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半。“讓大家久等了,接下來是解答篇。”今日子小姐一臉若無其事地宣布。從她的態度完全看不出她失去了直到剛才之前的記憶,因為我事先已將研究室人員的姓名與特征配對吿訴她,她應該知道房間裡的人誰是誰,但縱使這樣也還是真夠凜然無懼的。反倒是我看得捏一把冷汗。對她下藥的犯人一定正在懷疑是否是藥效不佳沒能讓她睡著,想必更是冷汗直流吧——按照推理的常見劇情,如果自己就是犯人,我絕對不會想參加這種“名偵探把所有人集合起來解謎”的聚會,但這次所有的相關人員都被軟禁在研究室裡,不想參加也得參加。今日子小姐還特彆叮嚀我,萬一犯人胡亂發起狂來的時候要我製服他。看樣子“今天的今日子小姐”接收“昨天的今日子小姐”留下的訊息,對我可以說是百分之百地信賴。這雖然是我無上的光榮,但是我並不像外表給人的印象般習於跟人動手動腳,所以不曉得能不能搞定。可是我也不好因此拒絕她。無論犯人是誰,為了能在適時加以製服,我留意著眼前全體四人的舉動。“解答篇……也就是說,你已經知道小偷是誰了?”“犯人就在我們之中嗎?”“最重要的是記憶卡在哪裡?得先找到才行。”“……我想回家了。”笑井室長、百合根副室長、譽田先生、岐阜部小姐一人一句地說——大家對她的解答篇宣言雖然都半信半疑,但是誰也想不到,說要解答的今日子小姐居然還不曉得犯人是誰,甚至連記憶卡被藏在哪裡都忘了!在這種什麼線索都沒有的情況下就把大家集合起來的名偵探,恐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吧。“這裡雖然是在做立體影像的研究……但人會去看的,終究隻是想看見自己想看到的那一麵。”今日子小姐說出意味深長的發言(明明她腦海中已經沒有任何關於立體影像的知識了),在房間裡踱來踱去。包括我在內的五個人全都坐著,她一個人穿梭在我們坐的椅子之間。大家的脖子都隨著今日子小姐轉來轉去,仿佛為了躲開大家的注視般,隻見她勾勒出行雲流水般的動線,然後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停下腳步。既不是停在搞丟記憶卡的笑井室長的辦公桌前,也不是停在認識他最久的百合根副室長的電腦旁,更不是停在與他勢同水火的譽田先生椅子後麵,但也不是停在唯一為我說話的岐阜部小姐的櫃子旁邊……她站在放在靠窗矮書櫃上的熱水瓶前麵。那是用來衝泡即溶咖啡和茶的地方,放著好幾個杯子。我剛才也用過那裡——今日子小姐喝下的那杯加了安眠藥的咖啡,就是在那裡泡的。她打算從這條線揪出犯人嗎?會不會隻是我沒注意到,其實有一個人可以把藥加在咖啡裡呢?問題是,揭穿這件事可是把雙麵刃——因為這麼一來,今日子小姐失去剛才記憶的事就曝光了。誰會相信在調查中失去記憶的偵探講的話?然而,我的擔心根本是多餘的,今日子小姐不動聲色地拿起熱水瓶,將其抱在胸前。“照順序,在發表犯人的名字以前,我想先揭曉最重要的事,也就是記憶卡的所在之處。”今日子小姐說。“剛才在搜索房間的時候,我說‘沒找到’其實是騙人的。其實在那個時候,我已經知道記憶卡藏在什麼地方了——我親眼確認過了。”親眼確認過了?怎麼可能!今日子小姐現在說的這些才是騙人的。當時就連用來藏記憶卡的地方都還沒能百分之百地肯定,何況現在就連那個記憶都消失了——更彆說曾親眼確認過。“資、資料沒事吧?”笑井室長一無所知的——或是假裝一無所知的——這句話讓今日子小姐搖了搖頭。“若以防止外泄的角度來說是沒事,但備份資料本身卻是發生大事了,因為……”今日子小姐的視線落在手裡的熱水瓶上。“因為大家剛才找得半死的記憶卡就在這個熱水瓶裡——就在這壺熱水裡。”“什麼!?”“什麼!?”“什麼!?”“什麼!?”當所有人都對今日子小姐突如其來的宣言發出驚呼的瞬間。“不準動!!”今日子小姐以幾乎要震破玻璃的巨大音量怒吼——這麼巨大的音量究竟是怎麼從她那嬌小的身體裡發出來呢?宛如警報器的怒吼聲,讓所有人都僵住了。相較於她的聲音,笑井室長歇斯底裡的叫聲還算是可愛的了——甚至應稱之鳥囀啼聲。反觀今日子小姐聲如裂帛的音量,簡直是要連空氣都撕裂了。大家就像被灌了水泥似地動彈不得。今日子小姐——指著被她嚇得魂飛魄散、幾乎處於假死狀態的人確認後,麵帶微笑以四平八穩的語調說道。“你就是犯人。”包括我在內的其他四個人,八隻眼睛全都盯著今日子小姐大喊前抱在懷裡的熱水瓶陷入僵直——隻有一個人,唯有今日子小姐最後手指著的岐阜部永芽,望著自己的辦公桌抽曆,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