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那麼這便是一種接觸麼?使我震顫著成為另一個人。火焰和以太向我的血管裡奔流,背叛我的我自己的肢體都擁擠著來給它們幫助,我的血和肉發射電火要擊毀那幾與我自己無法區彆的一切,四周淫欲的挑撥者僵硬了我的四肢,從我的心裡擠出它所要保留下的乳汁,它們放肆地攻向我,不許我反抗,好像故意要奪儘我的精華,解開了我的衣扣,抱著我的赤裸的身體,使我的困惱消失在陽光和牧野的恬靜之中,無禮地丟開其它的一切感覺,它們以輕輕點觸為賄以便於換取,並在我的邊緣啃齧,毫無顧慮,也不顧到我的已將耗竭的力量和嗔怒,捉著了身邊其餘的牧群自己享受了一會,然後一起結合起來站在一個岬上並且擾弄著我。哨兵離開我的各部分了,他們將我無助地委棄給一個血腥的擄掠者,他們都來到岬地觀望並相幫著反對我。我被叛徒們出賣了,我粗野地談話,我失去了我的神誌,最大的叛徒不是彆人而是我自己,我首先走到了呷地,是我自己的雙手把我帶到那裡的。你可惡的接觸喲!你在做什麼呢?我要窒息得喘不過氣來了,打開你的水閘吧,你實在使我受不了了。29盲目的熱愛的扭結著的接觸呀!蓋覆著的尖牙利齒的接觸呀!離開了我,就會使你這樣苦痛麼?分離之後是再來臨,永久償付著永久付不完的債款,跟在大雨之後的是更大的收獲。幼芽愈積愈多,生氣勃勃地站在路邊,投射出雄偉的,飽滿的,和金色的風景。30一切的真理都在萬物中期待著,它們並不急躁,也不拒絕分娩,它們並不需要外科醫生的產鉗,彆人認為微不足道的東西我卻認為跟任何東西都一樣巨大,(什麼比一次接觸的意義更少或更多呢?)邏輯和說教永遠不能說服人,夜的濕氣能更深地浸入我的靈魂,(隻有每個男人和女人都感到是自明的東西才能說服人。隻有無人能否認的東西才有說服力。)我的一刹那間的一點滴事物都能澄清我的頭腦,我相信潮濕的土塊將變成愛人和燈光,神聖中之神聖便是一個男人或女人的肉體,一個高峰和花朵,它們彼此間亦存有感情,它們從那一刻無限地分枝發展直到它主宰世界的一切,直到一切都使我們欣喜,我們也使它們欣喜。31我相信一片草葉所需費的工程不會少於星星,一隻螞蟻、一粒沙和一個鷦鷯的卵都是同樣地完美,雨蛙也是造物者的一種精工的製作,藤蔓四延的黑毒可以裝飾天堂裡的華屋。我手掌上一個極小的關節可以使所有的機器都顯得渺小可憐!母牛低頭齧草的樣子超越了任何的石像,一個小鼠的神奇足夠使千千萬萬的異教徒吃驚。我看出我是和片麻石、煤、蘚苔、水果、穀粒、可食的菜根混合在一起,並且全身裝飾著飛鳥和走獸,雖然有很好的理由遠離了過去的一切,但需要的時候我又可以將任何東西召來。逃跑或畏怯是徒然的,火成岩噴出了千年的烈火來反對我接近是徒然的,爬蟲退縮到它的灰質的硬殼下麵去是徒然的,事物遠離開我並顯出各種不同的形狀是徒然的,海洋停留在岩洞中,大的怪物愜臥在低處是徒然的,鷹雕背負著青天翱翔是徒然的,蝮蛇在藤蔓和木材中間溜過是徒然的,麋鹿居住在樹林的深處是徒然的,尖嘴的海燕向北飄浮到拉布多是徒然的,我快速地跟隨著,我升到了絕岩上的罅隙中的巢穴。32我想我能和動物在一起生活,它們是這樣的平靜,這樣的自足,我站立著觀察它們很久很久。它們並不對它們的處境牢騷煩惱,它們並不在黑夜中清醒地躺著為它們自己的罪過哭泣,它們並不爭論著它們對於上帝的職責使我感到厭惡,沒有一個不滿足,沒有一個因熱中於私有財產而發狂,沒有一個對另一個或生活在幾千年以前的一個同類叩頭,在整個地球上沒有一個是有特彆的尊嚴或愁苦不樂。它們表明它們和我的關係是如此,我完全接受它們讓我看到我自己的證據,它們以它們自己所具有的特性作為明證。我奇怪它們從何處得到這些證據,是否在荒古以前我也走過那條道路,因疏忽失落了它們?那時,現在和將來我一直在前進,一直在很快地收集著並表示出更多的東西,數量無限,包羅無窮,其中也有些和這相似的,對於那些使我想到過去的東西我也並不排斥,在這裡我挑選了我所愛的一個,現在且和他如同兄弟一樣地再向前行。一匹碩大健美的雄馬,精神抖擻,欣然接受我的愛撫,前額豐隆,兩耳之間距離廣闊,四肢粗壯而柔順,長尾拂地,兩眼裡充滿了狂放的光輝,兩耳輪廓鮮明,溫和地轉動著。我騎上了它的背部的時候,它大張著它的鼻孔,我騎著它跑了一圈,它健壯的四肢快樂得微顫雄馬喲,我隻使用你一分鐘,就將你拋棄了,我自己原跑得更快,為什麼還需要你代步?即使我站著或坐在這裡也會比你更快。33空間和時間喲!以前我所猜想的東西,現在已完全證實,那就是當我在草地上閒遊時所猜想的,當我獨自一人躺在床上時所猜想的,以及我在慘淡的晨星照耀著的海邊上徘徊時所猜想的。我的纜索和沙囊離開了我,我的手肘放在海口我環繞著起伏的山岩,手掌遮蓋著各洲的大陸,我現在隨著我的幻想在前進。在城市的方形屋子的旁邊,——在小木屋裡,與采代木材的人一起露宿,沿著有車轍的老路,沿著乾涸的溪穀和沙床,除去那塊洋蔥地的雜草,或是鋤好那胡蘿卜和防風草的田畦,橫過草原,在林中行走,探查礦山,挖掘金礦,在新買的地上環種著樹木,灼熱的沙直燒烙到腳踝,我把我的小船拖下淺水河裡,在那裡,豹子在頭上的懸岩邊來回地走著,在那裡,羚羊獰惡地回身向著獵人,在那裡,煉蛇在一座岩石上曬著它的柔軟的身體,在那裡,水獺在吞食著遊魚,在那裡,鱷魚披著堅甲在港口熟眠,在那裡,黑熊在尋覓著樹根和野蜜,在那裡,海獺以它的鏟形尾巴擊打著泥土;在生長著的甜菜的上空,在開著黃花的棉田的上空,在低濕田地中的水稻上空,在尖頂的農舍上空,以及它附近由水溝衝來的成堆垃圾和細流上空,在西方的柿子樹的上空,在長葉子的玉蜀黍上空,在美麗的開著藍花的亞麻的上空,在充滿了低吟和營營聲的白色和棕色的蕎麥的上空,在隨風搖蕩看的濃綠色裸麥的上空;攀登大山,我自己小心地爬上,握持著低椏的細瘦的小枝,行走過長滿青草、樹葉輕拂著的小徑,那裡鵪鶉在麥田與樹林之間鳴叫,那裡蝙蝠在七月的黃昏中飛翔,那裡巨大的金甲蟲在黑夜中降落,那裡溪水從老樹根湧出流到草地上去,那裡牛群站著聳動著它們的皮毛趕走蒼蠅,那裡奶酪布懸掛在廚房裡,那裡薪架放在爐板上,那裡蛛網結在屋角的花束間,那裡鐵錘打擊著,印刷機回轉著卷紙筒,那裡人心以可怕的慘痛在肋骨下麵跳動著,那裡梨形的氣球高高地浮起來了,(我自己也隨著氣球上升,安詳地注視著下麵,)那裡救生船用活套拖拽著行進,那裡高熱在孵化著沙窠裡的淡綠色的鳥卵。那裡母鯨攜帶著她的小鯨在遊泳並從不遠離它,那裡汽船尾後拖著濃長的黑煙,那裡鯊魚的大鰭如黑色木板一樣地劃著水,那裡燒剩了一半的雙桅帆船在不知名的海上飄浮,那裡蚌殼已在她的泥滑的船艙上生長,那裡死者在艙底腐爛了,那裡繁星的國旗高舉在聯隊的前麵;沿著長伸著的島嶼到了曼哈頓,在尼亞加拉下麵,瀑布如麵紗一樣掛在我的臉上,在門階上,在門外的硬木的踏腳台上,在跑馬場上,或者野餐,或者跳舞,或者痛快地玩著棒球,在單身者的狂歡會上,嬉戲笑諺、狂舞、飲酒、歡樂,在磨房中嘗著棕黃的麥芽汁的甜味,用麥稈吮吸著甜汁,在蘋果收成的時節我找到一個鮮紅的果子就要親吻一次,在隊伍中,在海濱遊玩的時候,在聯誼會,在剝玉米會和修建房子的時候;那裡反舌鳥清越地發出咽瞅聲,高叫、低吟,那裡十草堆聳立在禾場上,那裡麥稈散亂著,那裡快要生育的母牛在小茅屋中靜待,那裡公牛在執行雄性職務,那裡種馬在追覓母馬,那裡公雞趴在母雞的背上,那裡小犢在嚼食樹葉,那裡鵝群一口一口地呷著食物,那裡落日的影子,長長地拖在無邊的荒漠的草原上,那裡水牛群滿山遍野爬行,那裡蜂烏放射出美麗的閃光,那裡長春的天鵝的頸子彎曲著回轉著,那裡笑鷗在海邊上急走,那裡它笑著近於人類的笑,那裡花園中的蜂房排列在半為深草隱沒的灰色的木架上,那裡頸帶花紋的鵬鴿環列棲息在地上,隻露出它們的頭來,那裡四輪的喪車進入了墓地的圓形的大門,那裡冬天的餓狼在雪堆和結著冰柱的樹林中嗥叫,那裡有著黃色羽冠的蒼鷺深夜飛到水澤的邊緣捕食蝦蟹,那裡遊泳者和潛水者激起水花使炎午透出清涼,那裡紡織娘在井邊胡桃樹上製造她的半音階的牧歌;走過長滿胡瓜和西瓜的銀色網脈的葉於的小道,走過鹽漬的或橙黃色的三地,或錐形的機樹下,走過健身房,走過有著慢幕的酒吧間,走過官府和公共場所的大禮堂;喜愛本地人,喜愛外地人,喜愛新知和舊友,喜愛美麗的女人,也喜愛麵貌平常的女人,喜愛摘下了頭巾委婉地談講著的江湖女人,喜愛粉刷得潔白的教堂裡麵的唱詩班的調子,喜愛出著汗的美以美會牧師的至誠的言語,露天布道會給了我深刻的印象;整個上午觀覽著百老彙商店的櫥窗,將我的鼻尖壓在很厚的玻璃窗上,當天下午仰麵望著天空,或者在小巷中或者沿著海邊漫遊,我的左臂和右臂圍繞著兩個朋友的腰肢,我在他們中間,和沉默的黑麵頰的移民孩子一同回到家裡,(天晚時他在我後麵騎著馬,)在遠離居人的地方研究獸蹄和鹿皮鞋的痕跡,在醫院的病床旁邊把檸檬汁遞給一個熱渴的病當一切都沉寂了的時候,緊靠著死人的棺木伴著一支蠟燭守望著,旅行到每一個口岸去做買賣,去冒險,和現代人一起忙亂著,如彆人一樣熱情而激動,怒視我所仇恨的人,我在一種瘋狂的心情中準備將他刺殺,半夜裡孤獨地呆在我的後院裡,我的思想暫時離開了我,步行在古代猶大的小山上,美麗而溫和的上帝在我的身旁, 笑鷗,產於美國東部的一種黑頭的海鷗。 鹿皮鞋為獵人常穿的一種皮鞋。飛快地穿過了空間,飛快地行過了天空,走過了星群,飛快地在七個衛星和大圓環中穿行,這圓環的直徑約有八萬英裡,飛快地和有尾的流星一道遊行,如同其他的流星一樣拋擲火球,帶著肚裡懷抱著滿月母親的新月,震動著、快樂著、計劃著、愛戀著、小心謹慎著、逡巡著、出沒著,我成天成夜地走著這樣的路途。我訪問諸天的果園,看見過那裡的一切出產。看見過百萬兆成熟的果實,看見過百萬兆生青的果實。我飛著一種流動的吞沒了一切的靈魂的飛翔,我所走的道路超過鉛錘所能測量的深度。我任意拿取一切物質和非物質的東西,沒有一個守衛者能阻止我,沒有一種法律能禁止我。我隻要把我的船停泊片刻,我的使者們就不斷出去巡邏,或者把他們探查所得帶給我。我到北極獵取白熊和海豹,執著一根長杆我跳過隘口,攀附著易脆的藍色的冰山。我走上前桅頂,深夜我在桅樓守望處守望,我們航過了北冰洋,那裡有著充足的光亮。透過澄明的空氣,我圍繞著奇異的美景閒蕩,很大的冰塊從我的身邊經過,我也從它們的身邊經過,各方麵的風景都是通明透亮的,遠處可以看見白頭的山頂,我讓我的幻想到那裡去,我們來到不久我們就要參加戰鬥的大戰場,我們從軍營外巨大的哨棚前經過,我們小心地躡著腳走過去,或者我們從郊外進到了某座巨大的荒廢了的城池,倒塌了的磚石和建築比地球上所有現存的城池還更多。我是一個自由的士兵,我在進犯者的營火旁露宿,我從床榻上將新郎趕走,我自己和新娘住在一起。我整夜緊緊地摟抱著她。我的呼聲是妻子的呼聲,是在樓梯欄杆旁邊的尖叫,他們給我帶來了丈夫的滴著水的淹死了的身體。我明白英雄們的宏偉的心胸,現時代和一切時代的勇敢,我明白船主是怎樣地看著人群擁擠的無舵的遇難輪船,死神在暴風雨中上下追逐著它,他是如何地緊緊地把持著,一寸也不後退,白天黑夜都一樣的忠誠。並且在船板上用粉筆大大地寫著:彆灰心!我們不會離開你們!他如何跟隨著他們,和他們一起掙紮著,三日三夜仍然不舍棄它,他如何終於救出了這飄流的人群,我明白了衣服寬鬆的細瘦婦人們從準備好了的墳墓旁邊用小船載走時是什麼樣子。我明白了沉默的麵似老人的嬰兒們、被拯救了的病人和尖嘴的沒有刮胡子的人們是什麼樣子,我吞下這一切,它們的味道很好,我十分歡喜它們,它們成為我的,我就是那個船主,我就是受苦的人,我當時就在那裡。殉道者的蔑視和沉著,古時候的母親,作為女巫被判處死刑,用於柴燒著,她的孩子們在旁邊望著,奔跑得力竭了的、被追趕著的奴隸,斜倚在籬邊,喘著氣,遍身流著汗。殺人的獵槍和於彈,像針刺在腿上和頸上似的一陣一陣的劇痛,我感覺到所有的這一切,我便是這一切。我便是被追趕著的奴隸,猛狗的咬,使我退縮,死與絕望抓住了我,射擊手一下又一下地放著槍,我緊抓著籬邊的橫木,我的血液滴流著,我跌落在野草和石堆上,騎馬的人踢著不願意前進的馬匹逼近來了,在我的迷糊的耳邊嘲罵著,用馬鞭子猛烈地敲著我的頭。苦惱乃是我的服裝的一次變換,我不問受傷者有著何種感覺,我自己已成為受傷者,當我倚在手杖上觀察著,我的創傷更使我痛楚。我是被壓傷的消防隊員,胸骨已粉碎了,倒塌的牆壁的瓦礫堆埋葬了我,我呼吸著熱氣和煙霧,我聽著同伴們長聲的叫我聽著遠處他們的又子和火鏟的聲響,他們已經把梁木拿開,他們輕輕地將我舉起來。我穿著紅汗衫躺在黑夜的空氣中,為著我的緣故出現了普遍的靜默,我終於毫無痛苦,精疲力竭地躺著,並不怎樣感到不快活。圍繞著我的是蒼白而美麗的臉麵,他們已從頭上脫下了他們的救人帽,膜拜著的群眾隨著火炬的光輝漸漸消失。遙遠的和死亡了的複蘇了,他們如日號一樣指示著,或者如我的兩手一樣轉動著,我自己便是鐘表。我是一個老炮手,我講述我在要塞上的轟擊,我又在那裡了。又是長久不絕的鼓聲,又是進攻的大炮和臼炮,又是炮聲莊我傾聽著的耳朵的反應。我參加進去,我見到和聽到了一切,叫喊、詛咒、咆哮、對於擊中目的的炮彈的讚揚,救護車緩慢地過去,一路留著血跡,工人們在廢墟中搜尋東西,努力做著絕對心要的修補,炮彈落下,穿過破裂的屋頂,一個扇形的爆炸,肢體、人頭、沙石、木頭、鐵片發著響飛向空中。又是我垂死的將軍的嘴在咯咯作聲,他暴怒地揮青他的手,血汙的嘴喘著氣說:彆關心我——關心著——戰壕!34現在我要講述我青年時候在得克薩斯所知道的事情,(我不講阿拉摩的陷落,沒有一個人逃出來講述阿拉摩陷落時的情況,在阿拉摩的一百五十個人都停止了呼吸,)這是關於四百一十二個青年被殘酷謀殺的故事。他們敗退時在一塊空地上用他們的行李建築了短牆,他們從以九倍的兵力圍攻著的敵人中先取得了九百個的代價,他們的團長受傷了,他們的彈藥用完了,他們交涉著要光榮投誠,取得簽字文書,解除了武裝,作為戰俘退走。他們是整個遊騎兵的光榮。騎馬、放槍、唱歌、飲食、求愛,都要數第一,高大、強橫、慷慨、英俊、驕做和熱情,長著胡子,皮膚曬得黝黑,穿著獵人的輕裝,沒有一個人過了三十歲。在第二個星期日的早晨,他們被帶到曠場上槍殺了,那正是美麗的夏天的早晨,這件事大約是五點鐘開始,到八點鐘的時候完畢。沒有一個遵命下跪,有的瘋狂無助地向前撞擊,有的直挺挺地站著,有幾個人即刻倒下了,射中了太陽穴或心臟,生者和死者都倒臥在一起,殘廢和四肢不全者在泥土裡蠕動著,新來者看見他們在那裡,有幾個半死的人企圖爬開。但他們終於被刺刀殺死,被槍托打死,一個不到十七歲的青年緊扭著他的劊子手,直到另外兩個人來救走他,三個人的衣服都被撕碎,滿身染著這個孩子的血。十一點鐘開始焚燒這些人的屍體,這便是四百一十二個青年人被殺害的故事。35你願意聽一聽古代海戰的故事嗎?你願意知道誰在月光和星光下獲得勝利嗎?那麼聽著吧,我所講的這個故事如同我的祖母的父親那個老水手所告訴我的一樣。我告訴你,(他說,)我們的敵人並不是在他的船艙裡躲躲藏藏的人,他有著真正的英國人的膽量,再沒有人比他更頑強的了,過去沒有,將來也沒有,天晚的時候,他凶猛地來襲擊我們了。我們和他肉搏了,帆桅纏著帆桅,炮口挨著炮口。我們的船長很快地擊打著手掌。我們在水中受到了大約十八發一磅重的炮彈,我們下層炮艙裡在最初開火時,就有兩門炮爆炸了,殺死了周圍的人,滿天血肉橫飛。戰鬥到日落,戰鬥到黑夜,在夜裡十點鐘時,圓圓的月亮上升了,我們的船越來越漏,據報告已經水深五尺了,我們的軍械長把關閉著的俘虜放出來,給他們一個機會逃命。進出彈藥庫的交通現在被哨兵阻止了,他們看著這麼多的新麵孔,他們不知道誰是可信托的人。我們的艦中起人了,敵人問我們是否投降?是否放下旗幟結束了這次戰爭?現在我滿意地笑著,因為我聽到我的小艦長的聲音了,“我們沒有下旗,”他安詳他說著,“我們這方麵的戰鬥才剛開始呢!”可以用的炮隻有三尊了,一尊由艦長自己指揮,攻擊著敵人的主桅,兩尊發射葡萄彈和需彈使敵人的步槍沉默無聲並且掃射著敵人的甲板。隻有桅樓上在協助著這個小炮台開火,尤其是主帆的桅樓上,在戰鬥中他們都英勇地堅持到底。沒有片刻的休息,船漏得厲害,來不及抽水,火焰正竄向彈藥庫。有一個抽水管被炮彈打掉了,大家都想著我們正在向下沉。小艦長從容地站著,他並不慌忙,他的聲音不高也不低;他的眼睛發射出比我們的船燈更多的光亮。將近十二點鐘,在月光下他們向我們投降了。36千夜靜靜地躺著,兩隻巨大的船殼動也不動地伏在黑暗的胸腹上,我們的船已經全漏,且漸漸的下沉了,我們準備要渡到我們所征服的另一隻船上去,艦長在後甲板上,臉色雪白如紙,冷酷地發布著命令,近旁則是在船艙中工作的那個孩子的屍體,一個己死的老水手的臉上還覆著長長的白發和用心卷曲過的髭須,雖竭儘了人之所能去撲滅,人焰仍不分高下地燃燒著,兩三個還能擔當職務的軍官的乾啞的聲音,斷殘的肢體和死屍,梳上塗抹著的血肉,船纜碎斷了,繩索搖擺著,平滑的海麵微微波動著,黝黑而頑冥的巨炮,散亂的火藥包,強烈的氣味,頭上幾點碩大的星星沉默而悲哀地閃照著,海風的輕吹,岸旁的水草和水田的香氣,死者對殘存者的囑托,外科醫生手術刀的微響、鋸子鋸入人體時的嘶嘶聲、喘息聲、咯咯聲、流血的飛濺、短而猛厲的尖叫、悠長而暗淡的低微的悲鳴,一切就是如此,一切都已不可挽回。37你們那些怠情的守衛者喲!小心你們的武器吧!他門都擠進了已被攻下的大門!我發瘋了呀!一切有罪的和受苦的人的處境都體現在我身上,仿佛看到我自己變成另一個人呆在監獄裡,並同樣地感覺到悲慘無邊的痛苦。犯人的看守者,肩上荷著馬槍,監視我,這便是我,早晨被放出來,晚間又被關在監獄裡。每一個叛徒帶著手銬走到監獄裡去時,我也跟他一起帶著手銬和他並肩走著,(我比他更不快活,更沉默,痙孿的嘴唇邊流著汗滴。)每一個年輕人因為盜竊被捕時,我也走上法庭,受審判,被定罪。每一個患霍亂病的人奄奄一息地躺著時,我也就奄奄一息地躺著。我麵色如土,青筋突露,人們丟下我走開。求乞者將他們自己和我合為一體,我也和他們合為一體,我舉出我的帽子,滿臉羞愧地坐著求乞。38夠了!夠了!夠了!我有點弄昏了。站開些吧!讓我挨了打的頭休息片刻吧,從昏沉,夢寐,呆滯中暫時清醒,我發現我自己正處在一種普通錯誤的邊緣。我怎麼能夠忘記那些嘲笑者和他們給我的侮辱!我怎麼能夠忘記籟獲滴落的眼淚和木棒與鐵錘的打擊!我怎麼能夠以彆人的眼光來欣賞釘在自己身上的十字架和戴在自己頭上的血的王冠:現在我想起來了,我又開始了我的長久的精神分裂,石墓使藏在它自己或任何墳墓內的東西繁生死屍站起來,創痕已愈,鎖鏈從我身上脫落了。我重新充滿了無上的能力,在一隊無儘的行列中成為普通的一員,我們去到內地和海邊,經過了一切的疆界,我們的法則正迅速地在全世界傳播,我們眷在帽子上的花朵是在千萬年中長成的。學生們喲!向前進吧!我向你們敬禮:繼續著你們的評注工作,繼續提出你們的疑問!39那友愛的自在的野蠻人,他是誰呀?他在期待著文明嗎?還是他已超過了文明而且已支配著它?他是在戶外生長的某種西南邊地的人麼?他是加拿大人麼?他是從密西西比的鄉下來的麼?從衣阿華,阿裡貢,加利福尼亞來的麼?是山地上的人?是草原或森林裡的居住者?或是從海上來的水手?無論他到了哪裡,男人和女人都接待他,想念他,他們都渴望他會喜愛他們,跟他們接觸,和他們說話,和他們同住。行動如同雪片一樣地無規律,話語如同草一樣的樸實,頭發散亂,滿臉 英美習俗,向人斂錢時,每以帽子為盛錢具。笑容並充滿天真,沉著的步履,平凡的麵貌,平凡的態度和表情,它們以一種新形式從他的指尖上降臨,它們同著他的身體的氣味或呼吸一同飄出,它們從他的眼神中飛出。40耀武揚威的陽光喲!我並不需要你曬著我,滾開吧!你隻照亮表麵,我卻更深入表麵進到深處。大地喲!你好像想在我手中尋找什麼東西,說吧,老巫婆,你要些什麼呢?男人和女人喲!我原可以告訴你們我如何地喜歡你們,但是不能夠,也可以告訴你們我心中有什麼,你心中有什麼,但是不能夠,也可以告訴你們我胸中的悲痛和日裡夜裡我脈搏的跳動。看哪,我不要給人教訓或一點小慈悲,我所給與人的是整個我自己。你無力地在那裡屈膝求憐,張開你的包紮著的嘴,等我給你吹進些勇氣,你且攤開你的兩手,並打開你的口袋吧,我決不容你推辭,我強迫你接受,我的儲蓄十分充足,我要贈給你我所有的一切。我並不問你是誰,那對我無關重要。除了我將加在你身上的以外,你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不是。我低身向棉田裡的農奴或打掃廁所的糞夫,我在他的右頰上給他以家人一樣的親吻,以我的靈魂為誓我將永不棄絕他。在可以懷胎的婦人身上我留下了更碩大更敏慧的嬰兒的種子,(今天我正放射出可構成更驕做的共和國的材料。)對於任何將死的人,我飛奔前去,擰開他的門,將被裳推向床腳,請醫生和牧師都各自回家。我抓著垂死的人,以不可抗拒的意誌把他舉起來,啊,絕望的入喲,這裡是我的脖頸。我的天,它決不容你下沉!把你的全身重量壓在我的身上。我猛烈地吹氣吹脹了你,讓你恢複過來,我使房子裡的每一間屋都充滿了一種武裝力量,即愛我的人們和戰勝墳墓的人們。睡下吧——我和他們都整夜地看守著,沒有疑懼,沒有病患敢再來侵擾你,我已經擁抱你,使你今後成為我所有。當你早晨醒來時你將看出一切正如我所告訴你的。41我是當病人躺著喘息時給他帶來幫助的人,對於強健的能行動的入,我帶來更為必需的幫助。找聽到關於宇宙彆人說了些什麼,聽到幾千年來關於它的傳說,一般說來它算是相當不錯——但僅隻如此而已嗎?我來把它加大,將它應用。開始就比錙銑計較的年老小販出了更高的價錢,我自己量出了那和華的精確的尺寸,印刷了克洛諾斯,和他的兒子宙斯,他的孫子赫刺克勒斯。買下了阿喀琉斯,伊堤斯J 白琉斯,波羅門和釋迎牟尼的書稿。在我的書夾中散置著瑪尼多,印在單頁上的阿拉,耶穌受難的十字架,和阿丁,和獰麵的麥西第,以及各種偶像和神像,完全按著他們真正的價值接受下來,並不多給一分錢,我承認他們曾經生存過,並在他們的時代做過了他們應做的工作,(他們以前好像是給羽毛未豐的雛鳥帶來小蟲子,而現在這些鳥必須起來自己飛翔,歌唱接受了這粗糙的神聖的速寫使它在我的心中更加完成,然後自由地贈給我所遇到的每一個男人和女人,在構造房屋時的一個建築工人身上,我發現他有著同樣多或更多的神性,當他卷起了袖子揮著褪子和鑿刀的時候,他有權要求更高的崇敬,我並不反對特殊的啟示,我想著一縷煙或我手背上的一根毫毛也是如同任何啟示一樣地稀奇;駕著消防車和攀援著繩梯的小夥子,在我看來不見得不如古代戰爭中的諸神,他們的呼聲在毀滅的喧聲中震響著,他們的雄強的肢體在燒焦了的木板上,他們的雪白的前額在熊熊的火焰中平安地移動著;在抱著嬰兒喂乳的機器匠的妻子旁邊,我為每一個生出來的人說項, 克洛諾斯,希臘神話中大神宙斯之父,宙斯則力諸神之父,赫刺克勒斯,希臘神話中的英雄,阿喀琉斯,埃及神話中之太陽,司生殖,為農神伊堤斯之夫,珀琉斯。古代巴比倫人之大伸。瑪尼多,印第安人崇拜之神。阿拉,伊斯蘭教之神。阿丁,古代北歐人最重要之神。三個穿著寬大襯衣的壯美的天使,一井排拿著三把鐮刀在沙沙地收割莊稼,紅發缺牙的馬夫為求贖免過去和未來的罪惡賣去了所有的一切,步行去替他的兄弟付律師費,並在他的兄弟因偽造文書罪受審時坐在他的旁邊;播散得最廣的東西,也隻散播在我周圍三十方碼以內,並且也未能把這三十方碼鋪滿,牛和小蟲完全沒有受足夠的崇拜,糞塊和泥上有夢想不到的可欽羨之處,神奇怪異算不了什麼,我自己也期待著成為尊神之一,這日了已臨近了,那時當我將與至善者做出同樣多的善果並且同樣神奇;我可以用生命起誓,我已經成為一個造物者,就在此時此地將我自己放在潛伏著的暗影的子宮裡。42在人叢中一聲叫喊,這是我自己的呼聲,迅速地掃過一切的堅決的呼聲。來呀,我的孩子們,來呀,我的男孩和女孩、我的女人、我的家屬和我的至友,現在演奏者己開始興奮起來,他已經在他的心內的蘆管中奏完了序曲。很容易地隨手寫下的調子——我已感覺到你的頂點和最後的收束。我的頭,在我的脖頸上轉動著,音樂抑揚頓挫,但並非來自風琴中,人們圍繞在我的周圍,但他們並不是我的家屬。永遠是堅固的不沉沒的大地,永遠是飲者和食者,永遠是升起和下落的太陽,永遠是大氣,和無止息的海潮,永遠是我自己和我的鄰人,爽朗的、邪惡的、真實的,永遠是古時的不可解答的疑問,永遠是刺傷的大拇指,永遠是發癢的和渴想的呼吸。永遠是使人惱怒的“嗚!嗚!”聲!直到我們尋覓到這狡猾的人所藏匿的地方,並將他拖出來,永遠是戀愛,永遠是生命的嗚咽的眼淚,永遠是頷下的繃帶,永遠是死者的屍床。這裡那裡眼睛蒙上小銀幣的人在走動,為了喂飽無唇的肚腹,頭腦卻放量地四處攫取。買,賣並取得票子,卻一次也不去赴宴會,許多人流汗、耕田、打麥,卻隻得到批糠的酬賞,少數懶怠的私有者,他們卻不斷地在要麥子。這裡是城市,我是公民之一,凡與其餘的人有關係的都與我有關係,政治、戰爭、市場、報紙、學校,市長和議會、銀行、海關、輪船、工廠、貨倉、鋪子、不動產和動產。渺小的富有休儒穿著硬領的燕尾服到處歡蹦亂跳。我知道他們是誰,(他們絕對不是蛆蟲和跳蚤,)我承認在他們中有我自己的複本,其中最脆弱的和最淺薄的,也和我一樣地不死,凡我所做的和所說的都同樣對他們適合。在我心中掙紮著的每一種思想,都同樣在他們的心中掙紮著。我十分清楚地知道我自己的自我中心狂,知道我的兼收並蓄的詩行而不能寫得更少,並且不管你是誰,我也要將你拿來以充滿我自己我的這詩歌並不是一些泛常的詞句,隻是率直的詢問,跳得很遠卻又使一切離得更近,這是印好和裝訂好的書——但想想印刷者和印刷廠的孩子呢?這是些精美的照片——但想想緊依在你胸懷裡的你的親密的妻子和朋友呢?這裡是黑鐵甲的船,她的巨大的炮在她的炮塔裡——但艦長和工程師的英勇呢?在屋子裡是碗碟食物和家具——但男主人和女主人呢,他們的選擇的眼光呢?那裡是高高的天——但是在這裡,或者在隔壁,或者在街對麵呢,曆史上有聖人和哲人——但你自己呢,講道、教條、神學——但想想那不可測度的人類的腦子,什麼是理性呢?什麼是愛呢?什麼是生命呢?43我並下輕視你們牧師們,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我的信仰是最大的信仰,也是最小的信仰,其中包括古代和近代的崇拜以及古代和近代之間的一切崇拜,相信在五千年後我會再來到這世界上,從神的啟示等待著回答,尊奉諸神,禮讚太陽,以最早的岩石或樹木為神並在被禁咒的圈子內執杖祈禱,幫助喇嘛或婆羅門修整神像前的聖燈,通過大街在一種陽物崇拜的遊行中舞蹈,在森林中成為狂熱而質樸的赤腳仙人,從頭骨的酒杯中飲啜蜜酒,成為沙斯塔和吠陀的信徒並默誦可蘭經,登上被石頭或刀子上的血液所汙染的神壇,敲擊著蛇皮鼓,接受福音,接受被釘在十字架的人,確信他是神聖的,在彌撒時跪下,或者和祈禱著的清教徒一同起立,或者耐心地靜坐在一個蒲團上,在我的神智癲狂的生死關頭我吐著唾沫,發著狂言,或者如死人一樣期待著直到我的精神使我蘇醒。注視著馬路和土地或馬路和土地的外麵,在眾圈之圈中繞行。是向心和離心的人群中的一分子,我轉回來,像一個要出門的人對自己所留下的職務詳為交代。垂頭喪氣的、沉悶孤獨的、尪弱的、陰沉的、憂鬱的、忿怒的、浮動的、失意的、無信仰的懷疑者喲,我知道你們每一個人,我認識那痛苦、懷疑、絕望和無信仰的大海。比目魚是如何地使水花飛濺喲!它們像閃電般迅速地歪扭著、痙攣著、噴著血!讓那如帶血的比目魚一樣的懷疑者和陰沉的憂鬱者安靜吧,我跟你們在一起,如同跟任何人在一起一樣,過去對你、我、一切的人,都完全一樣地起著推動作用,還未經受過的和以後的一切也完全一樣地等待著你、我、一切的人。我不知道未曾經受過的和以後的究竟是什麼,但我知道到時候它自會是充足台用,決不失誤。每一個經過的人已被考慮到,每一個停留下來的人也被考慮到,一個人它也不會遺忘。它不會遺忘掉那死去的己被埋葬了的青年人,那死去的已埋葬在他身旁的青年婦人,更不會忘掉在門口偶一窺望此後就永不再見的小孩子,那無目的地活著的、感覺到比苦膽更烈的苦痛的老人,那在貧民院中由於飲酒和淩亂的生活而生著結核病的人,那無數的被殺戮者、滅亡者,還有被稱為人類穢物的粗野的科布人,那僅僅張著嘴遊蕩著,希望食物落在口裡的薩克人,那在地上的或者在地上最古老的墳墓裡的任何物件,那在無數的星球上的任何物件,還有存在於那上麵的無窮無儘的任何物件,更不會忘記現在,以及我們所知道的最小的一片磷火。44這是說明我自己的時候了——讓我們站起來吧。一切已知的我都拋開,我要使一切男人和女人都和我進入到“未知”的世界。時鐘指示著瞬息間,——但什麼能指示永恒呢,我們已經曆儘億萬兆的冬天和夏天,在前麵還有著億萬兆,還有著億萬兆在它們的前麵。生已經帶給我們以豐富和多彩的世界,此後的生也將帶給我們以豐富和多彩的世界。我不認為其間有偉大與渺小之彆,任何一件占據著自己的時間和空間的事物都與任何其它事物相等。我的兄弟,我的姊妹喲,人類謀害你們或嫉爐你們麼?我為你們很難過,人類並不謀害我或嫉妒我,一切人都對我很溫和,我不知道悲歎,(我有什麼可悲歎的呢?)我是已成就的事物的一個最高表現,在我身上更包含著將成的事物。我的腳踏在梯於上最高一級,每一級是一束年歲,一步比一步代表更大的一束,一切在下的都正常地走過去,而我仍然在往上攀登。我愈升愈高,我後麵的幻象均俯伏在地,左遠處下麵,我看見那巨大的混飩初開時的“空無”,我知道我也曾經在那裡過,我一直在那裡暗中等待著,昏沉地睡過了那迷濛的煙霧,耐心等待著我的時刻,並不曾受到惡臭的炭質的傷害。我被緊抱得很久了——很久很久了。力我而作下的準備是宏偉的,可靠的友愛的手臂曾援助了我。時代搖蕩著我的搖籃,顛簸起伏如同快樂的扁舟一樣,因為要留出我的地位,星星們都遠遠地走在它們自己的軌道上,它們照看著我將出現的地方。在我從母親體內出生以前的若乾世代都引導了我,我的胚胎從下遲鈍麻痹,沒有東西能把它壓下。為著它,星雲凝結成一個地球,千萬年的地層堆積起來讓它可以棲息,無數的植物供給它以質體,巨大的爬蟲將它送到它們的嘴裡並小心地將它保存。一切力量都有步驟地用來使我完成使我快樂,現在,我懷著我的健壯的靈魂站在此地。45啊!青年的時代喲!無限伸張著的彈力喲!啊!均勻的、鮮豔的、豐滿的成年喲!我的愛人們使我要窒息了。他們堵住了我的嘴唇,塞住了我的皮膚的毛孔,擁著我通過大街和公共的大廳,夜間裸體來到我處,白天從河岸的岩石上呼叫著,啊嗬!鳴叫著在我的頭頂上回蕩,從花壇、從葡萄藤、從扭結著的樹叢中叫喊我的名字,在我生命的每一瞬間放光,以溫柔的香甜的親吻吻遍了我的身體,更悄悄地從他們的心裡掏出一把一把的東西送給我。老年崇偉地出現了!啊,歡迎呀!垂死的日子的不可言說的優美!每一種情形都不僅僅是宣告自己的存在,它更宣告了從它自己生長出來的未來的東西,黑暗中的噓聲所宣告的也如其它的東西一樣多。我在夜間打開我的天窗觀察散布得很遠的星辰,所有我能看到的再倍以我所能想象的最高的數字也隻不過碰到更遠的天體的邊緣。它們愈來愈廣地向四方散布,開展著,永遠開展著,伸出去,伸出去,永遠伸出去!我的太陽又有著它的太陽,並且順從地圍繞著它旋轉,它和它的同伴加入了更高的環行著的一組,而後麵還有更大的一組,它使他們中最偉大的成為微小的一個顆粒。它們永不停止也絕不會停止,如果我、你、大千世界以及在它們下麵或在它們的表麵上的一切,在這瞬間都回複到一種青灰色的浮萍,那也終久徒然,我們必然地仍會回到我們現在所站立的地方。也必然地能再走得同樣遠,而且更遠更遠。億萬兆年代,億萬兆平方英裡,並不危害這一瞬的時間或者使它迫不及待,它們也隻不過是一部分,一切物都隻是一部分。不論你望得多遠,仍然有無限的空間在外邊,不論你數多久,仍然有無限的時間數不清。我的約會地己被指定了,那是確定的,上帝會在那裡,並且非常友善地等待著我到來,最偉大的夥伴,使我為之惟悴的最真實的愛人定會在那裡。46我知道我占有著最優越的時間和空間,過去從沒有人度量過我,將來也不會有人來度量。走著永恒的旅程,(都來聽著吧!)我的標誌是一件雨衣、一雙皮鞋和從樹林中砍來的一支手杖。沒有朋友能舒服地坐在我的椅子上休想,我沒有椅子,沒有教堂,沒有哲學,我不把任何人領到餐桌邊,圖書館或交易所去,我隻是領著你門每一個男人和每一個女人走上一座小山丘,我左手抱著你的腰,右手指點青大陸的風景和公路。我不能,彆的任何人也不能替代你走過那條路,你必須自己去走。那並不遙遠,你是可以達到目的的。或者你一出生就已在那條路上了,隻是你自己不知道,或者它原在水上陸上處處都有。親愛的孩子喲!背負著你的衣包,我也背負著我自己的,讓我們迅速地走上前去,我們一路上將取得美妙的城池和自由的國土。假使你疲倦了,將兩個行囊都給我吧,將你的手扶在我的身上休息一會,適當的時候,你也將對我儘同樣的義務,因為我們出發以後便再不能躺下休息了。今天在天曉以前我爬到一座小山上,望著那擁擠不堪的天空。於是我對我的精神說:當我們得到了這些星球和其中的一切快樂和知識的時候,我們將會以為滿足了麼?但我的精神回答說:不,我們將越過那些,繼續向更遠的地方前進。你也問我一些問題,我靜聽著,但我回答說我不能回答,你必須自己去找答案。親愛的孩子喲!略坐一會吧,這裡有餅乾吃,這裡有牛奶喝。但當你睡一覺恢複了精神又穿上了新衣後,我便吻著你和你告彆井為你打開你可以走出去的大門。你己沉於可鄙的夢想很久了,現在我為你洗去你的眼垢,你必須使你自己習慣於耀眼的光和你的生命的每一瞬間。你膽怯地緊抱著一塊木板在海邊涉水已經很久現在我將使你成為一個勇敢的泅水者,跳到海中間去,然後浮起來,向我點頭、叫喊,並大笑地將你的頭發浸入水裡。47我是運動員的教師,由於我的教導而發育出比我胸部更寬的人,證明了我自己的胸部的寬度,最尊敬我的教導的人,是那在我的教導下學會了如何去擊毀教師的人。我所愛的孩子,他之變成為一個成人並非靠外來的力量,而是靠他自己,他寧願邪惡也不願由於要順從習俗或由於恐懼而重德行,他熱愛他的愛人,津津有味地吃他的牛排,片麵相思,或者被人輕視,對他說來比銳利的鋼刀切割還難受,他騎馬、拳擊、射擊、駛船、唱歌或者彈五弦琴,都是第一等好手,他喜歡創痕,胡子和麻子臉勝過油頭粉麵,他喜歡那些給太陽曬黑的人勝過那些躲避陽光的人。我教導人離我而去,但誰能離我而去呢?從現在起無論你是誰我都永遠跟隨著你,我的言語刺激著你的耳朵直到你理解它為止。我說這些事情並不是為了一塊錢,也不是為了在等船時候借以消磨時間,(這是我的話,也同樣是你的話,我此時權作你的舌頭,舌在你的嘴裡給束縛住了,在我的嘴裡卻開始被解放了。)我發誓我永不在一問屋子裡麵對人再提到愛或死,我也發誓我永不對人解說我自己,隻有在露天下和我親密的住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是例外。假使你願意了解我,那麼到山頭或水邊來吧,近在身邊的蚊蚋便是一種解說,一滴或一個微波便是一把寶鑰,鐵錘、櫓、鋸子都證實了我的言語。緊閉著的屋子和學校不能夠和我交談,莽漢和幼小的孩子們都比他們強。和我最親近的青年機器匠了解我很清楚,身上背著斧頭和罐子的伐木工人將整天帶著我和他在一起,在田地裡耕種的農家的孩子聽到我歌唱的聲音感到愉快,我的言語在揚帆急駛的小船中前進,我和漁人和水手們生活在一起並喜愛著他們。住在營幕中或在前進中的士兵都是屬於我的,在戰爭的前夜許多人來找我,我不使他們失望。在那緊張嚴肅的夜間(那或者是他們的最後一夜了)那些知道我的人都來找我。當獵人獨自躺在他的被褥中的時候,我的臉擦著他的臉,趕車入想著我就忘記了他的車輛的顛簸,年青的母親和年老的母親都理解我,女兒和妻子停針片刻忘記了她們是在什麼地方,他們和所有的人都將回想著我所告訴他們的一切。48我曾經說過靈魂並不優於肉體,我也說過肉體並不優於靈魂,對於一個人來說,沒有什麼東西——包括上帝在內——比他自己更重大,無論誰如心無同情地走過咫尺的路程便是穿著屍衣在走向自己的墳墓,我或你錢囊中空無所有的人也可以購買地球上的精品,用眼睛一瞥,或指出豆莢中的一粒豆,就可以勝過古往今來的學問,任何一種行業,青年人都可以借之成為一個英雄。任何一件柔軟的物質都可以成為旋轉著的宇宙的中心。我對任何男人或女人說:讓你的靈魂冷靜而鎮定地站立在百萬個宇宙之前。我也對人類說:關於上帝不要尋根究底,因為我這個對於一切都好奇的人並不想知道上帝是什麼東西,(沒有言詞能形容我對上帝和死是如何漠然。)我在每一件事物之中都聽見和看見了上帝,但仍一點也不理解上帝,我也不能理解還能有誰比我自己更為奇異。為什麼我還希望要比今天更清楚地看見上帝呢?我在二十四小時的每一小時甚至每一瞬間,都看見了上帝的一部分,在男人和女人的臉上,在鏡子裡麵的我自己的臉上,我看見上帝,在大街上我得到上帝擲下的書信,每一封信都有上帝的簽名,但我把這些信留在原來的地方,因為我知道不管我到哪裡。永遠將有彆的信如期到來。49至於死亡,給人以痛苦的致命的擁抱的你,你想來恐嚇我是毫無用處的。助產醫生毫不畏縮地來做他的工作,我看見他的老年人的手壓擠著,接受著、支持著,我靠在精致柔軟的門邊,注視著出口,注意到痛苦的減輕和免除。至於你,屍體,我想你是很好的肥料,這我並不介意,我嗅著生長著的芳香的白玫瑰,我伸手撫摩葉子的嘴唇,我撫摩西瓜的光滑的胸脯。至於你,生命,我想你是許多死亡的遺物,(無疑我自己以前已經死過了一萬次。)啊,天上的星星喲!我聽見你在那裡低語,啊,太陽喲,——啊,墓邊的青草喲,——啊,永恒的轉變和前進喲,假使你們不說什麼,我又能說什麼呢?秋天樹林中的混濁的水塘,從蕭瑟的黃昏絕岩降下來的月亮,搖動吧,白天和黑夜的閃光,——在垃圾堆裡腐朽的莖葉上搖晃。伴著乾槁的樹枝的悲痛的譫語搖晃。我從月亮上升,我從黑夜上升,我覺出這膝朧的微光乃是午間的日光的反映,我要從這些大小的子孫走出,走到那固定的中心。50在我身上有點什麼東西——我不知道它是什麼一一但我知道它是在我身上。經過一陣痙攣出一陣汗,然後我的身體安靜清涼,我入睡了——我睡得很久。我不知道它——它沒有名字——它沒有被人說出過,在任何字典裡、言語裡、符號裡也找不到它。它所附著的某種東西更重要於我所居住的地球,創造是它的朋友,這個朋友的擁抱使我蘇醒了。或者我還能說出更多的東西。綱要吧!我要為我的兄弟姊妹們辯護。我的兄弟姊妹們喲,你們看見了麼?它不是混飩不是死亡,——它是形式、聯合、計劃——它是永恒的生命——它是幸福。51過去和現在凋萎了——我曾經充滿了它們,又傾空了它們,現在又要去裝滿將來的最近的一層。那裡的聽者喲!你有什麼秘密告訴我呢?當我嗅著黃昏的邊緣的時候,請正視我的臉。(老實說吧,沒有彆的任何人會聽你講話,而我也隻能再作一分鐘的停留了。)我自相矛盾嗎?很好,我就是自相矛盾吧,(我遼闊廣大,我包羅萬象。)我專注意那些離我最近的人們,我坐在門檻上期待著。誰已經做完了他一天的工作?誰最快吃完了他的晚飯?誰願意和我散步呢?在我走以前你想說什麼話麼?你要等到已經是太晚了的時候麼?52蒼鷹在附近飛翔著,他斥責我,怪我不該饒舌和遊蕩。我也一點沒有被馴服,我也是不可解說的。我在世界的屋脊上發出我的粗野的呼聲。白天的最後的步履為我停留,它把我的形象投擲在其他一切形象的後麵,如同它們一樣的確實,把我丟在黑影裡的野地它誘勸我走近霧靄和黑暗。我如空氣一樣地離去了,我對著將逝的太陽搖晃著我的白發,我把我的血肉大量拋進渦流之中,包在像花邊一樣的破布中漂流著。我將我自己遺贈給泥土,然後再從我所愛的草葉中生長出來,假使你要再見到我,就請在你的鞋底下找尋吧。.你也許將不知道我是誰,或者不明白我的意思,不過我仍將帶給你健廉,將濾淨和充實你的血液。要是你不能立刻找到我,你仍然應保持勇氣,在一處錯過了,還可到彆處去尋覓,我總是在某個地方停留著等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