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6點,督察走進弗麗的辦公室,一隻手撐在桌上,彎下腰,直視著她的臉。她一下子閃開,“怎麼了?什麼事?”“沒事。很明顯,警司喜歡你們。我接到了關於專業標準的電話。”“是嗎?”“是的。還記得說要扣你們的技能工資嗎?現在這一說法被擱置了。”“你是說他們能拿到獎金了?”“聖誕快樂!鈴兒響叮當。”督察離開之後,她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這是她熟悉的辦公室,身邊都是她這幾年用慣了的東西。牆上釘著部門工作照,白板上潦草地記著部門預算,存物櫃門上貼了些傻了吧唧的明信片。其中一張上麵是一名裝配了通氣管和橡皮腳掌的男子,上麵寫著:史蒂夫已經配齊了所有的潛水設備,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展示出一直以來朋友們所說的他那些難以捉摸的笨手笨腳。牆上還貼了一張警局發行的宣傳反毒品行動的海報:自2001年以來,我們每天逮捕1個人。請幫我們把1變成2。不知道是哪個淘氣鬼用記號筆塗掉了“每天”兩個字。這些東西若是被警司們看到,估計弗麗又有大麻煩了。但是她願意讓這些年輕人在上麵寫寫畫畫。她喜歡他們的這種幽默感,喜歡他們這種融洽的相處方式。他們能領到錢了。他們可以給自己買個遊戲機,給孩子送個任天堂,還有合金輪轂等男人們喜歡的東西——有了這些才是真正的聖誕節呢。前門被人推開了,一股混合著汽油味的冷空氣湧進來。有人沿著走廊走過來。是威拉德,手裡拎了個包,正往消毒室走去。弗麗在門口攔住他,“嘿!”他把頭伸進辦公室,“什麼事?”“你的技能工資可以到手了,督察剛剛告訴我。”他低下頭,很有騎士風範地鞠了個躬,“哦,謝謝你,好心的女士。我那可憐的殘疾孩子在他們悲慘的短暫生命中,頭一次能在這個聖誕節露出點笑容了。哦,他們要樂壞了,善良的小姐。肯定的。這將是有史以來最好的聖誕節。”“一定要給得小兒麻痹症的那個孩子買部iPodTouch。”“你一點都不像裝出來的那麼討厭,頭兒,真的,一點都不。”“威拉德?”他停下來,門半開著,“嗯哼?”“說真的。今天早晨。”“今天早晨?”“你也看到了鑒證科做出的模型。你沒有看出來劫匪是用什麼破壞了自己的腳印嗎?”“沒有。怎麼了?”“我不知道。”她隻覺得有個半透明的冰冷東西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還有他們搜索過的那片樹林,以及往兩邊延伸的農田模模糊糊的畫麵。在今天上午的搜索中,她隱約聽到有人在議論劫匪寫來的信。重案組之外的人是不應該知道這個的,但是事情不知道怎麼就傳到了其他部門。於是今天上午每一個參加搜尋的警員都在內心深處不安地揣測劫匪究竟對瑪莎做了什麼。“隻不過……對那個地方的感覺。不是很確切,我講不上來。”“直覺?”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正學著相信我的‘直覺’,威拉德。我並不是你認為的那種無腦金發女。我感覺在那個……”她在大腦中搜索著自己想要的詞彙,“那個‘環境’裡有很重要的東西。你想起來什麼沒有?”“你是知道我的,隊長,我就是個小兵,俺是靠漂亮的身體掙錢的,這種事情不是我的長項。”他眨了眨眼,離開了辦公室,腳步聲在走廊裡慢慢消失。她黯然一笑,聽著他漸漸遠去。外麵,雨又開始下了。不甚分明的雨滴一團團慢慢落在地上,幾乎像雪一樣。冬天,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