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勒德·齊夫是個間諜。他不會承認這一點的,所以我從來不問,但這是我們玩的遊戲。還包括網球。作為法國大使館聯邦調查局聯絡處的副處長,傑勒德·齊夫的工作——他被任命的職責是——是在巴黎及法國其他地方的警察部門和華盛頓的聯邦調查局之間擔任協調人。我的特調組所進行的一些調查涉及曾在法國和歐洲各國生活過的被提名人,但這不是我們利用傑勒德·齊夫的惟一原因。多年來,他那高盧人的鼻子一直在猛吸著華盛頓的政治空氣,而且他在華盛頓環行路(喻指華盛頓官場。)內的信息來源經常比我們的更好。因此我們一周會一次麵,那是一次令人愉快的商業娛樂組合。他是K街上的室內俱樂部的會員,我們通常先在裡麵打上一盤網球,然後就在俱樂部的吧台邊喝上一杯,邊處理正事。我們還習慣在球局上賭幾塊錢,在衣帽問裡——那地方鋪著品藍的地毯,放著紅木存衣櫃。散著發黴的舊鈔票氣味——他做出荒謬可笑的舉動,企圖把我十年的年齡優勢和他平庸得一塌糊塗的觸地球技術拉平。“我有點……你們是怎麼說來著?……maldetete(法語,頭疼的意思。)……頭疼。”他彎縮著身子係網球鞋帶,當他從櫃子前的凳子上站起身時,他呻吟起來。“是希臘人,”他繼續說道,“……mon Dieu(法語,老天的意思。),希臘人……昨晚在他們的大使館裡有個晚會。”他搖搖頭,棕色的眼睛露出很難受的樣子。“Peut être(法語,也許的意思。)……也許……也許我們今天就打打球,也許我不該冒險下賭注。”我放聲笑了。傑勒德·齊夫說的一口完美而地道的英語,不帶絲毫口音,除了他和我賽球時。他的英語越糟糕,就說明他更加拚命地想打敗我。今天他聽起來像莫裡斯·謝瓦利埃(法國演員和歌唱家(1888-1972),以其卡巴萊舞蹈表演及在歌舞片《吉吉》(1958年)中所扮演的角色最為聞名。)了。“行啊,你頭疼,”我對他說,“但是如果你兩分鐘內不上場,你就什麼都得疼了。”他聳聳肩膀,說話不帶口音了。“我這次沒開玩笑,你這可惡的家夥,總之,關於希臘人的事我沒撒謊,還有他們那他媽的茴香酒。今天得讓我加用狹場(網球場上單打與雙打場地之間的狹長場地。),兩個狹場都要。”“一個狹場。”如果我讓他用兩個狹場來到處追打我的話,我誰也贏不了了。“好吧,該死的……但是你隻能發一次球。”我搖著頭,“兩次。”“那就四局……讓我四分,我先發球。”“兩局,我發球。”他盯著我,“好吧,就知道會這樣,三局,我發球,我加一個狹場。”我把談判轉向了更重要的方麵,“一百塊?”他身子一縮,“我說不準。”他自言自語了一會兒,“三個回合……我發球……加一個狹場。”他搖搖頭,“不行。”“那你要怎麼樣?”他的語速加快了,這表明他確信已經說服了我,“兩百塊一局,你讓我四分。我先發球,但是不占狹場。”我踢著地毯,盯著衣帽間的天花板,暗自咕噥著,然後盯著他的眼睛。“老天,傑勒德,你不如拿槍對著我算了,也省得我們大汗淋漓。”於是我歎了口氣,“好吧,好吧,如果你真那麼急著要錢……”他對我的突然妥協感到很吃驚,想擠出點笑容,但是我沒讓他得逞,彼此心照不宣。他顯然並不明白。我從沒見這間諜打得這麼漂亮過。第一盤他打出了平生最好的兩個發球,在我發球贏得第一分之前,已是零比五落後。我贏了下麵的三盤,像頭豬似的汗水淋漓,把他扣死在底線上。我們來回跑動著,最後一盤時他使出吃奶的力氣擊出一個反手球,六平,進人決勝盤。我先發球,一個中線首發得分,他發了下兩個球,我們打成平局。然後他接連扣球直打到八平,該他發球。我要做的就是贏得這一分,然後把球朝他的身體猛烈地發過去,讓他束手無策,乾掉他。可是沒成功。他向我反手位擊球,然後衝到網前,大力扣殺,球從我身邊飛過,速度比科比·布賴恩特(一度為美國NBA聯賽洛杉磯湖人隊的著名籃球運動員。)還快。他的局點,輪我發球。一毫之差,我的首發得分未能成功。這一下形勢十分危險了。我拋起球,準備發第二次,球劃著弧線穿過從天花板上遠遠射來的一束燈光。我沒及時擊球,慢了一秒鐘,而這一秒鐘之差就讓我把球打進了球網。我怔怔地隔著球網看著他,他咧著嘴像蛤蟆似的笑著,邊向前走來,邊伸出了手。我晃了晃他的手,朝淋浴間走去,要把一腦子的無法置信衝洗乾淨。洗完後,我們坐在酒吧間單放在一邊的桌旁。我從口袋裡掏出了曾在掛往伯克利的電話上下的那兩百元賭注,把兩張鈔票拱手交給他。回到贏錢狀態就彆想了。幸虧我沒能去成棋牌房一拚。也許那裡的損失會更大。“也許你可以去買樂透,”我對他說,“你簡直太走運了。”他聳聳肩膀,“就是瞎貓有時也能碰上死耗子嘛。”他四下看看,尋找服務生。“來點喝的,普勒?啤酒怎樣,還是一杯葡萄酒?”我很受誘惑,傑勒德要來的那杯葡萄酒可是一百美元一瓶的,但我的工作還沒完。“來杯可樂,”我對他說,“健怡可樂。”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表示十分鄙夷。他在華盛頓生活快二十年了,但依然無法理解那些在有酒喝時寧願喝這種惡心玩意的人。服務員接下點單,片刻就端著一杯可樂、一杯紅葡萄酒過來了。我們喝了一會兒,然後進入正題。“布拉德利·朗,”他說著拿出公文包,抽出一頁紙,從桌子那頭遞給我,那是一頁印有法國大使館抬頭的信箋,上麵是簡短的備忘錄。“普勒,他沒什麼特彆情況。國際警察組織巴黎分部,巴黎大市區警察,沒彆的。我肯定。”我拿起那份備忘錄,把它折起來放進上衣口袋。對此並不覺得驚訝。布拉德利·朗曾任駐法國的代理大使,目前被白宮提名任教育部長。他是個很有家庭觀念的男人,都說他乾淨清白,而且事實也的確如此。“另一件事,”傑勒德說,“是關於安妮特·休斯·加德納的。巴黎方麵發現了關於她的一些資料,他們還需要一周時間才能完成報告。我希望這不會讓你陷入期限困境。”“不會。”但這當然會的。期限就是期限,胡佛大樓才不管工作是在法國的巴黎還是在得克薩斯的巴黎進行的呢。“你一有點什麼就給我吧。”我在第二個口袋裡拿出了我自己的那張紙,“傑勒德,我有新東西。”我把它遞過去,說道,“關於聯邦法官布倫達·湯普森,最高法院的被提名者。”他點點頭。“湯普森在巴黎大學參加了為期一個月的國際法學研討會,好像是十年前的事。確切的日期在紙上。”傑勒德細細看了一下那頁紙。“當然了,我今天就給你查查,下周五應該有答複。”“最後期限是下周二,而且這事我沒法拖延。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但你能不能用一下你的STU-III電話或是計算機網絡?”他瞥了我一眼,說到:“對這樣的東西我們一年前就不用計算機了。能看到它的人太多,包括你們和神燈計劃有關的人。”他又注視著那頁紙,“其他還有什麼要我查的嗎?你什麼時候開始查巴黎大學研討會的?”“你還記得約瑟芬·格雷迪嗎?”“你在布倫達·湯普森的提名上也碰到類似的麻煩?”我搖搖頭。“湯普森有一個墨西哥裔管家,但是你簡直無法相信,她的文件一應俱全:綠卡、完整的國內稅務記錄,賬號上法官支付的分毫不缺的社會保險費等。釘釘鉚鉚一絲不差。在華盛頓曆史上,她該是擁有最完整的證明文件的家務傭工了。”“我乾嗎不驚訝呢?”他抿了口酒,把杯子放回桌子上。“還有白宮,仍然決定要在最高法院裡放上第一位黑人女性?”對傑勒德老練的故作天真,我笑了笑,還假裝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呢。“請原諒,”他說,“可是聽上去還是覺得你們又出了個格雷迪。”我拿起健怡可樂的杯子,飲料一滴滴地落到桌麵上。“我根本不想給你造成這樣的印象。目前我們手裡全是讚譽之辭。有三百頁呢,沒有一句詆毀的話。”“但準會有點什麼的,”他的語氣很肯定。“你相當明白,否則我們就不需要討論她了。”他對我板著臉問道:“是巴黎大學嗎?十年前?得了吧。”我搖搖頭。傑勒德和我交情很深,我信任他,就像可以信任華盛頓的任何人一樣,但布倫達·湯普森並不僅僅是又一樁調查,無論她有什麼情況,我肯定這與法國政府無關。“你不會相信我們這些天查到什麼程度,”我對他說,“在格雷迪之後,七樓重新製定了章程。”巴黎有愛麗舍宮,倫敦有唐寧街十號,對於聯邦調查局,它的聖地就是胡佛大樓的七樓。他點點頭,“讓我想想能做點什麼。”“謝謝。這很重要,否則我就不問了。凱文·芬納蒂在這事上盯得我很緊。你要是相信我,就親自到我辦公室來看看。”傑勒德拿著葡萄酒杯的手停在了送往嘴邊的半空中,他看了我一會兒,然後把杯子放在桌上,看看手表。“四點半,”他說道,“他們可能還在巴黎的辦公室裡,也許我可以找到他們。”他站起身,抓起網球袋,匆忙離開了。我的目光追隨著他,對他所做的事感到迷惑,更重要的是,我對他做不到的事感到不解。傑勒德·齊夫對人絕頂友好,逢人必握手,無論是與人相遇,還是和人告彆,每次都這樣,從無例外。除了今天,除了剛才。我站起來要走。傑勒德的突然離去使我有空閒的時間可供消磨。也許我還可以去棋牌房,到那裡去搗點亂,然後再動身去賈巴拉·阿巴德在謝弗利的住所。不走運的是,交通堵塞會耽誤我,讓我直到六點才能到阿靈頓,半小時後我就得回馬裡蘭去,但那樣還是不行,若贏了錢我沒法抽身就走,我也不準備早早就欠了錢把鈔票都扔光。我暗想,可以回辦公室,除非有人進來炸掉了我的辦公桌,否則那裡還有兩三堆山一樣高的文件等著處理呢。或者我可以去吃飯。附近有家意大利餐館,這我肯定。我可以在餐桌上給莉薩打電話,讓她把貝內特的調查結果和關於阿巴德的資料電郵到我的手提電腦上。在七點鐘和律師見麵前,我還有很多時間來。我開車到了K街,向左一拐。圭多飯店就在這條街上。我四下轉著腦袋,尋找著這家飯店。在圭多飯店的“那不勒斯風味區”,我點了盤意大利湯團,那阿爾弗雷多醬汁雖然會讓人動脈阻塞,我卻無法抗拒這誘惑。服務生匆忙地走了,我給莉薩打了個電話。沒等我問,她就說:“人事部門從沒聽說過羅伯特·貝內特。我打電話給司法部,也沒人知道。打到財政部,也一樣。我甚至試著打給參議院的司法委員會,他們也沒聽說過。就算貝內特是個聯邦工作人員。可似乎沒人知道他。”“那麼阿巴德·赫爾南德茲呢?”“我還在等計算機工作人員把信息給我。一旦他們給了我,我就打電話給你。”我掛了電話,坐著思考,直到服務生送上了我的晚餐。還沒等他轉身,我就開吃了,但剛吃兩口,電話又響了。“莉薩,”我搶在她前麵說了話,“你正好在我滿嘴東西時來電話。”“蒙克特工,我不是莉薩,很高興我們中的一個有時間吃飯。我是賈巴拉·阿巴德。我本來要在法庭呆整個下午,但我的委托人服罪了,所以我可以把見麵時間從七點改到六點。”我看了看盤子裡的食物,告訴她我六點見她。我把電話放在桌子上。我還有半小時,而不是兩個小時了。這足夠從容地吃一頓飯。我叉起了一兩個湯團,還沒等送到嘴邊,電話又響了。我舉著叉子,一邊回答電話,這次是傑勒德·齊夫。他和往常一樣說話很謹慎——堅持使用經過刪減的密碼——好像莫斯科方麵還在竊聽似的。得承認他這麼做不無道理,而且我還從我們的反問諜人員那裡聽說,這種情況或許依然存在。“沒有,”他說,“無論是民事還是刑事記錄,無論是這邊還是另一邊,都沒有。”“你另外那些”——我支吾著尋找著委婉語——“朋友們呢?”我指的是法國大使館的情報資料。“很難弄到。也許明天吧。”我知道,沒有書麵申請,傑勒德沒法拿到這些資料,自從羅伯特·漢森特工的叛國罪被發現後,大使館下了強製命令,必須要有聯邦調查局的書麵申請。在發現漢森也染指了法國的事務後,法國人認為再也不能讓調查局無條件地獲得國際機密了。傑勒德能想出辦法的,但他得花點工夫。“聽到什麼傳言沒?”我問道。法國特工和聯邦調查局的一樣,對很多最終在實際文件中有用或沒用的流言處理得十分隱秘。“沒。”我謝過他,掛了電話,看看手表。交通狀況很糟糕,我最好得出發了。我狼吞虎咽了幾口湯團,付了賬。匆忙出門。交通高峰時間比我料想的還要糟糕,去謝弗利不算遠,卻依然花了大半個鐘頭。我打電話給莉薩,把阿巴德來電話的事告訴了她,讓她彆等電腦打印結果,直接回家吧,我還沒急需到要讓她在辦公室坐等的程度。她想出來加入會談,但是她和我都覺得肯定來不及了。她似乎很不情願結束工作,我不由得笑起來。特工副手從來不想回家。總有一天她的感覺會變的,或者也許對她來說根本不會有這麼一天。莉薩是個意誌堅定的年輕女子,心裡有著明確的目標。我知道,她在我這裡呆不了多久,而且我對此有一種很古怪的遺憾,這令我驚訝。放鬆點。普勒,我對自己說。你在轉盤上得到的已經夠多了。在一生中,你就抓住軸杆一回,安定片刻吧。阿巴德所住的街道兩邊種著冬天裡顯得光禿禿的白楊樹,她那巨大的白色兩層樓房說明,她並不是因為親自體驗了貧窮才為窮人辯護的。我把隨想曲汽車停在門外,抓起公文包,走上那條磚鋪的甬道,來到鮮紅色的大門口。我按了門鈴,聽到丁冬兩聲鈴響,然後是一陣輕微的聲音,我覺得是裡麵什麼地方的關門聲。我後退幾步,等人來開前門,但是沒人來。我又按了鈴,還是沒人。我對著大門怒目而視,然後敲了敲,起先敲得很輕,隨後越來越響。還是沒人來開。到底怎麼回事?難道那女人聾了?在我們簡短的電話交談中我並沒有這樣的感覺,但是這確實不能說明問題。電話可以接到助聽器上。也許她真有一個助聽器,隻是在家時不用。我大聲喊起她的名字:“阿巴德女士!”我喊著,“我是普勒·蒙克!”我走近門,側過頭,仔細聽著。什麼聲音都沒有。我試著推推門。門沒鎖。我轉了轉把手,把門推開了一條縫。我又喊著她的名字,這一次更響了些,還重複著自己的名字,使勁聽著,可還是什麼聲音都沒有。我想,這麼做不行,便把門推得足以探進頭去。“阿巴德女士!”我高聲喊著。“是普勒·蒙克!”我給她二十秒鐘反應時間,但是她沒動靜,於是我徑直打開門,走進了一個寬敞、鋪著藍色石板的通道。我能看到正式的客廳——很多黑色的家具和刺繡的室內裝飾——但是看不見任何生活的跡象。我暗想,她應該在這裡,她不可能這樣地把門開著,一定是在樓房後麵的什麼地方,也許是在浴室裡,或是在遠端的臥室,在她聽不到我聲音的地方。我又叫喊起來,然後走了十幾步,進入客廳,像一個懂規矩的特工那樣等著她。這時,我意識到自己在彆人的住處走得那麼深,對誰都談不上懂規矩了。我不願意有人看見我站在她的客廳裡,便趕緊回到前門。“阿巴德女士?”我在門口喊著。我又等了等,她還是沒有出現。這下我急了,我們是約好的,今天要和她談話,我再也不在乎了。我又進了屋,這次一直走到客廳的另一端。一條長長的走廊從我的右邊通向房子後部,我把頭探進去,又叫了一聲她的名字,並把我的名字說了一遍。我側著腦袋,覺得聽到她在裡麵,好像有動靜,有點聲音。她在裡麵,我聽到了,但是我不能直接走進她的臥房。我有了個更好的主意,便去掏自己的手機,想給她打個電話,可想起我把電話丟在車裡了。我正想轉身去拿,但沒等我動身,就聽到一陣不同的聲響,是一陣低沉的呻吟,很清晰,是有人在痛苦中發出的聲音。“阿巴德女士,”我叫著,很快地朝那聲音跑去。“你在嗎?沒事吧?”呻吟聲更大了。我沿著走廊朝那聲音衝過去,進入右邊第一個開著的門,馬上停了下來,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房間中央椅子裡的女人身上。那女人被綁在椅子上。我的眼睛瞪大了,一陣觸電般的震驚撼動著我,迅速蔓延到我的肩膀,一直到我的脖子後麵。上帝嗬!我朝她身邊衝去。我衝到那裡時,她又呻吟起來,但不是因為她看見我過去了。她的眼睛也被繃帶蒙住了,但是即使不蒙,那雙眼睛也已不管用了。她窄窄的臉被毀得血肉模糊,鼻子側著坍倒在臉上,下顎被打得脫了臼,從那不尋常的角度看,它是被打碎了。她的嘴角被撕裂,由於重重的打擊,牙齒嵌進了皮膚,我都可以看見一個個凹痕。她右手滿是鮮血,膝蓋上是一截被切斷的手指。我彎腰湊到她耳朵邊對她說道:“你現在安全了。”儘管我不知道她能否聽到我的聲音。“堅持住,援助馬上就到。”我聽到她試圖說話,就把耳朵湊到她嘴邊。“聯邦調查局,”她拚命地低聲說了出來,聲音微弱而嘶啞。“蒙克……蒙克特工。”“是我,”我對她說,“我在這裡,請再堅持一會兒。”她瘦弱的身體僵直了,然後坍縮了下去。頭垂在胸口。我伸手查查她脖子上的脈搏,意識到我這是在浪費時間。她需要很多幫助,遠遠超過我所能給予的。一輛救護車、護理人員、最近的急救中心。我急忙從她身邊繞過去,抓起桌上的電話,猛按著911,拎起話筒,“警察局急情處。”我聽到了聲音,但是沒等我說話,身後飛來猛烈的一擊,把我撞到了最靠近身邊的牆壁上,又從牆上跌倒在地板上。我爬著站起身,轉身去搏鬥。麵對麵站著一個蒙著黑布的大個子。他急著想結果我,喉嚨裡發出一聲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