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仕途 肖仁福 3375 字 1天前

蔡潤身駱姐長駱姐短地叫著,又說些了鄉下趣聞軼事,駱怡沙知道他不僅僅來認老鄉的,問是不是要找甫迪聲。蔡潤身這才說道:“有個材料,甫市長要得急,送來給他審閱。”駱怡沙就批評起自己的丈夫來:“這就是老甫的不是了,休息時間還讓你來送材料。他就是這麼個人,自己工作死認真,對手下人要求也格外嚴格。我都不知說過他多少次了,他就是聽不進去。你們跟著他,可不輕鬆喲。”蔡潤身說:“嚴是愛嘛,嚴一點,對我們手下人的成長隻有好處,沒有壞處。”駱怡沙點頭道:“你有這個想法就好。領導嘛,總希望自己的下屬不斷成長,早日進步。”蔡潤身當然不願多說自己,轉移話題道:“聽說駱姐對奇石珍玉頗有研究,什麼時候招收研究生,我也來報考。”駱怡沙笑道:“我的研究所還沒來得及開設這樣的課程呢。莫非你也有這方麵的造詣?”蔡潤身說:“哪談得上造詣?也就平時下鄉,路遇好溪好澗,見有漂亮石塊,愛不釋手,偶爾帶些回來,有空時玩賞玩賞,也是種莫大的享受。”原來蔡潤身偶爾通過內線獲悉,甫迪聲因地質專業出身,平時喜歡玩石頭,家裡收藏了不少玩石。不過身為領導,甫迪聲不想讓人知道自己這個愛好,總是諱莫如深。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弄得大家都來玩石頭,誰給你乾工作,謀事業?碰上有人問及此事,也就矢口否認,最多承認夫人有這方麵的不良嗜好,與他無關。這個情報太重要了,蔡潤身動起心思來,上了幾回玩石市場,又到城外河裡撿回兩袋石頭,買幾本相關書籍,對照著把玩起來。漸漸有了些小心得,這才敢上甫家來說岩論石。想不到蔡潤身不僅是自己老鄉,還是丈夫同道,駱怡沙格外高興,邀請他去看甫迪聲收集的玩石。一進書房,便見窗台屋角,幾上案間,到處布置著大大小小的奇岩異石。特彆是兩麵嵌入牆裡的大壁櫃,上麵的石頭更是形態各異,或瘦,或漏,或透,或奇,或皺,或醜,真可謂一石一世界,一岩一亙古,讓人眼花繚亂。蔡潤身雙眼大睜,讚歎道:“怪不得有人要說,園無石不秀,室無石不雅。過去我隻聽說現代愛國人士沈均儒先生曾辟有與石居,名重一時,今天見了駱姐的石室,才算真正開了眼界。”家有愛石之人,玩石賞石,還會論石,駱怡沙耳濡目染,也對石藝和相關知識有了一知半解,說:“愛石藏石是中國人的老傳統了。唐朝宰相牛僧儒就有石癖,一生酷愛雅石,待之如賓友,視之如寶玉,愛之如兒孫。沈括呼石為兄,米芾拜石為師,更是有名的石癡。陸遊也於石情有獨鐘,感歎說,花如解語還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蔡潤身附和道:“是呀是呀,這世上,最堅者石,最靈者人。隻有人石交融,才可能達到通靈至境。”這話等於說,擁有堅石的人就是靈者,駱怡沙自然愛聽,說:“說得有道理。本來嘛,人愛石,撫玩品賞,以石自適,真正目的是感性內省,解除胸中磊塊。”蔡潤身深以為然,又扯上甫迪聲:“駱姐藏了這麼多寶貝在家裡,甫市長肯定深受感染,隻怕一不小心,也成了玩石專家。”駱怡沙口徑與甫迪聲無異:“他一天到晚忙得屁眼冒煙,哪還有興趣光顧這些玩意兒?不像我搞了這麼多年玩石收藏,見了石頭就親切。”蔡潤身說:“政府總有做不完的工作,甫市長又搞的常務,自然不輕鬆,駱姐要勸他多注意休息。文武之道,一張一弛,車子跑的時間長了,還得停下來加油上水呢,何況人為血肉之軀,轉久了,轉累了,也該停一停,養足精神,蓄勢待發,不然哪來精力繼續革命工作?”駱怡沙說:“我也是這麼說老甫的。他偶爾也有閒下來的時候,如果又碰上心情不錯,也會溜進石室,東瞧西望,轉上兩圈。”蔡潤身說:“甫市長學養深,品位高,對玩石一定有其獨特見解。”“我可還沒發現他有過什麼獨特見解。形象的造型石,諸如飛禽走獸,花鳥蟲魚之類,他還認得出來。稍稍抽象點,就不知所雲了。”駱怡沙說著,從壁櫃裡取下一方石頭,遞到蔡潤身手上,說:“你看看,這是什麼?老甫就喜歡這塊岩石。”這是一枚光滑細膩的雨花石,上有清晰的圖案。端詳了好一會兒,蔡潤身才漸漸看出些名堂,上麵不是花樹鳥獸,也不是山川河流,而像一個篆體漢字,說:“這不是仁字嗎?”駱怡沙點頭道:“你眼力真好。”蔡潤身說:“不是我眼力好,是我有一位擅長篆刻的朋友,我見他的篆刻作品裡麵的仁字,就是這個樣子。”要說壁櫃裡,還真有不少圖案耐看的紋理石,如鬆如竹,如菊如梅,如鳥如蟲,生動而又形象。另有好幾枚晶瑩剔透的美玉,色澤天成,瑰麗溫潤。甫迪聲垂青這枚仁字石,確實有些意味。蔡潤身也就發揮道:“本來孔子思想的核心就是仁,他老人家一貫強調仁者愛人,裡仁為美。孟子進而發展為仁政的政治學說,主張民貴君輕和以德服人,以德王天下。甫市長讀書人出身,又是桃林百姓的父母官,胸懷仁心,施行仁政,對這個仁字定然感受至深,見仁心喜,自是入情入理。”說得駱怡沙笑起來,調侃道:“被你這麼一解釋,看來老甫喜歡這枚仁石,不僅事出有因,而且意義非常重大而深遠了。”又聊了一陣,駱怡沙忍不住捂住嘴巴,打了一個哈欠,同時下意識地往門縫外瞧了一眼。蔡潤身很知趣,過去將門敞開,讓過駱怡沙,說:“今天有幸見到這麼多的雅石珍玉,真是大飽眼福。駱姐若不嫌我淺薄,可得收我為徒。”駱怡沙說:“你是抬高我了,我豈敢收你這樣的大秀才為徒?不過以後有空,多來交流探討,我非常歡迎。”剛到客廳坐下,甫迪聲回來了。蔡潤身隻字不提玩石,直接把材料交到他手上。作為常務副市長,甫迪聲對桃林市的經濟工作自然爛熟於心,見該寫的內容材料裡都寫到了,便點頭道:“比較到位嘛,文筆也很好,我看可以定稿了。”掉頭去尋進屋時擱在角櫃上的公文包。蔡潤身早有準備,沒等甫迪聲起身,便掏出鋼筆,取下筆帽,遞到他手上。甫迪聲在材料上簽了字,蔡潤身也該走了。駱怡沙要去給他開門,蔡潤身趕緊小跑著到門邊,說:“不好勞駱姐大駕,我自己來吧。”駱怡沙瞧著蔡潤身打開門,囑咐道:“常來玩啊。”蔡潤身點頭不迭,這才說:“以後還要多向駱姐討教玩石知識。”聽蔡潤身口口聲聲駱姐駱姐地叫得歡,待駱怡沙關門回到客廳,甫迪聲就問她:“你幾時成為蔡潤身的駱姐的?年齡上好像說不過去吧?”駱怡沙說:“論年輕我比他大了不少,可論親戚輩份,還真是他的姐姐。”說了與蔡潤身的老鄉關係。甫迪聲說:“這倒是巧了,蔡潤身在我身邊待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天才曉得是你的老鄉和親戚。”駱怡沙說:“這就是你的官僚主義,不善於體察下情。”又讚揚蔡潤身:“我這個老鄉挺不錯嘛,有素質,有品位,是個人才。”甫迪聲說:“什麼人才?”“剛才你還表揚人家文筆很好,轉眼就想不起是什麼人才了?”駱怡沙嗔道,將剛才欣賞仁字石時,蔡潤身那套仁者愛人和仁政德治的理論複述了一番。甫迪聲說:“這不是牽強附會嗎?我哪有那麼高深?讀書人就這樣,喜歡小題大作。”甫迪聲話雖這麼說,心裡卻也受用。省人大部分代表視察政府經濟工作期間,政府工作人員準備充分,安排周到,代表們非常滿意,對政府經濟工作取得的輝煌成就,給予了高度評價。代表滿意,甫迪聲自然也滿意,跟袁明清和吳亦澹一起,召集參與材料準備和後勤接待的工作人員,開了一個簡單的總結會。會上甫迪聲重點表揚了研究室的材料寫得好,內容全麵,數據準確,真實反映了桃林市經濟工作實績,從而贏得代表們的充分肯定。同時負責生活接待的同誌也功不可沒,如果後勤保障和安全保衛工作做得不夠,代表們的感覺也會大打折扣。蔡潤身和喬不群都參加了總結會。在甫迪聲發表講話的整個過程中,蔡潤身一直仰視著領導滿麵春風的笑臉。他發現甫迪聲肯定研究室寫的彙報材料時,好幾次都把欣賞的目光投注到了自己臉上。蔡潤身有些激動,額頭上都滲出了幸福的汗珠。會後蔡潤身跟隨喬不群去了綜合處,說:“不群你的材料寫得真好。你也聽到了,剛才領導都做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讚揚。”喬不群望一眼蔡潤身,說:“領導是肯定讚揚我嗎?”蔡潤身說:“怎麼不是肯定讚揚你?材料是袁秘親自布置給你的,我拿去讓甫市長簽字時,也明確彙報了是你的大手筆。”喬不群不鹹不淡道:“那感謝你在領導麵前抬舉我了。”“我哪有資格抬舉你?”蔡潤身笑笑,轉而說,“估計淮河已告訴你,他正式被省報聘為記者,各項手續都辦得差不多了,過兩天就要離開桃林,去那邊上班。咱們三個一起進的研究室,不說同生死共患難,同甘共苦,同舟共濟,那是一點也不假的。眼見得研究室即將撤銷,淮河也要棄我們而去,心裡還確實有些不舍。這樣吧,我來做東,一起喝幾杯,說說話,同時也算為淮河餞個行。”喬不群也有為秦淮河餞行的意思,哪知蔡潤身已想到前麵去了。看來這處理人際關係和人情世故方麵,蔡潤身就是比自己精明。喬不群往椅子上一仰,說:“這家夥就要遠走高飛了,確實應該聚聚。”問去什麼地方,蔡潤身說:“在新開業的佳麗大酒樓。”快下班時,蔡潤身打來電話,說他已在佳麗訂好包廂,要喬不群快點過去。喬不群嗯嗯著,說馬上動身,然後給家裡打了電話。史宇寒還沒下班回去,是嶽母接的電話。聽喬不群說不回家吃晚飯,嶽母叮囑道,彆回得太晚,史宇寒表哥郝龍泉晚上要來拜訪。趕到佳麗,蔡潤身已提前點好酒菜,恭恭敬敬等在包廂裡。很快秦淮河也到了場,服務生上菜開酒,三人坐到桌旁。喬不群想起有場足球賽事,起身過去開了牆邊電視。調到中央五台,隻見巴西和阿根廷正在對踢,場麵精彩。不想巴西正要射門,信號突然中斷。秦淮河也是球迷,急得兩腳直跳,一邊質問服務員,到底搞什麼鬼名堂。服務員說市裡正在改造有線電視,信號不暢,估計過一陣子還會來的。果然三杯下肚,電視又有了信號,隻是球賽已經結束。秦淮河罵句粗話:“真他媽的!也不知巴西的射門進沒進球。”喬不群笑起來,說:“說起射門,倒讓我想起世界杯期間一段往事。世界杯盛產足球寡婦,寡婦們苦不堪言,真拿丈夫沒法。不過也有智商不低的妻子,會跟丈夫一起看電視球賽,以便見機而作,將丈夫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來。這晚妻子陪丈夫看球到深夜,見球員頻頻射門得手,妻子摟住丈夫撒起嬌來,說老公你彆羨慕人家射門水平高,待會兒你也給我射射門,那就算你狠。丈夫推開妻子,罵道:你懂個屁,自家門有什麼射的?射自家門為輸,要射射人家門,那才算贏。”說得兩人大笑。秦淮河剛往嘴裡塞進一塊紅燒魚,正準備往外吐魚刺,這麼一笑,魚刺不僅沒吐出來,還陰錯陽差卡進喉嚨裡,嗆得兩眼是淚。蔡潤身忙找服務員討杯白醋,要秦淮河用醋化刺。秦淮河顧不得喝醋,指著喬不群鼻子,困難地笑道:“不群你是不是經常射人家的門?”喬不群說:“我從沒上過足球場,哪射過人家的門?”(敬請關注湖南文藝出版社《仕途》連載——5)待秦淮河喝下白醋,用力咳出魚刺,三人才重新端杯喝酒。蔡潤身說:“咱們三位同一天走進研究室,一晃多年,真可謂情同手足,如今淮河說聲要走,還真有點難分難舍的味道。”秦淮河倒是達觀,說:“如今交通發達,省城離桃林也就一百多公裡,見麵容易,不像古人相見時難彆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喬不群笑道:“人家那是兩情相戀,我們三個又不是三角情人,哪來的見難彆難?”說著閒話,蔡潤身端杯於手,去敬秦淮河,說:“秦大記者此番離桃赴省,定然大有作為。到時我倆下了崗,再去投奔你。”秦淮河說:“潤身取笑我了。我不像二位,胸有城府,天生是做官的料。在政府大院待了這麼多年,也沒學會繞圈子,打太極,隻知扁擔進屋,直來直去,這才落荒而逃,另謀飯碗。”喬不群夾塊豆腐放在碗裡,一邊說:“說落荒而逃,也太嚴重了點。不過淮河滿腹才情,又有俠肝義膽,去做記者倒也適得其所。”男人不是女人,碰在一起,隻顧拿自己說事,你數你家陳芝麻,我報我屋爛穀子,不太理會對方。男人究竟比較理性,不會自說自話。秦淮河不願老聊自己,說,“兩位隻顧關心老弟,也不說說你們的事。研究室即將撤銷,你倆難道就這麼守株待兔,等著分流方案下來,一切聽從組織安排?”喬不群笑道:“我們生是組織的人,死是組織的鬼,哪會像你秦淮河,研究室紅火的時候,打狗棍舉得再高,也趕不走你,現在風聲稍有不對勁,大家還沒散夥,你就學起豬八戒來,扛了行李走人。”蔡潤身主持公道說:“不群冤枉淮河了,淮河可是淨身出戶,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秦淮河笑笑,說:“此次研究室撤銷,對於你倆來說,也許並不是壞事。說得好聽,研究室是政府領導智囊,實話實說,不過紙上談兵,跟政府領導無非一些工作關係,缺少深度接觸和實質性交往,對個人成長毫無裨益。照我分析,政府辦家大業大,總騰得出適當位置,領導肯定不會讓你倆離開政府係統的。一旦去了政府辦,與領導朝夕相處,日久生情,前程也就未可限量也。”秦淮河的話當然不是沒一點道理。本來研究室的主管部門就是政府辦,政府辦雖然人才濟濟,像喬不群和蔡潤身這樣的才子加能人,到底不是太多。何況研究室撤銷後,政府領導還得拿決策,做報告,研究室職能不可能跟著撤銷,必然轉移到政府辦這邊。政府辦肯定會設立相應機構,然後就地取材,將研究室的秀才網羅過去。也許這個話題略顯嚴肅了點,影響桌上氣氛,蔡潤身拿話岔開:“今天是來喝酒的,不是來參加市長辦公會議,研究確定研究室人事分流方案的,還是喝酒吧。”端起了杯子。喬不群和秦淮河響應著,仰脖喝下杯中酒。又東鱗西爪聊了一陣,蔡潤身想起那天受袁明清之托,去綜合處請喬不群,見他站在窗前,一臉歪笑,至今也沒弄明白,是否與當時從樓下草坪裡經過的耿日新和辛芳菲有關。反正此刻包廂裡沒有外人,說話隨便,於是瞟眼喬不群,說:“不群給我老實交代,那天袁秘要我去叫你,你一個人站在窗前笑什麼?”喬不群剛跟秦淮河碰過杯子,聞蔡潤身此言,一時忍俊不禁,卟哧一聲,將嘴裡還沒下咽的酒都噴了出來。秦淮河不明就裡,問是怎麼回事。蔡潤身說了當時的情形。秦淮河說:“耿日新和辛芳菲,一個政府市長,一個政府辦處長,兩人從政府大院草坪裡走過,也太正常了,那有什麼可笑的?不群你不是身上的笑神經搭錯地方了吧?”蔡潤身又追問:“不群你到底笑什麼?”喬不群收住笑意說:“沒笑什麼,沒笑什麼。”見喬不群一本正經的樣子,兩人越發心癢了。蔡潤身說:“你說沒笑什麼,恰好說明你笑了什麼。這是中國人的德性,喜歡正話反說,反話正說。”也是有意岔開蔡潤身的問話,喬不群借機發揮道:“我也有此同感。當年高適去送琴師董大,臨行前鼓勵說,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幸好董大同誌生在中國,長在中國,一聽明白,知道天下誰人不識君的意思,其實就是天下誰人都識君。如果是個不懂中國語言習慣的老外,聽說塞外誰都不認識自己,哪裡還敢抱把破琴,到處亂跑?”秦淮河也笑道:“還有那位對月傷懷迎風落淚的林妹妹,在瀟湘館裡待得不耐煩了,老愛扛把花鋤,跑到山前去葬花,一邊咕咕噥噥,說什麼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人死萬事空,到時四肢一伸,誰葬誰埋,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不用說林妹妹的意思,其實是他年葬儂不知是誰。”喬不群又說道:“要說反話大師,當數孟浩然同誌。他做了首《春曉》的短詩,總共才那麼四小句,就有兩句是反話,另外兩句也是用來陪襯反話的。什麼春眠不覺曉,其實是春眠覺曉,果若不覺,又怎能處處聞啼鳥?說花落知多少,事實是花落不知多少,想想世上花樹千千萬萬,春來花開,春去花落,誰又數得過來?”蔡潤身隻好暫時放下剛才的話題,附和道:“大凡喜歡說怪話的人,都不怎麼討領導喜歡,領導讓你下崗,也就沒啥奇怪的。就說這個浩然同誌吧,下崗後總是滿腹牢騷,又怕被領導穿小鞋,不敢明說,隻好說些不才明主棄,多病故人疏之類酸話,表麵是自我檢討,批評自己學習不夠,才疏學淺,離領導和同誌們的高標準嚴要求還有一定距離,真心要說的卻是我浩然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你當領導的也不肯重用,簡直瞎了狗眼。”三人賣弄了一會兒嘴皮子,蔡潤身仍不肯放過喬不群,說:“不群同誌,我們的胃口已被你吊足,不回答那天你笑什麼,今晚你彆想從這個包廂裡走出去。”喬不群不好再回避,說:“其實也沒笑什麼,我是覺得耿日新這三個字太有意思了。”兩位不解。秦淮河說:“耿日新三字不是平常得很麼?耿日新做了多年黨群副書記,現又是堂堂市長,這三個字天天在桃林報紙電視裡頻頻出現,我們怎麼卻沒覺得有什麼意思呢?”蔡潤身也說:“是呀,耿日新三字又淺又俗,再有意思也意思不到哪裡去。何況叫日新的人多了去了,什麼張日新李日新王日新趙日新,上趟公共廁所都要碰上幾個日新。”喬不群說:“我是覺得耿日新跟辛芳菲走在一起時,耿日新三個字就有了意思。”兩位還是沒反應過來,迷惑地望著喬不群。喬不群隻得笑笑,說:“關鍵是三個字中的日字,如果隻理解為日子的日,日新月異的日,自然沒有多大意思。”兩位究竟是讀書人出身,馬上明白過來。喬不群是將耿日新當成了耿日辛。秦淮河樂不可支了,捶一把喬不群,笑道:“好哇,人家笑假不笑真,不群你卻吃了豹子膽,敢揭領導隱私,看法院定不定你泄露政府機密罪。”又說:“不過話說回來,不群還真是個語言大師,日字本來是個名詞,被你當成動詞後,頓時境界全出,意味深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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