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THIS USED TO BE MY PLAYGROUND(1 / 1)

甘露 吉本芭娜娜 3253 字 1天前

一天,我在龍一郎的房間裡等他回來,因為閒得無聊,於是心血來潮,一邊看電視,一邊試著將最近發生的主要事情寫下來。“·妹妹的死”“·頭部撞傷後做手術”“·記憶混亂”“·弟弟成為神秘小子”“·和龍一郎關係密切”“·去高知”“·去塞班島”“·打工的酒吧關門”“·新的工作”“·恢複記憶”“·弟弟去兒童院”“·純子離家出走”“·與寬麵條、梅斯瑪交朋友”我將這些寫成文字以後,望著它感到奇怪。將這張紙放在桌上,於是它理所當然地就是桌上一塊四方型的白色碎片,即使把它捏成一團扔了,或者被風刮走,都沒有任何意義。然而,我對那張紙卻感到愛戀,它在桌上簡直像微型膠卷一樣,充溢著這幾年來令人眼花繚亂的信息。這些信息不停晃動,渲染著整個空間。心靈將白紙化成映象。我在這映象中徘徊著,不知不覺走到了這裡。這裡是戀人家的桌邊。但是,在人生旅途中,到了明天這裡也許會變成仇人的家。這張紙上記錄著我如此愛戀過的曆史,到明天也許會被棄之腦後,忘得一乾二淨。也許會在回家的路上被汽車撞倒,人生的帷幕就此落下,直到剛才還能輕易見麵或交談的人,也會永遠地羽化了。我不知道明年的現在自己將身處何方。明知這些,大家卻依然能夠很好地生活,我想。大家有的巧妙地掩飾或避開,有的正麵相對,也有的或哭或笑或怨恨地蒙混著。不是什麼時候死去的問題,隻要不因為對全體感受過頭而受到損害。我悄悄地裹在柔軟的記憶垂紗裡,隻顧抬頭眺望金色的陽光和佇立了幾千年的老樹。我沉醉於披著夕陽綿亙不絕的山脈和古人建造的高大的建築物,將自己委身在這些景致的麵影裡,從中獲得安寧。明天也會在什麼地方醒來吧。一定會以一種嶄新的心情在某一個幸福的地方活著,還會是睡下時擁有的靈魂。但願在睡夢中不與那種真實的感觸失之交臂。那樣的事情,既感到煩心得直想去死,又覺得有趣而想繼續下去。就好像漫畫中自己內心裡的天使與惡魔搏鬥的場麵一樣,那種欲望以不分上下的力量相互牽拉著,把我束縛在這大地的引力裡。“大家好。”“我做了那種事,實在無顏再和你們聯絡,但我抑製不住對你們的思念,所以才拿起筆,鼓足勇氣給你們寫信。”“現在我和女兒一起住在母親那裡。”“我借你們的錢一定會還的。”“和大家生活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快樂,但心裡卻常常感到迷惘,覺得與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住在一起都這麼快活,如果與自己的親生女兒在一起,那會多麼快樂呀。”“現在住在一起,卻怎麼也不像我理想中的那麼和諧,女兒已經和我生疏,還沒有消除隔閡,我非常懷戀阿由和阿朔,還有乾子。”“如果由紀子能替代我的丈夫,我當主婦,我能在那個家裡永遠住下去,那該多好啊!”“我真想那樣,但為了斷絕那樣的念頭,我隻能出此下策。即使你們不能理解,我也沒有辦法,我感到很愧疚。”“但是,我希望與我的母親和女兒創造出與你們那裡一樣快樂的生活。”“祝你們幸福。”“但願什麼時候能見麵。”“祝大家健康成長。”我從來不輕易當著彆人的麵流淚,何況我是母親認定“哭就是吃虧”的那種人,然而惟獨那個時候,我哭了。也許這就是過分溺愛孩子的糊塗父母的眼淚吧。說“那個時候”,是指弟弟離開兒童院的那天。那天早晨太陽光非常熾熱,我和母親去接弟弟。在傳達室,老師對我們說:“像這樣經常請假外出的孩子很少見啊。不過由男君一走,我們會感到寂寞的。”正說著,弟弟右手提著小行李向這邊走來。一個小女孩牽著弟弟的手,臉上微微地笑著。女教師說:那小女孩從不理人,隻和由男君一個人說話!然而,不僅是那個小女孩,許多孩子都從房間裡飛奔出來,與弟弟道彆。孩子們有的不會講話,有的已經長得很大卻還在用尿布,有的眼神暴戾陰暗,有的骨瘦如柴,有的肥胖。那些孩子有的哭泣,有的默默地盯視著一言不發,有的緊緊捏著拳頭,都竭儘所能地表現自己的孤單。弟弟被大家推搡著,不斷地接過大家給他的信、繪畫、手工小製作。但是,弟弟沒有哭,他隻是很平常地回答著:“我會寫信給你的。”“我會來玩的。”“下次去釣魚。”母親開玩笑說:“嘿,簡直像耶穌一樣。”但是,看到弟弟他們如此纏綿個沒完沒了,即使老師在教室裡喊“上課了”,大家也不願與弟弟分開,母親熱淚盈眶了。我深知自己是多麼的喜歡弟弟。於是,最近一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不是以回憶的方式,而是成為一股氣流,以驚人的速度湧向我的四周。它們全都充滿和弟弟在一起時的空間所特有的光芒,比風景和事情的回憶要真切幾萬倍,令一切都蘇醒過來。正是這個令我流淚。終於,弟弟也流淚了。大家抽抽搭搭地乘進電梯,弟弟的朋友們也都想永遠地跟在後麵。“你在那裡乾什麼了?你在搞宗教?”母親哽咽著問。“開始交朋友了呀!像在塞班島的時候,像和寬麵條在一起的時候那樣,真的成為好朋友了。我在學校裡從來沒有交過朋友。”弟弟說,“我要永遠和他們做好朋友。以後還要交更多的朋友。”“是啊。”母親說,“朋友也是很重要的。”我和弟弟默默無言。我至今仍然能夠在頭腦裡像繪畫一樣用清晰的陰影描繪出純子和母親兩人深夜在廚房裡沒完沒了地談論著的身影。我起床去洗手間,睡眼惺忪地在走廊裡走過時,她們總是像女高中生那樣談論著煩惱,或者歡笑著。“阿朔,你好。”“沒想到會鄭重其事地給你寫信吧。”“上次謝謝你了。”“我非常快樂。”“我真的快活極了,覺得活著真好。”“說實話,因為自己有著超能力而去美國留學,我甚至感到自豪。”“雖然很討厭那種超能力,但內心裡有一半是隱隱地感到驕傲的。”“我來到這裡與梅斯瑪分手以後,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那種超能力漸漸薄弱,在那裡待不下去,與梅斯瑪也相處得越來越不好(他是那個世界裡一條道跑到黑的人),那麼我的人生是什麼呢?我到美國去是為了什麼?不過,那天我們去看了大海。”“麵對著大海,天空蔚藍,天氣灼熱,和以前的男友以及一夥新朋友過得極其快樂。我深深地覺得,無論什麼事情,也會有平平淡淡的時候,隻要好好地活著。”“我是生平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我覺得什麼都沒有搞錯。”“非常感謝。”“就這樣快快樂樂地被自己所喜歡的人圍著,在幸福的街道上奔跑著。不過,說不定哪天猝然倒下就死了。”“那樣的事情……我這樣寫雖然太直露,但就是這麼一回事。”“不過,我覺得也很好。”“那一天。”“是我自出生以後第一次!”“以後還請多多關照。”“我說怎麼總覺得自己來過這裡,現在想起來了。”我說。“怎麼回事啊!你現在還會忘記嗎?”龍一郎說。我們兩個人為買一個放在龍一郎房間裡的書櫃跑到很遠的地方去,在回來的路上到一家咖啡廳休息,那家咖啡廳坐落在一幢溫室結構的建築物裡。夏日強烈的陽光傾注在植物上,由於風很大,可以看到行人的衣裙和頭發隨風飄動,路邊的街樹在劇烈地搖晃。弟弟就是在刮著如此大風的日子裡離開家,收獲了那麼多朋友,充滿自信回家的。我正這麼說著,忽然一種感覺襲上心頭:咦,我來過這家咖啡廳啊。半露天、底下是混凝土、圓桌、和誰一起……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喝著果汁,那人大白天卻喝著啤酒……我這麼一說,龍一郎便露出索然無味的表情。“是你前任男朋友?”“可是,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不應該忘記那件事啊,在這車站下車,我記得是第一次……”“也許是在雜誌上看到過,覺得很眼熟?這家咖啡廳早就有了,好像常在雜誌上介紹的。”“我知道了!”一個淡薄的記憶。我搜索枯腸,沿著這個記憶追溯著,那個在我麵前喝啤酒的人的模糊映象漸漸地清晰起來,直至變成一張笑臉。“我想起來了,是和我父親一起來的。”“你說的是那個去世的父親?”“是啊。我記得很清楚。”“那麼,是多大時的事情?”“十歲左右吧……”“是嗎?”龍一郎眯著眼睛,仿佛在追尋十歲時的我。沒錯,那時不知為什麼,父親和我撇下母親和真由,兩個人單獨來到這裡。對了,我想起來了。父親是帶著我來這附近的醫院取定期體檢結果的。一定是血壓太高,或過分勞累,檢查中已經出現了某種死亡的陰影吧?或者僅僅是一個平和的下午,女兒隻是一個小女孩,而自己是一位健康的父親,能夠永遠保持這樣的平和?我無從知悉。不過,父親從那時起開始異常發胖,工作也很煩心,有時甚至住在公司裡。總之,他當時將大杯子裡的金黃色啤酒喝乾了。對了,我事後還以小孩子的心理在想:這啤酒,看來很好喝啊。我記得是在這同一家咖啡廳裡。而且……好像還能想起什麼,想起某些重要的事情。父親說:“這家咖啡廳裡,來的全都是成雙成對的。”他還笑著說:“我們也是成對的呀。”我正值那樣的年齡,因此還抗議說:討厭啊!我是和父親一起!“真不能想象啊。”父親眯著眼睛(正如龍一郎追尋十歲時的我那樣,他仿佛在注視著已成大人的我)。“想到你或者阿由成為那些情侶中的一個,舉行婚禮,和男人一起生活,到那時,我更會覺得自己……該怎麼說呢,看著這些情景會覺得很沒趣的。”他這樣喃語著。他既像在夢境裡,又顯得很落魄,一副與平時截然不同的神情。我會告訴你的。我想說,卻說不出口。我不敢說,感到痛苦,不知為什麼,胸口堵得慌,我不想哭,卻眼看就要哭出來。要到遠處去的時候,要分離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呀。父親好像回答我似的說:“到那時我也許已經不在這世上了。”“討厭,我不要聽。嗯,我們到剛才那地方買個木偶回家吧。”我說。其實我並不想要什麼木偶,隻是打了個岔,讓他結束那個可怕的念頭。真拿你沒辦法,臉色紅潤的父親站起來說,給真由也買一個吧,否則她又要吵了。“我又要寫了。”被一股懷戀之情緊緊壓迫著的我提議請客喝啤酒,向服務員要了兩份之後,龍一郎突然這麼說。“嗯?去國外采風?”我說,“如果那樣,你把房間借給我吧。”“你怎麼這麼著急?我不走啊!”“在日本寫?寫什麼樣的?能賣出去嗎?賣書的錢為我買什麼?”我問。“嗯,不知道會怎樣。”龍一郎說。和以前一樣,裝在大玻璃杯裡的金黃色啤酒端上來,兩人乾杯。陽光一視同仁地照射著店內和店外的街道以及紫藤,光線在椅子、玻璃杯、鏡子、托盤上形成折射。“我付模特兒費用啊。”“付給我?”“是啊。我寫的是一個喪失記憶後又恢複記憶的女孩的故事。”“那肯定賣不掉的。”“我不會全寫你的,隻是看見你才想起來的。上次你來我房間,把一張紙條忘在桌子上了吧?上麵記著近幾年來發生的事。看著這張紙條,我深有感慨。寫下來的話不算多,但裡麵卻包含著許許多多事。一想到這些,我就感到很驚訝,心想能不能寫一寫。”“書名呢?感覺是《一個美女的故事》?”我說。龍一郎沒有理睬我的調侃,回答說:“書名就叫《甘露(此處原文為梵文amrita(也是本書的書名)。)》。”“這肯定賣不掉啊。”我說。“是嗎?”“我是開玩笑的。這‘甘露’是什麼意思?”“意思就是上帝飲用的水。人們常常說起‘甘露(此處原文為日語漢字“甘露”。)’這個詞吧?就是那個。我無意中想起,要生存下去,就要大口大口地喝水。不知為什麼,我就想到了這個詞。這是個好題目吧,也許寫出來的賣不了錢。”“萬不得已,我就到麵包房打工去。”大口大口地喝水……我好像在哪裡聽人說起過句話。什麼時候,一張美麗而天然的笑臉,一副甜美的嗓音,在微亮的空間告訴我這句話。她在一切事情的源頭,現在已經不在人世,我非常愛她,想見她。那個女孩。“朔美:”“你好嗎?我花娘很好。”“很久沒有和你聯絡,上次你好不容易打來電話,卻隻是說起有人惡作劇寄給你磁帶的事。”“我和古清感到很遺憾,說也要給你寄去一盤古怪的磁帶,兩人在家裡翻箱倒櫃,翻遍家裡所有的唱片,將CD全都聽了一遍,不知為什麼,兩人不知不覺像在開一個專聽老歌的音樂會。”“你說這可怎麼辦?”“結果還是沒有找到適合送給你的磁帶。我們兩人聽著那些令人懷念的歌曲,又唱又跳,一直鬨到天亮,一夜沒睡。”“黎明,我們在海邊散步。”“海麵一片蒼茫,天空是紫色,遠處是粉紅色。耀眼的光芒不久將從那邊照到這裡。這時,一天就會開始。昨日已經過去了。你們兩人在塞班島的時候,對了,還有你那位瘦小的弟弟,大家常常這樣玩個通宵。真想見到你們啊。”“我想見見阿朔,想見見龍一郎。”“你們回國時,我很想留住你們,真的,希望你們住在這裡,大家一起玩。”“因為太快樂了。”“隻要和你在一起,每天都會充滿希望,生活也會增加色彩。”“我甚至希望聽到你親口說:永遠住在這裡。哪怕這是哄我。”“但是,你們還太年輕,不能像我們這樣出自內心地選擇長住在這裡,因為我們已經曆儘滄桑,年齡過大。”“在這裡,沒有時間,像生活在夢境裡一樣。”“已經沒有任何東西會追逼我和古清,使我們難以生存了。”“時間、空間、幽靈、活著的人和死去的人、最近死去的人和以前死去的人、日本人、外國人,這裡全都有。大海、城鎮、卡拉OK、山巒、歌謠、三明治,這裡遍地都是。這是在做夢。在夢裡,你想到要吃蛋糕,蛋糕“啪”的一下就出來了,想要見母親的話,馬上就能見到。就是這樣的生活。”“我們經曆得太多,因為我們比彆人年齡大很多,所以選擇在這裡休息,在這裡飄泊。我們在這裡。隨時迎接你們來玩。我們永遠歡迎你們。”“要說我為什麼會想起寫這封信……”“今天早晨,我在海邊看到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孩在撿貝殼。”“那是一個陌生的女孩,因此我和古清默默地邊走邊望著她。”“女孩垂著兩條細辮子,非常清純,非常漂亮,皮膚白得透明,眼睛很大,直視著我們笑。”“我們也報以微笑,從她身邊走過去。再回頭時,披著朝霞的海灘上已經不見了她的影子。”“在塞班島上,這樣的事屢見不鮮。”“古清告訴我,那女孩是朔美的妹妹。”“因為我們一邊散步,一邊惦記著朔美,所以她就跑來顯現了一下。”“也許吧,我想。”“且不說好壞,這裡就是這樣一個地方,距離人稱“來世”的地方很近。”“所謂的“朔美”,到底是什麼?”“我總是在這樣想。”“是生存本身?還是活著的生物?”“現在在思考什麼?感覺怎麼樣?總是充滿著活力。如何行動?如何放鬆?如何發火?難以預測,但總是有所察知,所以還活著!我有著這樣的感覺。”“世上有朔美,這難道是夢……我獨自午睡時,常常這樣想。”“醒來時窗簾在搖動,窗外看得見大海,充滿陽光。”“與朔美共度的那段時光,真的是在做夢嗎?”“黑夜,我們在大海邊相互擁抱著哈哈大笑。”“或是下午並肩躺在沙灘上呼呼入睡。”“這難道都是真的?”“抑或是一場夢?”“我這麼想。”“這是一場最最美妙的好夢啊。”“我這麼想。”“我閉上眼睛,回想著朔美的笑臉。”“那張排除一切障礙、命很硬的笑臉。”“潔白的虎牙,月牙形眉毛,發亮的褐色瞳仁、睫毛,挺拔修長的腿,粗壯的手,粗粗的戒指,那隻已經磨損的皮包,有些嚴厲的麵容和挺直的背脊。”“你的形象曆曆在目。”“我很想見見你。”“每一個瞬間都像溢出的水滴那麼貴重,道出了許許多多事情。”“你告訴過我:“今天”隻有一次,過而不返。此時此刻,陽光、水、所有的一切都毫不吝惜地充溢著。”“哪怕隻是在徒步行走。”“這也算是戀情?”“隻是表示感謝吧。”“儘管平日常聽硬搖滾,其實我並不喜歡,後來我熬夜找到一首非常懷舊的老歌,現在將我最喜歡的這首歌錄下來隨信一起寄給你,就此擱筆,準備就寢。”“因為我怎麼也無法將自己的整個心意用言語表達出來。”一個晴朗的傍晚,我在生了鏽的信箱裡發現一封航空信。信封裡裝著一封美好的信和一盤磁帶。信封裡飄蕩出某個房間灑滿陽光的氣息,這令我倍感淒苦。放上錄音帶,房間裡回蕩著優美的音樂。歌詞這樣唱著:“你離得非常遙遠,又離得非常近。”“我永遠能夠感受到你的目光。”“我將我的夢裝進信封,”“我的話語要在天空中飛翔七天。”“我從彼岸呼喚著你。”“我呼喚著,寄給你來自遠東的愛。”“給我的心裝上翅膀。”這時,時間悄悄停止了腳步,以強烈的速度和氣勢將我帶往塞班島的黃昏。我的世界裡惟有花娘的嗓音、舉止和背靠夕陽亭亭玉立的纖細身影,這些都以無限細微的光輝隨著歌聲一起傾注。活在人世間的瞬間的恩寵,充滿光輝的太陽雨——慈雨。這樣的感覺以前有過,以後一定也還會有。那不是記憶或者未來,而是遺傳因子所見到的遙遠的夢。就是這樣……永遠有著隨處可見卻又很少接觸到的輝煌。我能感覺到它時時籠罩著我。從右到左,從那時到現在,如流水一般充溢著取之不竭、越用越多的清新的氧氣。如傳說中能隨手從空中獲取寶石的聖者那樣,我時刻感覺到自己體內確實具備著獲取這種養分的方法。頭部撞傷,未必是厄運。我敢這樣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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