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一個人望向不同的方向——這就是岐阜部小姐被鎖定為犯人的理由?說來丟人,我並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直到今日子小姐一副“已經沒你的事了”的態度,將熱水瓶放回原來的地方,同時移動到岐阜部小姐視線落點所在,打開她的抽屜時,我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其他四個人都還盯著今日子小姐聲稱“有”記憶卡的熱水瓶——當然,如果有人說哪裡“有”自己要找的東西,一定會不自覺地往那個方向看去。然而,唯獨岐阜部小姐反射性地望著相反的方向——因為隻有她知道今日子小姐手上拿的熱水瓶裡“沒有”記憶卡。若是這樣,是不是熱水瓶也無所謂吧!今日子小姐隻要找個任何人作夢都想不到的地方說卡在裡頭就好。這是惡魔的證明少之又少的解答範例。想要證明這裡“沒有”,隻要證明其他地方“有”就好了——而且也隻有知道其他地方“有”的岐阜部小姐,才能不對熱水瓶行注目禮。不僅如此。還會忍不住想要確認東西是否平安無事。這也是人之常情。假設她最終目的是要把資料偷渡出去,萬一九*九*藏*書*網記憶卡莫名其妙被丟進熱水裡,是人都會發瘋的。所以就忍不住了。忍不住想看一下藏東西的地方——隻有自己才知道藏有記憶卡的地方。“本來我一向把挖坑給犯人跳的手法視為禁忌——可是先觸犯禁忌攻擊我的人可是你喔!岐阜部小姐,不要怪我。”今日子小姐邊說邊檢查抽屜裡的東西。岐阜部小姐一動也不動,垂頭喪氣仿佛已放棄掙紮。她的態度就是最好的自白。果真隻花了一秒。正確地說,是吼了一聲。掟上今日子已經把事情解決了。原本說好萬一犯人發起瘋來,就由我來製服他,但是照這個樣子看來似乎沒有這個必要——除我以外的三個人似乎也慢慢地理解眼前的狀況,但是尚未掙脫今日子小姐的河東獅吼所形成的束縛,所有人都愣在當場,沒有一個人打算站起來。“既然如此,大概是在這裡麵吧!我在失去記憶以前注意到的地方。”今日子小姐說到這裡,從岐阜部小姐的抽屜裡拿出來的東西正是記憶卡——但那應該隻是岐阜部小姐私人的記憶卡,而非笑井室長研究數據的備份資料。大家都檢查過那張記憶卡了。這麼說來,我還沒向今日子小姐說明這|點。“今日子小姐,不是的,那不是我們要找的記憶卡……”我的話還沒說完,今日子小姐就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又一張的記憶卡。“說得也是呢!可能不是這張,可能是這張,可能是這張,也可能是這張。”每一張都是岐阜部小姐用過的記憶卡,但是內容應該都和備份的資料不同,還是在檢查的時候有所遺漏了?“正所謂藏木於林,對吧?我也不曉得哪一張才是對的……”藏木於林。今日子小姐在失去記憶以前也說過同樣的話——果然是同一個人,思考模式才會如此一致。然而,這個假設當時就已遭到反駁??雖說她忘記了??不對,等一下!當時就連今日子小姐也明確地否定了這個假設不是嗎?“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笑井室長終於提出疑問。剛才今日子小姐的河東獅吼,把他的憤恨都震掉了——或也可說是氣焰已消。應該不會再大呼小叫虛張聲勢了……“我是說……”今日子小姐將幾張記憶卡放在掌心裡把玩著。“隻要刪除記憶卡裡的備份資料,再覆寫上彆的資料,不就能瞞過眾人的眼睛嗎?”“啊……”百合根副室長發出了驚呼聲,隨即掩住自己的嘴巴。大概是這麼單純的詭計讓她忍不住驚叫出聲。就連我也有同樣的心情,問題是??“可、可是,就算這樣不會被發現,資料不是也消失了嗎?岐阜部難道這樣也無所謂嗎?難道隻是單純想找室長麻煩……”譽田先生一改剛才咄咄逼人的態度,問了今日子小姐一個單純的問題。我也和(失去記憶以前的)今日子小姐討論過動機是找笑井室長麻煩的可能性,但當時得到的結論是不太可能——更何況,如果她已把資料刪除,就算今日子小姐揚言資料已經泡在熱水裡報銷了,她也不需方寸大亂地想要確認資料的所在。今日子小姐說的話根本是前後矛盾——不過,就算今日子小姐說的話前後矛盾也不能怪她,誰叫她的記憶銜接不起來呢。問題在於犯人岐阜部小姐的言行舉止沒有一貫性這點——她既然會擔心資料消失,就不可能已經刪除資料。那麼……“剛才為了直指問題核心,我講得過於簡單了,實際上的步驟應該要反過來。正確的步驟是先把其他資料寫進記憶卡裡,再把備份資料刪掉,對吧?”今日子小姐如是說,但是這跟剛才的說法有什麼不同呢?就算順序反過來,備份資料還是消失了不是嗎?“……資料複原軟體嗎?”“沒錯。”今日子小姐笑著對笑井室長有氣無力的回答表示讚同。“隻要使用專用的軟體,就能恢複已經刪除的電子檔,現在沒有人不知道的,因為就連我也知道。但這其實是意料之外的盲點不是嗎?乍看之下是空白的記憶卡,卻原封不動地殘留著資料的痕跡……之後隻要彆在那上頭覆寫,資料就不會完全消失。”因此,在刪除備份資料以前,必須先寫入偽裝用的檔案——其實倘若隻覆寫一次,原本的資料應該還能救回來,但是考慮到內容的重要性,還是不會冒這個險吧。換言之,岐阜部小姐借機從笑井室長的桌上摸走記憶卡,用自己的電腦依照上述步驟寫入偽裝用的檔案,再把備份資料刪掉。接下來隻要把那張平凡無奇——奇怪的地方都已經處理掉的記憶卡帶回家,用專用的軟體將資料複原即可。不需忌憚任何人,儘管大方地帶到任何地方,立體影像研究的備份資料終將能夠複活。複活。簡直就像是讓死人從黃泉歸來的大膽手法……若能成功的話,真的是既簡單又聰明的手法。若能成功的話……“……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岐阜部小姐聲音微弱地問今日子小姐。這也是在推理裡犯人的標準台詞,但又不能吿訴她“我其實到最後一刻都不曾懷疑你”,因此名偵探隻是無言地微笑以對。“你說,人會去看的,終究隻是想看自己想看到的那一麵……就是這個意思嗎?”“那隻是我隨便亂講的,沒什麼意思。”今日子小姐不為所動地回道。“請你記取這次的教訓,千萬彆再動想讓我睡著的歪腦筋。我的記憶跟你所刪除的電子檔可不一樣,一旦消除就不可能再複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