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1)

失蹤 莫·海德 1649 字 1天前

卡弗裡獨自站在穿過鬆林的這條小道上,林子裡彌漫著鬆針的氣息。在他右側100碼處是一家廢棄的軍工廠,左側是一家木料場,環繞在一些用擋風板搭建的破舊小棚屋中間。一個鏽跡斑斑的巨大儲料鬥下麵,堆放著被雨水浸泡成杏黃色的鋸末。他緩慢而平靜地呼吸著,雙手叉在腰間,兩眼迷離,正試圖捕捉一些飄忽不定的東西。與氣氛有關的,好像這些樹木能夠為他提供一些記憶。現在是下午2點。四個小時前,馬裡警官的搜尋隊不顧搜尋顧問的指令,首先來到了這裡。他們並沒有搜索太長時間,僅30分鐘,就有人發現了與那輛雅力士一模一樣的清晰的車輪印。昨晚這裡發生了一些事情。劫匪到過這裡,發生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卡弗裡身後的小道上,到處都是犯罪現場調查員、搜尋隊員和牽著警犬的警察。以最清晰的車輪印為中心,直徑100碼的區域都用警戒線圍了起來。搜尋小組發現了很多腳印:又大又深,都是由一雙男式運動鞋留下的。這樣的腳印本來應該很容易澆鑄出模型以供分析,但是劫匪故意將它們全部破壞掉:每隻腳印都被人用一個又長又尖的工具劃得亂七八糟。沒有發現孩子的鞋印,但是男子的腳印中,犯罪現場調查科的工作人員指出,有幾個卻特彆深。或許是劫匪在車內製服或者殺害了瑪莎,然後把她抱出來,到樹林深處解決了她。問題是,如果是他抱著她,那她的氣味就不會接觸到地麵。這種天氣對警犬搜尋隊來說也是災難性的——原來的氣味線或許早已在風吹雨打之下消散。警犬剛到的時候,精神振奮,渾身是勁兒,狗鏈繃得筆直。但是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裡,它們隻是在追自己的尾巴,相互撲騰著原地打轉。木料場以及卡弗裡右側的廢棄工廠都已經搜查過。在那裡,情況也一樣,搜尋隊一無所獲——沒有瑪莎到過那裡的任何蛛絲馬跡。就連那個廢棄的水池——現在已經乾了,並且滿是裂紋——也沒有任何線索。卡弗裡歎了口氣,收回目光。樹木當然也沒有提供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好像它們願意的話,就真能做到似的。這個地方等於沒有提供任何信息。警方在木料場那裡設了個臨時工作站,犯罪現場調查科科長從那邊順著小道走了過來。他穿了套安迪·潘迪法醫工作服,帽兜搭在肩頭。“怎麼?”卡弗裡問道,“發現什麼沒有?”“我們已經澆鑄了劫匪留下的腳印。想看看嗎?”“好的。”他們走回木料場,腳步聲和說話聲在林子裡顯得很沉悶。“七種不同的印記。”他們走過警戒線的時候,科長衝對麵揮了揮手,“看上去很亂,但是確實有七種不同的印記。它們向不同的方向分散開來,然後又都在林邊消失,就什麼都找不到了。留下腳印的人可能到任何地方去——到田野裡,穿過工廠回到路上去。搜尋小組已經儘力了,但是這個地方實在太大。他在耍我們。這個狡猾的混蛋。”是的,卡弗裡尋思著,一邊走一邊往樹林裡張望,他若是看到我們如此惱火恐怕要樂壞了吧!卡弗裡理不出個頭緒。劫匪真的是在這裡把瑪莎拖出車的嗎?還是在其他地方?難道他已經料到警方會全部出動到這片樹林來,而他正好可以趁機把瑪莎帶到數英裡之外,到無人的地方再對她做醜惡的事?自從接手這個案子,卡弗裡已經不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被人牽著鼻子走了。穿過警戒區,來到木料場,鑒證科的工作人員正在忙碌,穿著法醫製服如幽靈般來回穿梭。鋸木機向空中散發著樹木汁液苦澀的氣息。木屋旁邊堆放著鋸木廠生產的斑駁變色的鴿房。大家臨時架起了一張桌子,上麵擺放的搜尋小組找到的全部證據都已被檢查過。廢棄工廠的搜尋工作尤為困難——裡麵堆滿了非法傾倒的家庭廢品:破舊的沙發和冰箱,小孩子的三輪車,甚至還有一袋用過的尿布!鑒證科長和展品官負責決定哪些可以扔掉,哪些留下來打包貼標簽。他們很不高興要對付那些尿布。“我真是搞不明白。”鑒證科長從一個石膏模型上麵取下塑料包裝,把它放在卡弗裡麵前,“搞不清楚他在這裡都用過哪些東西。”幾個人圍攏過來觀看。卡弗裡彎下腰,平視著這個模型。模型的底層顯示出腳印的一些痕跡,但是在劫匪劃過的地方,石膏便順著某個尖東西紮出來的洞流淌下去。所以若是把模型反過來,便可以看到很多突起和尖頭。“有沒有想到他是用什麼東西做出這些鑿槽的?認出這個形狀了嗎?”鑒證科長聳了聳肩,“你和我想的一樣。某種尖東西,但是又沒有刃。長長的,細細的,10英寸——或許1英尺?用起來正好順手。我們根本得不到任何有價值的腳印。”“能讓我看看嗎?”馬裡警官端了杯咖啡從人群中走過來。由於參與搜索工作,她整個人臟兮兮的,衣衫不整——頭發亂蓬蓬的,黑色外套的拉鏈是拉開的,露出裡麵汗濕了的製服T恤。她的臉與那天晚上在辦公室外麵見到她時完全不同,他暗自琢磨,要比那天從容冷靜。今天早晨她的部門重新站穩了腳跟,做出了重大改變,真的,他應該為她高興。“我想看一下。”鑒證科長遞過來一副橡膠手套,“要這個嗎?”她放下咖啡,戴上手套,將模型歪向一側,斜眼打量著。“看出什麼了?”卡弗裡問道。“不知道,”她咕噥著,“我不知道。”她把模型轉來轉去,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撫摸著那些尖頭,“奇怪。”她將模型遞還給鑒證科長,轉過身,繞著證物桌看展品官忙著將收集來的零碎東西一項項進行分門彆類裝袋打標,以便帶回實驗室研究:衛生紙、可樂罐、注射器,還有一截藍色尼龍繩。很明顯這裡是本地吸毒者的聚集地,因為他們發現了很多小塑料包裝袋。大部分被直接扔進田野裡——另外還有100多個塑料蘋果酒瓶。她站在那裡,雙臂交叉,掃視著這些東西。卡弗裡走向她,“看到什麼了嗎?”她拿起一根6英寸長的釘子——那是個舊塑料掛衣鉤,又放回去,然後咬著嘴唇看著鑒證科長將模型重新包起來。“怎麼了?”“沒什麼,”她搖了搖頭,“本以為那些鑿槽讓我想起了某個東西,但是沒有。”“頭兒?”特納出現在主路方向,從停靠的汽車中間穿行過來。他穿了件雨衣,圍了條格子圍巾,看上去倒是非常保守正統。“特納?我還以為你在回辦公室的路上呢。”“我知道。抱歉。但是我剛剛和普羅迪通了電話。他一直在聯係你——你在這裡可能已經超出信號區了。他給你的黑莓手機發了一份PDF文件。”卡弗裡買了部新手機,所以無論他身在何處,都可以收到電郵附件。行者若是知道,肯定又要說他這種行為很典型,唯恐錯過了工作上的事情。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郵件提醒的標誌亮著。“這是一小時前在辦公室接到的,”特納說,“普羅迪匆匆看了一下就直接發給你了。”他抱歉地聳了聳肩,好像所有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又一封信。跟在車上發現的那一封是一樣的。同樣的筆跡,同樣的紙張。貼了張郵票,但是沒有郵戳。是從內部發來的,所以我們也往上追了——但是迄今為止,沒人知道這封信是哪裡來的,真不知道它是如何進入郵政係統的。”“好了,好了。”卡弗裡打開手機。他可以感覺太陽穴有根血管在突突直跳,“特納,你現在回辦公室。我想讓你回去為搜尋顧問申請他需要的搜查令。”他沿著小路往前走了走,站在木料場邊一個彆人看不到的地方,身前是一個開放式的穀倉,裡麵堆滿了挪威雲杉樹乾。他打開手機上的附件,一兩分鐘之後,文件下載完畢。打開文件之後,他隻看了一眼就立刻認出這封信肯定來自劫匪,絕不會是其他人的惡作劇。瑪莎向大家問好。瑪莎向大家問好,並且告訴媽咪和爹地她一直很勇敢。但是她不喜歡這樣的冷天是不是?她也不喜歡說話,至少現在不喜歡。我一直想和她交談,但是她話很少。不過她還是說了一件事情:她說了好幾遍,說是一定要告訴你們,她母親是個賤貨。她說的或許是實話。誰知道呢!有件事是肯定的:她母親可真肥呢!一個胖傻逼。上帝,生活對我們中的一些人就是不公平,是不是?她真是個胖傻逼。看到像瑪莎這樣的人,我心裡就會想,這真是個悲劇,不是嗎?她長大之後就會變成她母親那樣的胖傻逼。媽咪怎麼看呢?她有沒有想過女兒最終不得不長大是件很可惜的事情?或許會害怕她離開家後會發生的事情?我是說瑪莎不在家了,爹地還能乾誰呢?隻能乾大奶子媽媽啦!卡弗裡屏住呼吸讀完這封信,然後才長長地呼了口氣。他翻到信的開頭,又重新讀了一遍,然後,像是怕被彆人撞見他在看淫穢讀物一樣,匆匆將手機塞進口袋,並且環顧了一下四周。太陽穴上的血管開始隱隱作痛。木料場的另一側,馬裡警官已經發動了汽車,正在倒車上路。卡弗裡伸出指頭按著那條血管,數到10才鬆開,然後回到自己的車上。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