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1)

審判 D·W·巴法 3276 字 1天前

詹妮弗堅持認為不會有什麼風險,即使有的話。她認為那也彆無選擇。“如果他沒做……”她沒有接著往下說,兩眼注視著我的眼睛。我們在一家酒吧餐館裡等座位。她坐在一個皮凳子上,蹺著修長的二郎腿,黑色晚禮服的邊剛好遮到膝蓋上麵。我站在那裡,被周圍三三兩兩緊靠在一起的人群擠得死死的。她說了些什麼,但周圍的聲音太大了,我沒法聽清她的話。我彎腰向她靠攏些,這時,她那柔軟的手伸到了我手中。她的眼睛分明在笑。“你上次輸掉官司是什麼時候?”我剛要回答,卻忘記了想要說什麼,又無緣無故地感到臉龐開始發熱。“你的臉紅了,很好看,”她說,又輕輕地捏了捏我的手。“沒有,我的臉沒紅,”我說,想搪塞過去。“我隻不過看了看你晚禮服的前麵,變得很激動。”她皺起鼻子,頭一甩。“你真是個大騙子。你於嗎就不能承認?你臉紅了。”她用眼角看著我,端起細柄酒杯喝了一口。我們過去獨自過著各自的生活,但她依然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我。“我過去也是個騙子嗎?”我問,仿佛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仿佛所發生的事一半已經被我忘記了。她滑下凳子,挽住我的胳膊。一個男服務生正從那頭向我們招手。“每次我說不,你就說你不?”她對我耳語道。服務生為她拉出椅子,我在那張供兩人用餐的小桌子的另一邊坐下。服務生將菜單遞給她的時候,我裝出不經意的樣子說道:“這麼說,我們兩人都在撒謊?”她謝過服務生,打開了菜單。“我以前常常想,你怎麼花了那麼長時間才明白過來。”她抬起眼睛,一直到與我的眼睛相遇。“你又來了,”她天真地看了我一眼。“你的臉又紅了。”服務生回來給我們點菜了。詹妮弗呷著葡萄酒,眼裡露出憂鬱的神色。“他長得什麼樣?”她放下酒杯。“你今天在監獄裡見到他了?”我重新開始告訴她,當我一發現公立辯護律師不打算為當事人做什麼時,我便立即決定接過那個案子。她沒在聽我說。“我以前常想那種事會發生在我身上,”詹妮弗說:她兩眼直盯盯地看著我:但她內心在想著自己的經曆。“我以為我也會變成那些人的樣子,張著茫然的雙眼,推著購物小推車,上麵堆著他們的家當,睡在用硬紙板盒子做的‘毯子’下麵。”她的眼神慢慢地又集中了。“他那樣有多久了?我是說無家可歸,”她問道。“你真的以為你也會那樣?”我問道,聲音裡帶著一絲懷疑。“你認為人們生來就是無家可歸的?”“我漸漸覺得約翰·史密斯也許是的,”我小聲說。“不,我不認為人們生來就無家可歸。但是,我也不認為他們中的很多人出自中上層階級。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是酒鬼、癮君子,是嚴重的精神疾病患者,是些應該住院的人。”“像約翰·史密斯?”我搖搖頭。“他不是妄想狂,他聽不見聲音……”“我聽得見聲音,”她一本正經地說。“也許不完全是你說的那個意思。我覺得我不認識的人說的事情——比如人們在電視上說的事情——具有特彆的、隻針對我一個人的意思。”我開始對她解釋我所認為的不同之處。“彆解釋,”她說,把左手放在我的手腕上。“你可以說出想說的所有不同——但你的真正意思是,你不願相信我病得那麼厲害……”她抬起頭來,左右看了看。“向四周看看,”她說,眼睛又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看見了些什麼。”餐館裡坐得滿滿的,吧台前還擠坐著幾十個人。男士打著領帶,女士個個活潑動人。“一切都取決於你的長相、你的衣著、你開的車、你擁有的房子。我們就是這樣評價人們的,我們就是這樣評價我們自己的:我們是否成功,我們是否了解正在發生的事情,我們是否是瘋子。”她盯著我多看了一會,看我是否要表示反對。然後,她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嚴肅,感到有些窘迫。“對不起,”她說,然後輕聲地笑起來。“我不是一直那個樣子。”“是我的過錯,”我說。“我不應該急著打斷你的話。但是,我很難想象你那副模樣……”“精神病的模樣。”她替我補充道。服務生把飯菜端了上來,好一陣子,我們談論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我們談些什麼真的並不重要。我惟一在乎的是她的聲音。那是家的聲音,家是你希望回去的地方,家是永遠歡迎你的地方,永遠需要你的地方,無論你離開它有多久。“你還沒有告訴我呢,”飯吃到一半時,她說。我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關於那個孩子,約翰·史密斯。他長得什麼樣?”她的問話讓我笑了起來。出現在刑事法庭上的被告大部分是二十幾歲的男人,但是,對詹妮弗來說,那個年齡的人仍然是個孩子。“還記得從前比我們大的人——和我們父母親一樣年齡的人——叫我們孩子時,我們是什麼感覺嗎?我所學到的一點是,每一代人都認為他們的上一代一定是生來就過時和無能的,而他們的下一代會早死,沒有經驗。”詹妮弗向前傾過身子,滿臉驚訝的神色。“我學到的一點是,每一代人都認為是他們發明了性。”她停住話頭,褐色的大眼睛露出頑皮的目光。“不過,這是我碰巧學到的,實際上,性是在八月的一個夜晚,在某人的一輛破舊的雪佛萊的後座上發明的,當時汽車收音機裡正在放著喬尼·馬西斯唱的《機會》。”她又停住了話頭,大笑起來,露出耀眼的、雪白的牙齒。“而且我有證人——除非他已忘了。”“我記得那輛車,”我麵無表情地說。她抬起眼睛,張開嘴,微笑著逗弄我。“你要是忘記了的話,我可以理解。好事幾乎還沒開始就結束了。”我舉起雙手。“在那一晚之前,總是還沒開始就結束了——我想可以這麼說吧。”“我知道我是第一個,”她帶著勝利的表情說道。然後,當我們兩人四目相對時——周圍都是陌生人,但我們似乎又是獨處——歡快活潑的笑容漸漸轉變成了又苦又甜,眼裡充滿憂鬱的微笑。“我希望你是最後一個,”我歎息著低聲說道。“我也這樣希望,”她說,眼裡露出茫然的神色。“我們原本會過得很幸福的,我想。我知道嫁給你會幸福的。你認為……”她是我生活中惟一有意義的人。我幾乎可以感覺得到那會是一幅什麼情景:和她坐在這兒——這座城市裡最昂貴的飯店之一——慶祝她的生日,或慶祝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僅僅因為她永遠是我認識的最漂亮的女人,不論我們的婚姻有多久。我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才開口說話。“你比我更清楚答案,”我終於說道。她雙目低垂,看著自己的手,然後強擠出一絲微笑。“好了,”她坐直身體,裝出沒事的樣子,堅持說道,“跟我講講約翰·史密斯吧。”我猶豫不決。我並不想談有關約翰·史密斯的情況。我想談談我們的事情。她搖搖頭。“告訴我。”我還是有些猶豫,這回是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開頭。“他會使你相信人的本性是善良的。”她歪過頭來。“難道你不相信?”“相信我們生來是天真無邪的,完全是被文明腐蝕了?不。我認為很多人生來就是邪惡的。我認為卡爾文·傑弗裡斯就是那樣的人。他腦子很聰明,但他也許是我認識的最壞的家夥。約翰·史密斯患有癡呆症,他不會傷害任何人的。他的父母——不管他們是誰——不想要他,不管是誰從小收養了他,都折磨他——難以言表的惡行。這一切一定給他肉體上造成了巨大的痛苦。”我開始描述他所遭受的痛苦——從他身上留下的傷疤上可以看得出來他所遭受的折磨,但我及時控製住了自己。“他受到的是動物般的待遇,”我改口說道。“你認識任何乾過那種事的人嗎?虐待動物。有時候動物會變得很惡劣;但其他時候它們很害怕,容易受驚。很難明白為什麼會有這種區彆,那也許是它們的本性吧。約翰·史密斯就像那樣:對誰都害怕,連自己的影子都怕,但是,與此同時,他又渴望人們的善良之舉。他瞪著孤兒似的眼睛看著你,臉上露出一個無辜男孩的渴望的表情——你說得對,他是一個男孩——一個希望有人帶他回家的男孩。如果你想到他們對他的折磨,你會更加難過的。你要知道,他們使他覺得那是他的錯,使他相信那是因為他沒有做他應該做的事。他一定花了很大的力氣來弄明白他到底應該做什麼;他一定很難理解他們罵他的臟話的意思。”“於是,你做出了決定,”詹妮弗說。“你要為他辯護?”起初,我以為聽到的聲音不是出自自己之口,然後,我記起來了,我腦子裡回響的話隻不過是霍華德·弗林當著我的麵說的話的翻版而已。“如果我不幫他,那我還有什麼用?”這種感情詹妮弗一定是讚同的。她和我不在一起的這許多年裡,很多事情似乎都沒有發生變化。現在,我最希望的是得到她的讚同。如果我還是十八九歲,或二十一二歲,我也許會說那些話,那些彆人先對我說過的話,在她麵前,我會相信那些話說的都是我的真實情況。我也許會成為克拉倫斯·達羅((1857-1938)美國著名律師。)或堂吉訶德或集他們兩人於一身——任何我認為她希望我成為的那種人。“霍華德·弗林讓我這樣做的,”我坦率地說。“他想讓我的良心有所發現。”她放下咖啡杯,用一塊白色亞麻餐巾輕輕地碰了一下嘴。“你接手這個案子不是因為彆人認為你應該接。你這樣做是因為你自己認為應該接。”我把信用卡遞給服務生,他離開後,我又看著詹妮弗那充滿期待的眼睛。“我接手這個案子是因為那個孩子使公立辯護律師事務所感到很尷尬。”我想使聲音聽上去儘量顯得強硬而尖刻,但裝得一點也不像,我不禁大笑起來。“我接這個該死的案子是因為你。”“因為我?”“是的。我知道,如果我不接的話,你會怎麼看我。”她盯著我看了好長一段時間,一聲不吭。“真的嗎?”她終於問道。我儘量做到絕對忠實。“我想我也許會的,”我一邊說,一邊扶她從椅子上站起來。來到室外,在夜晚薄霧朦朧的空氣中,我們沿著街道走去。她雙手挽著我的胳膊,她的高跟鞋輕輕敲擊著人行道。我們呼出的氣息像透明的自雲吹進夜色中。我們的前額靠在一起,轉過街角走上我們停車的街道。突然,一個金屬購物手推車仿佛從天而降,差點兒把我們撞倒。我連忙伸出手一把抓住。我把詹妮弗拽到身後,往邊上一側身,購物車從我們麵前經過。一位老婦人——或者說,看上去像個老婦人——推著車繼續往前走,仿佛什麼也沒發生似的,仿佛她壓根兒就沒看見我們似的。那老婦人身穿一件破舊的大衣,圍一條綠色羊毛圍巾。她的臉龐肥胖而紅潤,一對小眼睛成了兩條縫,圓球似的鼻子長得有點兒歪。一頂紅色的針織羊毛帽拉下罩住了她的耳朵,她的手上好像纏著肮臟的繃帶,將手掌包得嚴嚴實實,隻露出手指。她嘴張著,經過你身旁時,你可以聽得見她發出的粗厲的喘氣聲。她的一顆門牙沒了,嘴唇上邊有一顆痣,上麵長著三根長長的白毛。推車上裝著鼓鼓的黑色塑料垃圾袋,但是,那是否是她所有的家當,或是她撿來賣的破爛,就無從知曉了。推車的後輪已經壞了,直往兩邊歪。車子軲轆著融入夜色。我抓起詹妮弗的手,準備轉身離去,但她定在原地不動。接著,沒等我有所行動,她便甩開我的手,撒腿跑去。我追上她時,她已站在了那個差點兒把我們撞倒的無家可歸的老婦人身邊。詹妮弗伸手從錢包裡掏出一把錢,遞了過去。那老婦人的眼睛毫無感謝的表示,她依然表情麻木,茫然不解。詹妮弗彎下腰,將錢塞進她的大衣口袋裡,退到一旁,目送她離去。“你心真好,”我們朝汽車走去的時侯我說道。她抬眼看看我。“不。那隻不過是痛苦的回憶。”我走到乘客座一邊時,詹妮弗已經發動了汽車引擎,還沒等我把車門關好,保時捷已緩緩離開馬路牙子。“你認為他們會談論些什麼?”她問道,兩眼盯著前麵的路。“他們在大街上行走,就好像在昏睡中似的。你有沒有注意過他們?”她問道,接著飛快地朝我看了一眼。“他們好像總是聚在一起,對嗎?在人行道上,小巷裡,或公園裡,都可以看見他們聚在一起。那就好像是他們自己的社區似的——也許是他們自己的王國。你覺得他們互相會談論些什麼?”詹妮弗雙手放在方向盤上,抬著頭,目光中飽含激情,仿佛有什麼異乎尋常的事讓她不能平靜下來。“如果我們身邊,我們眼前有一種文明,一種既存在又不存在的平行的宇宙,而我們卻對它一無所知,那不是很滑稽嗎?”她搖下車窗,抬起頭,讓迎麵而來的夜晚涼爽的微風吹拂著臉龐。它仿佛吹走了所有狂熱的激動和不安的焦慮。她的嘴憂鬱而溫柔,長長的曲線上浮現著夢幻般的微笑。“想聽音樂嗎?”她邊說邊打開了收音機。一聽到音樂,她臉上的微笑綻開了花,她的眼裡重又充滿了生氣。然後,她開始大笑起來,就像她還是個不知憂愁為何物的小姑娘。她在大笑,我知道為什麼。“你碰巧打開收音機,正好聽到喬尼·麥逖斯在唱《幸運》?”“我騙你的,”她坦率地說。她將手伸進兩個座位之間,取出一個塑料CD盒。她的笑聲消失在夜空中,她眼中的生氣變成了溫暖的亮光。“現在是星期六晚上,”當她轉上城郊沿河的街道時,我問道,“你想乾什麼?”“什麼也不想乾,”她說,眼裡閃過一絲渴望的神情。“和你在一起。你想乾什麼?”“娶你。”她沒有轉頭看我,臉上的表情也沒有變化,一點沒有,惟有嘴角微微抖了一下。“我愛你,喬伊。我一直愛著你。我會永遠愛你。”她就說了這些。她沒有答應我,也沒有拒絕我。她伸手握住我的手,是否答應我似乎並不重要。她住在河邊的一座公寓樓裡,離城不到半英裡路。門一關上,她便撲進了我的懷裡。她親吻我的嘴,然後抓住我的手,把我帶進客廳。她放上音樂,踢掉鞋子。我們來到陽台上,看著倒映在夜幕下河水中的城市燈光,聽著黑夜中玻璃鋼筋大樓裡發出的千百種聲音。然後我們關上玻璃滑門,回到客廳裡,她雙手摟著我的脖子,我們跳起舞來。我們伴著音樂的節奏,緩緩地移動著腳步,越來越慢。“感覺就像第一次,”她朝我抬起頭來,用低沉的聲音說道。第二天早上我睡到很晚才醒,而且醒後好一會兒,覺得自己還在夢中。起先,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當我記起來時,又想,自己是不是被獨自一人留在了那個地方。我看見我的衣服整齊地搭在臥室角落裡一張椅子的扶手上。我套上褲子,再穿上白襯衫,扣上一粒紐扣,卷起衣袖。我在盥洗室裡洗了臉·整了整頭發。我光著腳走進客廳,襯衫鬆鬆垮垮地拖在身後。透過薄紗窗簾,我看見詹妮弗坐在陽台上。我靠在玻璃滑門上,眯縫著眼看著外麵明亮的陽光。“你在看什麼書?”我問。她把手中的平裝放到黑色金屬桌上她的咖啡杯旁,從躺椅上站起來,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我給你弄點咖啡,”她說,看著我的模樣笑了起來。我睡眼惺忪,滿臉胡茬,身上的襯衫和褲子皺巴巴的。我站在那兒看著她走去。她身穿一件白色絲綢T恤和一條翻邊短褲,褲邊在她瘦瘦的膝蓋處張開。她渾身散發著整潔清新的氣息。她走進廚房後,我來到陽台上,在一張放著綠色坐墊的木椅子上坐下。我拿起她讀的,看了看封麵。上麵是一個身穿低領衣服,模樣幾乎是昏過去的女人,一個肌肉發達的健美運動員摟著她纖細的腰肢,頭發比她的還長。“我敢說,在你家的那個書房裡找不到這種書,”她說著遞給我一杯咖啡。“這書好看嗎?”她大笑起來。“那本書?當然沒啥好看的。不過,我恐怕不太看書。我看書是為了逃避現實。”她坐在椅子邊緣,膝蓋緊緊靠攏。她無法停住大笑。“對不起。不過,你看上去像是從彆人的旅館房間裡溜出來時被抓住的樣子。”她站起來,從我手中拿過杯子,伸出手來。“走,”她命令道。“收拾一下你的其他東西,我送你回家去。你去換換衣服,我們出去。”“到哪裡去?”我說,跌跌撞撞地跟在她後麵。“隨便哪裡。那無所謂。今天天氣很好。咱們出去轉轉。”她開車送我回到家。我換衣服的時候,她在書房裡等我。我換好衣服出來時,見她戴著眼鏡坐在椅子裡,認真地讀著一本皮封麵的書。“要是我們結婚了,”她邊說邊抬起頭來,“我們每晚都會坐在這裡,我讀我的無聊,你讀……”她把書翻到扉頁,“弗朗切斯科·圭恰爾迪尼的《意大利史》。”“我不得不讀那種東西,”我說,一邊握住她的手。“在學校時,我追女孩的時間花得太多了。”“你也追上了幾個,據我所知。”“撒謊,全都是謊言。”我們鑽進她的車,她點著了火。“是的,”她說著,踩下油門,急速駛上車道,出了敞開的大門。“什麼意思?”我問,我的手撐著儀表板。“我要嫁給你。”“什麼時候?”“一年之內——如果你到時還願意娶我的話。”自幾星期前她出現在我門前的那一刻起,在經過了仿佛一輩子的時間才重新有機會去海邊之後,我想要什麼或不想要什麼已是不需再問的問題了。我和彆人一起生活,從來沒有哪一次長過幾個月。最後一次,我深深地受到了傷害,自那以後,我從沒想過還會再和誰一起生活。然而,詹妮弗出現在了我門前。還沒等我們到達海邊,我便知道,根本不用選擇,我們又要到海邊去了。我們放下了頂篷,她駕車疾駛,朝著西邊的大海。風兒飛馳而過。我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向後仰靠在皮座椅上,閉上了眼睛。此刻,我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清楚,我屬於她,她也屬於我。我們隻不過是一個人身體的兩個部分。我們或許一出生就應該結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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