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索貝爾·亞契坐在梳妝台前,端詳頭上的花飾。往左邊稍微移移是不是更好?沒法找發型師谘詢,因為發型師已經走了,可也不能把這麼重大的決定交給女仆。發覺自己冰涼的雙手在顫抖,她覺得很驚訝。今天的成年舞會一定大獲成功,她不該如此憂心。隨著一下敲門聲,克萊莉走進房間。“小姐,夫人吩咐,舞會前你最好什麼也不要吃喝。”“太愚蠢了!參加舞會前我總要喝黑咖啡,今天晚上也不例外。”“可是,太太說了——”“彆管艾米莉姨媽怎麼說。我想喝就喝,誰管得著?”克萊莉聳聳肩,下樓去了廚房。咖啡早就在滲濾壺裡煮好了,那時候亞契太太還沒有告訴她,伊索貝爾在舞會開始前什麼也不準吃喝。克萊莉覺得這個要求未免太無道理,從亞契太太困窘的表情看,她也一樣。下命令的是總長大人,他隻是堅不改口,又懶得給彆人解釋什麼。克菜莉對他的智力沒有太多信心,因而忽視起他的意見來也毫不猶豫。她把托盤端上樓,快步穿過走廊。她輕輕叩門,門驟然打開,嚇得她險些丟下手中的托盤。開門的不是亞契太太,也不是總長大人而是喬伊特太太,她負責安排今晚麗姿酒店的舞會。克菜莉不知道——也完全沒有疑惑——喬伊特太太此刻為何不在酒店現場指揮。“克萊莉,讓我來。”“可是,夫人,這應該是我——”“讓我來吧。”克萊莉將托盤交給她,下樓回廚房去了。“你的咖啡,我親愛的,”喬伊特太太說,“要我幫你倒一杯嗎?”這不過是一句場麵話而已,喬伊特太太已經倒好了咖啡,正端著杯子走向伊索貝爾。伊索貝爾接過咖啡,心裡想道:“這老女人今晚上真是興奮。我還以為她早就看慣了成年舞會哩!”她心中想歸想,口中則說道:“多謝了。我頭上的梔子花沒問題吧?還是應該稍微向左偏一偏?”喬伊特太太麵頰通紅,雙眼放光,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伊索貝爾手中的杯子。“喝咖啡吧,親愛的——彆放涼了。”她柔聲說。“放糖了嗎?”“當然。兩塊方糖。”伊索貝爾露出微笑:“你真好,記得我總是放兩塊糖!有些人覺得黑咖啡放糖很惡心,可是我喜歡,不放糖喝就太苦了。”走廊裡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門砰然打開,某人衝向伊索貝爾,滾熱的咖啡澆在她的薄紗裙子上,燙到了她的膝蓋,她不禁大叫出聲。“嗅鹽——卻沒有任何味道。”拜佐爾從喬伊特太太的手中奪過那個綠色玻璃藥瓶。喬伊特太太臉上的肌肉開始顫抖,仿佛水中倒影隨著水波蕩漾而改變一樣,她的麵容發生了劇變。從她口中吐出的話,正是傳統女性受了麻醉之後時常泄露的真言……“殺死凱蒂·喬斯林,我很高興。”她撫平裙子,說話時麵帶微笑——冷靜、充滿母性的笑容,一度讓福伊爾探長回憶起陽光燦爛的鄉村廚房和新出爐的麵包。她正向杜夫口述供詞——這是警局有史以來最為怪異的自白之一。“我的丈夫幾年前過世了。簡妮——我的女兒——是世上我唯一的親人。去年五月,她十五歲了,卻還是和孩童一般豐滿圓胖。我知道她對此很煩惱,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偷偷服用‘嬌美’。她苦苦掙紮了四個小時,最後在驚厥中死去。她服用的劑量向來不超過廣告中標稱的,醫生們卻告訴我,這種藥的效果因人而異。我一遍又一遍地說,‘天哪,簡妮,為什麼這樣做?’每次她的回答都是,‘凱蒂·喬斯林這樣的女孩說它很安全,我還能不信嗎?她自己也在吃——廣告裡她這麼說。我想和畫片裡的她的一個樣,苗條、摩登。’“凱蒂·喬斯林謀殺了我的女兒——手段和她拿刀插進簡妮的心臟沒什麼區彆。報紙卻粉飾太平,說這是‘專利減肥藥物意外致死’,提也沒提凱蒂,連‘嬌美’的名字都沒出現。我找了律師,卻發現我無法對凱蒂和嬌美公司提起刑事訴訟。我至多可以要他們做民事賠償。嬌美公司寫信給我,說願意支付兩萬塊作為損失賠償。我拒絕了。當天,我還收到另外一封信,羅妲·喬斯林從歐洲寫來的,請我安排她繼女凱蒂明年冬天在紐約的成年舞會。“我和福伊爾探長說的是實話,去年五月我拒絕了凱蒂,隻是在拒絕的原因上沒說真話。去年秋天,羅妲和凱蒂走進我的辦公室,央求我重新考慮,我心中不禁劇震。那天是我第一次見到凱蒂,我在心裡對自己說,她可真漂亮呀——比簡妮漂亮太多了——我恨死她了。她正站在美好人生的門檻上,愛情唾手可得。簡妮卻躺在冷冰冰的墳墓裡。羅妲苦苦求我,‘總得給凱蒂出人頭地的機會!’我微微一笑,想到的是簡妮,簡妮的這輩子已經完了,也談不上什麼機會不機會的,全因為麵前這個愚蠢、自私、淺薄的女孩。她們打算花六萬塊辦凱蒂的舞會。簡妮這輩子花的錢大概還不到這個數目的二十分之一。我想我一定把想法隱藏得很好。我隻是說,我不願意為凱蒂這樣的女孩辦事,因為她拋頭露麵得過於迎合大眾趣味。“凱蒂聽我說完,大笑起來,說,‘我猜你指的一定是“嬌美”吧,那個“優雅的減肥方法”?’“聽見我回話時冷靜的語氣,我自己都非常驚訝,我說,‘或許吧。你真的在吃“嬌美”嗎?’她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全指望問題的答案了,隻是哈哈大笑,說,‘當然不了!’就在那個時刻,我下定決心,凱蒂·喬斯林應該和簡妮一樣死去——死於同樣的毒藥,讓同樣的黃色汙損她漂亮的容貌,體驗同樣的痛苦折磨,而且要體驗同樣長的時間。她搬起來的石頭,當然應該砸她自己的腳。上了法庭,誰也無法證明她不是死於意外的服藥過量。她的死亡和簡妮的一樣,都該歸咎於藥效的‘因人而異’。她的醫生也要和簡妮的一樣,像食屍惡鬼似的迷戀於那些‘極其特彆的’症狀。“我同意為凱蒂操辦成年舞會,僅僅因為我覺得這是下毒的好機會。接受羅妲提供的雙份報酬,僅僅因為我需要一個借口,警方調查她的死因時,我好告訴他們,我為什麼改主意接下凱蒂的舞會。“羅妲告訴我凱蒂在歐洲染上了慢性瘧疾,我知道連命運女神都站在了我這邊。簡妮去世後,我把能找到的熱素的資料全看了個遍,瘧疾病人要比普通人更受不住熱素的效力。我在城外買了一瓶‘嬌美’。我曾經在我先生的藥房幫忙,看見‘嬌美’的藥片就知道這是很容易研磨成粉的那種。我用少許清水溶解了藥物,方便我下手。和許多專利藥物一樣,‘嬌美’裡混了糖分,免得人無法下咽。凱蒂肯定不會注意熱素的淡淡苦味。“接下來的六個星期,幻覺不停浮現在我眼前——我將毒藥倒進凱蒂即將喝下的某種東西——白日夢漸漸變得比現實更加真切。我的機會終於在舞會那天下午到來了,當時大家正聚在牟利羅廳喝雞尾酒。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花香。我抱怨說空氣不流通,請格雷戈幫忙開窗。這讓我有借口拿出嗅鹽瓶子、拔掉瓶塞。玻璃的綠色掩蓋住了嬌美溶液的黃色。凱蒂動個不停,舉著杯子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格雷戈為菲利普·李奇唱名的當口,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凱蒂把四分之三滿的杯子隨手放下。我的手腕輕輕一抖,瓶中的溶液全倒進了酒中。我想,那個時候我一定以為自己又在白日做夢,要不然動作不可能如此敏捷。這就好像是做什麼練習過無數遍的事情,其中意誌使然的部分僅有少許。我望著她喝酒,心中的快樂難以名狀。她不知道酒裡有什麼等待著她!“就在此刻,仿佛一道眩目的閃電劈過,我忽然明白過來,毒死每一個為‘嬌美’代言的女孩,這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服用‘嬌美’致死致殘的人,報紙隻給他們小小的一塊版麵,甚至連‘嬌美’的名字都不被提及。可是,如果這些拋頭露麵的女孩子,大眾相信她們在服用‘嬌美’,若是她們一個接一個死於熱素中毒,報紙或許不得不登出詳細內情,到頭來遲早能毀滅嬌美公司,把這個產品趕出市場。警方很難證明這些案件是謀殺,因為很難從法律上證明她們——在廣告中宣稱服用‘嬌美’的女孩們——實際上並不吃藥,因而也就不可能死於意外的服藥過量。簡妮指名道姓說起的隻有凱蒂一人,她死在彆的女孩為‘嬌美’代言之前。可是,這些女孩一定也對彆人造成了傷害,正如凱蒂對簡妮造成的傷害。“安·克勞德假扮凱蒂參加舞會,我完全給蒙騙了過去。看見凱蒂活著,我沒有驚訝的感覺——我以為帕斯奎爾喝了半杯毒酒,因而凱蒂喝下的不足致死劑量。要不是報紙登出凱蒂的死訊,我還不知道我已經成功了。“福伊爾探長和我見麵的時候,我使儘渾身解數,我實在想不出我的哪處言行能勾起懷疑。我曾經說過,我害怕喬斯林的謀殺案將毀掉我的職業生涯,這句話是假的。我還有什麼原因留戀這份職業?我都是為了簡妮在工作——簡妮是我生活下去的理由,她去世的時候,我的一部分也隨之而去。”“出賣她的是她自己,”拜佐爾向亞契解釋道,眾人正在拜佐爾家客廳的爐火前圍坐,“還記得她簽字的時候嗎?她沒有寫自己的名字——愷羅琳·喬伊特,而是寫了愷瑟鈴·喬斯林。”“我以為那隻是粗心失誤!”“正如我早先和福伊爾探長說過的,粗心失誤讓許多犯人給自己定了罪。漢斯·格羅斯(Hans Gross(1847-1915),奧地利犯罪學家,當代刑事學的多個領域的開創者。)公布過一個類似於喬伊特太太的例子:一個女人太過於興奮,以至於記不得襲擊她的男人的名字。可是,當她在證供上簽字時,寫出的不是她的名字,而是那個男人的名字——完完全全無意識的行為。警方順藤摸瓜,找到證據,坐實了男人的罪行。”“可是,喬伊特太太本人就是罪犯,她簽的是受害人的名字!”亞契不肯同意。“你說的沒錯。在這個粗心失誤的過程中,她還犯下了另外兩個錯誤——兩個拚寫錯誤。凱蒂的全名——教名有四種寫法:凱瑟玲、愷瑟玲、凱瑟鈴、愷瑟鈴。(在英文中,四種拚法對應的是Katherihariheriharine;凱蒂的本名是第一種:Katherine;喬伊特太太簽的是第四種:Catharine。此處為照應原文的發音相近之妙,特選用字形相近的漢字來替代。)凱蒂的名字是幾字旁的‘凱’和王字旁的‘玲’,是‘凱瑟玲’。福伊爾在她的抽屜裡找到了不少信件和賬單,收件人都是‘凱瑟玲’,支票簿中沒來得及兌現的支票上的簽字也是一樣。可是,喬伊特太太寫凱蒂的名字時,寫下的卻是豎心旁的‘愷’和金字邊的‘鈴’——愷瑟鈴。“後來的某一天,我在福伊爾辦公室細細檢視卷宗,才注意到這個雙重錯誤。我相信,同時犯下三個粗心失誤,其中必定存在某種心理學上的緣由,這是因為我接受了弗洛伊德學派的假說,不存在‘意外’產生的個人行為。“喬伊特太太很熟悉凱蒂名字的正確拚寫方法,因為給媒體準備的稿件都要經過她的審閱,稿件中到處可見正確的寫法。我去公共圖書館查過,出版物寫到凱蒂名字的時候,基本上都拚正確了——隻有一個例外。在‘嬌美’的廣告中,凱蒂自己,或者是打字工,拚錯了她的名字——具體原因不得而知,凱蒂為‘嬌美’廣告代言時簽下的名字,和喬伊特太太簽的名字一模一樣,都是‘愷瑟鈴·喬斯林’,豎心旁的‘愷’,金字邊的‘鈴’。喬伊特太太說她和這項代言毫無乾係,她說的是真話——我向貴華廣告代理證實過。“她犯的拚寫錯誤和‘嬌美’廣告中的錯誤一模一樣,而到處都找不到第二個相同的錯誤,這難道隻是巧合嗎?若是隻有一個拚寫錯誤,我或許會相信。可是,兩個拚寫錯誤,與‘嬌美’代言廣告中的一一對應,實在太過特彆,不可能是巧合。許多有意識抄襲他人作品的作者,他們之所以落網,是因為他們連原版中的拚寫錯誤也一同抄了下來。“如果說這不是巧合,唯一的解釋是喬伊特太太對‘嬌美’廣告非常熟悉——這意味著她肯定見過由凱蒂出麵代言的那張廣告。可是,福伊爾向她提起的時候,她卻矢口否認。“對於這些,合理的解釋隻有一個——她在撒謊。最容易引起粗心失誤的東西就是謊言了。她否認自己曾經見過凱蒂為‘嬌美’做的代言廣告,她的手卻背叛了主人,在應該寫自己名字的地方簽下凱蒂的大名,其中的拚寫錯誤與嬌美代言廣告上的錯誤一模一樣。她的意識用唯一可能的方式——象征性的方式——告訴我們,她在撒謊。這是潛意識供認的典型案例。“可是,她為什麼要撒謊呢?這是受到警方懷疑的人說的那種非必要謊言嗎?就和埃德加·喬斯林假裝從未聽說過熱素一樣?抑或是說她謀殺了凱蒂,見過凱蒂為‘嬌美’做的代言廣告,卻否認自己看到過,因為那是指控她的證據鏈上的一環。莫非是她的良知在掙紮著告訴我們實情嗎?“不可能!一開始我這樣想。足以引發謀殺的仇恨怎麼可能在六周時間內醞釀出來,在這六周期間她與受害人見麵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謀殺組找不到喬伊特太太和凱蒂·喬斯林先前熟識的證據。直到凱蒂和繼母幾周前抵達紐約,她與喬伊特太太才第一次見麵。“接著,又一個想法湧上心頭。實際上沒有必要去尋找凱蒂和謀殺者之間就認識的證據,因為凱蒂是一名大眾人物,她的公眾形象一樣會給她帶來敵人,這些敵人她既不認識,也沒有親眼見過。“我拿出舍恩菲爾德的方法推導問題:凱蒂是刺激物——謀殺是反應結果。什麼人會用謀殺對這個刺激物做出反應呢?“這樣思考,問題就很簡單了,對吧?沒有人從凱蒂的死亡中得到財務收益。在安的描述中,凱蒂是一位性情和善、慷慨大方、對人對己都很寬容的女孩。研究她的個人曆史,我們發現她隻做過一件有可能傷害他人福祉的事情——為含有熱素這麼危險的成分的專利減肥藥物做了虛假代言廣告。謀殺凱蒂的人一定是這個虛假廣告的受害者。如果是這樣,謀殺者肯定會本能地拒絕承認對於廣告有所了解,就此達到隱藏動機的目的。喬伊特,她是唯一如此行事的嫌疑人。“服用‘嬌美’隻可能是精神或者行為上不成熟的人。喬伊特太太的辦公室裡,有一張照片,上麵是一位十五歲左右的女孩,女孩胖得很顯眼。那是她的女兒簡妮,去年五月過世的,同一個月份裡,凱蒂為‘嬌美’做的代言廣告出現在雜誌上。我們誰也沒有想到,簡妮·喬伊特和凱蒂或許會有聯係,因為簡妮死在凱蒂來美國、遇到喬伊特太太之前很久。“多虧了福伊爾探長,拜訪喬伊特太太辦公室的時候,他做了非常詳儘的觀察。他注意到裝嗅鹽的瓶子,那東西很易於夾帶毒藥。他注意到她的眼瞼偶有輕微抽搐,這意味著她的神經和意誌的狀態並不十分健康。他說喬伊特太太很有母性氣質——這種心理類型的人最容易對傷害了小孩子的行為發起複仇。“我們生活的社會,很大程度上它由男性本能主導:物欲和性欲,我們傾向於認為謀殺是因為這兩種感情受到阻礙後發生的事情。可是,女性身上還有第三種情感,同樣容易引發衝動,也同樣處於本能範疇,它是許多原始社會組織的基礎:母性本能,雖說在許多受了教化的女性身上它正日漸消亡,但依然存在喬伊特太太這樣的女人,她們首先是母親,然後才有彆的身份。冒犯了母性的愛,結果往往是極大的憎恨、複仇和謀殺,這與物欲和性欲受阻的結果並無區彆。心智簡單的母親為子女複仇,這沒有什麼殘酷成性的因素,而是因為母親的無私奉獻。“喬伊特太太的心智很簡單。若是她受過更多教育,她或許就會意識到社會和法律的存在了。凱蒂·喬斯林隻是一個受憎恨的人形物件,喬伊特太太的心智隻想得到這麼多。複仇代替了她的女兒,成為她的生存目標。還記得她怎麼說嗎?‘簡妮是世上我唯一的親人’,這和謀殺有著極大的關係。她把所有的雞蛋存在一個籃子裡,若是籃子有個三長兩短,常見的結果就是精神崩潰。“我認為,這樁令人不快的案件展示了心理學在犯罪調查中的重要價值。粗心失誤是罪犯無法除去、掩蓋和毀滅的線索——這樣的線索不在罪犯的意識控製範圍之中。以喬伊特太太為例,她的筆誤指向了她的罪行,這是我們手中的唯一直接證據。我們沒有實在的線索可以追尋。隻在使用舍恩菲爾德的方法推導問題之後,我才將她的動機從案件紛亂的各項事實中隔離出來。”亞契離開之後,拜佐爾獨自坐在壁爐旁,他坐了很長時間,朱尼泊開始為他擔心。“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嗎,威靈醫生?”最後,他終於說道。拜佐爾站起身。“有的——永遠不要讓我聽見‘嬌美’這個字眼!打開收音機——看看能不能收到斯特拉文斯基的音樂會。”靜電噪音過後,傳來一個清晰、洪亮的聲音:“……您剛剛聽到的是斯特拉文斯基的《火鳥》,本節目由‘嬌美’讚助播出。‘嬌美’,最優雅的減肥方法。科學說‘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