否則就地槍斃。”黃向東連忙道:“這車上的都是日本關東軍滿洲第731部隊的軍人,他們專門研究細菌和生化武器,我的身份特殊,隻能向你們的長官透露。”大胡子聽了翻譯後,臉色當時一變,連忙讓黃向東先把運輸車後廂板打開,裡麵果然有好幾十名日本軍人。這些人看到蘇軍都嚇得魂不附體,川島清大叫道:“三條洋平,你到底在乾什麼?”大胡子軍官把手一揮,黃向東和司機被押上卡車,蘇軍士兵開著運輸車在後麵跟著。一個多小時後,車隊來到蘇軍的臨時指揮所,這裡原是駐紮哈爾濱的日軍兵營,現在蘇軍成了主人。黃向東被推到一間辦公室內,有個戴大蓋帽的蘇聯軍官走進來坐在辦公桌後麵,從領章圖案和腳上的高級小牛皮靴都可看出,這軍官是一名上校。他示意黃向東坐在桌對麵,讓翻譯問黃向東的姓名和身份,並告知他叫久加諾夫,為蘇聯遠東軍某步兵旅的一名團長。黃向東從內衣裡取出用油紙包著的近百張照片放在桌上,道:“我不是日本人,是中共延安情報部派到關東軍滿洲第731部隊的間諜,我必須麵見東北抗聯軍的周保中將軍,他可以證明我的身份。另外,運輸車上的人都是重要戰犯,千萬不能放走一個!”久加諾夫拿起照片看了看,恐怖的內容讓他皺起眉,顯然不太相信這是真的。他笑著說:“周保中的軍隊三年前就已經被收編到蘇聯遠東軍8461步兵特彆旅,你難道不知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黃向東怕對方說他是騙子,連忙又補充說731部隊是個人間魔窟,十幾年間殺害過不少人,也包括蘇聯人。久加諾夫沉默不語,命令手下去聯係周保中所在的部隊。黃向東又提到,午夜十二點日軍會派出飛機轟炸731部隊本部,那裡還有很多罪證,最好能立刻派人去查看。久加諾夫“嗯”了幾聲,顯然沒當回事。次日上午九點多鐘,兩個人走進關押黃向東的房間,其中一人身材高大,穿著蘇聯軍裝,卻是中國人,黃向東立刻認出正是周保中。黃向東自打從老黑山出來之後就再也沒見到過他,現在看到周保中,覺得就像見了親人似的。他撲上去抱住周保中,激動地說:“周將軍,是我,我是黃向東啊!”周保中卻黑著臉,冷冷地問:“聽說你早就叛變成了日本人的間諜,還害死吳法天,現在日本投降,你就想偷偷逃跑,是吧?”黃向東大驚,“怎麼這麼說?吳站長被抓的事,我也是在凡塔季亞夜總會才得知,他並不是我害的啊!”“你個狗漢奸,我乾脆打死你算了!”周保中越說越氣,伸手就要掏槍。旁邊有人連忙按住他的手,對黃向東說:“我是中共鬆花江軍區司令員盧冬生,你先把事情經過全部說一遍,而且要告訴我們,怎樣證明你的真實身份。”無奈之下,黃向東把從吳站長找到他,一直到設計粉碎“如意計劃”的事全盤托出,包括731部隊殺害林美秀和活體解剖的殘酷行徑。盧冬生和周保中聽得身上陣陣發涼,盧冬生說:“老周,這事非同小可,看來得聯係延安情報部的人才能知道真相,而且對那四十多名日軍戰俘也要嚴加審問。”黃向東連忙把川島清他們所有人的姓名、職務和在731部隊中乾過的事都詳細寫下來,交給盧冬生。周保中和盧冬生都曾在莫斯科伏龍芝軍事學院進修過,蘇聯軍人對這段經曆比較容易認可,就像一個從清華大學畢業的外國人,中國人自然而然會覺得比較靠譜。兩天後,在黃向東焦急的等待中,盧冬生和周保中終於來了,後麵還跟著久加諾夫,三個人臉上明顯都帶著喜悅和微笑。周保中緊緊握住黃向東的手,激動地說:“黃向東同誌,我、我錯怪你了!”“延安方麵有消息了嗎?”黃向東急於知道結果。盧冬生笑著說:“延安情報部的同誌給我們回複密電,說你是中共情報部插在日本731部隊的尖刀。你憑一己之力粉碎了日本人妄圖毀滅中國的細菌戰計劃,你是人民的大英雄!”黃向東激動地流下眼淚,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盧冬生說:“彆激動,你在這裡還有很多事要做。蘇聯方麵想把那四十多人送到伯克城進行嚴格審判,可那些人嘴很硬,什麼也不說,隻承認自己是731部隊的勤雜工、雜役和清潔工之類的小角色,說那些軍官不是感染病毒就是早已逃跑,你看有沒有什麼辦法撬開他們的嘴?”“當然有,”黃向東恨得牙根發癢,“我會用他們經常用的辦法對付他們!”久加諾夫問:“他們經常用什麼辦法?”一張去了被褥的木板床,川島清的手和腳都被繩子牢牢綁在床的四角,絲毫動彈不得。那四十幾名日本軍人站成兩大排,久加諾夫、周保中和盧冬生坐在另一側,身後站著翻譯和兩名蘇聯軍醫,兩旁還有十幾名持槍的蘇聯士兵,大家都看著黃向東手握一柄鋒利的瑞士軍官刀慢慢走到床前。除了碇常重,整個731部隊黃向東最恨的就是川島清——殺害桐君的直接凶手,731部隊的生產部長,也是日本戰爭狂人中殘忍又懦弱的典型,這個仇必須得報。川島清躺在床上,用力掙紮著問:“三條洋平,你、你想乾什麼?快放開我!”黃向東掏出一張照片,抬手放在川島清臉前,問:“記得這張照片嗎?”川島清看了看照片,不明就裡,“這、這不是部隊裡的解剖實驗照片嗎?”“左邊這個人是你吧?”黃向東指著照片說。川島清點了點頭,“是我,怎麼了?”黃向東冷笑道:“那你知道這個被切掉乳房的年輕女大學生是誰嗎?”“不知道。”“她叫桐君,是我的未婚妻。”黃向東說。川島清大驚,“你、你這是什麼意思?”黃向東說:“還記得當初碇常重總懷疑我是間諜嗎?其實他是對了,我不是日本人三條洋平,我是中國人,名字叫黃向東!”川島清和對麵那幾十個日本人都傻了眼,他們互相看看,大眼瞪著小眼,到現在才知道這個剛升為中佐?99lib?的三條洋平居然真是中國間諜。黃向東對他們說:“你們這些人都做過什麼,我很清楚,既然你們死不承認,那我就用你們最熟悉的方式來幫助你們記起曾經做過的事吧。”說完他解開川島清的上衣,露出胸膛和肚腹,再舉起軍刀。那些蘇聯士兵神色緊張,有的人還低聲抗議,久加諾夫站起身,“我不同意用這種殘酷的方法來逼供,這樣得到的供詞是不真實的!”黃向東嚴肅地說:“上校先生,我的用意不在逼供,而是想讓你們看到事實真相。之前我已經說過,用各國犯人進行活體解剖是這些殺人狂的日常工作,可你們不相信,現在我會用事實來證明,希望你們不要打斷我。”他把軍刀輕輕貼在川島清肚子上,川島清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會受到這種待遇,他嚇得語無倫次地大喊大叫:“三條洋平,快放開我,你不能對我這樣,你這個魔鬼!”黃向東沒理他,手上一用勁,刀鋒捅進川島清的小腹。川島清大聲慘叫,黃向東胳膊拉動,刀在川島清肚子上開了個裂口,鮮血像湧泉似的噴出來。久加諾夫等人雖然都在槍林彈雨中洗禮過,但根本沒見過這麼殘酷的場麵,臉全都嚇白了。當黃向東在川島清的慘叫聲中把他的腸子掏出來時,好幾名蘇軍士兵忍不住彎下腰,劇烈地咳嗽嘔吐起來,久加諾夫臉色煞白,身體顫抖,盧冬生和周保中也看不下去了。而對麵那四十幾個日本人雖然嚇得瑟瑟發抖,但似乎對這種場麵並不很害怕。“看到了吧?”黃向東對久加諾夫說。久加諾夫等三人都很清楚,麵對這種慘無人道的場麵還能保持冷靜,那也隻有一種解釋——司空見慣。黃向東把川島清的腸子再塞回去,如果不是為了留活口寫供詞,他就直接把川島清的心、肝、肺全都掏出來了。塞完腸子,黃向東用手一指岡本耕造,“岡本耕造,出列!”岡本耕造戰戰兢兢地走出來,黃向東指了指從軍醫處弄來的縫合針線,“請你把川島清部長的肚子縫好。”“不不不,我哪裡會縫?我隻是部隊裡的清潔工啊!”岡本耕造連連擺手。黃向東哼了一聲,“是嗎?好吧,那下一個就輪到你了。把川島清抬下去,把岡本耕造抬上床綁好!”在翻譯的幫助下,幾名蘇聯士兵勉強答應,走上前去解捆著川島清手腳的繩子。岡本耕造嚇得跪在地上,“三條君,不要啊,我縫,我縫!”他手忙腳亂地拿起縫合針線,顫抖著開始穿針。黃向東說:“你的手可彆總是這麼抖,要是縫得不合格,我照樣會開你的膛!”岡本耕造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強作鎮定地把線穿在針上,開始給川島清肚子上的切口進行縫合。沒打麻藥就縫合,川島清疼得一個勁兒地慘叫,那聲音比鬼哭還難聽。說來也怪,岡本耕造平時解剖活人無數,基本都麻木了,可今天親手操作自己的頂頭上司卻不停地在流冷汗,兩腿也一直在抖。但專業畢竟是專業,不到十五分鐘,岡本耕造就把川島清肚子的裂口縫得整整齊齊,再用消毒水清洗傷口,最後敷上止血藥。久加諾夫衝軍醫點了點頭,蘇聯軍醫走上前仔細查看川島清傷口的處理情況,然後回來對久加諾夫說了幾串俄語。旁邊的翻譯說道:“軍醫說這個人的縫合技術非常高超,就算在莫斯科醫學院,有這種水平的專家也不多見,簡直就是一個外科手術的藝術家。”久加諾夫、盧冬生和周保中三人互相看了看,答案再清楚不過,清潔工可沒有這種能力。黃向東指了指那群日本人,“這裡有很多人都會絕活兒,之前他們不好意思說,但我估計現在你們再審問,他們應該能給你們帶來不少驚喜了。在731部隊的十幾年,他們至少解剖了三千多名囚犯,有中國人、朝鮮人,當然也有很多蘇聯人,我親眼見過他們解剖活著的蘇聯俘虜,還在監獄樓裡強奸蘇聯女囚犯。”那些剛嘔吐過的蘇聯士兵聽了這話,都憤怒得眼睛通紅,好幾個人哇哇怪叫,上前操起槍托就去砸岡本耕造。久加諾夫連忙阻止,又下令把這些日本人全都帶出去。黃向東說:“可惜最大的惡魔石井四郎逃跑了,但這個川島清是731部隊的第二號人物,殺人如麻,掌握的機密也最多,等他把傷養好再仔細盤問,千萬彆手軟。”久加諾夫和盧冬生大喜,連忙命人把川島清抬走。盧冬生說:“我們會把這件事上報到中共中央和共產國際。我已經安排好,今天下午就護送你乘火車去陝西,那裡有專人帶你到延安去。”延安城西北不到二十裡地有個叫棗園的院落,是原陝北大軍閥高雙成的家宅,裡麵種著很多棗樹,因此而得名。自從中共中央根據地搬到這裡之後,就改名叫“延園”了。黃向東在中共社會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來到延園,一名叫白梅的年輕女共產黨員熱情地接待了他。八月末的天氣正炎熱,白梅把用涼水鎮過的西瓜、油糕和果餡等當地特產都堆在黃向東麵前的桌子上,一個勁兒地讓他嘗。“謝謝,謝謝,共產黨的女乾部都這麼漂亮嗎?”黃向東邊吃西瓜邊問。那女共產黨員收起笑容,板起俏臉,狠狠瞪了他一眼,“聽李部長說你這人特彆好色,今天算是見識了。”黃向東涎著臉笑道:“白小——白同誌,我在日本軍隊裡臥底一年多,每天都在說謊,壓力太大了,到今天才敢說點兒實話,你多擔待吧!”俗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白梅雖然討厭他的輕浮,但有人誇自己漂亮畢竟是好事,臉拉得老長,心裡卻十分受用。她說:“路途遙遠,你先上炕睡一會兒吧,李部長要下午才回來呢。”“好,我想問個事,能見到毛主席嗎?”黃向東坐在炕頭,小心翼翼地問。“真不巧,前天下午幾位中央領導人剛走,他們跟美國大使赫爾利還有張治中將軍一起坐飛機去重慶和蔣介石談判去了。”白梅回答。黃向東白激動了一陣,心想這扯不扯,大老遠來趟延安,還沒見到毛主席。白梅認真地說:“黃向東同誌,我是社會部的人事科長。聽情報部的李部長說,你獨自潛入日本滿洲731部隊這個魔窟近兩年,不但粉碎了日本鬼子想用細菌打敗中國的計劃,還解救了哈爾濱領事館地下監獄不少革命同誌,其中就有我表哥呢,真謝謝你了!”“啊哈,沒什麼,小事一樁,有機會請我吃兩頓涮羊肉就行!”黃向東把手一揮,滿臉驕傲相。白梅“撲哧”笑了,她看出黃向東是那種油嘴滑舌又沒正經的典型,但這人說話幽默,會討人高興,再加上智勇雙全,還救過她表哥,心裡又有幾分喜歡。兩人正聊著,有人攙扶著一個中年婦女慢慢從外麵走進來。黃向東看到這中年婦女,手裡的半塊西瓜扔在地上,從炕上彈起身飛奔到婦女麵前撲通跪下,抱著她大哭,“媽,老娘啊,兒子想死你了!”中年婦女正是黃淑鳳,她看到兒子就在麵前,早就站立不穩,兩人坐在地上抱頭痛哭。白梅的眼圈也紅了,她自幼喪母,看到彆人母子相逢,心裡也很不是滋味。黃淑鳳摸著黃向東的臉,說:“瀛子,你變瘦了,也黑了不少,這白頭發咋還多了呢?”“媽,兒子沒事,你看你白頭發也多了。”黃向東含淚撫摸著母親鬢邊的白發。黃淑鳳抬手就是一嘴巴,“還不都是替你操心操的?這一年多我幾乎天天睡不好覺,老夢見你被日本人發現,給活活打死……”她說不下去了。黃向東不快地說:“媽,你不能老咒兒子死吧?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難道你不想抱個大胖孫子?”黃淑鳳把眼一瞪,“咋不想?你媽天天都想這個事!現在好了,日本鬼子服輸了,你也得安安穩穩找個姑娘成家了吧?就找個像白同誌這樣的好姑娘。”說完她看了看白梅。白梅神色慌亂,臉上通紅,連忙尷尬地把頭轉過去,“黃大娘,您彆拿我比啊。”“嘿嘿,我看也行。”黃向東打蛇隨棍上。“行什麼行?你可彆亂說話!”白梅又板起臉。這時門外有人說:“怎麼不行?我看你們倆就不錯!”大家扭頭一看,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這人風度儒雅,像個搞後勤工作的。白梅可算有了救星,連忙說:“李部長好!黃同誌,這位就是中共中央情報部部長!”黃向東早就聽說此人是鼎鼎大名的“龍潭三傑”之一,連忙上前鞠躬。誰知這位姓李的情報部部長把他扶起來,倒給他鞠了個九十度的躬,說:“黃向東同誌,你雖然不是軍人,卻抵得上一個師的力量;你雖然不是英雄,卻做了很多英雄都無法完成的事。我代表全中國人民感謝你!”這讓黃向東無所適從,不知道說什麼好。白梅在旁邊羨慕地說:“連李部長這個情報專家都這麼說,看來你還真挺厲害的。”黃向東歎了口氣,“其實無非是我有個日本雙胞胎兄弟而已,這是老天爺安排的,並不是我有多麼聰明勇敢。其實我是個很怕死的人,在731部隊裡我也無數次想過要逃走,如果不是吳站長的鼓勵,我可能早就開小差,當逃兵了!”李部長對白梅使了個眼色,她扶著黃淑鳳和其他人退出房間,再把門關上。談起在731部隊的經過,雙方間諜戰的較量時,李部長道:“如意病毒被秘密運到富錦縣,但具體藏在什麼地方,至今還沒打聽出來。吳站長被土肥原賢二設圈套抓住,已經英勇犧牲了。他和林美秀、鈴木光佑,還有東鄉村外的農婦王巧珍一樣,都是為了中國人民而獻出寶貴生命。但同時假密電配合真密碼本,也讓土肥原安插在情報部的日本特務‘白馬’現出原形。你在凡塔季亞夜總會傳遞出來的情報非常及時,那個‘白馬’名叫奈良駿,是中日混血,和川島芳子一樣,都是土肥原精心培養出來的金牌特務,潛伏在情報部六年多,居然騙過了我的眼睛。”“不管怎麼說,抓到了就好。”黃向東說。李部長道:“我們在日本軍隊高層也安插有間諜,他就是之前你在北平日軍紀念大會上看到的武田毅雄。他原名王毅雄,小時候被父母過繼給在中國經商的日本人武田先生,在日本長大,十六年前被中共發展為秘密黨員,現在已經做到日本特高課少將參謀長。”黃向東大驚,“原來他也是間諜!”李部長笑了,“‘白馬’的最初情報就是他傳遞給我們的,他和錢壯飛一樣都是高級人物的心腹親信,土肥原到目前為止還很信任他。間諜工作就是這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滲透,就看誰更精明、更靈活。”黃向東感歎不已,忽然想起兩個人來,“那個‘六指神’和他媽媽‘小神婆’呢?”“哦,他們倆接替了老吳的位置,現在中共駐哈爾濱交通站工作,憑著飛鏢和雙槍,打了不少漂亮的硬仗。”李部長點燃一根紙煙。“那還不錯。對了,李部長,‘如意計劃’徹底粉碎,小日本也投了降,731部隊的罪證都被石井四郎弄到日本去了,我的任務是不是也應該算正式結束了?”李部長點點頭,“你的功勞很大,我已經上報黨中央,準備給你記一等功,但你還不是共產黨員,這個功就沒法發給你。”黃向東連忙說:“那我可以入黨嘛!”“我就等著你這句話呢,”李部長哈哈大笑,“先填入黨申請書吧,到時候我會在主席麵前替你多說些好話,告訴他你為黨做過的事。”“太好了,順便再給我介紹個老婆吧。”黃向東得寸進尺。李部長嘿嘿笑了,“那得看你的個人表現。這幾天沒什麼事,你有機會可以主動點兒,白梅人不錯,配你小子是綽綽有餘。”黃向東大喜,連忙不停地道謝。平靜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在延安小半年過去,已經到了1946年年初,世界局勢不斷地發生變化。土肥原賢二被日本人交出,以首席戰犯的身份被遠東軍事法庭處以絞刑,川島芳子也被槍斃,山田乙三關押於蘇聯監獄,戰犯岡村寧次成了蔣介石的軍事顧問。石井四郎這個老狐狸卻因為把731部隊的醫學研究資料提供給美國人當贖金,結果逃脫了戰爭審判,在日本國內逍遙法外。川島清等人仍然被蘇聯人關押在伯力城,繼續接受審訊,因為有黃向東收集的照片為證,這些人後半生基本要把牢底坐穿了。到了1月10日,國共雙方簽署《停戰協定》,在美國人的介入下,三方各出一人成立軍事調處執行部,共同商議兩黨大事。在李部長的建議下,黃向東以軍調部中共第12執行小組副組長的身份來到北平打探消息。臨走時他找到白梅,說要到北平執行任務,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俗話說,自古女人愛英雄,經過五個月的相處,白梅漸漸喜歡上了這個缺點和優點都很明顯的男人。她性格倔強,思想保守,十分討厭黃向東愛泡女人的本性,但黃向東經常尋機找她,兩人談天說地,倒也很投緣,所以一直猶豫不定。在得知黃向東又要去做情報工作時,她竟然心生牽掛,心裡麵空落落的,又不好意思說,隻能提醒他一切小心,自己照顧自己。黃向東到了北平,與國民黨軍統局局長鄭介民和軍調部美國代表羅伯遜都見了麵。鄭介民身為國民黨最大的特務頭子,對黃向東曾經潛伏到日本軍隊高層的經曆也有耳聞,於是私下派人和黃向東聯絡,或喝酒或跳舞,又送汽車,又塞金條美元。黃向東早就料到對方定有所圖,便話裡話外流露出對共產黨不太滿意的想法。對方果然上了鉤,立刻說出鄭局長想要策反他為國民黨效力的意思。黃向東假裝猶豫不定,暗中發密電給李部長,提出有機可乘,征求李部長的意見。李部長仔細考慮後同意了他的請求,並授予他自行決斷的權力,同時為了保密,不再設聯絡接頭人,隻須向李部長一人負責。快到春節了,天氣冷得出奇,這個城市的氣氛卻變得大不一樣,很多人在路邊擺攤賣起了對聯和福字,這在偽滿時期是沒有的。小孩子手裡捧著冒熱氣的烤地瓜,被父母帶著蹦跳而行。偶爾也會有外國人好奇地買上幾個烤地瓜來吃,哈爾濱這座國際城市仍然有很多外國人樂於生活在這裡。身穿黑色毛呢大衣、腳蹬意大利皮鞋的黃向東站在鬆花江邊,看著很多老百姓把抓到的偽滿警察塞到江麵上的冰窟窿裡,心中感慨萬分。伊紀牡丹、吳站長、林美秀、農婦、鈴木光頭、碇常重……他們在眼前一個個浮現,又一個個逐漸消失不見。為了配合新的潛伏任務,他被中央社會部任命為中央情報部駐北平交通站站長,同時他還有另一個身份,那就是國民黨軍統北平站情報處中校副處長,成了名副其實的雙麵間諜。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中央領導人曾經問他,如果不希望再做間諜,就可以帶著老娘回到東北,從此過平淡而安全的生活。但黃向東經過幾天幾夜的考慮,仍然選擇了這條路。他深深感覺到,人如果有機會能做英雄、做大事,能挽救很多人的性命,能讓很多人活得更幸福,要比平平淡淡過一輩子更重要。沒經曆過這些事的人,是很難有這種感悟的。黃向東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家鄉河,轉身慢慢戴上黑呢禮帽,鑽進路邊的福特轎車,對司機說:“去火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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