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失蹤 莫·海德 1480 字 1天前

布裡斯托爾重案調查組探長傑克·卡弗裡在弗羅姆市中心用10分鐘查看了罪案現場。他跨過路障,越過不斷閃爍的藍色警戒燈,穿過警戒線,繞過擠成一團看熱鬨的人群——都是些周六下午來購物的人,手裡拎著購物袋,拚命想看上一眼那些手持刷子和證據袋的證據組工作人員的取證過程。到達案發地點之後,他在那裡站了好久,周圍地麵上是斑斑油跡,以及被丟在地下停車場的購物車。他竭力想要把這一場景全都印在腦海中,以此來判斷事態的嚴重程度。儘管穿著大衣,在那裡站久了還是感覺冷,於是他來到樓上那間狹小的經理辦公室。當地警察和證據組工作人員正擠在裡麵,在一台小尺寸的彩色顯示屏上觀看監控視頻。他們手裡端著咖啡,圍成一個半圓站在那裡。有幾個人身上還穿著泰維克工作服,衣服的帽兜在身後耷拉著。卡弗裡進來的時候,每個人都抬起頭來看向他,但是他搖了搖頭,攤開雙手,表示自己並沒有什麼新發現,於是大家又都轉向屏幕。每個人都是一臉的凝重嚴肅。畫麵帶有低端閉路電視係統特有的顆粒感。攝像頭是裝在車庫入口的斜坡上方的。單調的時間碼由黑變白,再由白變黑。畫麵上,汽車一排排停放在劃好的隔區內。冬日的陽光透過入口斜坡灑在車身上,如同探照燈般明亮。在一輛豐田雅力士車身後,一位女士背對著鏡頭,正將購物車內的日用品裝進車廂。傑克·卡弗裡乾這一行已經18年了,在國內某些以強硬出名的市區警局的命案組工作,經手的都是些最令人難以接受的案子。儘管如此,他還是有些抵抗不住這幅畫麵帶來的陣陣寒意,因為他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根據當地警方的陳述,他已經對案情有了大致了解:視頻裡的那位女士名叫羅絲·布雷德利,丈夫是英國國教會的一名牧師。她年近五旬,雖然從屏幕上看去要比本人老一些。她穿了一件厚重的黑色短款上衣——大概是雪尼爾的料子,一條長及小腿的粗花呢半身裙,腳上是一雙低跟便鞋,一頭短發梳得整整齊齊。很明顯她是那種出門時記得帶傘或者下雨時會在頭上係條圍巾的女性,那天雖然溫度偏低但是天氣晴好,所以她頭上什麼也沒戴。羅絲用了一下午的時間逛了弗羅姆市中心的服裝精品店,還去了趟索莫菲爾德超市,購齊了全家人一周的食物。在往車裡裝東西之前,她先把車鑰匙和停車場的票據放在了雅力士的前排座位上。大概是感受到了身後光線的變化,她抬起頭,看到一名男子從斜坡上跑下來。那人又高又壯,身穿牛仔褲和羽絨夾克九*九*藏*書*網,頭戴橡膠麵具——是副聖誕老人麵具。橡膠麵具隨著男子的腳步在臉上上下跳動著。在卡弗裡看來,最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在於,雖然他離羅絲越來越近,麵具上的笑容卻絲毫不變。“他隻說了四個字,”當地巡視員——一個身穿製服的高個子,從他兩隻通紅的鼻孔判斷,他之前應該也在外麵凍了很久——對著顯示屏點了點頭,“就是現在,他靠近之後一聲斷喝,‘趴下,賤人!’她不熟悉這個聲音,並且由於這幾個字是大聲喊出來的,所以也無法確定這個人究竟有沒有口音。”那人抓住羅絲的胳膊,將她側著身子扒拉到一邊。她的右臂高高舉起,繃斷了一件首飾,珠子散落在地上,反射著光芒。她的髖部撞上了旁邊一輛車的行李箱,於是整個上身如同橡膠做的一般彈到旁邊。她那整齊的頭發也飛了起來,肘部碰撞到車項,整個人又像鞭子一樣彈回來,從那輛車上滑下,跪在了地上。此時戴麵具的男子已經坐上了雅力士的駕駛座。羅絲看到後慌忙掙紮著站起來。她衝到車窗旁死命地拉著車門,這時那人已經將鑰匙插進了點火器。手刹鬆開後,汽車顛了一下,隨後又猛地向後一頓。羅絲被汽車拖曳著踉蹌前行。突然間汽車又停下來,換擋之後,才向前滑去。這一係列的動作終於使她鬆開了手。她笨重地摔倒在地,滾了幾滾,終於以一種不雅的姿勢四仰八叉地停了下來。待到她停穩身子抬頭望去時,正好看到自己的汽車正加速衝向出口。“然後呢?”卡弗裡問道。“後麵就沒什麼了。另一個攝像頭也拍到了他。”巡視員拿著遙控器對準硬盤錄像機,翻找著不同的監控內容,“在這——離開了停車場。他是用她的票據離開的。但是這一段的圖像不是很清晰。”屏幕上顯示那輛雅力士是背對著鏡頭的。靠近出口欄杆時,車速減慢,刹車燈亮起。駕駛窗打開,那人伸手將票據遞進投放口。片刻之後欄杆升起。刹車燈熄滅,雅力士離開了停車場。“欄杆上沒有留下指紋,”巡視員說,“他戴著手套呢。看見沒?”“在那裡停一下。”卡弗裡說。巡視員按了暫停鍵。卡弗裡彎身靠近屏幕,歪著腦袋仔細觀察被照亮的汽車牌照上方的車後窗。重案調查組剛接到這樁案子的時候,他們的警長,一個為了提高破案率可以無所不用其極的冷酷無情的家夥告訴卡弗裡,到現場後首先要調查的就是案子的真實性。卡弗裡細細查看著汽車後擋風玻璃上的陰影以及反射出來的影像。他看到後座上有個什麼東西,影影綽綽的,不是很清楚。“這就是她?”“是的。”“你確定?”巡視員轉過頭,久久地凝視著卡弗裡,似乎認為自己是在經受某種考驗。“確定,”他緩緩地回答,“怎麼了?”卡弗裡沒有回答。在過去,有些混蛋在自己的汽車被搶之後,為了引起警方重視,從而提高破案效率,會向警方謊稱還有小孩在汽車後座上——這也正是警長擔心的地方,當然,卡弗裡絕對不可能公開講出這一點。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先例,但是羅絲·布雷德利看上去倒不像是會使用這種招數的人。“我再看看她。往前一段。”巡視員又將遙控器對準了電視機,翻動著菜單找到前麵的那段視頻,在羅絲遇襲之前90秒的時候停下來。停車場裡空無一人,隻有陽光灑在入口處和汽車上。時間碼跳至4:31時,通往超市的門打開,羅絲·布雷德利手推購物車出現在屏幕上。羅絲身邊還走著一個小姑娘,身穿棕色粗呢外套,臉色蒼白,金色頭發剪了個齊眉劉海兒。她穿了雙色彩柔和的瑪麗珍鞋,一條粉色的連褲襪,雙手插在衣兜裡往前走著。羅絲開了車鎖,小女孩拉開後門爬上車。羅絲替她關上車門,將車鑰匙和停車票據放在前排座位上之後,又走向行李箱。“好了,關了吧。”巡視員關掉電視,直起身子,“既然你們重案組來了,這個案子算是誰的呢?你的,還是我的?”“誰的都不是。”卡弗裡從衣兜裡掏出鑰匙,“因為這案子馬上就要結了。”巡視員挑起了眉毛,“誰說的?”“統計資料說的。那人犯了個錯誤——根本就不知道有孩子在車裡。一旦有機會他立刻會把她丟在半路上。沒準他已經讓她下了車,隻是消息還沒有傳到我們這裡而已。”“現在距離案發將近三個小時了。”卡弗裡看著對方的眼睛。巡視員說得沒錯——三個小時已經超出了統計資料囊括的範圍,他真討厭這一點。但是他從事這一行已經太久了,深知隨時都會有人打出歪球。突然轉向、不按常規出牌的情況已是屢見不鮮。沒錯,三個小時還沒有進一步消息,是讓人感覺有些不對勁,但是或許劫匪有這樣做的理由。他可能是打算先把汽車開出足夠遠再說。找一個孩子下車時不會被人看到的地方。“她會回來的。我保證。”“真的?”“真的。”卡弗裡扣上外套走出房間,從口袋裡掏出車鑰匙。他應該在半小時內結束工作。今晚他還有不少事可以去做呢——或者去斯德寶山酒吧參加警察社交俱樂部舉辦的有獎知識競答,或者去辦公室附近的“馬拉車”鄉村酒吧參與抽彩售肉,或者獨自一人呆在家裡。這都是些沉悶無奈的選擇,但是總好過他眼下必須要去做的事情。現在他必須要趕到布雷德利家和他們談一談。看看除了統計資料出現異常之外,還會不會有其他原因,使得他們的小女兒瑪莎至今仍未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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