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不群望著窗外,沒來由地笑起來。笑得呼吸失調,鼻孔裡進的氣少,出的氣多,都起鼻涕泡了。喬不群是研究室綜合處處長。研究室的全稱是桃林市政府研究室。二十多年前,政府研究室隻是政府辦裡麵的一個部門。後來經濟工作成為政府中心工作,政府研究室更名曰經濟研究室,升格為低政府辦半級的副局級單位,歸口政府辦主管。再後來經濟研究室改回政府研究室的名稱,行政級彆則再次升格,成為與政府辦級彆相當的正局級機構,隻是仍屬政府辦主管。研究室架子大,其實職能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說大那是政府領導的智囊,政府要做什麼重大決策,出台什麼重要舉措,得由研究室提供相關資料和可行性調研報告。說小終究是一無財權,二無事權,三無決策權,叫做不管人,不管事,隻管三千常用字。領導招之即來,領導不招,你隻能閒著。也許是如今信息渠道越來越多,或是領導日見高明,決策能力變強,有沒有研究室這個所謂的智囊,對地方政府工作已無足輕重,研究室也就終於完成其曆史使命,再無存在的必要,該撤銷了。單位要撤銷,乾部何去何從,自然是個敏感問題。不過掛名研究室主任的政府秘書長兼政府辦主任袁明清,已在全室乾部會上明確表過態,研究室的乾部都是才子,政府正處於用人之際,是不會讓各位失業回家的,研究室正式撤銷之前,大家不必有什麼想法,該乾啥還乾啥,堅決站好最後一班崗。領導的話說得響亮,可大家聽去,總覺得有些曲終人散的味道,心裡不怎麼好受。共事多年,彼此之間總會有些磨擦,甚至起高腔,紅脖子,也在所難免。可眼見得就要樹倒猢猻散了,過去的種種小矛盾,小恩怨,忽然成為溫馨的回憶,顯得格外珍貴起來。不過沒有誰有工夫老沉浸在這種小資情調裡,大家早就坐不住了,開始四麵出擊。該走的夜路得趕緊走,該托的關係得趕緊托,該找的領導得趕緊找,該出的血得趕緊出。能留在政府大樓裡更好,關係熟悉,領導比較了解,又是大機關,好做人,易辦事。萬一政府大樓裡沒有適合自己的位置,也得找個實惠點的地方,仕途上進步無望,經濟待遇可不能太差。做公家人就這樣,要麼有位,有職位,大權在握,手眼通天;要麼有味,有鹹味,革命小酒天天醉,生老病死不付費。總得求一頭,否則這公家人也就白做了。喬不群好像還有些定力,一直按兵不動。他是政府大院裡的一號筆頭子,自然不愁沒有好去處。都說機關裡三種人吃得開,一是嘴皮子厲害,能說;一是腳杆子厲害,能跑;一是筆頭子厲害,能寫。三者占一,是人力,隻要不偷懶,一輩子飯碗不愁。三者占二,是人才,誰也難不住,想什麼有什麼。三者占全,已是人傑人精人妖,呼風來風,喚雨來雨,輕輕打個噴嚏,彆人聽去便是驚雷。喬不群不是人傑人精人妖,說是人力甚至人才,還是說得過去的,他不去找人,也會有人來找他,用不著驚慌失措,到處瞎碰。想著今後的去向,喬不群也不知在窗前站了多久。直到遠處逶迤的桃花河拂過一陣煦風,喬不群深吸一口,發脹的腦袋似乎一下子清爽了許多。撫撫額際散發,正要抽身離開窗台,隻見市長耿日新和外事處處長辛芳菲從樓下草坪裡走過,喬不群也不知哪根神經作祟,忽覺耿日新三個字挺有意思的,心裡一樂,忍不住就笑起來。喬不群笑聲沒落,蔡潤身推門而入。見喬不群站在窗邊,一臉歪笑,蔡潤身還以為他看到了什麼新鮮事。於是心生好奇,也踱過來,伸著個腦袋去瞧窗外。其時耿日新和辛芳菲已繞過花團錦簇的花壇,走向停在牆邊樹蔭下的皇冠車。蔡潤身也明白,政府大院裡,耿日新和辛芳菲是兩個最顯眼的人物,格外引人關注。人要顯眼,總得具備一定的條件。至少得與某些有份量的東西沾點邊,比如錢呀權呀色呀什麼的。有道是學生知識就是力量,男人錢權就是力量,女人美貌就是力量。沒有力量就沒有一切,弄不好,便不是顯眼,而是現眼了。當然人在官場,以廉政為本份,錢有時不免有些犯忌。財不露阜,政府裡的人就是再有錢,也不宜隨意拿出來張揚。隻有權和色兩個字用不著藏著掖著。其實想藏想掖,也藏不著掖不著,那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在那裡的。人民代表選你當市長,組織上任命你做局長處長,自然便將一定的權力賦予了你,這個權字既光明磊落,又神聖莊嚴,手中有權,臉上光鮮,沒什麼見不得人的。至於好臉蛋好身材,更是父母遺傳,天生麗質,不是偷的騙的,也不是拿了刀子在街上搶的奪的,就是上政務公開欄,也無可厚非。也就是說,作為英雄市長和美女處長,耿日新和辛芳菲聚光顯眼,再自然不過,沒人會有意見。這麼思忖著,蔡潤身就想問問喬不群,剛才到底笑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隔牆有耳,單位不是什麼話都可說的地方,還是不要亂說,緘嘴為佳。隻好轉而說道:“不群,袁秘有請,要你到他那裡去一下。”袁秘就是市政府秘書長袁明清。機關裡的人稱呼領導,喜歡用兩個字,省事順口。比如稱武廳長為武廳,範局長為範局,郝處長為郝處,樸科長為樸科,甘股長為甘股,紀院長為紀院,殷部長為殷部,夏台長為夏台,邢場長為邢場,諸如此類。這是研究室就要撤銷解散的關鍵時刻,領導召喚,容易讓人產生幻想。喬不群心裡悠了一下,瞅定蔡潤身,說:“袁秘叫我乾啥?”“這我可就不得而知了。”蔡潤身故作神秘道,“你在研究室待的時間不比我短,還不知道領導說話都是看對象,講場合的?隻能跟你說的話,自然不會透露旁人半句。何況我又不是領導肚裡的蛔蟲,領導叫你乾啥,我哪裡知道?你快點行動吧,彆讓領導久等。換了我,早腳底生風,飛快到了領導跟前。”喬不群屁顛屁顛下樓走進秘書長室,果然袁明清正在等著他,旁邊還坐著研究室副主任吳亦澹。袁明清原是從桃北區委書記位置上調任市政府秘書長的。據說這隻是一個過渡,政府換屆時會安排做副市長。誰知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有人舉報他做桃北區委書記時,收受了巨額賄賂。舉報信都到了北京,批回省裡後,省紀委立即派人下來,展開全方位調查。調查來調查去,也沒調查出袁明清收受賄賂的真憑實據,省紀委的人隻好撤走。隻是政府換屆工作已經完成,袁明清做副市長的事成為泡影,隻能繼續做他的秘書長。見喬不群進了門,袁明清擺擺手,示意他坐到牆邊的沙發上。喬不群笑著瞧瞧兩位領導,落了座。秘書長是政府總管,該管的得管,不該管的也得管,袁明清雖然兼著研究室主任,平時也難得跟研究室的人在一起,有什麼工作任務,也隻布置給吳亦澹,再由吳亦澹作具體安排。像今天這樣直接將喬不群喊進秘書長室,連吳亦澹也趕了過來,確實不太多見。喬不群緊張之餘,不免有些竊喜,心想該不是研究室的人事已開始變動?不想袁明清卻說:“省人大部分代表即將視察桃林市經濟工作,屆時政府主要領導得親自出麵,進行書麵彙報。這個材料非常重要,我和亦澹同誌商量了一下,還是不群你來主筆可靠。你是研究室的看家筆杆子嘛。”喬不群一下子泄了氣,暗咒自己神經過敏。又想一個彙報材料,兩位領導同時出麵,一齊來給你布置任務,也太煞有介事了點。不過喬不群清楚,這是自己一孔之見,領導才不會這麼看呢。政府工作千頭萬緒,除牽頭修幾條路,架幾座橋,蓋幾處樓,賣幾塊地,弄幾個開發區,召開些大大小小的會議,彆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看不見摸不著,隻能靠秀才妙筆生花,寫進材料,印成文件,拿到會上宣讀,送到報上發表,呈給上級審閱,發往基層傳達,表揚與自我表揚相結合,彰而顯之,廣而告之。尤其是向上向外的材料,誰也不敢有絲毫隨意,特彆注意加強對材料寫作的正確領導,大題要大做,小題也要大做,甚至沒題還要大做。如此這般,材料紮實到位了,工作自然紮實到位,材料顯著突出了,成就自然顯著突出,最後影響又廣泛又深遠,要政績有政績,要政聲來政聲,必然穩居政壇,長城不倒。是謂槍杆子裡麵出政權,筆杆子裡麵出政治。政治出自筆杆子,領導最有政治頭腦,要他不重視材料寫作,恐怕誰都沒這個能耐。領導的態度明朗得很,政府大樓裡一定要有兩套過硬班子,一套過硬的工作班子,一套過硬的寫作班子,寫作班子不過硬,工作班子再過硬也白硬了,隻有兩套班子都過硬,政府才真正算得上過硬。隻是研究室撤銷在即,喬不群跟大家一樣,懶心懶意的,還哪有心思寫什麼材料?可袁明清和吳亦澹兩個點的將,不好推辭,隻得答應下來。其實不答應也得答應,隻要研究室存在一天,你就得做一天官樣文章。何況正處於關鍵時刻,討好巴結領導還來不及呢,有接觸領導服務領導的機會,豈可輕易放棄?先由吳亦澹交代材料的基本要求,又強調了交稿時間,最後袁明清語重心長地說:“不群同誌,要辛苦你了。研究室正處於非常時期,人心有些渙散,也可理解。比如秦淮河,好像有些不甘寂寞了,向我和亦澹請假,要去省城參加一個什麼學術活動。也不知他到底去乾什麼,我不便攔他,隻好由著他去。你和蔡潤身幾位可不能鬆懈喲。彆看研究室要撤銷了,可政府不會撤銷,政府工作是時刻離不開你們的。”喬不群心想,既然政府工作離不開我們,是不是研究室撤銷後,政府會收留我們?喬不群提提精神,退出秘書長室,一邊回味著袁明清的話。回到綜合處,本欲將隔壁辦公室裡的副處長趙小勇叫過來,要他負責部分撰稿任務,想想也不是什麼大材料,又覺得沒這個必要。當即打開電腦,又是擬提綱,又是找資料,又是查數據,很投入地工作起來。這大概是政府領導交給研究室最後一份材料了。慎終於始,喬不群是個認真人,什麼任務一旦接到手裡,便不想應付了事。一投入就沒了時間概念,直到兒子州州打來電話,催吃晚飯,抬頭去瞧牆上的石英鐘,這才發現都七點半了。忙翻出櫃子裡的筆記本電腦,將相關資料和數據錄進去,往手上一提,噔噔噔下了樓。喬不群就住在政府大院裡麵的處級樓裡。說是處級樓,其實就是過去的科級樓,也是市裡向上申請升格那年改科為處的。係多年前建造的乾部家屬宿舍樓,每戶兩室一小廳三間房子,廚房廁所還是另外在過道外加砌的。那年臨近結婚,喬不群帶女友史宇寒來看房子,開始她期望還很高,一見這寒傖樣,很是失望,說:“堂堂政府官員,就在這樣的地方安家?”當時喬不群也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可,滿足地說:“這還是政府領導出麵打招呼,政府辦才安排給我的呢。”自己所在的商貿學校連這種房子都攤不上,史宇寒也就不好怎麼挑剔,隻是指著前麵幾棟新樓,說:“既然領導打招呼,乾嘛不打到那邊去?”喬不群說:“那是局級樓和市級樓,是你想去就去得了的麼?等等吧,總有一天會搬到那邊去的。”喬不群無非順口吹吹牛皮,也沒往心裡去,過後都忘到了九宵雲外,史宇寒卻因他這句話,高高興興跟他結了婚,一心盼著哪天夢想成真。誰知喬不群從普通乾部到當時的科級現在的處級,花了整整六年時間,正處混上兩年,眼看著快有往局級樓搬遷的可能了,研究室忽然要撤銷了。待換了地方從頭乾起,這局級樓也不知哪年才輪得到自己名下。邁進家門,桌上已擺好飯菜,史宇寒一邊吃飯,一邊在看屋角的電視,嶽母則追著兒子州州喂飯。州州是嶽母一手帶大的,從小有些溺愛,都到快上小學的年齡了,吃飯還要大人圍追堵截。喬不群看著來氣,卻也不好說什麼。嶽母將女兒嫁給你,還過來義務給你做家務帶孩子,你還有什麼理由說三道四?(敬請關注湖南文藝出版社《仕途》連載——2)放下筆記本電腦,喬不群過去挨史宇寒坐下,端碗於手,開始扒飯。史宇寒雙眼仍一眨不眨盯著電視屏幕,沒理睬喬不群。那是十八寸的小電視,這幾年攢了些錢,想換成大些的,可家裡窄,史宇寒又沒興趣收拾,不少七七八八的家具都堆在所謂的客廳裡,再擱台大點的電視,就不要伸腿挪身了,隻好將就著對付用。吃過飯,喬不群鑽進臥室,打開筆記本電腦,繼續弄材料。十點半的樣子,史宇寒進了屋,撇嘴說道:“研究室都船到碼頭車到站了,你還賣什麼命?”喬不群說:“正是研究室要撤銷了,我必得賣命,不然以後想賣命,也沒地方可賣了。”史宇寒說:“你賣的是你的命,我也管不了那麼多,可你耗的是我家的電。”筆記本電腦又不是空調冰箱,耗得了幾度電,也值得這麼在乎?想想史宇寒並不是這種小氣人,她一定有什麼憋在心裡,才說這種酸溜話。也許這就是女人,有什麼想法不肯直說,要你猜謎。結婚六七年了,誰還有耐心老去琢磨自家女人?喬不群眼瞧電腦,手在鍵盤上敲擊著,頭也不回地問道:“有事嗎?有事直說好了。”“你剛從月球上回來,不食人間煙火,有事要我直說!”史宇寒扭身上床,鑽進被子,朝裡睡下。喬不群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也沒空去深想,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直到夜深眼睛睜不開了,才關掉電腦,爬到床上。要去掰史宇寒肩膀,伸伸手,又縮了回去。史宇寒不是辛芳菲那樣的風采美人,卻也眼大鼻挺,腮紅麵白,賞心悅目。尤其是生過孩子後,皮膚比先前還細嫩些了,更多了份女人的韻味。兩人是大學校友,隻是史宇寒進大學時,喬不群已讀大四,正準備考研。是在一次桃林老鄉聚會上認識的,當時人多,話都沒說上兩句,後偶爾在食堂相遇,也不過打聲招呼,點點頭而已。碰巧會坐到同一張餐桌上,一邊吃飯,一邊聊幾句。慢慢史宇寒就喜歡上了喬不群,覺得他為人隨和,處事平穩,具有儒者風度。一來二去的,都有了那種感覺,開始私下約會見麵,你親我啃。本來喬不群要報考北京一所大學研究生,史宇寒摟著他脖子,哭訴他去了北京,她休學去給他陪讀。喬不群心裡一熱一軟,最後讀了本校研究生。三年過去,喬不群碩士文憑到手,史宇寒也正好大學畢業,兩人一起分回桃林市,一個進入政府研究室,一個去了商貿學校。又來往了一年多,兩人早過結婚年齡,也該談婚論嫁了。商貿學校屬市商業局下麵的中專學校,當時待遇不錯,商業局乾部職工的子女家屬,關係不錯的外校老師都往裡麵調,住房自然很緊張,要結婚隻能由喬不群來想辦法。好在政府辦有位住在處級樓裡的處長提拔下縣任職,騰出一套兩室一小廳的房子,喬不群找領導一說,領導給政府辦打聲招呼,便安排給了他們。婚後第二年,史宇寒生下兒子州州,喬不群喜不自勝,對夫人說:“有兒萬事足,我複何求?”史宇寒說:“既然萬事足,你也不用上班拿工資,天天待家裡守著兒子得了。”半年後史宇寒產假到期。兩人剛參加工作,沒有積蓄,請不起保姆,隻得將嶽母接過來照顧州州。州州該上幼兒園時,嶽父去逝,兩人沒再讓老人回去,留下接送州州,同時做些家務。晃眼州州又到了快上小學的年紀,史宇寒幾次跟喬不群商量,要給州州聯係所好點的小學。桃林市所謂好點的小學,實際上就是桃林小學。桃林小學緊挨市委大院,離政府這邊卻不近,要橫穿三條大馬路。因是市委直屬學校,桃林小學場地寬闊,設施齊全,全市最好的小學教師都集中在那裡,政府大院的孩子都舍近求遠,去上桃林小學,沒幾個願意在附近小學就讀。用家長的話說是,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誰家孩子都輸不起,都想往桃林小學擠,學校不堪重負,每個班都有九十多甚至上百孩子,桌椅都擺出教室門口,隻差沒掛到牆上去了。桃林小學那邊擠爛腦袋,其他小學卻生源不足,有些幾乎快要關門。教育局隻好請示市委常委同意,專門下發紅頭文件,孩子們一律就近上學,根據戶口所在位置,實行電腦派位。儘管如此,不少不在桃林小學入學範圍的孩子,隻要大人有些門路,還是鑽天入地,要往桃林小學送。政府大院也不屬於桃林小學入學範圍,按文件孩子隻能去太陽小學就讀。可政府大院的人要麼來頭大,要麼交往廣,總有辦法把孩子送進桃林小學。史宇寒也不能免俗,覺得州州不讀桃林小學,她這個做母親的臉上不光彩,簡直見不得人,要喬不群早想辦法。喬不群卻覺得讀小學也這麼風聲鶴唳的,大可不必。何況孩子讀書一看勤不勤奮,二看思維適不適合現時教育模式,並不全在學校和老師。史宇寒不管這麼多,堅持州州非上桃林小學不可。喬不群說:“我幼時沒上過幼兒園,小學是在鎮上破廟裡上的,不也讀到碩士畢業?”史宇寒說:“我知道你一開口就是這種歪理邪說。你為什麼不換一個角度設想設想,當年你如果上過正規幼兒園和小學,從小基礎打得稍紮實些,也許就不是碩士,而是博士博士後,甚至是哈佛劍橋的博士博士後?”喬不群說:“我不指望州州一定讀什麼哈佛劍橋,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長大成人,做個合格的公民就行了。”史宇寒說:“我不管那麼多,人家孩子上得桃林小學,我家州州不上桃林小學,那是天理不公,我堅決不乾!”知妻莫如夫,喬不群清楚史宇寒並不是那種特彆要強的女人,若是彆的問題,能過得去,過去就是,在州州讀書的事上,她是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原則的。喬不群隻好答應去找點關係,看想不想得辦法來。嘴上這麼答應著,卻一直沒有實際行動。尤其是研究室要撤銷了,情緒不怎麼穩定,更沒了這個心思,史宇寒催問過幾次,也沒給個定準點的說法。這也就難怪她不理你,你一個做丈夫和父親的,老婆的話不放在心上,兒子的事不管不問,這說得過去嗎?早上起來,史宇寒依然不怎麼理睬喬不群。喬不群不想打冷戰,何況州州讀書的事,回避是回避不了的。趁嶽母和州州沒在屋裡,喬不群當史宇寒麵,積極開展起自我批評來,說等忙過這陣後,一定去找教育局普教處高副處長。有一年參加市裡的文化教育科技三下鄉活動,喬不群剛好與高副處長分在同一個組,兩人算談得來,活動結束後彼此還寄過幾張賀年卡,打過幾回電話,吃過幾回飯。高副處長曾當喬不群麵說,他沒彆的能力,喬不群有人要讀書升學什麼的,隻管去找他。喬不群想,普教處就是負責學校普通教育工作的,高副處長肯出麵,兒子讀桃林小學的事,應該沒什麼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