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縣高塔市一直以智能犯罪多發而為人熟知。刑事犯罪的檢舉率也在全國排名最低。け小規模的個人偵探從業人員——即“私家偵探”的數量跟“犯罪都市”紐約相比也毫不遜色。仿佛沉浸在夜晚街道的喧囂中,男子回想起了這兩天做下的有那麼點殘忍的暴行。星期六夜晚的繁華街道就像一個光、聲、人交織在一起的漩渦。擦身而過的人們,每個人看起來都很開心快樂,“可是隻有我並不是”他總有想要喊出這句話的衝動。這是因為他並不是一個理性的人。相反,他是一個激情流貫全身的人。這兩天的行為可以如實地證明這一點。——我要殺了那些家夥們才能獲得快樂。但是這裡不可以,男人想到。必須要稍微保持頭腦冷靜。不能再做那種讓人感到不放心的舉動來了,他對自己的內心告誡道。——是的,隻要在這裡停手,就不用害怕會彆人察覺到。什麼線索都沒有留下。臉並沒有被彆人看到——也就是說可以把世人常說的“犯罪核心”,不,應該是犯罪核心們,運到自己的agit(老巢)裡麵去了(agit這個說法雖然有點粗鄙,不夠文雅,但在這裡反而意外的合適。)(譯注:agit是俄語,агитпункт,指的是十月革命期間的宣傳鼓動部門,這裡指的是自己隱秘的老窩。)當然冷靜思考一下,從現場帶走屍體,是極其無意義的行為。儘管每次屍體都被人發現,不過對‘00’樂隊的成員也好,對圍追堵截到停車場處於半瘋狂狀態的年輕(?)女子也好,現場充其量留下得隻是凶器和屍體,都還沒有到達發現他是凶手那一步。不過——儘管如此對他來說,“犯罪核心”就是這些不能留在犯罪現場的剩餘物。因為沒有屍體案件就不成立了。案件從開始就不能成立的話,自然追查不到自己。男子辛辛苦苦地把屍體運到隱秘的地方隱藏,不過因為他不能放下這直接而又現實的理論。而且,他覺得發現屍體後人們的各種過激反應也是他如此行為的原因之一。首先,第一次那個樂隊當中那個女孩子看到屍體竟然嚇得失去意識。第二次,那個年輕女子,發狂一般地追趕他到了停車場。雖然估計跟小純來往的女店主對事態的發生還沒有一點意識,但如果她得知小純的死訊一定也會是同樣的反應。——這些事情讓男子極其惴惴不安。這讓男子直接感覺到了自己所犯罪行的可怕,就像淘氣的小孩會被弄壞的餐具藏起來一樣,他覺得無論如何要讓刺激他們的對象從他們麵前消失掉。因此——因此還有一件屍體需要藏匿。這是一種很單純,但又很讓人討厭的衝動。——無論如何。男子快速瞅了一眼左手上的手表,打算壓抑住內心莫名的不安。無論如何,隻要把屍體藏起來我就安全了。男子這麼告誡自己。他跟以前犯行的時候一樣,瞅準時機混進了人行道浮現的人群當中。隱沒在了越來越喧鬨的夜晚七點的街道中去。隻是他沒有意識到犯罪的證據越隱藏越危險的道理。以及在agit(老巢)觀賞屍體腐爛的行為隻是在助長自己的瘋狂。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與天花板相鄰的是純白的牆壁。她抬起頭看著胸前,蓋在身上的被單也是純白的。——這裡是哪裡啊?優佳感覺這跟上個月住過的市立醫院很像,仰頭平躺腰就會痛的床也好,難以形容的藥品的臭味也好……感覺就是牆重新粉刷了一遍,這裡和那個令人鬱結的病房幾乎一樣。不對,不是幾乎一樣,就是那間病房。她終於下了結論。這個寂靜、白素的場所除了病房以外看不到其他東西,而且無論怎麼看都和自己住過的市立醫院的背後並無二致。那麼說——這一切都是夢?出院那天,陪父母一起吃了一段時隔許久的晚飯,一個月在‘00’遭遇的種種不快,排練遲到遭遇到的難以置信的瑪麗死亡事件——在這張病床前看看的種種不過是一個晚上做的夢吧。如果如此的話,那真是活生生的夢了。特彆當最後回想起瑪麗那慘不忍睹的屍體的時候,直到現在仍然曆曆在目。那長著漂亮紅發的天靈蓋上突然綻開的黑色大洞,隻有刺眼的深紅鮮血從裡麵流出。包括掉在屍體旁邊那嶄新的錘子的形狀在內所有的記憶,猶如實際擺在眼前一般的清晰。實際擺在眼前一般。——是的,這並不是夢。這一切都實在發生過。我因為受到瑪麗屍體驚嚇,當場就失去了意識。優佳終於徹底確定了。但是如此的話,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為什麼我又住院了——難道因為那次驚嚇,自己的精神穿越時空了……?沉下心來冷靜思考,這恐怕也算不上是什麼未解之謎。隻是對於好不容易剛剛從深度睡眠當中擺脫出來的她來說,還沒有恢複能夠冷靜判斷事物的能力。突然左手邊牆上的那扇門被打開,有人走進病房來。優佳揉了揉半睜的眼皮,往那邊看去。進來的是一位看起來一副醫生打扮的男人,不過令人意外的是他是‘00’的隊長中西智明。“啊,你醒啦,優佳。”中西靠近了病床,用感到意外的語氣說道。上身是印著黃色花紋襯衫,下身是皮西褲,跟那天發現瑪麗屍體時的裝束一樣。看起來真的仿佛時間沒有流逝。“喂,不用起來,不用起來。”中西趕忙用手摁住了打算直起上半身的優佳。“沒事啦。”“亂講,怎麼可能沒事。”中西擅自做了決定,把優佳卷起來的床單又恢複了原狀。“真的沒事。”這樣過分的關心真可疑啊——其實還有點小高興——優佳一邊沒有拒絕,一邊在嘴角留下了笑意。“彆逞強了,你都昏睡一整天了。”“一,一整天!”這次吃驚的輪到優佳了。“騙人的吧。”“是真的。當然說的更準確點,真正喪失意識的時間隻有一個小時、——還記得麼?你在病房裡曾經醒來過一次。”“不,不記得了。”“果然是這樣啊。當我們以為你已經恢複意識的時候,你已經呼呼大睡了……你已經一直睡了二十個小時了。”“那。那現在幾點了?”“三月三十一號,星期六,晚上七點——啊,不跟你說的,我去叫醫生過來。”中西把手伸到優佳枕頭旁邊,嗯了一下垂在底下的呼叫按鈕。“還記得吧,你在那間房間失去意識然後倒地了。那個時候頭撞到了地上,怎麼叫你都沒有反應,口裡還吐著白沫,看你撞得不輕,大家都很擔心呢。”在其他人來之前,中西就率先把情況做了說明。他豎起食指摁在了優佳的嘴前,意思是你彆說話。“湯姆和赫斯一直在這裡陪你到早上。因為隻有我今天休息,所以他們不得不先回去了……他們對優佳可都很擔心呀。萬幸,現在沒事就好。”中西一邊認真地把床單蓋好,一邊用如釋重負的表情說道。——那麼是我給救護車和‘00’的大家帶來麻煩的。優佳感到萬分抱歉,羞愧地很想把自己的頭蒙到床單裡去。但是同時她又感到了某種安慰,這都是源於團員們給她帶來久違了的暖意。——謝謝大家。優佳在心裡表示感激。特彆是已經在這裡陪她二十多個小時的中西,說多少句感激的話,她感覺都不過分。隻是——現在最能撩動心弦的,果然不是熱誠的中西,也不是暖人的湯姆和赫斯。而是中西口中沒有說出的那個“他”,她很想問一個關於那個讓她激情澎湃的“他”的問題——“我倒下的時候,BB是怎麼樣的?”不過,已經沒有時間問這個問題了。呼叫按鈕摁了不到一分鐘,左邊的門再次打開,穿白色製服的男女逐一進入病房。可以確定這兩個人是我第一次見。主治醫生在優佳恢複意識的時候曾經給優佳全身做過檢查,不過這次隻是問了幾個基本的問題。“啊,應該沒問題了。”在確認優佳的回答一切正常以後,這位“睡眼朦朧”的中年醫生對她露出了關懷備至的微笑。“昨晚意識還沒恢複的時候我就說不用擔心,長時間的昏睡隻是疲勞過度積累的緣故。”“那我可以回去了麼?”“不……最好還要再觀察一段時間。意識清醒那段時間的記憶沒有恢複還是比較讓人擔心的,雖然隻有一個小時,不過慎重起見,明天還要再做一次全方位的檢查。”優佳覺到這似乎需要花錢和感到難受,她恕難從命。她正在考慮用什麼樣的話語來說的時候,“是這樣啊,那拜托了。”旁邊的中西率先回答道。“你們最好也接受兩三天的檢查然後好好修養一下。連續一整天不休息,也很容易暈倒的。”這樣隨意決定住院還有檢查很過分,優佳吐了一句槽,中西豎起了食指回應道:“你啊,明明身體不強壯,偏偏還要逞強。請不要再說‘我現在要回家。’這樣讓我們擔心的話了。趁著這個機會,好好修養一下。——打工店家那邊,由我給你去聯係。”“都這麼說了……”醫院隻會帶來煩悶,哪裡可以休養。優佳本想反駁,但還是屈服於中西過於嚴肅的眼神,把這句話咽了回去。從她嘴裡說出的是這麼一句:“謝……”完全就是恭敬不如從命的回答。真是完全受不了中西的照料。從過去到現在一直如此。每當兩個人對立的時候,優佳絕對贏不了中西。他說的話總是比較合乎道理,而且飽含真摯,不容置疑。那種感覺就跟她和她父親很像,同樣很積極考慮旁人,和BB他們那種從來隻考慮自己的類型的人完全不同。作為‘00’成員當中年紀最大的,充當樂隊隊長除了音樂方麵的才能,他的理性也是原因之一。這麼說的話,上月住院的時候來看望我的也隻有中西而已,優佳回憶道。雖然說大家的代表,其實也並非如此。他是一個溫柔的隊長,一個待人非常好的領導……如果我是普通的女孩,應當會喜歡上這個男人吧。自己果然一點沒變,優佳感覺。自己果然是受虐狂。偏偏覺得那樣冷漠的男人比較好。果然能讓我心跳加速不是讓我感覺像是父親的男人。中西從優佳那裡問到了四處打工的處所,他對著天花板又複述了一遍。然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詢問優佳要不要告訴家人。優佳搖頭反對,中西則點頭表示接受。雖然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優佳還是想方設法把做好的晚飯帶了過來。被中西看到的時候還有點不好意思,當被一切整理完後,感覺比之前更餓了。被擱在病床右手邊相鄰的那張病床上,之前一直沒注意到的中年婦女出現在她麵前。病房雖然四人用的,但在優佳對麵的病床上並沒有病人。對總是人滿為患的市立醫院來說,這是難得住院病人比較少的時期。“請注意遵守熄燈時間,如果不睡覺請到走廊上麵去。”圍著圍裙的護士一邊把空的食器放到流動服務車上,一邊叮囑道。估計她覺得優佳會這麼做吧。探視時間在八點結束。還剩不到十五分鐘,優佳覺得可以去問中西一些他能夠回答的問題。“瑪麗……真的……死了啊。”優佳向中西提出了確認,穿著上衣坐在椅子上的中西一邊脫離著優佳的視線,一邊“啊”回答道。“死了。”“被殺了……是吧。”“被殺了。”“誰乾的?”回想起當晚有小偷(?)騷動的情形,優佳因而問道。闖進房間發現屍體的時候,房間裡麵並沒有闖入者的蹤跡,優佳對這一情況還模模糊糊記得。但那家夥肯定藏進了那間房間。因此可以很容易想象到在潛藏在房間某個角落的家夥和‘00’的成員之間一定發生了抓捕犯人的大騷動。“不,這個……並沒有發生。”“沒有發生?”中西令人意外的回答,讓優佳忍不住鸚鵡學舌地重複了起來。“可是,凶手不是應該就藏在那間房間裡麵麼?”“可是他並沒有藏在裡麵。那個房間沒有放置任何家具,能作為隱藏場所的隻有暖房裡麵用的暖氣裝置的背後,但是那裡什麼人都沒有——隻能認為凶手消失了。”“消失,怎麼可能?如果是這樣,那一開始他就應該不在吧。”“從一開始……不是你說的有人躲在那間房間裡麼?”中西皺了一下濃眉。優佳慌忙擺了擺手表示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那樣。有人躲進那個空房間是肯定的——這之後我去了洗手間。那個時候他有逃到外麵去的可能。”“可惜這是不可能的。”“……為啥?”對方語氣非常篤定,這讓優佳有點驚訝。“走廊上沒有人在時刻是不存在的。”中西把肘架在膝蓋上,想要禮拜一樣雙手合十,靠在了嘴唇上。“你想,你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我、湯姆、赫斯不是就在走廊房門前麵。那就是我們恰好在你去洗手間的時候把你替換了。也就是說,我們三個人都瞥見了你在走廊另一側行走的背影。在你回房間以前我們就在走廊上了,換言之,當你去其他地方的時候,我們代替你充當了走廊監視者的角色。當然隨後我們進了排練房,但反過來優佳你又站在走廊上。”是啊——優佳聽完中西的解釋,終於理解那個時候那種奇妙的感覺——在大家都進了房間的時候,隻有我必須留在走廊上。自己最開始去上廁所的時候,她不經意地感覺中西他們會回來。然後又不經意間,一直對空房間形成了監視,持續的監視讓藏身其中的可疑分子無路可逃。人的潛力真是無窮的。“我們進那個房間以後沒有人從裡麵出來麼?”“嗯,確實。不過……不過……”“這個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你看到那個男人(也不一定就是男的)藏身進去應該是事實。他擊殺瑪麗估計也是事實。可是儘管如此,凶手還是那樣消失了……一定有,一定有蹊蹺。犯人使用某種高超的詭計從房間裡麵逃走了。”中西用某種帶著讚美的語氣說道,他稍微低下了頭,陷入了沉思。“門有沒有辦法?”優佳提出了一個很普通的隱藏辦法,中西則顯得非常詫異:“可是門隻有一個啊。”“嗯,不是這樣,我們衝進房間的時候,凶手不是可以躲在門後和牆壁之間麼?然後在我們因為發現屍體而措手不及的時候逃到外麵去。”“……門是向外開的。”“……”被反駁後,優佳終於想起來了。內側明明有鎖,卻沒有上鎖,優佳想起了當時看到門的情景。“那,窗子呢?”“這可是三樓。戶外又沒有可以墊腳攀爬的突起物,他要如何爬下去呢?”“有上鎖麼?”“沒有,沒有上鎖。”“如果,是那種費點周折可以做到的方法呢,比如用繩索……”“繩索的一頭要係在哪呢?暖氣裝置?門把手?中間疊著的窗子?哪個都不可能。如果要把繩索垂下去,那麼窗子上一定要留有空隙。鋁合金門窗都是嚴絲合縫地關上的,沒有一點空隙。在他用繩索爬下樓以後,要把三樓高的窗子關上,他要有多長的手臂才能完成這種表演。”“……”這聽上去確實是恰當的反駁。不過優佳總覺得並沒有那麼嚴絲合縫。不久,她想到了其中的漏洞。“你笨啊,隊長。”優佳洋洋得意地說道:“繩索沒有必要從這間房間垂下去啊。四樓啊。這座大樓有四層樓啊。從上層樓的同一個位置的窗子上垂下,沿著垂下來繩子逃出去,再把活動的窗子關上也是可能的。”“嗯,這個也考慮到了……”“什麼?”“你對大樓的構造有概念麼?”不,這座大樓隻來過三次,優佳回答完,中西打開了放在地板上的黑色大包,從當中拿出圓珠筆和細長條型的白紙。怎麼看都像是收據的背麵。他把它放在旁邊的書桌上,圓珠筆嘎達嘎達發出聲響,之後把圓珠筆放回懷裡,拿起了畫好的東西,交給優佳。那是大樓的略縮圖。(參照書前圖)“上麵是四樓平麵圖(當然全部房間的分割方式是一樣的),下麵那張圖是三樓以上表示窗子分布的外部立麵圖。”中西又坐回原來的位置,說明起來。“這座大樓的樓梯設置在進門的位置,放到這張圖上,就是左側那個通道。”“那麼,就像圖示所現。三樓除了我們在排練的時候以外,兩個房間都是空的。而四樓則是文化講座教室和婚姻介紹所。”“啊,是的。”優佳搶先說道:“所以凶手躲上四樓是不能做到的。遺憾。”“不是,先彆急。實際上還不能上這樣的定論。換句話說——又一半躲進去的可能。”“一半?”“啊,說起來有些複雜,為了說得清楚點,我畫了張圖——好,要上樓來,有三道難關。第一個是大樓總出入口,第二個是每層樓梯口那扇門,第三個是各個房間的大門。這當中第一道難關在入夜以後就沒鎖上,所以不是問題。”“但是梯口那扇門,好像無法突破吧。”優佳想起梯口那扇厚重的鐵門。這扇門為了防賊、隔音,比大樓任何其他構造的門都要堅固,而且上下各有一個圓筒狀鎖。雖然設計了兩重強化玻璃窗,不會感到陰暗,不過你看一下平麵圖就會很容易發現,連接門的這道牆正好粗重地把通風良好的走廊堵住了。“正常考慮確實如此。但有一點是不對。正因為門太過厚重,反而不能實現作為難關的重任。——你好好回憶一下,在租來排練的三樓,我們有鎖過一次門麼?雖然門總是關著,但隻要轉動門把手,沒有一次是鎖著的吧。”“可是,這隻是……”“這隻是我們使用的日子,對吧。在我們使用的時候我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可是,這次警察從大樓物業管理那邊得到很清晰的訊息——大樓裡麵的那道門一次都沒有鎖過。”“喂——是這樣啊。”在搬樂器的時候,帶來百般折磨的那扇大門竟然隻是多餘的無用之物,這讓優佳不知所措。“說出來是因為要把兩把鎖注意打開太麻煩了……”“是的,打造得太堅固了。而且因為隔音的效果發揮良好的緣故,也不能認為完全無用。加上既然存在三重難關,中間一道粗枝大葉一點也不奇怪的。”中西豎起了三根手指,然後把其中兩根逐一嗯下。“那麼對那天晚上的凶手來說,就隻剩下一道難關了。就是文化講座教室和婚姻介紹所的入口房門。當中有一個因為不小心門沒有鎖上。所以這允許凶手一半的可能潛入進去。”“哪個?”優佳握緊了床單,催促問道。看過房間窗戶配置圖,很明顯應該是婚姻介紹所那個。因為婚姻介紹所正好在瑪麗被殺房間的正上方。是最適合垂下繩索的。“婚姻……介紹所麼?”“是文化講座教室.”中西遺憾地回答道。因為休息室都沒有人,所以就去了屋頂。手表上的夜光指針在11的刻度上重合在了一起。靠在鐵絲網上眺望著夜色,眼底下的城市夜景燈火輝煌。市立醫院雖然建在高塔市郊比較偏僻的地方。不過因為身處製高點,繁華街道美景完全可以儘收眼底。——夜景果然這個時候是最棒的。傍晚和深夜,稀稀拉拉的燈光讓人興味索然,而八、九點時奪目的燈光才會讓人徹底駐足。適度的光芒,在黑暗中分散成巨大的亮片。定睛一看,小小的燈火一個接著一個消失在夜色下,這種感覺,最招她喜歡了。——瑪麗這個人是當她把身體沉浸在夜色中的時候,突然這句話閃現在他頭上。——這個瑪麗應該是個出眾的女性吧。隊長對瑪麗的死亡是那樣悲傷,拚命追憶著瑪麗的卡哇伊。這樣的說法方式感覺就像被人殺死的女人一樣。凶手從案發現場逃走的方法到最後他好像也沒有搞清楚,餘下的時間都是在追憶已經逝去的瑪麗。顯然他從心裡喜歡瑪麗。當然他追憶瑪麗的音容笑貌並不僅是這個理由。因為他連她的屍骸都沒見到。“實際上那是把優佳送上救護車以後的事情。”在一切即將結束的時候,他終於說了出來。大概因為事情過於詭異,讓他猶豫是否要一開始就說出口。“我讓湯姆和赫斯先去醫院,和BB返回房間善後。在向大樓管理員和警方報案以後,就打算返回空房間確認屍體死亡的情況。”隊長的臉上露出了極其難受的表情,說道:“有人把證據處理掉了。瑪麗的屍體、用來作案的錘子,一切都被帶走了,沒有一絲殘留。”太過分了。雖然高塔市總是被人稱作犯罪都市,但也沒有人有權利讓這樣關懷他人的年輕人們感到因為同伴的死而感到難過悲傷。這時候她發現了屋頂角落另一個人的身影。——那是誰?—……啊,不會是那個女孩吧?在碩大的蓄水池,貼在和這邊一樣的鐵絲網上的女孩就是躺在自己隔壁床鋪上的那位。“那個。”她站在原地叫住了那個女孩。她特意上到人影不見的屋頂上來也是她跟在這位給她感覺良好的女孩後麵的緣故。“啊啊……”女孩——名字應該是叫優佳——馬上就知道對方是何許人也。“隔壁床的大娘。”笑容真可愛啊。她覺得對方似乎很好相處。“屍體也消失了?”負責的事務官員像女人一樣提高了嗓音,用難以置信地表情看著裕子。從裕二被殺到追趕疑似凶手的男人那段情況,裕子的言談舉止還很得體,但從男子在沒有退路的停車場消失開始,一直到解釋裕二屍體消失的情況,裕子就完全顧不上待人接物的禮節了。“凶手消失之後,屍體也消失了?”“是的。”裕子注意到了對方眼神顯得特彆瞧不起自己,但她仍然保持著飽滿的尊嚴回答道。“凶手身邊沒有交通工具,一定是住在這附近的男子。請調查一下這一帶具有這種條件的男子。——裕二的屍體一定還沒有處理掉,這點也要注意。”“這可不行……這個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已經過去一天了。而且,即便他沒有交通工具,那也隻是夫人你跟丟以前的情況。那家夥要是乘著停在停車場的車逃走之後,夫人才衝進去,這種情況不是也有可能麼?”“不是的,那家夥真的沒從停車場裡出來。”她飽含憤怒地說道。“請對我有點信任可以麼?那孩子已經被殺了。”“我們不是不相信你。隻是,你都說了包括屍體在內的任何線索都沒有,凶手也消失了,我們也不知道改如何著手行動……”年輕的事務官一邊摸著自己長滿胡渣的方形下巴,一邊露出非常為難的表情。比起昨天,什麼正經問題都沒有就直接給自己吃閉門羹的中年刑事,多少還打算認真一點,因此裕子也不打算就此放棄。“可以相信我說的話麼?‘已經過去一天了’你們總是這樣說。如果昨天馬上過來,‘請冷靜一點,請等明天再說吧’,這麼回複得不也是你們麼?”“不是這樣,我為昨天如此無禮的回話向您道歉。不過,夫人,已經說過很多次了,警察在犯罪是否發生都還不能確定的情況下,是不能進行有目的的調查的。昨天的負責人叫您再等一天,也是考慮今天有可能可以確定犯罪沒有發生這一情況的。”“裕二不是走丟了。不是等待就會回來的狀況。”“話雖如此,但在現在這個時點,對我們來說隻能認為小裕……二是在你們身邊走失的。請理解一下,當然我們也會受理這樣的狀況,在紙上寫下名字……”對方從旁邊的塑料公文格裡取出了一張白紙放在了裕子麵前。隻是這個時候裕子的神經已經完全喪失理智了。“夠了。我不再靠警察了。我要自己親手把凶手找出來。”裕子在痛快淋漓地數落了對方一通以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剛才還人聲鼎沸的辦公室立馬變得安靜了。在他們不明就裡的視線下,裕子把呆若木雞的事務官甩在了身後,大踏步地向出口大門走去。——這一天的等待完全是在浪費時間。裕子走出警署大門,一邊招手呼叫著的士,一邊後悔對他們抱有期待。——十三郎說的沒錯。昨天被警察趕走的時候,在車上迎接她的十三郎就搖著頭說“我覺得去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不是我要打擊你,隻是沒有屍體不可能讓警察真心有所行動的。即使是最基本的通緝……當然我不是說嫂子你在撒謊。裕二從傍晚開始就一直沒有回家這件事我是了解的。隻是讓案件成立的兩方都消失了。警察也很辦法受理。”雖然說得委婉,但很明顯,他也對裕子的話不是百分之百地相信。就因為這句話,兩個人吵了起來,導致歸途的後半程裕子直接步行回家。——為什麼?突然波濤洶湧的激情從體內噴湧而上。眼前的風景綿軟無力地在眼前傾斜著,眼淚抑製不住地一顆一顆地從眼眶中流了出來。——為什麼要這樣?裕二……裕二……是我的……裕子感覺自己背負了世間所有的不幸。為什麼總是奪走自己最寶貴的東西?為什麼彆人和我在一起就不能得到幸福?裕子止不住地嗚咽。即使一輛在她旁邊駛過的汽車司機從窗子裡把臉露出來,也不能讓她情緒高漲起來。“——我不坐啊。”被司機打了招呼,裕子才發現停在前麵的汽車。這輛拿來當的士的車和十三郎那架BMW幾乎一模一樣。裕子說完和警察見麵的情況以後,“確實很過分啊”十三郎如此回答。“明明隻要把手續辦好就可以,說什麼我們也會受理這種狀況。”“可是昨天……你明明說過……不要對警察有什麼期望的。”裕子仍然還在哭泣,她重重敲了一下十三郎的後腦勺。她不想讓十三郎看到她哭花了的麵容,坐到後排後視鏡找不到的位置上去。“彆打啦,很痛的。——我不是說不要對警察有什麼期望。隻是說當下這種狀況不要指望警察采取什麼實質的行動……明白?”“還不是一樣。”裕子又打了他後腦勺一下。“我說了不要再打了,真的很痛。我的意思是否能夠發現一些追尋凶手和裕二的線索?在警察收集的龐大的信息當中,夾雜著凶手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即使不進行直接的搜查,隻是把案件記錄記錄在案,未來也是有幫助的。”“嗯……這樣啊。”裕子注視著窗外,果然剛才不是明智的舉動,她如此想到。她拜托十三郎把車開到警署前麵去。“還是得下再去吧。”十三郎回答道:“我們要讓警察知道我們始終如一的執念。所以首先我們必須找到裕二。”“這要怎麼做?”“再去一次案發現場。凶手是否真的從停車場消失了?——如果凶手真的消失了,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不利條件。換句話,這證明了凶手是一個具有某種特殊體質的人。”“特殊體質的人?你的意思是說存在一個可以穿越混凝土高牆和鐵製大門的體質的人?”“穿越大門麼?”十三郎意味深長地呢喃道:“恐怕確實如此。”“……”這次連理由都沒說,裕子再打了十三郎後腦勺一下。十三郎又以那句“不要打了,很痛啊。”來回應。到達案發停車場的時候,已經過了晚上九點。隻是十三郎必須把車停在外麵。儘管今天是星期天,停車場的車仍然停的滿滿的。四月一號——今天是小學開學的日子。“貌似現在正在開入學式啊。”把車停到外麵車道上的十三郎,趕到了先行下車的裕子身邊,對著對麵的高牆說道。從白色高牆的對麵遠遠傳來了絲絲齊唱校歌的聲音。“這首歌好懷念啊。已經完全不記得了。”這所校出身的十三郎發表了意味深長的感慨。雖然對完全想不起來的歌曲充滿懷舊之情是理所應當的,但這個想法其實是十三郎完全搞錯了,因為這其實是每次和十三郎見麵都能聽到的歌。除了空間都被占滿以外,這裡和前天晚上相比也完全變了一番模樣。首先,那個時候緊閉的對開鐵製大門緊貼在旁邊的牆上,從中間呈敞開的狀態。從中間敞開的入口,可以看到不長的瀝青路麵和看起來像是操場的白土地麵,呈現強烈的黑白反差。瀝青路麵左邊是體育館,右邊則是校舍,不過這些建築物都是從圍牆上方露出來的,從空洞觀察並不能一覽無餘。在被打開的大門右側,立著一個熟悉的白色牌子,用各種各樣色彩的字體寫著“第N回開學式”幾個字。字的周圍圍著,看起來也很熟悉的粉色和白色人造塑料花。這種相互排好的花列不隻在牌子周圍,從出入口旁到圍牆上邊緣,形成了華美的櫻花色的鑲邊裝飾。——牆頂上要放這麼多花啊。裕子覺得準備這麼多的花飾實在是不可思議,不過看到這樣的景象還是慢慢理解了。原來如此,比起要那些看起來要小心翼翼的紅白幕條紋,這樣顯得清爽很多,氣派還一點不減。“嗯,這裝飾得真隆重。”十三郎附和著到處觀望的裕子。“這裡是教職員工用的停車場啊。這個樣子也是在裝點門麵吧。——怎麼樣,進去看看?”“這種場合,我們進去……”“沒事。”十三郎的強硬語氣與以往截然不同,他率先走了進去。無奈,裕子隻好跟著進去。穿過門後,他們在不長的瀝青路麵上行進。可以清晰地從左手邊的體育館裡聽到歌唱的聲音,裕子又要流眼淚了。——這當中,飽含幸福的母子有幾十對吧。而且,每個人都堅信這種幸福是普遍、理所應當的。本來,裕子也應該成為他們中的一員。長大以後的裕二也會進入這座小學上學,作為監護人,她的幸福感也應該排列在這座體育館當中。但是,這已經是夢想了。在殘酷的、毫無道理的命運之手的操控下,連這樣普通的未來生活都被奪走了。“不要哭了,嫂子。總有一天會來這裡的。”走在前麵的十三郎突然說了這麼一句,這讓裕子很是驚訝。明明沒有轉過頭來。連她在哭他都判斷出來了。是我聽錯了麼?裕子一直等待著十三郎的下一句話。看來真是聽錯了,他沒有繼續說什麼的打算。瀝青路麵在右邊轉角中斷了,沿著校舍和操場之間的溝渠行進,走了兩分鐘到達了正門內的廣場上。“到這裡用了……三分鐘。”把手靠在安在正麵入口處的大個裝飾門上,用自己的手表確認著時間。“要是走得快話,像凶手估計都是用跑的,應該兩分鐘就能穿過學校了。”“為了考慮充分點,我們走到偏門那邊去看看。”“好的。今天走的這條路恐怕就是凶手行進的路線。當然隻限於凶手隻有一個的情況。”“為什麼可以這樣判斷?”“繞回來的話,這裡是最短也是唯一的道路……從職員停車場到這塊空地,隻限於正常路線的話,背向嫂子的路線應該是最合理的。就是沿著學校外牆繞個半圈。再加上當時,我想耍耍帥,幾乎是小跑得通過這條路。但是即使這樣,凶手還是比我們更早繞回來搬走了屍體,這隻能認為凶手是從學校中間穿過來的。”走出大門,十三郎一邊向左走向前麵的道路,一邊向裕子作著說明。向前走了十幾米,他們走到了空地附近。“所以假如凶手緊貼在卡車車廂的背麵,這個是有可能做到的。如果這樣的話,即使他一時間在我們麵前消失,也可以超過我們先繞回空地。凶手為了比嫂子早一步處理掉之前確實看見過的屍體,就必須直接穿過牆壁從學校通過。”確實看見過的屍體,裕子感覺到了十三郎表達的微妙。不過現在再去指摘這一點隻是在浪費時間。“要這麼說的話,正常人應該沒有從高牆之間穿過的本事吧。正門有可以踩的鐵柵欄,倒是很容易翻越,但是便門實在太堅硬了。難道凶手真有魔法杖?”“魔法……杖。”有這樣的例子麼?裕子自己都不是很信服。“或許有可以短距離到達的……咒語?”“他隻使用了一道魔法。芝麻開門!那家夥就讓緊閉的門戶開了一道口子出來。”十三郎試著把雙手舉向天空。“但是凶手要是有鑰匙呢?”裕子直率地發表著意見。“外麵可是鎖著荷包鎖的。”“啊哈,這就是你們不了解的人考慮不夠周全了,那不是荷包鎖。”裕子“什麼?”的一聲驚呼道,她感覺案件的基礎已經被顛覆了。“你說那不是荷包鎖。”“是的。那真的是很迷惑人,乍一看真是真假難辨。那個大鎖是門上的一部分,是不能拆卸的無用物。這就是在鎖孔上刻得浮雕,每個人第一次都會被騙到。——其實隻要細想,學校每晚都有留宿的人,不應該在便門外麵還掛一個大鎖。據說初代校長很熱衷這種遊戲。”“停車場應該有修築地道之類的洞穴吧。”“沒有,這怎麼可能。——總之對於這件事,隻要有鑰匙就能自如地從外麵進來,從裡麵把門鎖上。”“這樣啊……十三郎桑,你對這座學校這麼了解真是太好了。”“那沒有,隻要實際了解這些內容,即便是嫂子也能注意得到。”隨後兩人走上了慢慢展開的大道。從這裡開始就是裕子住的H區。這個區域最南端的十二丁目。“果然走得快就很快走到底了。”經過一棟住宅和一棟大樓,之前那個空地出現在右手邊。在入口處,十三郎像是確信地說道:“我們走到這裡花費還不到五分鐘。凶手走的就是這條路線。”“但是,果然很奇怪啊。”“怎麼了?”“先繞回來的問題雖然用剛才說法可以解答,但這個怎麼像是凶手事先就預測到會被追趕到停車場一樣。”啪嗒啪嗒,他們一邊從無人的走廊向勤務工室走去,裕子一邊對十三郎發出了詰問。在親眼見到他認真調查案件的樣子後,裕子也不知不覺地找回了平常的判斷力和沉著冷靜。假如十三郎是為了慰藉裕子的悲傷才如此所為的話,那麼他的確獲得了很大的成功。而且,也不知道小學的塑料拖鞋是多少年前穿的了。腳踝難以控製拖鞋這種非常遠古的記憶隱隱約約在腦海裡複蘇而又消失著。至少最後穿上鞋的時候,她差點沒注意到十三郎跟她說話。“我覺得隻能限於如此。舉個例子凶手是在夜校值班的男子。首先,凶手漫無目的地在外麵散步,正巧在這塊空地邊上碰到了裕二,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奪去了……裕二……的生命。然後就碰上了趕到這裡的嫂子。凶手慌忙從這裡逃走,他並不知道嫂子會追趕他,隻是往自己工作的場所跑去。當他想起了需要把屍體處理一下,就穿過了偏門。”“那麼凶手就是一定會往學校跑去?這不對啊,怎麼看那個男人都像是偶然往學校跑去的。”她無意對十三郎的凶手限定說潑上一盆冷水。隻是想通過這句反駁確定他鎖定方向的人物是否一定是凶手。“為什麼會如此認為?”“因為男子並不是直接往停車場跑去的。他繞了一個很大的角度而不是最小的路徑拐彎進去。而且拐彎的時候,我總覺得他猶豫了一下。”“他恐怕是為了甩掉嫂子才這麼做的。最後的目的地從一開始就定了。”“我不覺得他跑進停車場能甩得掉我。”“這個就隻能詢問當事人了。或許,因為無論如何都甩不掉嫂子,他就中途就放棄這個想法了。雖然在自己工作的場所消失的確很危險,但也勝過被嫂子你抓住。”這番推理連追蹤當事人的裕子都覺得非常合理。還是要保有希望的,裕子如此感覺。當然毫無疑問這隻是坐實了自己的不幸,空洞虛幻的希望罷了。但比起不斷品嘗什麼都無法證實的痛苦,裕子相信這還是很幸福的。擁有便門鑰匙的人。這樣的人在學校應該不是很多的。——但是,這是有問題的。勤務工室在學校食堂的裡麵,而食堂本就在校舍的深處。旁邊並排地幾間值班宿舍,而學校的所有鑰匙則都放置在勤務工室裡麵,這些十三郎都說明過了。“十三郎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不是我自誇,這個學校秘密的事情沒有誰知道得比我更詳儘的了。”“那你不就是小鬼頭麼?”“用當時話稱呼就是‘不良少年’啦。”十三郎一邊動著嘴,一邊敲響了勤務工室的大門。這個地點是從開學式的會場一個勤務工身份的教員那裡問出來的。不久,生鏽的鉸鏈發出了響聲,門被打開。一個臉上長著碩大極其引人矚目大鼻子的男人出現在眼前。他鼻下的人中穴又深又長,麵相完全就像透過魚眼鏡頭見到的一樣。雖然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很深,但是年齡卻無法估計出來。他後仰著自己小個子的身體打量著十三郎。問了一句“你找誰?”“我!”“你找誰?”“我!”“你找誰?”實在忍不住了,十三郎笑了起來。“我啊,同道堂十三郎。歪大叔叔。”歪大叔叔愣神回想著,不久在他那張闊臉上泛起了紅潮,說出了那句他外號由來的後頭禪。“三醬,是三醬吧?歪,歪。”從他的言談舉止觀察,看來年紀不小了。“歪大叔叔,還在這裡工作啊。”“是啊,好不容易讓他們給我安置了個工作。還是跟以前一樣啊,歪不良少年”“彆這樣啊,歪大叔叔——我可以進來麼?”“歪,歪。進來,進來。”歪大叔叔嘴角露出了舒緩的表情,側著身體把路讓了出來。十三郎隨即走進了勤務工室。到底接下來該如何是好,裕子有點猶豫。不過站在牆邊的歪大叔叔溫柔地說了一句“請進”讓裕子進去了。在這間榻榻米暴露在外的六畳大的房間裡麵,右手窗下有一個小桌子,左邊壁櫥旁邊有一個帶抽屜的書架,除了這兩件以外,其他陳設一概沒有。裕子脫掉塑料涼鞋走上榻榻米,她不自覺地向後回頭,映入眼簾的是進門右邊牆上貼著一塊綠板,上麵掛著一串的鑰匙。被叫做歪大叔叔的勤務工,似乎是十三郎頗為交心的對象,兩人相對而坐,談話就直奔主題。“今天乾什麼來了,歪。”“實際上是前天晚上的事……”十三郎簡短但不出差錯地把事件的始末說了一遍。把凶手可能擁有便門鑰匙的情況說明了一下。“嗯……歪,因此?”“因此我們想向歪大叔叔詢問一下有關拿出便道門鑰匙人員的線索。最好是所有的人,歪大叔叔啊,值班的老師啊……”“我也包括在內麼,歪?”“不是,當然能省略掉歪大叔叔是最好的啦。”“嗯……”聽到這個,歪大叔叔臉上露出了難色。“我想……應該沒有人。”“沒有?這不可能吧。至少值班的老師應該保管有這件勤務工室的鑰匙吧。隻要能進入這間勤務工室,就可以拿到便道門的鑰匙了。”“不是的……前天晚上是做不到的,因為前天晚上根本沒有老師值班。”“喂!”十三郎沒想到在這裡被絆倒了,顯得很狼狽。“因為現在在放春假?”“不,即使放春假也會有人來值班的。但是那天晚上,學校裡麵一個人都沒有,隻是因為保管這間房間鑰匙的我在家裡看電視。”“這就麻煩了。那麼除了這裡以外,應該還有一地方有存放便門的鑰匙吧。”“這裡以外?——嗯……啊,是的,還有一個地方有。”歪大叔叔擺了擺手,做了一個這根本沒用的手勢。“在哪?把它拿出來很困難麼?”歪大叔叔重重地點了點頭:“非常困難——那是校長室。”沒能給予幫助,歪大叔叔表示了抱歉,他希望凶手能早日被逮捕歸案。在和歪大叔叔告彆之後,兩人離開了勤務工室。案情的進展並不太好。沒有人從勤務工室拿出過鑰匙。從校長室裡的保險箱取出就更困難了。十三郎從凶手快速處理屍體這一點為基礎推理出的學校有關人員是凶手的假說完全走不通了。“奇怪啊。”一邊在玄關前麵的鞋箱前穿鞋,十三郎一邊耳語道。“感覺有地方搞錯了。”“那個……恕我直言。”裕子對著十三郎的後背,用慣常的客氣語氣,“為什麼不懷疑那個歪大叔叔呢?”瞬間,十三郎斜眼瞥了一下裕子,但馬上又把注意力返回到鞋子上。“歪大叔叔不是會做出那種事的人。聽他說話還感覺不出來麼?他是待人非常好的人。我上小學的時候,幾乎每天都去歪大叔叔的屋子裡麵玩。對學習不好的孩子,非常和藹——”“可是,這都過去十年啦。人是會變的啊,即使沒有變,一個人經常也會抱有另一張臉啊。”“但是……無論怎麼樣歪大叔叔……——嫂子?是不是你覺得歪大叔叔的體型和凶手有點近似?”“這個……”坦白說,裕子並沒有這樣說的自信。“也不是很接近,因為他穿著那種在黑暗很容易混淆的衣服,體型也不是很容易判斷……”“嗯,好吧,不清楚也沒辦法了。”十三郎麵向裕子,用遺憾的語調說道。他臉上稍微顯得安定了點。“無論如何,先把歪大叔叔當作是一個嫌疑人。隻是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接受凶手是學校以外人員的看法,肯定有從學校中間通過然後讓屍體消失的方法……對推理稍加斟酌,再懷疑歪大叔叔並不遲吧。”但是裕子覺得這已經太遲了。——鎖定凶手和犯罪手法,其實應該居於其次,現在首先應該……應該馬上找到裕二的遺骸。假如凶手還保存著屍體——她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有如此的感覺——在我們進行推理的同時,裕二也在慢慢失去固有的形態。在他們完全麵目全非以前,即使是屍體,裕子也想在看一次那可愛的容顏——隻是裕子沒有把她的想法告訴十三郎。這個時候,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腦海裡萌發。在她那留著紅色長發的腦海裡萌發。當兩個人離開房間,男子兩手抓著頭發,做著擾頭的動作。旁人還在時被壓抑住的情感,當他獨處的時候,忽然就從胸口向嘴邊噴湧出來。“啊啊啊……”感情變成呻吟之聲,長時間震蕩著他的耳膜。這樣的激動和前天品嘗到的危險的快感完全不同。這是暴風雨,始終帶有人情味,後悔於自己所犯罪行的暴風雨。——我瘋了,我瘋了。為什麼自己會做出那些瘋狂的舉動?男子重新對自己發問。但這卻並不存在答案。工作上的壓力?這不應該能壓垮他。孤獨?這也不可能。看來是不存在可以合理解釋的動機的。對那個女人的仇恨,這個在作案時候感覺得到的理由,現在想想也覺得非常牽強了。我隻是執著於殺人。隻是為了自己的歡愉,擊殺,絞殺,解體,就像孩童時代揪住虻蟲的雙腳,就像用凸透鏡燒死螞蟻——不過,被惹上災禍的對方,和一隻虻蟲是不一樣的。讓周遭人等沾染悲傷,這樣的意味也和一隻螞蟻不同。——我……我……還要想法子做下去,男人如此認為。不能隻把屍體搬到那個地方去,這樣還沒完。必須讓自己的行為完全不被其他人注意到。必須想法設法嫁禍給其他人。現在在男子心裡,已經沒有後悔這樣的道德觀念了。更多的是害怕其他人知道自己齷齪行為的畏懼感。——必須想法設法。他殘忍的犯罪行為,即將走向最高峰。在商店有一半已經開張的街角,龍藏和新寺留衣兩個人挽著手步行於此。說是挽著,其實就是留衣單方麵纏在龍藏的手上。但即便這樣都這樣讓龍藏心潮澎湃、手腳酥軟,這是他沒有想到的。留衣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開心地說著話。隻是龍藏完全沒聽清說話的內容。他正沉浸在留衣輕柔的說話聲音當中。——果真是可愛啊,留衣醬。龍藏又如此感覺到。有她陪著度過這美妙的時光,完全就像……當他即將要把睡眠中間體驗到的那種幻覺說出口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就像〇〇一樣,一想到這樣的瞬間要是能夠成真的話,那絕對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喂,雷津君。”“怎麼了?”雷津馬上把臉轉向留衣,一副搞不清楚什麼狀況的回答。“我們mia啊……”感覺留衣有點嗔怒,依然有含義不明的語言對答著。“蛤麼?”感覺有點意思,龍藏也配合起來。“miuwawa。”“hyohyohyo”(譯注:這兩段實在看不懂了。)“雷津君。”“在。”留衣停下了腳步,龍藏也同樣如此。“現在開始說人話。”“好的。”“所以啊,那個就是店長啦”留衣側了側頭,用力地伸出食指,指了指大概五間房間前麵的那家店。那就是雷津大廈一樓那家成衣店《蘭迪》。果然,入口處一位女性正在擦拭玻璃上麵的汙漬。“小純呢?”龍藏並沒有忘記這個名字。“貌似還沒來啊。真是很奇怪啊,最近怎麼都不來了……藍出桑。”留衣叫了一下那個女人的名字,往店門前走去。“啊,留衣醬。早上好。”走近一看,對方還是蠻漂亮的。隻是感覺都是濃妝幫忙的緣故,要是比如把眼影去掉,真不知道容貌會是怎麼樣。年齡大概在三十五歲左右。因為是成衣店老板的緣故,輕薄質地的駝色套裝裝在身上,也顯得瀟灑漂亮。“好久不見了。今天學校是……沒上課吧,這個樣子過來……”姓“藍出”的店長不知道是在看著穿著短裙褲配粉色條紋襯衫的留衣,還是在看她身後的龍藏,總之身體一直衝著他們兩人說道。“從今天開始學校就放假了,正巧無聊就到我哥哥那裡去看看。——啊,這是我哥哥的朋友,雷津君。”“啊,你好初次見麵。那個,雷津……不會是這棟大樓的所有者吧。”“是的,確實有那麼點關係。”龍藏微微地頷首稱是。“有那麼點關係”的說法雖然不準確,但故意吹噓自己是大樓繼承人,龍藏覺得這樣就太沒勁了。“昨天應該是沒開門吧。留衣醬早上沒看見人影還很擔心呢。”“嗯,昨天有點感冒了。不好意思,留衣醬,讓你擔心了。”“沒事。”“不過小純應該有來吧。”“不。小純沒來。”“什麼?沒來?”店長臉上閃過了困惑的神色。“很奇怪啊……雖然一切都不了解,但是覺得隨著性子應該會來的。”“今天也沒來麼?”“是的,真的感覺很奇怪。那孩子過了九點還沒來,這還是頭一遭。明明已經快到開店的時間了。”她看了一眼店裡的時鐘說道。龍藏也拿起手表確認——九點二十八分。店門口玻璃上寫著“am9:30~pm7:30”,果然快到開店時間。“小純是這裡的店員麼?”雖然感覺店員這種說法顯得有點彆扭,但因為不是很了解,龍藏還是詢問道。“‘店員’?嗯,這樣說也可以吧。”果然這個說法不是很到位,留衣咬著下嘴唇笑道:“這是個特彆可愛的孩子。特彆是那感覺要燃燒的紅發。”“是的,這是我們的吉祥物少女。”女店長也自豪地笑著。“不過,連續兩天沒來應該很擔心吧。”龍藏說完,兩人點點頭並注視著道路的遠方。眼裡滿是“現在小純會不會因為遲到而馬上趕過來”的期待。隻是這塊剛剛有點生氣的街角巷尾,連一隻向這邊跑來的野狗都沒看到。“對了,藍出桑,對於能夠找到小純的人,我有人選。”手放在嘴邊長考之後,留衣突然說到。“什麼?真的?”“是的,不過需要一點點報酬,假如小純真的不見了,那真的太糟糕了。”“是啊,那個人說的是誰?”留衣笑嘻嘻地用食指指了指天。“喂,早飯來了。”回到新寺仁偵探事務所的——第二接待室,兩個人把塑料袋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大聲地說道。“啊,啊,真早嘛……”新寺從沙發上起身,說話聲還顯得沒有迷迷糊糊的。看來剛才又睡過去了。這個名偵探,無論何時都受不了早晨。從開辦這個偵探事務所開始,明明都到了九點了,他還是把電話線掛斷,在沙發上迷糊到自然醒為止。雖然新寺並不會表現得不爽,但在這段新寺判斷力會顯著地變得遲鈍的時間帶,從過去開始,龍藏就儘量不在午前打擾他。今天也是一樣,假如不是留衣說“要給哥哥介紹一個最棒的案子”要他陪著一起過去,這個時間點他是不會去見新寺的。“還在睡啊,不健康的家夥。”留衣指著新寺睡眼惺忪的眼瞼,“說不定就因為你這麼愛睡,我們再不給你買早飯了。”“不要不要,估計很好吃,很好吃。”新寺慌忙從塑料袋裡拿出便當和罐裝茶點,搪塞道。襯衫沒整好,頭發也蓬蓬亂,這和午後和晚上酷酷的新寺判若兩人。“案子呢?”“……嗯?……還沒接下案子。”“哼哪,是把電話都切斷了吧。”大概沒想到會被揭穿,明明小口啜飲的新寺竟然喝茶點喝得咳嗽起來。“不過,現在,下麵有個委托人要跟你見麵。”“什麼?什麼情況?”“樓下成衣店的店長要委托哥哥進行調查。最好立功授獎的機會,恭喜啦。”內容都沒聽完,新寺就一臉苦相,看來估計是覺得這個委托一定很沒勁。“那個是這樣,留衣,我最近可能……”“不行。”估計要被拒絕,留衣兩手拍在桌子上。“約好了,這樣棒案子你必須得接。一!定!要!怎麼樣?還有彆的事麼?你說你要推了樓下那個委托?”“沒有這樣的事。”“這樣就乾嘛。雷津君剛才也在場的。”新寺隔著留衣的肩膀怨氣衝衝地瞪著龍藏。龍藏則擺出一副吹口哨的樣子,躲開了新寺的視線。“……我明白了。怎樣的案子啊?”早上不佳的身體狀況似乎也在給留衣助攻,新寺無奈地率先提問。“小純知道麼?——每天都會在樓下經過。”“啊,就是上次提到的那個吧。”“那孩子昨天和今天都沒在店裡出現。”“然後?”“就這樣啊。”新寺無語地按了按頭,仿佛在說“我就知道果然非常無聊。”“……那,你要我調查什麼?”“就是搜索行蹤啊。”“這,你等一段時間就會回來啦。”“哪有這回事,那孩子來這裡已經三個月了,除了固定休息的星期一以外一天都沒落下過。”“你知道那孩子住哪麼?”“這個連店長都不知道。所以無從下手。”“店長也是無奈啊。來店裡幫忙,正常情況下怎麼也得先問下聯係地址的。”新寺把一分為二的木筷子左右手各執一隻,臉上露出了苦笑。不過在在新寺的苦笑當中他注意到了新寺眼神中的光輝,他感覺新寺對此很有興趣。既然不能直接搜查小純的住址,那他應該很高興可以通過推理解決。還是說,從剛才的話中他感覺到了某種特彆有趣的要素。“總之,事情就是這樣。我們也會儘我們的力量協助你的。——不過調查費可能要少點。”“啊……如果非要幫忙的話,有雷津君就夠了。”“啊,我沒關係的。我很閒的。”雖然內心非常欣喜激動,龍藏還是裝著淡定地允諾。終於可以給這個名偵探當助手了。不過,這時候,“啊,你的表情”留衣仔細發現出了異樣。“哥哥,你可不要又耍雷津君玩啊。”“耍他玩?這太不合理了,在耍他的是你吧。但既然變成了身體力行的調查,隻是想要一個優秀的助手罷了。”新寺立即否定了妹妹的判斷。不過嘴角邊又浮現出了那種與言行相悖的、不懷好意的笑容。工作一旦決定了,偵探的動作是很迅速的。話都還沒問完,就已經為了調查出門了。此後的兩個小時,留衣和龍藏接替了事務所話務員的工作,不過新寺留的口信表示也隻有兩三個電話要接,其他都是兩人開懷暢聊的時間。首先,在心裡還沒有什麼推理大框架的情況下,不讓龍藏了解調查的進展,一直是新寺通常的做法。比起自己的錯誤在彆人麵前丟人現眼,讓龍藏處理具體的資料,儘量把這種無謂的工作交給助手去做,一直都是他的信條。於是,但他再回到事務所的時候,時鐘的指針已經指向十二點。“我回來了。”氣喘籲籲走進房門的新寺很快就恢複了平常那樣具有智慧的表情。“歡迎回來。有發現什麼麼?”麵對龍藏的提問,新寺繞到書桌的對麵,把拿在手上的外套蓋在椅子上,“這個還不太清楚,但是發現了很有意思的問題。”他回答道。“很有意思?”“是的,雖然感覺恐怕是估計錯了,不過正常的線索鏈已經完全斷了。”“正常的線索鏈,也就是說現在你是在瞎猜。”龍藏對麵的沙發上,留衣也嗆聲道。“是這樣。首先我直接找樓下成衣店的委托人確定小純的具體情況。雖然住在哪裡無從判斷,但總應該能發現一些線索。但是卻完全徒勞無用。隻有一點可以確定,想你先前說的一樣,從昨天開始,沒有征求突然沒有現身是很反常的。”“是的嘞。”“這麼看,卷入某些事件中去的可能性就比較大。這麼考慮的理由有兩點。一個是來自個人,一個是來自公共。首先,我目擊到了有個可疑的家夥在樓下的成衣店走來走去。”“什麼?什麼時候?”“正好就是前天,小純不見的那天。就是三月……三月三十日。當時正午已過,接近傍晚,在大樓前的人行道上,一直做著非常令人起疑的舉動。總共做了三次不是……做了四次,每次經過大樓前都放慢腳步,而且還到處窺看著,像是在注意什麼。我當時在接電話,所以一直站在窗口。開始一直以為是在監視我。不過現在想想或許是……”“或許是在窺看裡麵的小純。”“是的。”“男的還是女的?”新寺沒有坐到椅子上,他陷入了沉思。“男的……吧。不是很清楚。總之,我記得他從上到下穿得一身黑。”“全身黑。是嘛……”留衣沉吟著,貌似在掛念什麼。“這裡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家夥,為什麼之前不說?”“是這樣,如果從這裡俯看底下的道路。在同一家店門前徘徊的人並不少見。羞於入內的人,隨便看看卻不願意掏錢的人……所以他的行為本身並不稀奇。不過可疑的是時間點。那個全身黑的家夥徘徊之後,緊接著小純就再也不見蹤影了。”“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個家夥和小純失蹤有關?”龍藏插了句嘴,新寺點頭稱是。“當然就之前說的,這恐怕是我想多了。但過去的某個在意的材料在腦海中浮現……所以現在發現的線索都沒辦法忽略。”“那公共的線索指的是什麼?”“嗯,這個是……還沒被人發現的情況。”和之前他以分析四件獨立案件為引,推理得出連續殺人解答時候的開場白一模一樣。“這兩個月,兩位女性遭受了無差彆的戕害。凶手一直沒有下落,連是否是同一凶手所為都不清楚……被害人之間沒有共通點。”“沒有共通點,你為什麼要把它們串聯在一起呢?”“因為一個共通點被我發現了。——就是兩個被害人都擁有一頭漂亮的紅發。”隻是因為紅發遇襲,這也太不可理喻了。高塔這座城市,曾有過好幾次外國人移民輸入的曆史,所以很多人都有一頭紅發。而且因為幾個世代疊加的緣故,黑色的眼瞳已經接近茶褐色。漂亮的紅發配上這種沉靜的黑色,就龍藏所見,可以打造出這座城市那樣紅發人口的國家貌似還沒有存在。但實在沒有想到,這會是這次無差彆傷害案件的唯一共通點。大概就是因為這份美麗才招致的不幸吧。當然提出事實的新寺本身也對龍藏不置可否,“這恐怕是我想太多了。”即便是麵對龍藏,新寺也沒有他們聽完會立即接受的期望。隻是,新發生的失蹤案加上之前兩件傷害案,都跟漂亮的紅發有關,再加上新寺仁這個名字所擁有的偉大成就,綜上考慮,這個設想也不能完全一笑而過。有嫌疑的兩件傷害案件發生在二月中旬和三月上旬,是時間非常接近的時間點。第一個案件中,被襲擊的是三十多歲的主婦,時間在星期六的早上。在買東西的途中,在一條人跡罕至的道路上,背後受到了突然襲擊。凶手還在主婦倒地以後給她後腦又來了一下,在她喪失意識後,搶走錢包和項鏈之後逃走。下一個案件,被害人是放學回家的女中學生。她和朋友道彆,抄近道穿過住家附近的公園的時候,從草叢中突然跑出一個戴麵罩的男子把她抱住,把她往公共廁所裡麵拖,在不斷掙紮的時候她發出了一聲哀嚎,凶手徒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在人群趕來之前,從大便池旁的窗戶逃走。主婦受了四個月的才痊愈的重傷。女中學生在昏迷一周以後奇跡般地恢複了意識。動機、犯罪具體時刻、犯罪手法、被害人的年齡——包括案發現場相距五公裡,這一切都顯得非常零散。按新寺仁的說法,這已經到了“實在過於零散”的程度。不過,這當中隻有一點除外,主婦和女中學生都擁有一頭極為醒目的紅發。“的確,兩個被害人從年齡到體格都完全不同。但是隻有發型和發色這一點非常相似。我總感覺這一點有特彆的意味。反過來說,凶手或許是為了隱藏這一點共同點,所以才做出這種整個狀況差異極大的案件。”穿過高塔警察署的白門,新寺仁飽含熱情地說道。“這種感覺,常人是很難理解。隻有一個共通點,而差異點占多數的情況,大部分普通人,包括搜查的警官理所當然會把它判斷成兩個相異的案件。隻是,我並沒有打算把這一結論公開,因為不能找到確實的證件來證實。……你一直在我旁邊協助我,對於這種特殊思考方式,應該可以理解吧。”的確,龍藏不知為何感覺自己能夠理解新寺說的話。不過,假如他說的紅發目標論是正確的,那麼毫無疑問,這個案件的立證要比之前經手的案件都要艱難。不過沒想到成衣店這個不起眼的小問題竟然和大案件有關聯。名偵探不會尋找案件,案件會來引偵探介入。世人都知道的名言不知何時在龍藏腦海裡浮現。而且,可能這樣考慮會不太嚴謹——比起傷害案,名偵探跟殺人案可能更相配。“哎呀,新寺桑!好久不見啊……不過,你總是來得時機很糟糕啊。”“怎麼,現在很忙。”“沒事。”還是在那樣讓人難以理解的玩笑下,額田警部補把龍藏他們迎了進來。他有著一副讓人放心的魁梧身材。但長著一副不會被玩命的強盜和殺人犯另眼看待的樂嗬嗬的笑麵佛般的容貌。(譯注:原文說的是惠比壽顔,惠比壽是日本的財神爺,也是滿臉笑嗬嗬得像彌勒佛。)。和人見麵的時候,總是會加上一些無意義的玩笑話,人稱“高塔署的deco桑”(譯注:deco是額田姓氏的日語發音。)“喔,懂了,因為我們來了,才變得糟糕的吧。那麼要讓deco桑不湊巧了,我們有件事想找您談談。”“哈哈,請這邊說。”警部補仍然笑容可掬地用身後的手把門關上,指了指走廊邊上的長椅。“那是長椅。”“看得出來。”“可以的話就請坐吧。站著說也行,不過房間裡麵外部人員是不能進的。”本以為他說那句“那是長椅。”是在講段子,沒曾想他指著椅子讓我們坐。不過他說段子的時機總是這麼糟糕,搞得場麵特彆冷。新寺和龍藏坐在了長椅上。額田警部補站著從口袋裡掏出了香煙。“那麼,是什麼樣的事情呢?”他一邊把點著香煙的火柴扔進了圓筒形的煙灰筒,一邊注視著新寺說道。“又發現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罪案了麼?”這句話的背後,隱含的羨慕和期待的念頭應該是各占一半。每次來的時候,新寺總要數落一通“你們的調查有漏洞。”——而且這往往還是正確的——年輕的罪犯學者本不應當受到他們的豔羨。不過,麵對這個一次次幫他們解決了各種難解案件的素人偵探,又必須對他報以期待。“不是那麼了不起的事。隻是身邊有件怪事,想托您提供點信息。”“這個一年前的案子承蒙新寺桑的協助……能幫到的我儘量做到。隻是……”“我知道。處以調查階段的重要案件的情況是不能透露的。隻要說你能回答的範圍內回答就夠了。”“明白,那麼?”額田警部補把香煙叼在嘴邊,雙手插進了西褲的口袋。“昨天前天,在市內有發生和紅發有關的案件麼?”“紅發?凶手麼?”“不是,是被害人。當然發現紅發的屍體應該還不至於。……比如說有沒有遭受某種傷害,或者有沒有人在現場目擊到了這種情況。——真的隻要很微不足道的事就可以了。”“不過,隻要紅發就可以,名字、案發地都不在意是吧。這樣的話,等等……這兩天是案件成堆,其中有個案件就包括有紅發的被害者。”“不是這樣,我想要的是那種還沒解決,甚至連案件性質都不能確定的案件。”“沒解決的啊,倒是有點眉目……算吧。”警部補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睜大了他的小眼睛。“話說起來,今天早上有件事情吵吵鬨鬨的。當時我在場。”“今天早上?”“是的,大鬨了一場。不過內容是和前天晚上有關。被害者也是紅毛。就是這樣。”警部補格格地獨自笑了起來。“根本不是件值得調查的案件,因為完全是在開玩笑。”“沒關係,即使不值得調查,也請細說。”新寺的口氣十分直接,簡直是在說是不是在開玩笑是要由我判斷。額田警部補仍然笑著點了點頭。於是他說出了這個案件的話頭,年輕寡婦同道堂裕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