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穿過學院後麵帶有石頭拱門的長廊走出去。塞爾登遠遠地指給我看十六世紀的皇家網球館,愛德華七世曾在那裡打球,因為那些圍牆,我還以為是回力球館。我們過了街,沿著一條像兩幢房子之間裂縫似的小道走,這小道就像是用一把長劍一劍斬下,奇跡般地把一塊石頭從上到下劈開而形成的。“這是條近路。”塞爾登說。他走得很快,走在我前麵一點,因為小道容不下兩個人並行。走出過道,我們來到一條沿河的小路。“希望醫院不會讓你覺得不舒服,”他對我說,“雷德克利弗醫院可能顯得有些壓抑。它有七層。有位意大利作家你可能知道,迪諾·布紮蒂(迪諾·布紮蒂(Dino Buzzati,1906-1972),意大利著名家、畫家、詩人。);他寫過一個短篇就叫《七層樓》。這是他來牛津做講座時,從在這家醫院經曆的一件事上得到的靈感:他在一篇遊記裡講過這次經曆。那天很熱,他離開演講廳時有點頭暈。為防意外,組織者堅持讓他去雷德克利弗醫院做檢查。他們把他帶到頂樓,那一層用於輕微病的姿勢。他們還告訴他得再留他觀察幾個小時,這樣他就要被送到五樓,在那兒他可以一個人待在一個房間裡。“在五樓,走廊裡空蕩蕩的,但有些門虛掩著。他能看到其中一個房間裡,有人躺在床上,手臂上插著輸液管。他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在擔架車上躺了幾個小時,心裡越來越緊張。終於進來道歉,說希望他不要因為聽到樓下傳來的那些喊叫而覺得很不舒服。那是一起交通事故中唯一的幸存者。三樓可能有些吵,他說,那裡的很多女護士都用上了耳塞。但那個可憐人也許很快就會被送到二樓去,一切就恢複平靜了。”塞爾登下巴朝前示意現在我們麵前的巨大的暗色磚牆。然後他似乎努力著要保持同樣平靜、有序的聲調來結束這個故事,他說:“那篇遊記注明的日期是一九六七年六月二十七日,是我在車禍中失去妻子的兩天後,在這次車禍中,約翰和薩拉也死了。那個在三樓垂死掙紮的人,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