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1)

除開警犬不談,職業警探和一般人並沒什麼不同,到了調查的關鍵時刻,他們也會表現出普通人都有的反應。例如要審視一個僅存的、關鍵性的證物時,他們也會覺得不勝負荷。對這件特殊的銀行集體搶劫案也是一樣,他們也像那些權威人士,九九藏書或是那幾個不請自來的人一樣都屏住了呼吸。昏暗的房間裡,幾十雙眼睛注視著那麵方形的熒幕,等待韓斯街銀行搶案發生時所錄下的影片播放。他們所看到的將不隻是一宗持械的銀行搶劫及謀殺案,他們也將看到那個罪犯,那個在晚報的注意及想象下,其麵孔已經呼之欲出的人。在雜誌中,記者封她為“性感炸彈殺手”及“戴墨鏡的金發神槍女”——由這些綽號就可以看出那些記者是多麼的缺乏想象力,多麼不花心思了;而事件的核心——持槍搶劫和謀殺,對他們而言已是陳詞濫調了。上一個因搶銀行而被捕的性感皇後是個有扁平足、滿臉疙瘩、四十五歲的女人,據可靠的消息來源透露,她重達一百九十二磅,她下巴上的皺褶比一本書還要多。而在媒體的眼中,即使她在法庭上假牙不小心掉了下來,也未對他們那些浮誇的報道造成任何不良的影響,還是有一大群讀者始終認為她是個眉清目秀的美女,甚至可以去參加環球小姐的選拔。通常事情都會變成這樣。隻要一個女人犯下一件駭人聽聞的大案,晚報就會把她渲染成是從英格·瑪倫努的學校出來的模特兒。搶案發生時錄下的影像才剛剛弄好。這是因為那盒帶子已經壞掉了,攝影部門必須非常小心,以避免破壞了底片;而最後他們還必須費勁地把帶子抽出來,在不刮傷底片的情況下將它衝洗出來。而洗出來的相片在他們看來沒什麼問題,就技術上而言,結果可說令人滿意。“那是什麼東西?”甘瓦德·拉森開玩笑說。“唐老鴨嗎?”“是頑皮豹才對。”庫爾保說。“有些人,”甘瓦德啦森說。“正期待著納粹黨在紐倫堡重現。”’他們兩個人坐在前排高談闊論,後麵則是一片緘默。所有的高層人士都到齊了,有警察署長和國家警察局的督察長,他們都沒有說話。庫爾保懷疑他們到底在想什麼。無疑地,他們在想著如何讓底下這些頑冥的部屬日子更難過。也許他們的思緒飄回到以前那些曾經叱吒一時的時光——當海德裡奇被鼓掌通過當選為國家警察協會會長的日子;也許他們在想著不過一年以前,也可以說,在有人敢質疑他們的決定——再次將警察的培訓委托軍中那些保守勢力來負責——之前的好時光。惟一在竊笑的是布多沙·奧森。在這之前庫爾保和甘瓦德·拉森根本毫無交情。但是近年來他們之間某些共同的經驗改變了那種情況,當然還沒有到可以稱兄道弟或在工作之餘一起喝酒聊天的地步,但是他們逐漸發現彼此的看法都很相近。而今天,在這個特彆小組裡,他們毫無疑問地又碰到一起了。技術上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了,房間裡引起了一陣被刻意壓製住的激動情緒。“唉,等著瞧吧。”布多沙·奧森急切地說。“如果照片有他們說得那麼好,我們晚上就可以在電視上公布出來,把那群家夥一網打儘了。”“欲速則不達啊!”甘瓦德·拉森說。“要不就播瑞典的色情片。”庫爾保說,“真奇怪——我從來沒看過色情電影。你知道的,像《路易絲》、《十七歲》、《裸體》,諸如此類的片子。”“安靜!”警察署長生氣地說。片子開始了。焦距很好,在場的人都沒有看過這麼好的效果,通常那些賊都不過是一些模糊的影像,或像個白煮蛋一樣,然而這一次影像卻非常清楚。那部攝影機擺的位置很巧妙,剛好可以從後麵照到櫃台的桌子;而且也要慶幸有這種高感度的底片,可以清楚地照到櫃台另一邊所站的人。剛開始還沒有人出現,不過半分鐘之後有一個人走進了鏡頭裡麵,他停下來四處觀望,先向右看,然後再向左看;之後那可疑的人直接麵向著鏡頭,好像是刻意要讓鏡頭照到正麵似的。連他穿的衣服都照得一清二楚:皮夾克和剪裁合身的襯衫,上麵還有一排直到領口的小點。那張臉很生硬,也很冷峻;金色的頭發全都梳向後方,金黃色的眉毛則雜亂無章,那雙眼睛流露著不滿。然後那個家夥舉起了毛茸茸的手,從鼻孔裡拔出一根鼻毛,細細地看著。他們立刻就認出了那個人——甘瓦德·拉森。然後燈亮了。整個小組的人都無言地坐著。警察署長是第一個開口的人:“這件事不能泄漏出去。”自然,這是絕對不能泄漏出去的。督察長顫抖地說:“這絕對不能讓外界知道。”庫爾保突然捧腹大笑了起來。“這怎麼可能?”布多沙·奧森說,連他都覺得被戲弄了。“嗯,錄影片專家說,這應該可以從技術層麵來解釋:也許按鈕卡住了,所以攝影機比預定晚了一些才啟動。有些裝置是很敏感的,你也曉得。”“如果我在媒體上看到一個字,”警察署長怒氣衝天地說,“那……”‘“那首相就要把某人辦公室裡的地毯給換掉了。”甘瓦德·拉森說,“也許有一些覆盆子花樣的還不錯。”“她的穿著倒是蠻時髦的嘛。”庫爾保哈了一口氣說。警察署長用力把門一推便走出去了,督察長也跟著離開。庫爾保倒抽了一口氣。“我們能說什麼呢?”布多沙·奧森說。“不過我個人倒是覺得,”甘瓦德·拉森很正經地說,“這部片子實在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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