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循環的嫌隙(1 / 1)

無罪謀殺 何家弘 2229 字 3天前

下午,鄭建軍和王衛紅又回到五雲仙賓館。他們首先來到趙夢龍的房間。趙夢龍讓兩名警察進來,坐在沙發上,自己站在床邊,默默地看著對方,一副嚴陣以待的神態。鄭建軍說:“趙教授,我們想請你談談。”“談什麼?”趙夢龍的態度很冷淡。“凡是你認為可能與本案有關的情況,都可以談。”“我不知道什麼是可能與本案有關的情況。”“那麼,我問你,你在孫飛虎生病之後去過他的房間嗎?”“去過。”“什麼時間?”“我記不清了。”“是你自己去的嗎?”“我也記不清了。”趙夢龍皺著眉頭,聲音中帶有挑釁的味道,“看來,你們懷疑我?”“我們倒沒有懷疑你,但是你的同伴說你值得懷疑。”鄭建軍也故意用同樣的語調。“同伴?你們說的是周馳駒吧?其實,他才是最值得你們懷疑的人。”“為什麼?”趙夢龍沉默了一陣子,慢慢地說:“我不喜歡背後說彆人的壞話。”“可是你已經說了。”鄭建軍步步緊逼。“……”“如果你說不出懷疑的理由,那隻能說明你的心胸很狹隘。因為他說了你,你就反過來說他。那麼,你說的話就是無中生有的誹謗嘍。”鄭建軍采用的是激將法。“我怎麼會無中生有去誹謗他呢?”趙夢龍確實有些激動,“我講話從來都是有根有據的。你們可以去調查嘛!上大學的時候,吳鳳竹根本沒看上周馳駒。她看上的是孫飛虎。而且,她和孫飛虎有一段時間關係非常密切。非常密切,你們懂我的意思嗎?後來孫飛虎拋棄了吳鳳竹,吳鳳竹才跟周馳駒結了婚。”“這麼說來,周馳駒不是應該感謝孫飛虎嗎?”“事情並不那麼簡單。當然,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我都是後來聽人說的,好像孫飛虎曾經傷害了吳鳳竹,因此周馳駒一直對孫飛虎耿耿於懷。這次大家重逢,我看得出來,周馳駒仍然沒忘記過去的事情。”“他怎麼啦?”“他背地裡對我說,他最討厭孫飛虎。什麼孫局長,肯定是搞陰謀詭計當上的。他說那家夥最能搞陰謀詭計了。他說這次一定得找機會教訓教訓那家夥。他還慫恿我去和李豔梅幽會呢。實際上,他那幾天也沒少讓孫飛虎難堪。”“他為什麼慫恿你去和李豔梅幽會呢?”“因為我曾經和李豔梅交過朋友。”“能具體談談嗎?”“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與本案無關。”“你昨天晚上出去過嗎?”鄭建軍突然改了個話題。趙夢龍很認真地看了鄭建軍一眼,說道:“出去過。我是跟著李豔梅一起出去的,因為我擔心她一個人出去會有危險。”“你們去了什麼地方?”“去了一個茶館。李豔梅覺得在房間裡特彆悶得慌,想出去走走。”“你是不是也撿到一張畫著黑蝙蝠的紙?”鄭建軍又換了一個話題。趙夢龍點了點頭,從衣兜裡拿出那張紙。“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這張紙的?”鄭建軍問。“今天早上。”“你以前見過畫成這樣的蝙蝠嗎?”趙夢龍搖了搖頭。二鄭建軍和王衛紅最後走進李豔梅的房間。他們剛一進屋,李豔梅就正色質問道:“你們憑什麼把我們都扣押在這裡?誰給了你們這種權力?”王衛紅說:“李老師,你誤會了。我們根本沒有強迫你留在這裡。我們隻是說為了便於查清你丈夫的案子,希望大家暫時不要離開武夷山。如果你想走,你現在就可以走。不過,你那樣做恐怕會引起彆人的誤解。”“我說的不是我自己,是他們幾個人。我丈夫已經死了,不可能再複生。我不希望幾位老同學再因此受到折磨。我們本來是想通過舊地重遊來擺脫現實生活中的煩惱,誰想到又惹來了新的煩惱。”“這種意外的事情誰都不願意看到。我們還不願意查這種沒頭沒腦的案子呢。說句不好聽的話,甭管是自殺還是他殺,你們乾嗎要跑到我們武夷山來?淨給我們添麻煩!但是話又說回來了,事情已經發生了,誰也沒辦法改變。”王衛紅想用這話刺激李豔梅,看看她的反應。“那麼,我以孫飛虎妻子的身份要求你們停止對這件事情的調查。一切後果都由我一人承擔。”李豔梅的口氣很堅決。“對不起,這種事情不是你能決定的。雖然孫飛虎是你的丈夫,但他是被人殺害的。而殺人是觸犯國家刑法的行為,必須受到法律的追究。我們是公安人員,查明案情是我們的工作。不想乾,我們也得乾。換句話說,我們並不是為你李老師工作的。”王衛紅的口氣也很強硬。李豔梅無話可說了。鄭建軍見狀在一旁以緩解氣氛的口吻說:“二位女士彆急躁,其實都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李老師,你也希望我們儘快破案,抓獲殺害你丈夫的凶手,對不對?”“這得看怎麼查。如果以這些老同學受折磨為代價,我寧願不查。”李豔梅的聲音平靜了許多。“這麼說,你丈夫在你心目中的地位還不如這些老同學呢。看來,你們夫妻的感情不深呀?”鄭建軍說。“我是說,不能為了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來折磨活著的人。老孫畢竟已經死了嘛。”李九*九*藏*書*網豔梅又生氣地補充了一句,“這跟我們的夫妻感情毫無關係。”“對不起,李老師,也許我說得不太合適。但這是我們的工作,希望你能諒解。”李豔梅沒有說話。鄭建軍換了個話題。“李老師,我們認為投毒的人很可能就在你們中間。而且我們必須查出這個人來,對不對?你最了解孫飛虎,也最了解孫飛虎與這幾個人的關係。你認為他們當中誰最可能是投毒的人呢?”“難道就沒有外人來投毒的可能性嗎?”“根據我多年的辦案經驗,我敢肯定地說,投毒者就在你們中間。其實,昨天晚上我就有了這種感覺。今天上午通過與他們幾個人的談話,我更相信這種感覺了。”李豔梅又沉默了。她的目光移到麵前的地毯上。鄭建軍耐心地等待著。過了一會兒,李豔梅抬起頭來,歎了口氣,說道:“我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我的心思很亂。但是我覺得,如果投毒者一定就在我們中間的話,那麼最有可能的人就是吳鳳竹了。”“為什麼呢?”鄭建軍嘴裡問著,心中卻在想,這倒是一個完整的圓圈,五個人相互揭發,都有作案嫌疑。這是故意的安排還是偶然的巧合呢?“因為……也許彆人已經告訴你們了,老孫曾經和吳鳳竹交過朋友,後來兩個人又吹了。結婚以後,老孫曾經對我說,吳鳳竹這個人的心眼兒非常小,而且特彆有報複心。她認為老孫欺騙了她,因此對老孫恨之入骨。就在我們上次老同學聚會之後,她還來找過老孫,說她永遠也不會原諒老孫,還說她絕不會放過老孫。我覺得,雖然吳鳳竹平時說話不多,但她是那種什麼事情都乾得出來的女人。她跟錢鳴鬆不一樣。錢鳴鬆也恨老孫,但隻是嘴上罵罵而已。”“這次到武夷山之後,特彆是孫飛虎生病之後,你發現吳鳳竹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嗎?”“這我倒沒有發現。”“看來,這也隻是一種懷疑,一種猜測。”鄭建軍似乎是自言自語。“李老師,我能再問你一些個人問題嗎?”王衛紅很有禮貌地說。“隻要是我能夠回答的。”李豔梅的態度已經是非常合作了。“你覺得趙夢龍這人怎麼樣?”王衛紅完全是女人談心的口吻。“你這是什麼意思?”李豔梅謹慎地反問了一句。“我聽說你曾經和趙夢龍交過朋友。”王衛紅說得很坦誠也很自然。“他是個好人。”李豔梅的聲音很低。“你一直這麼認為?”王衛紅也減小了音量。“是的。”“那你為什麼沒有和他結婚呢?”“我覺得……也許……他應該和彆人……”李豔梅突然吞吞吐吐起來,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王衛紅覺得李豔梅肯定藏有隱情,便采用“連珠炮追問法”,簡潔快速地問道:“他有彆的女朋友?”“啊,是的。”“是誰?”“是錢鳴鬆。”“錢鳴鬆是趙夢龍的女朋友?”“錢鳴鬆追求過趙夢龍。”“趙夢龍愛她嗎?”“這……我就不知道了。”“趙夢龍愛的是你。對吧?”“……”“那你後來為什麼選擇了孫飛虎?”“那是……命運的安排!”李豔梅低下了頭。“這麼說,跟孫飛虎結婚並不是你的意願?”“……”“是什麼事情迫使你和孫飛虎結婚的呢?”“……”沉默持續了足足有兩分鐘,鄭建軍才決定去打破僵局。“李老師,我聽說你昨天晚上撿到一張紙,上麵畫著一隻樣子很怪的蝙蝠。對不對?”“是的。我本來想告訴你們這件事情,但是剛才讓你們一問,我就給忘了。”李豔梅覺得輕鬆了一些。她從身邊的背包裡找出那張紙,遞給鄭建軍。“就是這張紙。我還想告訴你們,我以前見過這個畫兒。”“是嗎?在什麼地方?”鄭建軍瞪大了眼睛。“其實,你昨天晚上讓我們看那張畫兒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了。回到房間以後我又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了。”李豔梅看了王衛紅一眼,繼續對鄭建軍說,“那是好多年前的事兒了。有一次我們搬家,收拾東西,我在老孫的箱子裡發現一幅漫畫。那幅畫很有意思,老孫的腦袋長在一隻帶翅膀的老虎身上。雖然畫得很誇張,但是很像,特彆是老孫的嘴和鼻子。一看就知道是老孫。當然,他那時候還是小孫呢。”“這和蝙蝠有什麼關係呢?”鄭建軍有些急不可待了。“嗬,在那張畫的右下角就畫著這麼一隻蝙蝠。沒錯!我當時就覺得那蝙蝠畫得很特彆,樣子怪怪的。我問老孫這是什麼人畫的。他說是‘五七乾校’的一位老同誌專門給他畫的。他說那蝙蝠就是簽名,因為那位老同誌的名字好像就叫什麼蝙蝠。”“叫什麼蝙蝠?那可真是個奇怪的名字。李老師,孫飛虎當年去的‘乾校’在什麼地方?”“好像是在寧夏吧。”“你見過那個老同誌嗎?”“沒有。老孫也沒再提起過他。”“那張畫現在在什麼地方?”“也許還在我們家吧。但是我後來一直沒有再看到過。我也不知道老孫給收在什麼地方了。”三鄭建軍和王衛紅走出五雲仙賓館,坐到那輛北京吉普車裡。鄭建軍打著發動機,雙手握著方向盤,正了正反光鏡,不無感慨地說:“真沒想到他們之間的關係這麼複雜。肯定夠得上多角戀愛了,對不對?”王衛紅說:“我看它很像中的故事。”“你懷疑它的真實性?”“不。我隻是覺得那些事情都湊到一起,真夠巧的。”“無巧不成書嘛。”鄭建軍把車開出停車場,進入竹林,掛了空擋,讓車沿著很窄的蛇形路向山下滑去。“偵查工作怎麼辦?案件中有巧合,這可以。但是我們破案就不能靠巧合了吧?”王衛紅說。“有時候也得靠點運氣。”鄭建軍不時地輕點刹車。“那咱們的運氣怎麼樣?”“一般。從目前的情況看,這五個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但我們又沒有證據來證明其中的任何一個人。不簡單!”“誰不簡單?他們還是我們?”“案件。”汽車穿過竹林,來到寬闊的黑雲路上。鄭建軍熟練地增擋,汽車越來越快地向市區駛去。“那不是正合你的胃口嘛!”由於開著車窗,汽車發動機的噪音很大,王衛紅不得不提高嗓門。“就怕咱的消化能力不行啊。”鄭建軍也提高了聲音。“謙虛?”“真的。”鄭建軍看了王衛紅一眼。“談談你對這五個人的看法吧。”“一時還說不清楚。雖然這五個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但是我覺得,他們對九-九-藏-書-網待被害人的態度不一樣,對待這次談話的態度也不一樣。唯有一點是一樣的,那就是他們都分彆指出了一個嫌疑對象,而且各不相同。一個不多,一個不少。鄭隊,你說這會不會是他們一起商量好的?”“我也有這種感覺。不過,他們的話都值得琢磨。我總覺得還應該能琢磨出點什麼來。”“那首詩?”“還有彆的。”“噢,那個蝙蝠!”鄭建軍按著喇叭從一輛貨車旁超過,大聲說:“甭管怎麼說,我們現在掌握了不少線索,一條一條查,準能有收獲。不過,我有一種預感,到頭來,這個案子裡最棘手的問題恐怕還是證據。對不對?”“案件破了,你還怕沒有證據?”“如果有口供,那當然好說了。就怕誰都不供,我們手裡也沒有硬邦邦的證據,這案子可就不好交待嘍。”“有那麼複雜嗎?”“走著瞧吧!”吉普車停了,紅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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