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次接近(1 / 1)

消失 中西智明 11568 字 1天前

“那麼,到底是如何呢?”我再也忍受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和恐懼,鼓起勇氣問道。“有人在撒謊。——這個解釋應該是最合理的。”“那麼,凶手是誰?”“鬆下君,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心急。直接省略掉中間的推理和深究,直指結論是很不好的習慣啊。殺人案沒有屍體可是不能成立的。”“前天鬨的是業餘樂隊,昨天是同道堂的寡婦,然後今天是新寺仁麼?”偵探回去以後,額田警部補露出了從未有過的苦澀表情跟他攀談道。“哎呀,要出奇了。”“喂,也就是說在每天晚上,發生了以瑪麗、裕二、小純為順序的三件相同的案件(當然報案順序並不一致。)而且目標都是紅發。除去最後的小純,屍體和凶手都一樣地消失了。——還真不能把它們看成是沒有關聯的案件。”“竟然這麼認真,完全瘋了。”額田警部補坐到位於房間最深處的自己辦公椅上,低語埋怨道。“前天,樂隊那群家夥說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們一定是覺得鬨小偷太不值一提了,才編造了那些看上去挺合理的謊言。畢竟最開始他們報案說‘有強盜!女主唱的頭受到了撞擊’些話,雖然全部都是編的,但說的真挺可疑的,還真的以為有闖入者。”“喂,我也曾有這樣的疑問‘不會是他們自己襲擊了他們的女同伴吧’。”他並沒有直接負責這個案子,不過報案人堅持主張凶手和瑪麗發生了不可思議的消失,第二天就成了警署內的一個話題。“即使是今天早上碰麵的那個同道堂的寡婦,她的目光看起來也不正常,什麼屍體、凶手消失的鬼話,一定是編的。”“說的有理。不過假如新寺說的是真的,那可是涉及了三件……”警部補露出了刑警同事以外的人都沒有見過的焦躁表情,點著了香煙。“無論如何先要找到瑪麗和裕二的屍體才好……能拿來藏兩件屍體的場所,我想應該不常見。”“三件,恐怕是。”他豎起了手指,警部補意會地回答了一句“嗯。”“恐怕是三件。”他對這樣的回答感到滿意。不過,比起那些屍體的蹤跡,他心裡掛念的是追蹤屍體的人們。那個對他淩厲斥責,非常有魅力的,長著紅發的寡婦。僅僅為了打聽瑪麗和裕二事件而來的,那個極為精廋的偵探。忘記刮胡子了,他一邊摸著自己具有棱角的下巴,一邊又麵向了書桌上的文件。男子又一次注視著並排擺在眼前的惡心之物。並排擺在眼前的屍體——屍體——屍體的頭顱。“瑪麗”、“裕二”、還有“小純”。他對於名字以外的方麵——年齡、之前所過的生活,一概不知。隻是,隻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自己親手把三者的存在、未來完全消除了。——啊,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權利。男子的靈魂再次嚎叫道。因為至少還有兩個人要為死亡感到悲傷。而且今晚是屍體擺在麵前為自己行為感到悔悟的最後一個晚上了。——一旦到了明天,這些東西就再為我所有。這身嚎叫支持了這種安心感。——是的,一旦到了明天……優佳覺得自己采購得有點太多了。即使隻買蔬菜,自己一個人還是吃不完。——雖然頭部的檢查結果是“沒有異常”,不過或許平衡還有些問題吧。優佳手托著腮,注視著眼前桌子上的大包,一個人苦笑著。出院當天,在長時間無所事事的午後,優佳漫步在大街上。打工店裡以及樂隊的朋友知道出院的消息,都說“來慶祝身體痊愈吧”,但被優佳拒絕了。住院兩天也要慶祝,優佳覺得難為情,而且坦白說,和那些有自己房子的女孩不同,優佳也沒有那種在便利店大肆采購的富餘了。買了晚飯的食材——隻是一些沒有二次加工,沙拉用的蔬菜,回到黑乎乎的房間裡,電話答錄機裡麵留有幾條電話留言。基本都是由中西幫著聯絡的打工點裡打來的,都是“慢慢休息,早點回來”,這樣自相矛盾的話。不過即使這樣,優佳聽了仍然感到心裡暖暖的。然後最後一條不是彆人正是中西的聲音。“(嗶嗶)啊,優佳?是我,中西。到了醫院才知道你白天就出院了……那個,這樣……我就安心了。沒有什麼大礙真是太好了……不過疲勞積累了那麼久,還是要房間裡麵好好休息的。打工那邊一周之內不用擔心——那麼十天後再會。”一打電話答錄機說話聲音就變得戰戰兢兢,確實是中西的風格。被一種不可思議的安心感所包圍,同一盤磁帶,優佳聽了三遍。——好吧,既然有剩,就煮點東西吃吧。如此想著,優佳從榻榻米上站了起來,除了包裝袋食品留在了桌上,其餘都搬到了廚房。優佳從裡麵拿出了黃瓜和胡蘿卜,在水池用水衝洗著。不知道為什麼,瑪麗過去的樣子在腦海裡掠過。——胡蘿卜?躊躇了好久,優佳終於明白會有這樣聯想的原因了。那嬌嫩胡蘿卜的紅色,不經意間讓她聯想到了瑪麗的紅發。不經意間摘出信息,在腦海裡麵整合到一起,這樣的體驗優佳經常有。想起前天晚上走廊發生的事情是感覺就是這樣,早上看報紙的時候,偶然間看到了“アルト”(女低音)、“ゼロゼロ”(零零)這些不該出現在報紙上的詞彙,就有了興趣。細看卻哪也找不到“アルト”這個字眼,就把報紙整個讀了個遍。最終我是在右上角落的“アルコール”(酒精)和左邊中間的“フランクフルト”(法蘭克福)發現了這兩個詞,才恍然大悟自己不經意間把“アルコール”裡的“アル”和“フランクフルト”裡的“ルト”拚在了一起組成了“アルト”。剛才除了胡蘿卜之外,應該也有可供摘取的線索吧。關於“傷”或者關於“死”之類的——不過優佳並沒有有過多去追究其他理由。因為看到胡蘿卜就馬上聯想到了,麵對瑪麗一定要坦率。實際上,她對瑪麗的死還沒有完全接受。這恐怕也是因為最後的場麵她沒有捕捉完全。告彆的場麵也就隻有幾秒。發現以後優佳就馬上失去了意識,而且這之後瑪麗的身體就不見了。假如現在在這個場麵下瑪麗突然之間出現,和‘00’的成員們一起說:“愚人節快樂!”即使如此,優佳也絲毫不會感到意外。隻是愚人節是四月一號,是今天。兩天前可不是。按照中西說的,整個案件到最後都沒有立案。沒有哪一層有發現東西失竊,瑪麗的屍體也沒有。附帶地,目擊到闖入者的,啊不,捕捉到闖入者身影和蹤跡的隻有優佳和BB兩個(而且能夠作證的隻有BB)。這個不能作為案件立案,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警方片麵斥責是瑪麗自己隨便消失的,不明所以的情況,甚至懷疑是BB他們親手把優佳推倒的。說這樣的話太荒唐了。毫無疑問他們對我們這樣的人有偏見。當然我們五個人都是追求刺激大於安穩的人,但是半開玩笑地把犯罪和死亡捏造到我們頭上,我們也沒有那麼好糊弄的。優佳飽含怒氣地把案板上胡蘿卜切得粉碎。就在這個時候……瞬間,她感覺到廉價公寓發出了一聲哀嚎。不過這聲音不像是房門的嘎吱聲,她又修正著她的想法。“是誰?”她判斷出來聲音是人發出來的,試著問道。“是我……”微弱的聲音從門的下方回複過來。聲音聽著很熟悉。至少,優佳剛才連著聽了三次。優佳用毛巾擦了擦手,迅速趕到門口。轉動門把的時候,對麵有很強的阻力。此間優佳哄了好幾次,突然對方撤去了阻力,門從走廊側被打開。“隊長!”優佳一邊用力地踩著風箱,俯視著腳下的男子。滿臉通紅的中西智明緊閉雙眼倚靠在牆上。人過夜的方式說起來應該有無限多種吧。比如男人和女人在炫目的星空下互訴衷腸。還有一個擁有獨特趣味的男人看著裕二不斷腐爛的屍體,露出他殘忍的微笑。——於是現在要把那個家夥做的壞事都揭露出來。站在木製小屋玄關的門前,裕子思考了人生命運的總總。被叫做“歪大叔叔”的小學勤務工,裕子認定他就是凶手。對此她沒有一點懷疑。今天早上十三郎進行的“查證”——這件事情非常明顯地顯示了他就是凶手。要儘快處理掉裕二的屍體,無論如何也必須從學校中間通過。所以那個晚上有便門鑰匙的人隻有這位老年勤務工。如此的話,真相不是很明顯麼?裕子完全不能理解此後十三郎的謹慎表達。隻能認為他受到無意義的感情左右,雙眼被蒙蔽而無法看透真相。作為小學時候多受照顧,畢業後多少有些仰慕的舊相識,很難把他看做是神經錯亂凶惡罪犯,裕子很明白這種感情。隻是,事情已經這麼清楚了,他也沒有辦法一味否定吧。——無論如何,一切都係於今晚冒險所獲得的成果。是的,這的確是“冒險”。裕子要做的事情是從出生以來從來都沒夢想過的具有危險的大冒險。白天裕子被裕子護送回家,並向他致以告彆以後就馬上返回了學校。(本來預定要再去拜訪警察的,但被他們完全忘記了。)她在校門口外等待開學式的結束,好不容易等到三點“歪大叔叔”收工,隨即跟著他身後。老勤務工步行走了很久,走進了一間離裕子家不遠的木製房屋。看了下門牌,上麵寫著本名。不過比起這個她覺得更大收獲是知道他是一個獨居老人。不過,周圍沒有一家房屋明亮的。裕子暫且先回到家,等到太陽下山。中途十三郎打來電話,問要如何應對拜訪警察那件事。裕子以她今天心情不好明天再去來回答。不久過了晚上八點。雖然覺得有點早,不過老人不睡覺的時候悄悄潛入的機會應當更多點。她選擇了類似前天晚上凶手全身黑的裝束出了家門。——就是那吧。麵對庭院的小屋子點著白色燈光。雖然在窗子沒有看到窗簾,但因為裝了磨砂玻璃,室內情況看不真切。裕子無法,隻好從窗子下麵繞到房屋背後。隨即她發現窗子裡麵的亮光消失了,但並沒有房屋反鎖上。走過窗戶,是一道長長的板牆,板牆後麵伸出一個浴室用的鍋爐。大概是長時間沒有清理的緣故,煙筒生鏽得很厲害。從鋁合金小窗可以發現,鍋爐的左邊是浴室。裕子帶著手套抓住小窗的中央,用力拉著小窗。窗框發出了輕微的摩擦聲,窗戶打開了。“喝酒了?”勉勉強強拖著,優佳把中西拉進了裡麵的房間。不用特意確認都可知,中西喝醉了。平常並不是很能喝的中西喝得爛醉,優佳隻見過兩次。一次是在去年夏天第一次演唱會上,‘00’的演奏得到他過去樂隊粉絲強烈批評的時候,另一次是隨後也不知道第幾次的演唱會上,同一批粉絲對自己的音歡呼的時候——也就是說,在非常苦悶或者非常開心的夜晚,他才會露出這樣的醜態。“發生什麼了?”優佳用最得體的語言問道。星期天都過了八點半,怎麼能以這樣的狀況來拜訪一個獨自居住女子的家,雖然優佳這樣覺得,但因為對象是中西卻一點也不生氣。而且難得的是,從來沒覺得自己竟然這樣重要。“……”中西什麼都沒有回答。他突然趴在了桌子上,一動不動。假如不是因為頭下傳來粗重的呼吸聲,看起來真的跟死了差不多。估計,是宿醉得睡著了。“喂,隊……”優佳本來還打算說些什麼,看到這光景,就放棄了。——要不然,這樣吧。如果二十小時以內,就照顧一下吧。我也做過這樣差不多的事情。……真討厭計算啊,優佳這樣想著,她現在感覺鬆了口氣,允許一個男子沒有盤算地突然倒在己地上,連她自己都無法接受。——一定是在附近喝完酒,借著酒勁走過來的……不過,喝醉就喝醉了,何必還要到我這來。隊長真奇怪啊。在‘00’的成員當中,知道優佳公寓住處的隻有中西智明。所以,和赫斯在附近亂入相比,中西的事態說起來是要正式很多。不過事實上中西來訪在‘00’結成以後隻有一次,更不用說這樣失去自我意識的來訪了,這不像他的性格。即使今年的春天很溫暖,無論如何這樣都會感冒的。優佳打算拿條毛巾給他蓋上,因此轉向了壁櫥。“……優佳啊”恰好中西呼叫優佳到。聲音大概是從腹中發出的緣故,威士忌的酒臭味撲麵而來。“哎呦,怎麼起不來了。”優佳一邊心砰砰跳著,一邊蹲在了仍然趴在地上的中西身邊。“如果要起來,就趕快加把勁。喂,知道這是哪麼?——是醫院!”“胡說八道……”仍然保持趴著的狀態,中西哼哼道。“怎麼,果然起不來啊。你是明知這裡是我家,還故意躺倒的吧。”“喂。”中西猛地從地板上把頭抬起,用閃著炫目光芒的目光,掃視著周圍。像是一下看穿優佳謊言的樣子。“……你也不要一動不動啊。”他看著優佳。“看得出來你醉了。”優佳一邊嗤笑著,一邊做到了中西的對麵。“你究竟在搞什麼啊?”優佳詼諧地微微搖了搖頭,故意用這樣鄭重的語氣。“是在附近喝酒吧?——啊,對了之前住院,承蒙照顧了。”“……啊?……啊,啊,不……”他慢慢恢複了平常眯縫的雙眼,低下了頭。他的嘴一直保持半張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突然表情就變得嚴肅。這樣的狀況搞得優佳也不敢說話了。“……?”“……優佳”“是。”“我,我……今天是喝醉了吧。”優佳長出一口氣,原來你表情這麼嚴肅是要說這個啊。“討厭啦,這不一看就知道……”“但是,我喜歡你啊。”“什麼?”優佳長時間沒有明白中西話的意思。不,正確地說她感覺自己在瞬間明白之後,自己某個認知又把這種領悟抹消了。在中西那雙一直充血通紅的恐怖雙眼麵前,優佳真的也搞不懂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嬌小的身材換個形容詞就是身體比較輕盈。浴室的窗子雖然開得比較小,但讓裕子一個人身體通過還是很足夠的。裕子踩在鍋爐蓋子上鑽過了窗子,就到了不鏽鋼浴缸的上麵。為了不掉在浴缸裡麵,隻能跨在浴缸邊,一口氣跳到瓷磚地麵上。但是因為浴缸邊根本不夠踩,就隻能直接跳下去了。瓷磚地板昏暗得看不真切。如果地上灑上肥皂水,被肥皂水滑到弄出很大的聲響——那無論做什麼,這一章都要結束了。沒有怎麼猶豫,裕子兩手從窗框上放開,一下跳了下去。稍微有點踉蹌,但還是安全著地了。她稍微把手套挽起一點,用手腕觸碰地麵,地麵果然還是有點濕。如果有穿運動鞋就不用這麼擔心了。裕子整了整褲腳,走出浴室。鋁製拉門發出很大的卡拉卡拉的聲音,嚇得裕子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但是歪大叔叔貌似並沒有注意到。裕子悄悄地打開換衣室的門,走廊在右手邊延伸開來。光線從走廊儘頭的紙拉門上透了出來。這應該就是剛才還亮著燈的房間吧。裕子打算刺探一下這些房間的情況。浴室在走廊的最邊上,出了門,左手邊隻有一扇門,感覺像是廁所。裕子朝著透著燈光的房間的方向,潛入了在走廊右手邊並排的兩間房間。兩間房間隻有一個通道,用隔扇門分隔開。看起來就是一個狹小的座敷房間(譯注:座敷:鋪著席子的日本式房間。),除了席子外地板上沒有其他陳設。裕子隨即返回到了走廊。走廊左手邊廁所方向按順序依次排列的是廚房、樓梯和玄關。在廁所和廚房一無所獲的裕子隨即登上了樓梯。走在古舊而有結實的樓梯上,隻要注意,就完全不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走到休息平台,裕子稍微休息了下。因為她聽到了從點著光的房間裡傳出了電視的聲音。好像是從八點開始的智力競猜節目主持人說話的聲音……——嗯,好像,並不隻有此。除了電視以外還有說話的聲音。有客人啊。聲音好像還在哪聽到過……但是,因為和電視裡麵的說話聲音近似,並不能完全分辨出來。可是明明對答的歪大叔叔的聲音這麼好辨識的……——算了,怎樣都好吧。畢竟,有客人在就不那麼容易被發現,這是一個利好。裕子吸了口氣,向左轉了九十度,向另一半的梯段走去。二樓有三間和室。第一間房間裡麵帙都是圖書,應該是書房。第二間應該是臥室,隻有蒲團和小桌子。然後最後一間,應該是儲物間,房間裡麵放著很多家庭用品和瓦楞紙箱。來到最後一間房間之前,裕子什麼都沒有發現,但是她感覺這裡可能藏著什麼。她押寶式地靠近了最裡麵的櫃子。房間原來就開著的小窗子,把櫃子一分為二。射進來的星光這房間裡麵顯得特彆昏暗。押寶押對了。不知為何隻有櫃子左下方幾個帶著手把的抽屜沒有灰塵。裕子眼睛一亮,從下開始依次打開打開四個抽屜。一個、兩個——三個。在把手灰塵最少的,從上麵往上數第三個抽屜裡麵,有個東西孤零零地放在裡麵。東西很小。形狀是橢圓形,微微有些尖。周圍較薄,中間則坑坑窪窪上下起伏的,像一塊起皺的厚布。——那是耳朵。“……”裕子的喉嚨深處發出了哀嚎。這絕對不是因為物體的奇異。因為這耳朵她非常熟悉。認真地說,這是她不知道親了多少次的,她最親愛的耳朵。耳朵從根部開始,連著大約五公分的頭皮一起切下來的。所以給人的感覺更像是被人硬扯下來的而不是切下來的。如果星光能夠明亮三倍,她一定能清楚分辨出來——附著在耳朵上的頭皮已經開始腐爛了。然而,耳朵上麵胡亂叢生的柔順紅發,仍然和她心愛的裕二生前一樣,煥發著如火一般的漂亮的色澤。“我喜歡你。”中西智明又重複了一遍他說的話。優佳的腦內則是一片混亂,不知道該如何說好。優佳就先順著對方的話接下去:“你說喜歡我……?”中西沒有直視優佳,他的目光落到了桌子上打包好的食材上麵。這東西並不應該惹人注意吧,感覺被彆人看到自己吃的食材實在有點不好意思,優佳慌張地把食材拉到身邊。隻是瞬間,中西用難以置信的迅捷的動作,抓住了優佳的手。“……”“我,喜歡優佳你啊。”到目前為止最清楚明了的語氣。意思已經不用優佳再說也能明白了。“我一直喜歡優佳。從‘00’剛組建的時候就開始了。……不,比這還久之前就開始了。”猶如決堤一般,中西一邊緊握著魚卡的手,一邊滔滔不絕地說著。那是溫熱而又乾燥的手。“最開始,在觀眾席上看到你為我們歡呼的時候,隻是覺得你很可愛。不過,在前年歲末演唱會上,你自告奉勇唱‘突然加入’的時候,我真的喜歡上你了。想要和你在一起。”他說話的方式很微妙,不知道是喜歡優佳的表演還是喜歡優佳本人。“這是我第一次動心。但正因為是第一次,所以我一直不敢說出口,一直帶著這種感情過了一年,一直到喝成這般景象……挺沒出息的麼?挺沒出息的吧——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太沒用了。但是,但是無論如何我都想要告訴你。本來在醫院我就想說,但是沒說出來。我們兩個人獨處的特殊的機會實在太少。豈止如此,我啊,就是個膽小鬼。你醒來以後我也什麼都沒有告白……優佳,我在你睡著的時候吻了你三次。”優佳現在用沒有被壓製住的手守護著自己的嘴。“但是這也沒錯吧,這種程度請原諒我吧……站在喜歡的女孩子麵前二十個小時,正常男人都會這麼做吧……也沒怎麼樣吧,七個小時才一次……”中西狡辯著,整個人都快要哭出來了。初吻雖然沒了,道歉總可以吧。“畜生,太過分了。”優佳生氣地低下了頭。“太過分了,隊長……”優佳想要表達的內容很多。但是,就在她拚命整理思路的時候,中西趁優佳不注意壓在了她身上。“優佳……”優佳終於明白了中西的意圖,但此時在她視線裡隻有一張太陽穴因興奮而青筋暴露的臉。從他顫抖的嘴巴裡說出來的聲音,完全不是他熟悉的那個中西的聲音。不,今晚從一開始中西就和平常完全不同。“不要!”優佳拚命想要推開強吻自己脖子的中西。但是因為有一隻手被抓住的緣故,但隻能單手進行。野獸先滿足於這樣的抵抗,然後馬上牢牢地抓住了那隻手,把它和被抓住的右手放在一起,就像被打上手銬一樣。然後優佳兩手被迫舉過頭頂,做出“萬歲”時的姿勢,(日本‘萬歲’什麼姿勢請自行百度)同時被壓倒在了榻榻米上。優佳本打算踢中西的大腿內側,但是男人的腳已經直接侵入到牛仔褲裡麵來了。男人的力量被想象中的還大,那力量完全不像是自己有意識地發出來的。“不要啊,隊長!喂,隊長!”優佳向中西叫喊道,但此時對方已經不是中西了。“這樣不好麼?又不是第一次了。”難以置信會從這個男人嘴裡說出這樣的話。隨即他用自己空閒的那隻左手貼著優佳的下腹部,把襯衫的下擺掀起到腋下。胸罩的紐扣,用手指就能一下子解開。“不要,我……”“BB,那家夥真的那麼好麼?”在激烈的喘息當中,中西突然令人意外脫口出這句話。相應地,他的動作也一時停了下來,優佳也不自覺地忘記了抵抗。她的意識都被飄散而來的威士忌的酒香味占據。“你的事情我不可能不知道。那家夥有什麼好的,你那麼喜歡他。你,你,根本不知道那家夥的真麵目!”“真……真麵目……”優佳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因激動都變了。“我騙你的啦!”中西說著一些不可以解釋的話。隨即,像是欲望被激起,他貼緊在優佳的胸前。優佳大口吸氣打算大聲呼救,但中西覺察到了優佳的舉動,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優佳的嘴。“……”優佳含混地發著聲音,眼前隻能看到中西的臉。在眼所不及的下腹部,優佳感覺得到自己牛仔褲的拉鏈被拉了下去。這個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在優佳的腦海裡浮現出了“顧客”這個詞。這隻是無意識的聯想?毫無疑問應該是的。不過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已經沒有空閒時間來對此進行分析了。又一次響起了拉鏈的聲音。隨即——隨即,下個瞬間,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你這王八蛋”,一個乾脆粗重的聲音。騎在優佳身上的中西,在貼緊優佳胸部之後,突然搖晃著摔倒在她身體的左邊。含有鐵鏽味的溫暖液體黏在了優佳的皮膚上——是血。從倒在身邊的中西頭上飛濺出來的……優佳感覺自己失去了意識。但她覺得她現在必須先把頭抬起來。她必須看看讓中西噴血的人的真麵目。在抬頭所見的空間裡,隻有天花板、照明燈光以及肩頭喘氣的BB鬼魅般的形象。同道堂裕子、優佳也就是古賀優佳子,同一時間,同一城市,各自遭遇重大“衝擊”的時候——雷津龍藏正和新寺留衣,享受著兩人自認識以來第一次隻有兩個人的晚餐。在車站前一棟十層樓高的大樓頂層,從飯店的瞭望窗前,眺望著站前廣場來往的人群、站台電車的燈光以及對麵儘頭展開的住宅區。濃鬱的橙色燈光,在桌子對麵的留衣的表情上投射下淺淺的陰影,她的魅力在此刻最令人著迷。“所以,說不定這兩次的消失和小純失蹤有一定的聯係——參加業餘樂隊‘00’的女孩子瑪麗還有同道堂未亡人的獨子裕二君。”龍藏把今天下午和新寺仁同行得到的情報分享給了一天都留下來看家的留衣。新寺則仍然遵從著慣例,——調查初期——的秘密主義,自己獨自一人與案件有關人員見麵。留衣對龍藏說的內容非常關心,踴躍地插話提問。我也算半個委托人啊——雖然她對自己的關心做了解釋,但龍藏覺得不止於此。他感覺留衣在心裡藏著什麼一些新寺掌握到的內容,或許這些重要內容連新寺都沒覺察到。不過無論怎麼說哥哥就是哥哥。她所掌握的知識和靈感還無法和哥哥相提並論。“當然,這和新寺桑所說的兩起傷害案件並無關聯。但即便如此,凶手對紅發的憎惡程度可是在不斷上升的。第一次還有時間偽裝成小偷盜竊,到了第二次則是明顯對女中學施加傷害,到了第三次就是連續殺人。在這其中,瑪麗是被錘子擊殺,裕二是被絞繩絞殺,暴行的殘忍程度在不斷提升。雖然是突發性犯罪,但如果案情繼續發生,想想還是讓人毛骨悚然。”“嗯,一定要想方設法讓小純排除在此列當中。”雖然嘴上是這麼說,但是看得出來留衣自己都對此不抱太大期望。“首先那個黑衣男子到底是誰就是個問題。他真的是凶手麼?如果是的話他到底住在哪裡?”“什麼?你已經懷疑到凶手了?”“這是當然。隻是僅僅因為黑色衣服就把哥哥看到的人和同道堂裕子桑看到人劃等號,還是太奇怪了。而且兩個人的表述都是在案件前後看到可疑人物在附近出現徘徊,這和目擊到案發現場完全不同。”“但是……這麼巧合在附近徘徊,很難認為不是凶手吧。兩個人是不是同一個人,這個要問過同道堂裕子桑才能知道。總之,警察對她說的內容隻了解了個大概,就把她拒之門外了。”“真可憐。不過也沒有辦法,連屍體都沒有。”龍藏聽完,本想如此回答“不是這樣啊。即使沒有屍體,隻要解釋得通,現場調查還是可以進行的。”斟酌了一下,就打消了。無能警察都已經處置完了,再和留衣爭辯這個實在沒什麼意思。“……無論如何,那個男人應該就是凶手,這沒問題吧。”“不是的,我最初也是這麼想的。但無論何時我都保有多疑的習慣。因為某人的緣故。”留衣模仿起了這個“某人”的動作,手托腮放在桌子上,露出了陰沉的表情。龍藏笑了,留衣也笑了。“那麼,下麵要考慮的就是這個凶手到底住在哪裡?”“這個問題,到目前為止有線索麼?”龍藏煞有介事地問道。留衣搖了搖頭:“這個還沒發現。所以必須考慮一下。”“嗯……”“——而且聽完雷津君說的內容,案發現場的範圍真的好廣啊。”“嗯,範圍很廣……?第二次的傷害案的案發現場是在南區,確實距離比較遠,至於其他的……”“那個聽上去就離的很遠啦。最開始的主婦傷害案是在北區,女中學生案件在南區,業餘樂隊瑪麗被殺案發生在東區,同道堂桑的裕二君被殺案又回到了北區。然後……小純所在的是中央區。非常分散啊。也隻有最後的小純——假如卷入案件的話——具體的案發現場還不清楚的。”聽完留衣的解釋,龍藏確實感覺範圍很廣。可是,怎麼聽新寺桑說的時候,就感覺沒有相隔那麼遠呢?自己會有這樣的錯覺太不可思議了,龍藏長時間歪著頭思索著。不過很快他想起了新寺拿著他的筆記本裡的地圖給他解釋的情景。“對啊,在圖上直接畫出來就很清楚了嘛。”名詞解釋:らいつビル:雷津大廈龍藏從夾克的胸前口袋裡拿出萬年表,從吧台拿出一隻餐巾紙,搬開了眼前的咖啡杯,在上麵簡易地畫出了高塔市中部地圖。吃完飯留在桌子上的汙漬,貌似在地圖的好幾處地方留下了茶色的印記。“雖然有點臟——不過看,除了南區以外,其他區域其實離得很近啊。”“啊……啊還真是。”接過畫好的地圖,留衣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從這種情況看,區域劃分反而成為了混亂的源頭了。四個地點,雖然北區、東區、中央區都有涉及,但是其實都在三區交界的三叉區域附近,正好包含在半徑三公裡圓當中。”“那麼隻限後麵三個案件的話,同道堂桑到北區最南端,小純北上到北區邊緣線上,凶手的軌跡恐怕就重合在一起了。如果這樣的話,可以從東向西,引一條凶手移動的路線出來。”留衣說的內容沒有指向,但龍藏卻聽得毛骨悚然。散步在筆直的大道上,沿途殺害碰到的陌生人,扛在肩上繼續前進的瘋狂姿態,極其鮮活地在腦海裡被呈現了出來。“樂隊排練場不臨鬨市區,以及同道堂桑來後跑來跑去的是住宅區也是錯覺。認真想想,雷津大廈雖然毗鄰繁華商業區,但從線路上看,另一側也是相當僻靜的。”留衣眺望著窗外的風景——在站前成排展開來的住宅區的窗子。隻有車站後門一側,兩三百米內聚集著商鋪和大樓,隨後儘是人聲鼎沸的普通人家。這是象征著以高塔站南為中心發展的城市風景的一個側麵。“但是這樣說起來就怪了。”搞清楚了產生錯覺的緣故,留衣繼續著話題。“什麼?”“不是還出現了一件南區的女學生案件。就像雷津桑剛才說的。”“這也不用太在意吧。可以認為隻有在這一天,他在自己慣常的生活範圍以外‘爆發’了。”“即使是正確的,這解釋也太草率了。”留衣的上半身又重新靠在椅子後背上,用手指指著龍藏。“哥哥一定會這麼說,‘為什麼你覺得這裡不是他的生活範圍?’”隨後,她用纖細的手指在地圖前麵的桌子上補畫上的南區的範圍,用手指指了一指。走出飯店的時候,留衣和龍藏突然被女侍應叫住。“那個客人不好意思,您是雷津先生麼?”“是,我是的。”“那個新寺先生打電話找您。”“喂,新寺桑?”龍藏非常吃驚,怎麼他會知道我在這裡。不過,忽然看到旁邊的留衣頻頻著自己的鼻子就恍然大悟。告密的是她。毫無疑問是在剛才去洗手間的時候,給她哥哥公寓的電話答錄機打去了電話。恐怕應該是新寺要求這麼做的,呼叫的時候使用龍藏的名字很明顯也是要讓龍藏嚇一跳。龍藏拿起了收銀台上女侍應告知的粉色電話,傳來了新寺與年齡不相稱的老道聲音。果然不出所料,他說他想嚇嚇雷津君。“喂,好啦……剛才留衣醬都泄露給我拉。”“見鬼,對那家夥真沒轍。——她不會多嘴還說了多餘的話了吧。”新寺的口吻如此關切,讓龍藏有點疑惑。多餘的話是什麼?他和留衣兩個大概還瞞著什麼吧?“那倒沒有……多餘的話到底指什麼?”“啊,沒什麼,沒說就好。看來是沒對留衣強追猛打。未來再有機會談話,一定跟我說。”龍藏不明白新寺這麼說的意圖,他有一種胸中石頭沒有落地的感受。隻是,此時“啊,這個表情。哥哥,你可不要又耍雷津君玩啊。”留衣今天早上說的話突然又在腦海中複蘇了。感覺自己把什麼事情弄錯了。因此新寺的態度才會這麼詭異。隻是究竟是什麼呢?從平常的情況考慮,一定是自己對案件有很大的誤會……難道是,難道是,愚人節?難道,連續殺人是編造得不成?這也是有可能的,隻有南區的女中學生案件,在距離上不一致,而且隻是因為紅發就接二連三犯下命案,這樣的凶手形象也不夠現實。但要說案件全是瞎編的,感覺也不怎麼能解釋得通吧。隻是……隻是說來案件涉及的人員太多了。過去的兩起傷害案,能在舊報紙上查得到倒還罷了,前天到昨天發生的三起案件,至少需要成衣店《蘭迪》女店主和高塔署的額田警部補兩個人都作偽證才行。難道這些都隻是為了龍藏一個人保有連續殺人的幻想。不過,新寺的圈套應該跟案件本身有關吧,還有什麼其他沒有注意到的,他做過調查的地方麼?——哎呀,搞不清楚。和這個人認識以來,自己的所見所聞實在不能讓自己放下心來。“總之,彆多想。”新寺仁對著聽筒邊說邊微微地笑著。“那個,我打算去第四個案件的犯罪現場做一下實體調查。你來麼?”“現在開始第四個案件?你說的是同道堂裕二君被殺的案子吧。”“嗯……是的……是那個案子,你來麼?”“我當然要到啊。地點是‘停車場’吧。”“是的,在車站背後和住宅區接壤的高塔第二小學。知道了麼?”“知道了。‘停車場’指的應該就是小學的停車場吧。——留衣醬要如何打算?”“讓她一個人回家好了,不過估計她也會跟著過來。”“……應該是吧。”龍藏回答道。隻打聽到部分狀況的停車場內消失案終究要在新寺腦內來一場頭腦風暴了吧,龍藏的心開始悸動起來。兩個人在高塔站前上了出租車。其實從地圖的直觀體現上看,車站背後直接過去是很快就能到的。不過因為車站在九點以後就不能免費通過(現在已經過了九點了。)即使要從鐵路線通過,就必須通過警衛守備的道路,前往北區。反正付了入場費進入正門,也必須從後門長時間步行才能到達,直接坐花費差不多的出租車,性價比還更高。在十分鐘不到的車程裡,龍藏想法設法向留衣探聽新寺仁捉弄人的內容。但是對龍藏的各種假說,她都不予置評,隻是嗬嗬地笑著。“聽了高塔署deco桑說的內容,你沒什麼感想麼?”因為龍藏一直堅持旁敲側擊,最後留衣還是透露了一點內容給他。“沒有,事實上所有關於案件的細枝末節都是新寺桑告訴我的。那個時候在走廊,deco桑敘述同道堂裕子情況的時候,新寺桑就提議說想要直接詢問負責同道堂裕子案件的警官……”“三個人細談的時候,雷津桑在走廊待命?”“是的,新寺桑通常的秘密主義。其間他對我說‘你去替我向事務所帶個話。’對了,兩點的時候,我給留衣醬打過一個電話,就是那個時候。”“哇哈哈,哥哥也是煞費苦心啊。”留衣捧腹大笑地眼淚都快出來了。此時,對小純的擔憂感覺都被一股腦拋到腦後去了。“這很奇怪麼?”“這非常奇怪啊。”“但是此後聽新寺桑說的內容沒有感覺有什麼和事實相悖的不合理之處。當然案件完全是假的就另當彆論了。”“案件當然不是假的啊。我們對小純的掛念都是真心的。馬上要見麵的同道堂桑,我想一定也是很憔悴的,那絕不是裝的。”留衣的表情又恢複了嚴肅,否認這個想法。“同道堂的新寡在那裡,你們怎麼知道的?”“因為哥哥之前說了要去見案件關係人,如果之後去停車場做調查,那同道堂桑一定會跟他在一起。”龍藏明白地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了錢包。小學的白色外牆在擋風玻璃外麵顯現了出來。留衣的話,還是很客觀的。不過為什麼她說的是“同道堂桑”,而不是同道堂裕子——在學校後門停車場,和新寺仁一起等我們兩個人的是裕子亡夫的弟弟,同道堂十三郎。龍藏雖然個子並不遠,但跟十三郎那職業摔跤手一般的體格相比還是相形見絀。上肢應該是接受了激烈的鍛煉的緣故,肌肉在輕薄的毛衣底下顯得特彆突出。“原本今天晚上是要去拜訪同道堂裕子桑的。”新寺把他在這裡的理由解釋了一下。“因為來的很冒昧。所以人不在家。恰好此時來看望裕子桑的十三郎桑,突然從玄關門口走出來。”“關於裕二的事情,我有跟她談過……”十三郎開始就自己與案件有關的緣由的簡單解釋了一下。隻能簡單解釋是由於新寺已經交代過了不要隨意地透露案情。不過當晚大體的情況,龍藏已經比較明白了。原來,這也是個不可能犯罪。同道堂裕子從空地開始追趕凶手,裕二的屍體的確在空地上。但是,在小學附近繞了半周以後,凶手忽然消失了,不久屍體的蹤影也在返回空地的裕子和十三郎麵前消失得無影無蹤。既然沒有返回到馬路上,那就隻能認為是從學校中間穿過。但是如此的話,就需要能穿過鐵門的身體或者跳過五米牆高的雙腳。“你在想什麼呢?”新寺輕敲著便門上的“疑似鎖”,向兩個人問道。“如果是你們,如何逃脫呢?”“不知道。”麵對難以回答的問題,直接回答不知道是龍藏的習慣。“我恐怕知道。”留衣沒有怎麼思考回答道。“或許跟最近的公寓殺人案的原理相似。”這意料之外的回答讓新寺一直長大著嘴巴,凝視著留衣。“因為……這個也是屍體消失?但是空地上的屍體要如何處理呢,這個場合好像無計可施。還是說你覺得凶手是把自己分解了?”“並非如此。比如說……這樣……凶手並沒有消失,二減零等於二……”留衣的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讓龍藏好不容易才明白她說的內容。留衣舉公寓殺人的例子很明顯是想要解釋凶手的詭計。她覺得凶手現在就在這裡。接替黑衣男子出現在停車場的同道堂十三郎就是使用一人兩役詭計的凶手。二減零等於二。“追擊女和被追男”、“追擊女和協助她的男子”,如果換作說法,變成“被追男子的消失”也是可以成立的。這就是案件的真相吧。“我大概能猜得到你在想什麼?”新寺說道,他並沒有看著十三郎。“可以在這裡解釋一下屍體消失的情況麼?”“這個,我還沒辦法解釋到那種程度。詳細情況雖然不清楚,但或許裕子桑根本沒有接近過屍體。”“沒有接近屍體,然後屍體消失了?也就是說,凶手做了屍體模樣的假屍體,讓她自動被點燃。”龍藏很明白新寺這麼說是在開玩笑。不過留衣還沉浸在她二減零的構想當中,完全覺得這又多麼無厘頭。“是是,是這種想法。”“愚蠢。”新寺做出把呆立當場的留衣驅趕走的動作,從龍藏身前離開,靠近了完全搞不清狀況的十三郎。於是他說道:“不要在意他們。”“是這樣啊……果然來這裡沒錯的,同道堂桑。”“此話怎講?”“在這座停車場,有一樣特彆值得注意的東西——就是那個。”他的手指指向,一輛車都沒有的、有點昏暗的停車場的角落,受到微風影響,時不時就搖晃身子的,小小的白色物體。正確地說這不是一樣,而是一朵,一朵塑料製成的,猶如花瓣形狀的物體。“啊,那是——”同道堂十三郎本打算解釋的時候。哢噠,他們旁邊響起了金屬交錯碰撞的聲音。四個人不禁注意到了這個方向。於是,在眾人的注視當中,發出聲音的鐵門一下子從左右被打開了。“久等了……請進。”被打開的便門當中,一個大鼻子的小個男人,在初次見麵的龍藏和留衣麵前寒暄著。“初次見麵,你們好。”終於裕子把房間裡的瓦楞紙箱調查了個遍。應當沒有什麼遺漏的。可是,除了最開始抽屜裡麵發現的耳朵以外,房間裡麵並沒有發現裕二身體的其他部分。——隻有耳朵……這為什麼?蓋上最後一個瓦楞紙箱的蓋子,裕子歎著氣蹲在了榻榻米上。本來打算儘可能選擇東西堆放比較少的空間,但是一下把屁股挪到堆起來的報紙上,膝蓋還是撞到了吸塵器的塵帶。他連吸塵器的塵帶內膽和報紙堆中間,都搜查了一遍。——不應該沒有啊。既然有耳朵,身體啊,頭啊這些部位應該就藏在哪裡……她又重新思考一番。不要急,要冷靜。時間完全足夠。歪大叔叔和客人們幾分鐘前就出門了。根據出門之時在玄關門口交談的內容判斷,沒有半個小時應該回不來。裕子打算儘其所能在這段時間內找到屍體的餘下部分。——還有要搜查的地方?應該沒有了啊。二樓都搜過了,一樓除了亮著燈光的房間以外也……一瞬間,裕子突然訝異地抬起了頭。——對了,還有那個房間。這個房子裡麵隻剩下那間房間還沒搜過了。隻是,在會客的房間,真的可以隱藏那麼大屍體麼?裕子有點舉棋不定。算了不管了,不去看房間如何,什麼也不能下結論。或許房間看起來是一間,說不定是連起來的兩間房。——無論如何去看看吧。裕子滿懷希望,把切下來的耳朵放進口袋,站了起來。裕子走出雜物間,感覺比來的時候眼睛更能適應黑暗了。她無所顧忌地讓走廊和樓梯發出嘎吱的響聲,一邊走下樓梯。看著左邊的玄關,裕子拉開了那間剛才還留有客人的房間的紙拉門。裡麵的燈光當然暗了,不過外麵的街燈傾瀉在庭院上,透過毛玻璃的窗戶,把室內照的一片斑白。房間並沒有兩間。而且,除了聽到聲音的電視以外,隻有一個不用加熱器的暖爐和一個帶有雜誌架的電話台,沒有其他家具了。也就是說,能夠容納裕二身體的空間根本沒有。裕子又懷疑上了地板,但要調查地板,短時間內是不能完成的。歪大叔叔隨時都會回來吧。當然,既然現在已經獲得了牢不可破的證據,已經可以期望和他對峙了。而且自己本身就是個闖入者,又是一介女流,站在這種立場下就更需要猶豫。隻是在這樣狀況下和凶手對峙,還是太危險了吧。——最低要求,剛才在一起的客人如果能一起回來就好了……裕子回想起了剛才和歪大叔叔一起出門的兩個客人。一個因為完全沒有開口說話,不知道是誰。另一個很健談,歪大叔叔也叫了好幾次他的名字。——應該是叫“新寺桑”。這個名字是她第一聽到。不過不用懷疑,他不是歪大叔叔的相交的朋友。有幾段話,感覺得到他貌似是和裕子懷有同樣目的的人。“隻是,新寺桑去學校對什麼有興趣啊?”“便門?”“要去調查停車場麼?新寺桑?”在玄關門口,歪大叔叔對他說的話,哪一句都和這個案件有關。——這個新寺到底是什麼人?是裕二和我的敵人?夥伴?還是……裕子從口袋裡拿出耳朵,像是在自問自答一樣,目不轉睛地盯著。裕子並不覺得耳朵有多麼毛骨悚然。雖然在慢慢腐爛,慢慢放出惡臭,但現在這是裕二和她之間唯一的聯係。隻是,這個時候,裕子在鬆軟的肉塊中第一次注意到很重要的線索就埋在其中。這個線索就是按照字麵意義“埋在其中”的。在中央深深的褶皺當中——應該就是耳洞吧——折得細細小小的紙片被塞在當中。完全就像從身體上撕裂下來露出來的填料物。裕子一邊忍受著屍臭,小心翼翼地把紙片捏出來,一邊沙沙地傳出與紙片接觸的聲音。在折成八等分的紙片表麵上,有一些染上了紅黑色的,縱橫交錯的圓珠筆線。——雖然沒有標上地麵,但可以猜得出來這是一個地圖。地圖畫的區域好像是北區北部。山腳線和新建中的開發區,直到裕子家附近,畫的區域確實十分熟悉。而且在山腳部分打下了一個“×”旁邊寫著三個片假名——筆鋒尖利的三個“アジト”走進便門,往右轉,三層樓的校舍近在眼前。打頭陣的新寺仁繼續往右轉,毫不猶豫地徑直地在牆與校舍之間前進著。匆匆跟在身後的同道堂十三郎和勤務工的男人,儼然就是他的跟班。“太過分了,說我愚蠢。太過分了,說我愚蠢。”拖後的龍藏和留衣並排走在一起。留衣還對新寺剛才說的話憤憤不平。雖然龍藏覺得安慰一下留衣,能給自己加加分,不過因為覺得留衣的怒顏實在過於可愛,也就隨她去了。不久,新寺放慢了步調,前麵的十三郎和勤務工,見縫插針地相互交流著。“對不起,歪大叔叔。勉強你了。”“哪裡,這個哎呀,拜托人是三醬嘛。”說話樣子就像一對情意相通的父子一樣。總之,這位勤務工在案件當晚,是唯一持有鑰匙的人,在龍藏和留衣來之前,新寺和十三郎就拜訪他家聽取案情詳情。隨後新寺說,果然還是要去現場才能解開謎團啊,因此就開始了今晚的案發現場調查。的確,白天無法還原案發當晚的情況,這個時間點,勤務工是不允許私自開放校園的,龍藏覺得十三郎這個男人跟這個勤務工之間的交情肯定很深。校舍和牆之間,開始是一排高大的杉樹,隨後是一排種著三色堇一類植物的花壇。杉樹離牆很遠,磚砌花壇的高度不到三十厘米。也就是從內側翻越屹立在黑暗中的挺拔高牆,項鏈不可能。“呼,終於明白了。”不過,慢慢停下腳步的新寺,回首看著後麵的四個人,嘴角上翹著。“詭計太沒勁了。事實也很沒勁。就是凶手單方麵運走的罷了就在這。”“運?”十三郎訝異地說道。“那麼凶手果真是因為偶然跑進這個停車場的麼?”“大概吧。會形成不可理喻的消失案件那實在是無奈啊。凶手跑進這裡並不在計劃以內,隻是用了最優的方式逃走,就這麼簡單。”“但是,是怎麼做到的?”“這個就是推測了。”新寺抬起右手,指著手指上的白色碎片。那是之前在停車場看到的塑料做的花瓣。“落在這座停車場的東西,毫無疑問是在開學式上裝飾用的。比如標牌,比如紅白幕條紋……當然,都是為了今天四月一號準備的。”“嗯,是的。”十三郎用乾脆認同的語氣說道。“這些人造花就像鑲邊一樣纏繞在標牌周圍還高牆上邊緣上。在前天裝飾上去,那麼可能就需要事先做好準備了。”“是的。”十三郎再次表示讚同。“這些事先準備好的東西我也看到了。凶手消失的時候,在停車場上堆放著塞有標牌和人造花的箱子。”“哎呀,哎呀,如果是這樣的話,答案不是昭然若揭了麼?——各位,請看這邊。”他指著自己的腳底。花壇旁邊的土上,有兩個模糊的方形凹陷。“還不明白麼?要在這麼高的牆上貼上這些花飾。”新寺給聚集在凹陷前的四個人讓著位置,繼續說道:“沒有梯子,要如何做到呢?”男子打算入眠睡覺。對今晚自己的冒險,男子一半是後悔,一半是滿足。——究竟為何要如此……——啊,好容易把那些……——……仍然還在意料之中。男子覺得自己被睡意包圍。今天累了,必須入睡了。一直活動到現在,現在需要充足的休息……——一切——都將要結束——在吧……男子整個意識都進入夢鄉。今晚是他睡得最棒、最安穩的——最棒、最安穩的一次睡眠。龍藏從最棒、最安穩的睡眠中醒來。昨天對他來說是難得繁忙的一天。早上為了去看留衣,啊不新寺,在七點就起床了——最近他都沒有在十點以前醒過——白天以及傍晚,一直戰戰兢兢地和留衣在一起。晚上又跟著新寺去了警署,從九點開始又到小學實地調查裕二的案子……結果回到公寓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儘管身體已經習慣了熬夜,不過因為白天的各種活動,一回家疲勞感就一下都翻湧了出來。龍藏都沒有洗澡就直接入睡,一直熟睡到了早上八點。新寺推理認為案發當時,現場毫無疑問應該有梯子,隨即讓勤務工的歪大叔叔去拿他的梯子過來。調用過來的梯子四厘米高,材質較輕的圓管梯子,恐怕當晚放置在這裡的就是這把梯子。新寺打算現場再現凶手的案發時的行為,並讓龍藏扮演凶手。因為留衣是一介女流,新寺比較瘦小,十三郎又比較粗壯,而歪大叔叔又年事已高,所以綜上所述也就是龍藏最適合。不過坦率地說,感覺在體力上能勝過的也就是歪大叔叔。不,因為最近手腳特彆遲鈍,估計連歪大叔叔都不如。不過這種話是不能說的。龍藏還是服從偵探的安排,做到了助手該有的本分。從停車場一側爬上梯子,爬到牆頂拉起梯子,放到另一側,再爬下去——流程隻能是如此。隻是,沒有人追及自己,龍藏都覺得是非常繁重的體力活。其中難度就在於梯子比牆矮了那麼一點。跨在牆上,要很努力才能把梯子拉上來,非常容易滑落到地上。龍藏回憶起來也是冷汗直冒。“消失再現”重複了好幾次。平均所需時間是四十秒。雖然裕子與凶手之間的距離並不能完全判斷清楚,但全員都一致認為,因為馬路一眼望不見儘頭,即使追擊時真的差這麼遠,也並不奇怪。——但話雖如此。龍藏一邊下床一邊想道。——但是梯子……?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沒想到,那個十三郎和裕子也太疏忽大意了。案件當事人是過於激動才這樣的吧……不過對自己的束手無策,龍藏卻置若罔聞。在龍藏考慮去洗臉沐浴,然後去哪裡吃早飯的時候,嘟嚕嚕,粉色的大象響了起來。這是龍藏生日的時候,送給他的一部桌上式電話。龍藏非常寶貝地抱著坐著的粉色大象,拿起了圓木形狀的話筒,貼在耳邊,“我是雷津”做了回答。“雷津君麼?你清醒了麼?”是新寺仁的聲音。“沒清醒。是新寺君?”“是我。發生了一件有點奇妙的事情。跟紅發事件有關。”“什麼事情?”“還記得‘00’這個名字麼?就是那個瑪麗的案件。”“喔,就是那個業餘樂隊吧?”“那個隊長,在傍晚被他的男隊友殺了。”龍藏悔恨地咬著嘴唇:第六個人了麼?又有紅頭發的女人遭殃了麼?不過,這次他估計錯了。業餘樂隊‘00’的隊長既不是女人也沒有紅發。所有人都瘋了,一切都處於瘋狂。老實巴交的中西,竟然對自己做出那樣苟且之事。自己非常喜歡的BB竟然擊殺了中西。就在夜晚的幾分鐘時間裡,優佳感覺到自己目前生活的世界有失衡的危機。不過另一方麵,她也終於明白,平日裡安靜溫和的‘00’的成員們,隻有在上台演出的時候,才會爆發出強大的能量。他們,無論誰,心裡都非常的壓抑。在優佳麵前拚命都想隱藏住這種感情。——至少BB和中西兩個人是如此。所以,並沒有人發瘋。所以,也沒有處於瘋狂。一切都一直如此發展著。——朝著“覆滅”的方向發展。優佳住院的導火索就是成員間的不和。現在想來,毫無疑問這是黑暗緩緩到來的前兆,要是自己能在早一點察覺……我們所有的不幸都在於認識了我。瑪麗一切的悲劇也源自於我。她並沒有去特意研究中西和BB對自己特彆的心意,她隻是維持著自己左右逢源、八麵玲瓏的招數。她完全沒想到兩人竟然因此反目成仇。為什麼自己不敢對BB表白自己喜歡他。為什麼自己不對中西說請不要對我這麼好。十天一次的周期裡,相互不涉足對方私生活的無聊決定,應該再早一點粉粹才是。很多人評價‘00’的音樂非常狂躁。殊不知,這種狂躁的動力已經完全轉化成了憎恨的能量。——BB……環視著清晨陽光射入自己熟悉的房間,優佳想象著BB會迎來怎樣的早晨。昨晚發生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會成為噩夢吧……聽到相互扭打和BB叫喊的聲音,在案件發生後立刻跑來了優佳的房間。隨即他們叫來了巡查和救護車,馬上BB和優佳就被送到警署,而奄奄一息的中西被送到了醫院。優佳失去意識的時候已經和BB分開。她拚命和休克做著鬥爭。在優佳恢複意識以後,負責的警官把她和BB相互隔開,單獨進行問訊。她已經沒辦法保持尊嚴,沒辦法為BB辯護。她隻能實話實說。在獲悉消息的父母趕到警署的時候,從醫院那裡得知了中西死亡的消息。一下子就像頭頂被石頭一樣的擺設重擊一樣,久久不能平靜。凶器是表親送給優佳的禮物,平常被優佳放在書架上當書檔用。“尾藤君的個子那麼大,可以一個人輕易馴服中西,帶凶器是很不自然的。”負責的年輕警官如此解釋道。“在來拜訪優佳子小姐之前,兩人在居酒屋就爆發了激烈的口角之爭。起因在於他要對方停止對你動手動腳,看起來要消除他個人內心的仇恨才行啊。”BB原名叫尾藤貘,優佳是第一次知道這個。“可是,個人的仇恨。”“有啊,尾藤君他喜歡你啊。”“……”“不過因為性格的原因,他對你很冷淡,他自己也很苦惱。因此,他為了這個事情找中西君談過心,沒想到中西君說了一句‘我也喜歡優佳’。因為是在他表明苦惱之後說的,這讓尾藤君非常憤怒。——所以今晚,在兩人最後談話破裂以後,尾藤君就跟在了中西君的身後。中西興奮的狀態和走去的方向,一種不安向他襲來……隨後,他的不安不幸言重,中西君想用武力向你施暴,尾藤君馬上就勃然大怒了。”刑事從鼻腔中哼了一聲歎息。優佳說最後還想見見BB。不過刑事拒絕了她的請求。——BB,為什麼……優佳思索到。隻是,為什麼,為什麼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呢?——哎呀……?為什麼這句措辭會在腦海中浮現,優佳感到疑惑。我現在到底打算說什麼呢?“為什麼不早一點告白?”不是。“為什麼要殺了隊長?”不是。不是。“為什麼……”“為什麼……”——那……終於,優佳發現了那句遺失的答案。雖然對自己的情感來說,這句話過於殘忍,讓人脊背發涼。但是……無論多麼殘忍,這是發自真心的。她要對BB如此發問——BB。為什麼你變成了如此平成的男人了呢?曾經“BB”這個詞帶給自己心跳加速的緊張感,已經如逝去的夢一般一去不複返了。龍藏坐上了來接他的新寺的汽車,向高塔署前進。雖然本來期望和額田警部補見麵,但因為昨晚的案件正在開會,因此無法傳達。“那就沒辦法啦。”新寺回過頭來,對著龍藏聳了聳肩。“這次案件應該是和一連串的紅發案件無關的突發事件吧……本來還打算聯係一下與瑪麗案件有關的樂隊成員。真不湊巧啊。隻能祈禱死去的不要是消失案的重要證人為好。”“同道堂桑的案件就此告一段落了麼?”“一段落也好,什麼也好,既然已經查清了是用梯子消失的,再糾結下去,就是浪費時間了。任何人都有可能在殺死裕二以後從那座停車場裡消失。硬要鎖定凶手,是沒辦法做到的。”並排走著擦著鋥光瓦亮的走廊上,走到出口,新寺對龍藏說道。“所以千萬彆忘了。現在無論如何都必須搞清楚小純的下落。必須要快。最直接的成衣店線已經走不通了,現在裕二線也走到了儘頭,那麼能抓住凶手線索就剩下瑪麗的案件了。”“兩起傷害案件呢?”“沒用的。在現在三起案件發生以前,我就拚命調查過,但完全無法證明與今天三起案件為同一個凶手。現在能判斷的就是主婦被襲擊的現場與凶手的生活圈子接近,而女中學生則不然,這是顯然的。”“有逆轉的可能?”“——是的。”新寺驚訝地停下了腳步。“很少見啊。你能讀懂的我的話——啊,我可不是瞧不起你啊。”“喂,還好。”龍藏一下挺直了胸膛。“因為找了個優秀的家庭教師。”在去往‘00’排練場的車上,龍藏把目光聚集在傳給他的報紙上。這是新寺找來的地方報紙。對總看全國大報的龍藏來說這是很鮮見的。這版麵真是太難了,龍藏說著自己的想法。新寺告訴他跳過電視版塊,直接看三版的報道。(譯注:三麵紀事在日語裡指社會新聞版麵。)三版看來是地方新聞,昨晚的殺人案在登載在了極為顯眼的位置。被殺的男子名叫中西智明。十九歲。是樂隊的主吉他手,雖然年紀最輕,卻是樂隊的隊長。殺死他的是名叫尾藤貘的二十歲青年,也是樂隊的吉他,因為愛慕樂隊的女主唱,兩人平素就有不和。案件發生在晚上,是由中西對女主唱未遂的施暴引發,最終演變成了殺人案件。遇襲的女主唱,為了隱私考慮,她的本名沒有公開。不過問了新寺以後得知她有一個昵稱叫優佳。“就是上次目擊到殺死瑪麗凶手的那個姑娘吧。”“是否是凶手還不能斷言,不過確實是,是個長得非常漂亮的美女主唱。聲音非常悅耳,業內人士評價至少她未來是可以正式出道歌壇的。(譯注:major debut在日本指的是由唱片公司發行唱片出道。)這是在他們演出的小型現場演出聽取來的。”“哎,這真可憐啊。要是還能重新振作起來再展歌喉就好了……不過,你是什麼時候去的小型現場演出啊?新寺桑。”“沒有,我並沒有過去。剛才是打電話聯係的。”“難道說,你假裝成粉絲?”“是啊,費儘周折——‘00’這隻樂隊,本來決定從六月開始正式在這家店裡演出,這一下負責人。關於案件的情況,貌似是從樂隊的成員那裡得知的。據說,擔當主唱的姑娘已經被送回父母家了。”“哎呀呀。已經被送回父母家了麼?那麼詢問瑪麗的案件,當事人不就隻剩兩位了麼?”新寺仁很鬱悶地敲著方向盤。“是的啊。而且這裡麵還有一個人怎麼也聯係不上。調查隻能依靠案發現場鑒識了。”儘管新寺的表情嚴峻,不過龍藏內心還是蠻樂觀的。雖然信息有點少,但對名偵探新寺仁來說,也並不是不可能。——到東區了?抬起看著報紙的頭,龍藏突然想到這個問題。窗外的風景從龍藏習慣了的中央區轉到了陌生的東區。雖說是東區,但其實就是在和北區交界的邊線上。現場目的地周邊的景象和昨晚造訪的小學周邊看起來就是相鄰的街道。這裡是位於小型辦公街道和住宅區中間,夜晚顯得寂寥的地方。有問題的多用途大樓是一棟磚瓦結構的四層建築。把車停在旁邊的空地上,兩個人走進位於一樓的房產中介。雖然過了九點,但玻璃門裡麵的簾子仍然拉著,推了一下門,並沒有什麼阻擋直接打開了。“還沒開始上班啦!”穿著藍色西裝,和新寺年齡相仿的年輕男子,從裡麵的沙發上喊道。“不,我們不是顧客。我們隻是想就三樓空房間來谘詢一下,這棟建築的業主。”“什麼?”男人把手中的報紙放在桌上,一臉不爽地看向這邊。“上麵那個空房間?”新寺的話實際上已經說得很謹慎了,也分不清他是來調查消失案件的,還是來借用空房間的。但是,年輕男人隻是長時間楞楞地注視著龍藏和新寺,完全對這種微妙的措辭不置可否。“咦?你們……是來調查瑪麗那案子的吧?”“什麼?你怎麼知道的?”“那麼,你是新寺仁桑吧?新寺仁桑!這太讓人驚訝了,這是什麼了不起的大案子麼?——稍,稍等一下。”媒體的力量是巨大的。房產中介的男子還記得兩年前被媒體大肆報道的新寺的麵孔。如此說來,雖然龍藏早已淡忘,但新寺在高塔市絕對算個名人。男子馬上跑向隔壁房間,從中帶了一位叼著香煙,一頭白發的五十多歲的男子出來。這個上了年紀的男子像是一眼就認出了新寺的容貌,不迭說著“先生”就像碰到了自己的恩師。這個房產中介是由大樓業主直接經營,所有三層房間的鑰匙都由他們的管理人員保管。“把房子交給我打理絕對讓人放心”上年紀的男子一邊說著,一邊帶著龍藏他們來到了案發現場。開始那個年輕男子本來也說想要和新寺一起參與調查,但因為臨近店鋪開業的時間,之後悻悻留了下來。引導他們的中年男子上樓梯的途中,屢次三番地詢問新寺“會把這事情寫到書裡麵去麼?會提到我麼?”新寺隻是勉勉強強地敷衍了事:“啊,大概吧。”爬上二樓的樓梯,左手邊有一扇開著小窗,非常結實的鐵門。還是鐵門啊,龍藏眉頭緊鎖,看來像是要從各層通過的難關。在停車場,鐵門和犯罪並沒有什麼關聯,但在這裡就不能說毫無聯係了。“這門真硬真厚實啊。”應該有同樣的憂慮吧,新寺對著正在給鐵門開鎖——鎖有上下兩個——的中介先生的後背如此說道。“嗯,為了防範……”中介先生把手放在下麵鎖眼的把手上向上提了一下,然後說道:“還有隔音的效果呢。”“關的很嚴啊。”“是啊,不過也不用過分擔心。這扇門被鎖上是‘00’的案件發生以後的事了。”“啊……那麼前天以前的話。”“嗯,防範基本是可有可無的。”在給兩人吃下定心丸後,男子拉開了大門。雖然透過小窗不能確定,不過走上走廊可以看到左手邊的門上寫著《儲物室》幾個字。在近處的右邊牆壁上,有一扇帶有毛玻璃的門。而在遠處走廊儘頭的位置,有一扇沒有窗戶,整個表麵古樸單調的門。從走廊儘頭左拐,門的左半部分被拐角遮擋住而不能直接看到。中介先生穿過右邊那扇帶窗子的房門,打開了走廊儘頭的那扇房門。走進室內之前,龍藏瞥了一眼左側,在走廊儘頭止步的話,隻有兩扇廁所一樣的房門。房間很寬敞,有普通房間兩個房間那麼大,不過中介先生說明實際是會分隔開以便租給更多的房客。“瑪麗就是倒在這裡。”他指了指房間中央和入口房門之間的地方,說道。那個位置隻要房門打開,在走廊上都可以看到屍體。“第一發現者是擔任主唱的那個姑娘麼?”新寺問道。“應該是五個人同時發現的。當時優佳說這座房間裡麵有竊賊,然後隊長就闖了進來……不過在房門打開的同時把燈點亮,所以在排練房間前麵的優佳和湯姆他們也能看到屍體。”擔任管理的他和樂隊成員似乎十分熟悉,都叫樂隊全體成員的昵稱。“說得很詳細嘛。”“是啊,一直吵著消失,消失了什麼的,弄得滿城風雨的。”“尾藤君當時在哪裡?”“嗯?尾藤?”中介先生歪頭表示疑惑。“旁邊那個吉他手啊。應該叫他BB的。”“啊,BB。”被告知是昵稱,新寺恍然大悟。因為比較熟悉的緣故,所以估計就隻知道他們的昵稱。“BB確實是和隊長一起闖進去的吧……啊,不是,想起來了。他說在他正要進去的時候,隊長把燈打開了。”“原來如此。怎麼說的話……嗯?”新寺好像注意到什麼的樣子,掃視著房間。當他目光回到正門的時候,他來回關閉開啟著正門,不久他轉向中介先生。“這門自動性能不太靈光啊。”他說道。“是說自動關門的門軸?”中介先生指著門的上方,反過來問道。“嗯。”“門被那些家夥弄壞了,就是租房的那些家夥。畢竟是業餘樂隊,近乎於雅庫紮一類的粗暴分子,一開始就把門弄壞了。無奈隻能給他們換一間新的。現在又把這扇門給弄壞了,真是太過分了,真應該把這些家夥趕出去。”“啊,那就是隻有這扇門是沒有小窗了喔。”新寺點了點頭,然後說想要看一下那間“排練教室”。排練用的教室就是剛才通過的那扇帶有窗子的房門。走進房內,除了鋁合金窗比較少以外,其他與另一間房並無二致。“當晚,窗戶是關著的麼?”新寺一邊打開正麵的一扇窗戶眺望著窗外的風景,一邊詢問著。龍藏也湊近了窗戶,隔壁家屋的瓦屋頂近在眼前,當然沒有近到一躍就能跳過來的程度。“這裡的房間不太清楚……瑪麗死的那晚,我們來的時候,窗戶都是關著的。不過儘管如此,窗戶並沒有鎖上。”“是不是原來開著,有人關上的呢?”“不可能這樣。反倒還因為空氣不流通會把窗子打開——而且隊長是竭力主張窗戶是關上,然後凶手消失的。”“這是……什麼理論?窗戶可沒鎖上啊。”“窗戶是沒鎖上,但是他說過如果想從窗子放下一條繩索,窗戶是絕對沒有縫隙能做到的。”“啊,是這樣的意思麼?”“門一側他們一直都有監視著,假如這些都是真的話,那就太奇妙了。”但是中介先生貌似一副完全不相信這話的樣子。確實,龍藏也無法相信凶手沒有使用門或窗戶就能從房間內消失。實在難以置信。高高在上的天棚,混凝土澆築的牆壁,亞麻油氈的地板……沒有任何的空間足以設置空洞的。“從天台或者樓上拉一根繩索下來呢?”“這是沒辦法做到的。這棟樓沒有天台,而且樓上的房間也都沒有人進去過。”“旁邊的房間呢?也就是這間。”“BB貌似一直在裡麵啊。”“樓下呢?”“如果從樓下上來,那就必須搭一把非常非常長的梯子才行。那得是雲梯那樣的。”“——非常好!”本以為新寺會因為一籌莫展而垂頭喪氣,豈料新寺卻露出了興趣盎然的表情。“但是,凶手確實如煙般消失了。不對,如果連窗戶都關著的話,連煙都出不去。”“那麼……他們的話能當真麼?”“當真。當然當真。你們不打算當真麼?——嗯,這事情真有趣,真有趣。”新寺興奮得忘乎所以,搞得龍藏都忍不住要製作他這種輕浮的行為。對他來說這是久違的能引起興趣的案件。“管理員先生,我來猜猜。”新寺關上了打開的窗子,走到站在入口旁邊的中介先生身邊來,得意地豎起了食指。“三十號晚上,把案件給你講述的是隊長?”“猜錯了。”中介先生不無遺憾地擺了擺手。“是湯姆。總體上跟‘00’進行聯係的也是他。也是通過他把房子租給他們的。貌似湯姆和大樓業主的兒子是同學。”“但是,至少在這個案件上吵得最凶的也是他吧。”“不是。雖然他竭力主張凶手消失了,但也說到大吵大鬨。……他還是很有教養的,沒有證據也不會無理取鬨。”“不無理取鬨,隻是堅持凶手消失了。哎呀,對這樣的心理怎麼看?龍藏君。”自己的見解被不斷地推翻,但新寺還是顯得非常高興。龍藏實在猜不透新寺內心的真實想法,隻好按照慣例,回答了一個“不知道”。就像正等著這句話一樣,新寺說道。“搞不清麼?真搞不清麼?說謊的隊長的心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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