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1)

心魔 切爾西·凱恩 1129 字 1天前

可卡因的勁頭已經過去了,蘇珊隻好用意誌力使自己基本上保持清醒。伊恩已經開始舉行編輯會議了,地點是在他的辦公室,而不是在會議室,這樣,他就能坐在辦公桌後麵,讓每一個人都以敬畏的目光凝視著他的權威。伊恩辦公室裡隻有兩把多餘的椅子,而有六個記者要來參加會議,這就意味著,他們當中有四個人要站或坐在地板上。蘇珊通常來得很早,能占到其中一把椅子。可這次她隻有坐地板了。“所以,”伊恩說,“很顯然,我們現在掌握的是一個連環殺手的崇拜團夥。那些人對最近幾起謀殺案很感興趣,而我們一直認為幾起謀殺案是美女殺手乾的。兩個人的身份已經得到確認。”伊恩從會議室拉進來一塊乾擦板,架在辦公桌後麵,這樣,他就能把一些新聞的想法寫下來,然後把這些想法擦掉或者圈起來。他已經把傑裡米和珀爾的照片用透明膠粘到乾擦板上。“傑裡米·雷諾茲。來自奧斯威戈湖。他父親是房地產和風險資本大亨。瑪爾戈·克林頓。十六歲。從尤金離家出走。”他把鋼筆舉在空中一動不動。“他們是誰?是什麼使他們誤入歧途?我們已經有了三個受害者。”他沒有把三個受害者的照片釘到乾擦板上。“讓我們把他們糅合到一篇關於無家可歸者受害的新聞稿中去——流浪漢之間鬥毆、對過往的流浪者實施暴力啦,等等,等等。很顯然,我認為,審視我們對格蕾琴的文化情結,這個時機已經到來了。”蘇珊環顧房間。按照報社辦公室的標準,它算是整潔的。一麵紐約揚基棒球隊的錦旗掛在牆上。還有一張《沒有惡意》的電影海報。一份伊恩出生那天(1963年——天哪,他已經老了)出版的《俄勒岡先驅報》鑲在相框裡。另有兩堆齊腰高的報紙。牆上有一塊公告板,緊挨著的是一份五年前的新聞稿,宣布他獲得普利策獎,伊恩還把他寫在一張打印紙上的名言釘在牆上:“成百萬的人看見了蘋果落地,但是牛頓問了為什麼。”名言旁是一張從《紐約客》雜誌上剪下來的漫畫,畫著一個據說就是阿奇·謝裡登的人坐在酒吧裡的情景。酒吧的服務員正在遞給他一杯酒,說:“格蕾琴·洛厄爾想給你買一杯啤酒。”“我知道答案,”蘇珊說。伊恩本來一直在講反英雄在社會上的作用的問題,這時停止講話,低下頭看著她,一臉的不高興。“我知道答案,”蘇珊又說了一遍。“你說什麼?”伊恩問。“這件事是我們做的,”蘇珊說,“就是我們做的。”《先驅報》的牆壁薄得跟紙一樣,任何人哪怕是悄聲說的每一個字,大家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她不在乎。“我們使得格蕾琴·洛厄爾大放異彩了,”她說,“是我們把她炒作成了名人。”伊恩坐在那裡紋絲不動,鋼筆還那麼高高地舉著。他給惹惱的時候總是坐著紋絲不動。蘇珊不在乎。她臉上給紮了個洞,阿奇失蹤了,而她卻還在參加一個傻乎乎的會議,反正他們大家都要下崗了。“那裡邊還有人認為她是個英雄,”她說,朝大家掃視一圈,坐在地板上,笨拙地靠著牆。德裡克坐在椅子上。德裡克幾乎從來沒有占到過椅子。蘇珊隻能想像他是怎樣早早地趕過來才占到一把椅子。為什麼呢?沒人想過來。這是個笑話。蘇珊把交叉著的兩腿分開,站起來。“他們維護粉絲網站,”她說,“他們更新她的維基百科網頁。他們寫關於她的粉絲。她自首時打911電話的音頻呢?有人把它混合了一下,做成一個音樂視頻。你在YouTube網站上就能看到。還有T恤衫上印著她的麵孔,並且寫著‘我“愛”美女殺手’。”她把一隻腳伸進皮靴裡,然後把另一隻拉上去。“不光是有T恤衫。還有嬰兒用品。《紳士》雜誌去年把她放進‘我們最愛的女人’那一期。我把她的名字輸進eBay網,發現有人在出售一套手術刀,他們聲稱格蕾琴曾用這套手術刀把某個人切成碎片。競價居然高達九百美元。”她站在那裡,流著鼻涕,臉上纏著繃帶。她這樣是要被炒魷魚的,不僅是被炒魷魚,還會被列入黑名單。然而,她情不自禁地要一吐為快。“我們把所有東西都刨出來,”她說,胡亂揮動著一隻手,“一個故事接著一個故事。那同樣的老掉牙的爛東西。不管找個什麼借口都刊登她的照片,因為大家都知道,她的照片能使報紙的銷量提高百分之二十五。所以,沒有新聞了,我們就找其他的理由寫她。《如何做一件格蕾琴·洛厄爾萬聖節的服裝》。”她勉強笑了一聲,用手腕擦了擦鼻涕,“那篇就是我寫的。”伊恩擰上筆帽,把鋼筆扔到辦公桌上。他扔的力氣太大了,鋼筆滾過桌麵,掉到地毯上。沒有人去撿。沒有一個人動一動。“我們從事的是賣廣告的生意,”伊恩說,“如果我們賣的報紙多,就能多收廣告費。格蕾琴·洛厄爾能提高報紙的發行量。《巴爾的摩太陽報》、《芝加哥論壇報》、《洛杉磯時報》,他們的新聞編輯室都給掏空了。你想要全部買下嗎?你還是想寫一篇很多人都願意讀的故事,以便我們的廣告部門能到星巴克咖啡館去,跟他們談談,讓他們在我們這份半死不活的小報上登四分之一版的廣告呢?因為你要麼能賣‘星冰樂’的廣告,要麼就去賣‘星冰樂’。所以,你是想當一個報社記者呢,還是去當一個咖啡館服務生呢?”“我想做一名新聞工作者,”蘇珊說。這話即使在她說出來的時候聽著都滑稽。有人斜靠著牆傻笑起來。“那麼,就給我寫一篇稿子,寫寫你今天淩晨兩點在農貿市場為什麼受了刺傷而得到治療的事。然後給我寫一篇七十五英吋版麵的文章,講講我們對格蕾琴·洛厄爾的文化情結。你可以把你剛才說的每一句話都寫進去。”“七十五英吋?”蘇珊說。“你覺得你能寫滿嗎?”伊恩問。“絕對能,”蘇珊說。“那麼走吧,從這裡出去,”伊恩說。她看了伊恩一眼。或許,他畢竟還不是一個十足的傻瓜蛋。其他記者當中有一個舉起手。“我能走嗎?”他問。“連想都彆想,”伊恩說。蘇珊退到辦公室的外麵,趁伊恩還沒有改變主意,在身後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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