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琳·蘭塞姆被控一級謀殺的消息在當天早上像野火一樣從法院蔓延開來。希卡姆郡政府職員赫爾曼·麥肯納乍一聽這個消息時,根本不相信。艾米琳·蘭塞姆因射殺維克多·哈羅而被拘捕,這實在不合乎情理。作為希卡姆郡文書,麥肯納的工作是管理該郡的官方數據,其中包括房產和財產記錄。在伊利諾伊州,房產記錄以出讓人/受讓人目錄進行存檔,也就是說,可以用出讓人的姓氏進行搜索,得到某人將某處房產交易給他人的記錄,或者用受讓人的姓氏進行搜索,查出某人從他人那裡交易得到某處房產的記錄。這些數據裡也包括一種被稱作為UCC-1的財務報表。每當一件有形私產,比如家具、機器、轎車、卡車、建築設備——任何不附屬於房產的物品——在有抵押的情況下進入交易,賣家就需要提交一份UCC-1財務報表。UCC-1的作用是正式告知後麵的購買者,其所購物品已有抵押記錄,若交易成功,購買人將承擔起賣家的抵押責任。若前一任購買者完全贖回抵押,抵押記錄會注明已贖回,隻有這樣,下一任購買者付款之後,才能得到該資產的完全所有權。麥肯納管理的業務很複雜,但是因為涉及到諸多資產,所以他覺得這是全希卡姆最重要的部門。隻有在該部門登記過的資產,才屬於合法擁有的資產。這些記錄證明了人們的財富,而財富在希卡姆,就像在美國大部分地方一樣,意味著一切。所以當麥肯納的助手克拉麗斯·瓊斯告訴他,律師弗萊徹·T·弗雷尼花了整整兩天,在辦公室專門調查維克多·哈羅的資產記錄時,麥肯納便有所警覺:很少有律師會親自來查詢麥肯納保管的數據,通常,做這些事的都是銀行或者儲蓄信貸協會辦事員。如果律師需要這些數據,絕大多數情況會讓秘書來複印一份。但直到維克多·哈羅被謀殺,麥肯納才真正回想起弗雷尼的這次來訪,他覺得非常蹊蹺。麥肯納的女兒,安吉拉·麥肯納與艾米琳·蘭塞姆(其娘家姓氏為阿門特勞特)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她們一起為洋娃娃穿衣打扮,一起養倉鼠和烏龜,一起參加芭蕾舞與鋼琴表演,還同為高中啦啦隊成員,讓大家更為驚奇的是,她們在高中畢業後都嫁給了自己的遠房表兄。艾米琳被指控犯有一級謀殺罪,麥肯納全然不信。就在維克多·哈羅遇害一兩天前,那位弗雷尼花了兩天時間在他辦公室親自查詢維克多的財務數據記錄,這讓麥肯納心中頓生疑雲。肯定有些事情不對勁,麥肯納決定查個清楚。於是,他致電芝加哥聯邦調查局,“也許並沒有什麼問題,”他對聯邦調查局特工波琳·佩珀說道,“也許隻是巧合。但我覺得調查局應該介入。”探員波琳·佩珀對此不置可否,“很可能隻是巧合,”她告訴麥肯納,“律師經常會去政府機構查詢一些記錄。這並不意味著有什麼貓膩。”“你能否幫我個忙,下午來這裡查一查。”麥肯納說,“算是我現在正式申請調查局介入。”特工佩珀愣了一下。直覺,或“感覺”是一回事;但郡政府職員的正式申請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現在她不得不將這次通話記錄在案,並且起碼得為此跑上幾趟。“這樣吧,”她說,“我和搭檔去一趟弗雷尼先生那裡。沒什麼大不了,不過問些例行問題。”麥肯納微微一笑,“好主意。如你所說,有可能隻是巧合。不過也可能真有蹊蹺。我了解艾米琳·蘭塞姆,我絕不相信她殺了維克多·哈羅。不管維克多對她做過什麼,她都不是那樣的人。”“維克多在她身上刻了字,據說傷勢很嚴重?”“很可怕。我聽說她整個胸部都被劃花了。”“真該下地獄。”特工佩珀說道,“好的,我們會儘職辦事,並且提交報告。我會抄送一份給你,雖然我不應該這麼做。但你既是政府官員,又與此事相關,我覺得也沒有不妥。”“來的時候順道來坐坐。我請你喝咖啡。”“好的。”薩帝厄斯聽完第二個條來自檢察官歐文的語音留言,穿上西裝外套,踏上倫敦霧(美國服裝品牌。)雪地靴,頂著暴風雪穿過麥迪遜大街,來到希卡姆郡監獄。他在門口橡膠墊上蹭掉靴子上的雪,按響門鈴。此時,警長奧爾迪曼正在前台查閱登記表,最近因為預算緊縮,工作人員也裁減了一些,前台並不總有接待人員。警長親自開了門。他的打扮和平時一樣:灰色寬鬆長褲,藍襯衫,棕色領帶,腰帶上掛著警徽和槍。這種天氣如果要出門,他會再加一件帶毛領子的尼龍警服外套。“薩帝厄斯,”他說,“對她來說,情形真是再糟不過了。”“我知道。但恐怕我還得告訴她一些壞消息。”“那我們進去吧。她已經吃過早餐了,塞茜送過來的。”“克莉絲汀會先去一趟艾米琳家,然後會帶著法庭需要的文件很快過來。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艾米琳是不是還什麼都不知道?”“我們沒有對她透露半點。那是你的事。”“非常感謝。”查理帶著薩帝厄斯來到第一排牢房的最後一間,用鑰匙打開門。艾米琳看到薩帝厄斯,合上正在讀的聖經,轉過身,“是不是又有壞消息?”她問道,“哦,老天。”查理轉身離開。薩帝厄斯走進牢房,在艾米琳對麵床鋪邊的椅子上坐下。“是的,是壞消息。”他把兩個電話留言的內容詳細說了一遍,解釋了起訴書的內容和針對傑米臨時撫養問題的相關申請書內容。艾米琳眼中的淚水從麵頰滑落,她坐立不安,用拳頭捶擊著牆壁,然後頹喪地癱倒在床墊上。她臉色蒼白,薩帝厄斯知道她幾乎整夜沒有入睡。她的眼中充滿血絲,手指緊緊抓著聖經,好像那是她唯一能依靠的支柱。薩帝厄斯繼續把話說完,艾米琳變得非常安靜,沒有隻言片語。薩帝厄斯突然意識到,得為她申請防止自殺監視。她太安靜了。“現在,”薩帝厄斯問,“你準備好配合我了嗎?”“我想是吧。”艾米琳恍惚地回答,“我會輸的,是嗎?”“隻要手槍和匕首上沒有你的指紋,你就能獲得自由,安心回家。基於這一事實,我就能在陪審團前幫你脫身。你確定沒有碰過任何一樣凶器?”“我很確定。父親出事之後,母親不允許在離家一個足球場的範圍內出現槍支。”隨後他們就傑米臨時寄養的問題做了長談。薩帝厄斯了解到艾米琳在密蘇裡州的路易斯安那有個嬸嬸,應該能擔起這個責任。薩帝厄斯用手機聯係這位嬸嬸,沒人接聽,他留了語音信息。指針慢慢移到了九點半,昆丁·歐文的秘書南希·凱莉敲了敲獄門,從門上的欄杆之間遞過一疊文件。“這是昆丁給的。”她有意避開了艾米琳的眼神,“昆丁說他很抱歉,但是不得不這麼做。”說完就轉過身匆匆離開了。薩帝厄斯仔細研究著文件,“這是你的未成年人監護權變更申請書,由兒童與家庭服務部的娜奧米·基倫簽署。一個半小時後,巡回大法官納森·R·普萊雷特閣下會召開聽證會。在你被關押期間,他們打算由州一級政府機構監護傑米。文件上說,你的母親無權做臨時監護。我得給克莉絲汀打個電話。”艾米琳再度哽咽,哭道:“幫幫我,薩帝厄斯!”薩帝厄斯想到了一個或許可行的辦法,他在電話裡告訴克莉絲汀·蘇絲曼,十點前到法庭與自己碰頭。然後他站起來,深吸一口氣,挺起胸口。他意識到自己是艾米琳墜入毀滅的唯一屏障,脊梁一陣發冷。他所從事的法律事業在他眼裡突然變得非常真實、非常莊嚴。這隻是他從業的第二個年頭,他還絕對屬於菜鳥級彆,還從未麵對過如此嚴重的情況。“傑米的監護權不會交由政府,”他說道,“我們會找到辦法,隻要我能阻止,你就不會失去傑米。”克莉絲汀三步並作兩步跨上台階,薩帝厄斯正在法庭過道等她。“遇到麻煩了,”他對她說道,“娜奧米·基倫試圖把傑米的臨時監護權交給法庭,在艾米琳被關押期間,把傑米送去寄養家庭。”克莉絲汀皺起眉頭,“我們能做什麼?”薩帝厄斯跟她討論了自己的想法,聽證會時間已近,他讓克莉絲汀等在原處,自己走進了審判室。法官普萊雷特心情不錯。這天是聖誕節後的第一天,他送給妻子和兩個女兒的禮物非常合她們的意,送禮送對口,回禮如何已經不重要了。聖誕假期以來,女兒們幾乎總是在淩晨一點前回家,也幾乎沒有陌生人在她們的房間裡過夜。利昂娜從高中二年級開始就進入了人儘皆知的性活躍期,而現在,普萊雷特終於可以開始指望,她已經度過了這個時期。過去的這個星期她沒有與異性朋友同床共枕過,甚至連同性朋友也沒有。維妮爾則是另外一回事,她很可能會一直那樣。所以十二月二十六號早晨,普萊雷特坐在法庭裡,心情愉悅,做好了維護正義的準備。他讓在場各位就座,包括由戴爾·哈什曼警官從拘留所帶到法庭的艾米琳·蘭塞姆。艾米琳穿著黑色長褲,人字斜紋運動外套,襯衫紐扣直扣到頸脖。哈什曼警官摘下艾米琳的手銬,讓她坐在法庭左邊的律師席,自己緊挨著她身後,在旁聽席第一排坐下。普萊雷特法官環視自己的法域,準備開庭。第一樁是“關於未成年人傑米·蘭塞姆”的監護權變更申請。他讓書記員召集開庭,並注視著昆丁·歐文與薩帝厄斯·墨菲在律師席就座。昆丁負責舉證,所以坐在離陪審席最近的位置,不過當然,未成年人監護權的案子並不需要陪審團。昆丁的右邊坐著娜奧米·基倫,她代表伊利諾伊州兒童與家庭服務部,正是她在請求書上簽的字。法官右邊的席位上是薩帝厄斯·墨菲,他身邊坐著艾米琳。普萊雷特法官注意到,艾米琳兀自坐著,看上去緊張而害怕,他能理解。“先生們,”普萊雷特問兩位律師,“準備好開始了嗎?”“是的,法官大人。”昆丁·歐文與薩帝厄斯·莫菲幾乎同時回答道。“很好,書記員,請開始。”法庭書記員威爾瑪·史密斯將自己麵前的電腦頁麵滾動到頂部,宣讀道:“關於未成年人傑米·蘭塞姆案。”隨後,昆丁宣布自己代表伊利諾伊州出庭,薩帝厄斯宣布自己代表傑米的母親艾米琳·蘭塞姆出庭。這時,法庭的大門在他們身後砰的一聲打開,律師D·B·萊納格大搖大擺地穿過擺動門,走了進來。“萊納格先生,”法官說道,“我們剛開始審議這樁未成年人案,今早書記員曾就此事致電於你。你能成為傑米在法律訴訟期間的監護人嗎?”這位八十九歲高齡的律師抽過艾米琳身邊的椅子坐下,“我可以,閣下。作為一名法院人員,我會嚴守職責,儘全力維護這個孩子的利益。”“很好。”法官又轉向昆丁·歐文,“律師先生,這是你提出的申請。請傳喚你的第一位證人。”“傳娜奧米·基倫。”娜奧米站在法庭書記員麵前,舉起右手宣誓,然後踏上台階,走上證人席。“請告知你的名字,以便記錄。”“娜奧米·基倫。”“基倫小姐,你從事什麼工作,什麼職位或者專業?”“我是伊利諾伊州希卡姆郡兒童與家庭服務部首席辦案員。”“在你的職權內,你是否了解這位名叫傑米·蘭塞姆的未成年人的情況?”“了解。”“你是從哪裡了解到的?”“警長奧爾迪曼昨天給我打過電話。”“聖誕節當天?”“是的。我的工作要求我全年無休,每天二十四小時待命。我的手機為那些需要撫養的未成年人隨時保持暢通。”“電話裡說了些什麼?”“反對!”D·B·萊納格站起來抗議,“通話內容屬於傳聞證據。”“反對有效。基倫小姐,你隻需要告訴我們,接到這通電話後你做了什麼。”“好的,就像我說的那樣,警長奧爾迪曼給我電話,告訴了我一些信息。在得到這些信息後的當天下午,我去了艾米琳·蘭塞姆位於奧爾比特的家。”娜奧米說著朝艾米琳點點頭,艾米琳隻是茫然地回望了一眼,她幾乎仍不能相信現在發生的事情,她想狠掐自己一下,但她沒有。這不是夢,這是真實而恐怖的現實,除了薩帝厄斯·墨菲,她沒有任何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她隻能在心裡默默為薩帝厄斯和傑米祈禱。“然後發生了什麼?”“我在艾米琳家與喬治亞娜·阿門特勞特談了談。她正在照顧這個孩子。顯然,孩子的母親因被控一級謀殺已經被警長帶走。據我所知,孩子的父親不在家中,且聯係不上,因此這名孩子成為了需要監護的對象。”“那麼,你做了什麼?”“我覺得在聽證會之前,把孩子留在其外婆喬治亞娜·阿門特勞特身邊是最符合孩子利益的。今天早上孩子仍然和他的外婆在一起,我認為聖誕節與外婆共處對孩子來說並沒有任何威脅。然而,我相信還是應該把他從這個家裡轉移出來。”“轉移?”昆丁·歐文問道,“為什麼你的意見是應該把他從家裡轉移出來?”“作為這名未成年人的臨時監護人,喬治亞娜·阿門特勞特並非適當人選。她有暴力犯罪的前科。”普萊雷特法官表態說:“法庭對於阿門特勞特女士的記錄予以司法認知。本法庭曾接受關於那起案件的認罪協商請求,並認可了認罪協商的結果。協商中有注明,阿門特勞特女士在一起非主觀故意殺人事件中被裁定為有罪,法律將此事定性為暴力犯罪。所以她並沒有資格監護未成年人。請繼續。”薩帝厄斯有點坐立不安,他的餘光看得到艾米琳。當法庭宣告傑米外婆過去的尷尬記錄時,她的臉失去了血色。她從盒子裡抽出一張紙巾,緊緊攥在手裡。絕不讓他們看到自己掉眼淚,她暗下決心。“難以置信。”她低語道,薩帝厄斯馬上握住了她的手,悄聲回應:“請彆說話。”歐文繼續發問,“你對合適的安置地點有什麼建議?”娜奧米·基倫點頭道:“這名孩子的監護權應該交予兒童和家庭服務部,我們會為他挑選一個合適的寄養家庭。這項工作需要立即展開,以便儘快將他從家裡轉移出來。”艾米琳倒吸了一口氣。“不要啊。”她無力地喊道。普萊雷特法官低頭微笑著說:“你會得到申辯機會的,艾米琳。好了,歐文先生,還有什麼嗎?”“沒有了,法官大人。”“各位?”D·B·萊納格搖了搖頭。薩帝厄斯說道:“目前沒有,等待下次發言機會,謝謝。”“那麼歐文先生,你可以傳喚你的下一位證人。”“法官大人,我結束了。”“先生們?”普萊雷特法官問坐在艾米琳兩邊的人,“你們有證人需要傳喚嗎?”“我有。”薩帝厄斯說,“被告傳喚克莉絲汀·蘇絲曼作為她的第一證人。”法警走到過道裡,傳喚克莉絲汀進來。因為所有涉及未成年人的聽證會都不對外公開,所以之前她未受允許進入法庭。克莉絲汀站在書記員史密斯麵前,立了誓,走到證人席坐下。薩帝厄斯開始詢問,“請說出你的名字。”“克莉絲汀·蘇絲曼。”“為了法庭記錄,請問你的職業?”法庭上的每個人都知道,她是薩帝厄斯的助手。但是,仍然得將此記錄在案,以便今後雙方需要繼續上訴時使用。“我是一名律師助理。我為伊利諾伊州希卡姆郡奧爾比特的薩帝厄斯·墨菲工作。”“你有孩子嗎?”“我有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請告知他們的姓名與年齡。”克莉絲汀據實一一作答,並表示他們身心健康,是普通、但很快樂的孩子。“你的丈夫是否是巴迪·蘇絲曼?”“是的,我們結婚已經十年了。”“巴迪做什麼工作?”“他現在——曾經——為維克多·哈羅的哈羅父子建築公司工作。維克多去世,我們還不確定將來會怎樣,但到目前為止一切正常。”“也就是說他仍然在做這份工作?”“是的。”“你和你的丈夫是否能夠為你們的孩子提供妥當的養育和照顧?”“我們自認是的。我們努力工作,一有機會就陪伴他們。每個人都相處得很融洽。”“在成為我的律師助理之前,你還從事過什麼工作?”“我十八歲高中畢業,然後參軍。我接受了基礎訓練,然後去了憲兵學校,之後兩次被派往伊拉克。”“負責什麼工作?”“我是一名憲兵。”“在什麼地方?”“巴格達。”“我明白了。在那兩次伊拉克的外勤之後,你又做了什麼?”“軍隊希望我繼續服役四年,送我去學校學習。”“你答應了?”“是。我去了軍事司法學校,經過培訓成為了一名法律助理。”“然後呢?”“然後我被派遣到德國,在一個軍法署工作。我是三名法律助理中的一名,我們負責協助七名工作非常繁忙的公訴人。”“你的職責是什麼?”“一些普通的事務——檢查證人證言、證詞總結、做調查和簡報、書信往來、文件歸檔,另外我還為七名公訴人安排活動日程,工作量很大。”“七名公訴人都能照計劃按時到達目的地嗎?”薩帝厄斯笑著問道。“我在那兒的時候,是的。”“你今天為什麼來這裡?你和傑米·蘭塞姆這名孩子有關係嗎?”“是的。我丈夫和傑米的父親赫克托是表兄弟。所以我是傑米的親戚。”“反對,”地區檢察官歐文說道,“這是妄下法律結論。”“唔,總體而言,我覺得她可以說他們有親戚關係。”普萊雷特法官說道,“反對無效。你可以繼續。”“作為親戚,你對傑米·蘭塞姆臨時監護權的安排是否有意見?”“當然,”克莉絲汀說,“他應該與我和巴迪待在一起。”艾米琳吃了一驚,昆丁·歐文站了起來,“法官大人,雖然這是個不錯的提議,克莉絲汀和巴迪也肯定是出於好意,但是從法律上說,我認為她的家庭不能滿足提供寄養所需要的全部條件。”普萊雷特法官點點頭,靠在法官席的椅背上,雙手指尖相對,兩眼望著天花板,沉吟著。最後,他側身向前,“這樣吧,歐文先生,我請你把與該問題有關的法律條款做一份書麵簡報。在——唔——我看看,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六號。你能在二月一號,把簡報交給我嗎?”歐文問道:“法官大人,您確定需要一份簡報?”“是的,我確定。現在,本庭傾向於讓這名孩子寄養在克莉絲汀和巴迪家。但是,一個家庭到底需要具有何種條件才能獲得寄養優先權,法庭並不能完全確定,這個問題需要好好研究。我覺得你是完成該任務的合適人選,歐文先生。”昆丁·歐文坐下來,情不自禁地笑了。普萊雷特法官示意各位律師:“還有補充嗎?”D·B·萊納格舉起手來,“蘇絲曼小姐,你說你在巴格達做過憲兵?”“是的。”“你是否實際曾為中央情報局工作,參與過他們的秘密行動?”薩帝厄斯迅速站起身,“反對。問題不相關,也不重要。”“哦,當然相關,”D·B·萊納格說道,“這關係到她是否曾經親自參與過任何形式的暴力。就巴格達那些監獄裡發生過的事來說,我懷疑她確實參與過。”“她可以回答,”普萊雷特法官說,“隻要她參與的任務不是機密。”克莉絲汀抬起頭看著法官,“那是機密。我受命永不泄露我在伊拉克的工作內容。”“法官大人,”D·B·萊納格說道,“她聲稱自己是合適的人選,法庭就必須考慮她的過去。”“但那是機密,萊納格先生,”薩帝厄斯回應道,“你這是在小題大做。”“我敢說,中情局特工與施虐獄卒可不是小題。”D·B·回擊薩帝厄斯,“我是這名男孩的代表,我隻想知道將要監護他的是什麼樣的人。我有責任把此事搞清楚。”“你是對的,萊納格先生。”普萊雷特法官說,“不過在這個問題上,恐怕我必須做出裁決。法庭認為,蘇絲曼在伊拉克工作任務的細節於本案不相關,也不重要。墨菲先生的反對有效。”“好吧,”D·B·萊納格說道,“我沒有要說的了。”“還有人要補充嗎?”法官問。大家都搖了搖頭。“很好,”法官開口說,“我從克莉絲汀和巴迪小時候就認識他們了。克莉絲汀長大後,有一年夏天曾照顧過我的女兒們,那時我的妻子金尼在希卡姆的演員劇院參加《屋頂上的提琴手》(根據猶太文學作品改編成的音樂劇。)的表演,扮演果爾達。克莉絲汀做得非常出色,我的女兒們很喜歡她,我們也都很尊重她。對她的工作我們很滿意,她照顧孩子的能力毋庸置疑。法庭下令,由克莉絲汀和巴迪臨時收養傑米·蘭塞姆,直到法庭做出新的安排。歐文先生,請於二月一號下午五點前提交簡報。還有什麼補充嗎?”三名律師都搖搖頭。克莉絲汀從證人席走下來,探過律師席的桌子,擁抱了艾米琳。艾米琳感激地拍拍她的背。薩帝厄斯轉過身,見書記員哈什曼正在觀察兩個女人之間的互動,這是他的工作職責。昆丁·歐文走向薩帝厄斯,側過身低語:“大獲全勝了吧?你得負責寫那個狗屎簡報,薩帝厄斯,這是你欠我的。”薩帝厄斯笑了,“沒問題。”他長舒一口氣,局勢扭轉了,至少暫時如此。但是任何時候,因為某些細微、不足道的理由,州政府都可能提出新的動議,將這對母子再次置於漩渦中。薩帝厄斯決意不讓那樣的事情發生。“再見。她第一次出庭就交了好運。”“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