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電玩咖與接吻DEAD END 電玩咖與行前準備(1 / 1)

有女朋友;有長得帥氣的朋友;偶爾也陪朋友的女朋友商量感情事;到了最近,甚至還被女朋友以外的女生告白。你們曉不曉得像這樣站上現充頂點的男人叫什麼名字?咦,不曉得?是喔,因為你們是落單族嘛。即使網路新聞每條都會看,想接收現充界資訊也毫無來源吧,在某種意義上屬於情報弱者呢。沒辦法嘍。那麼,由我來為你們介紹吧。大家好,我正是現充界之王,簡稱現充王的雨野景太。哎呀~~老實說,我最近實在太受歡迎了,傷腦筋~~好忙喔~~都沒有空消遣~~還睡不太飽~~唉,不過這也沒辦法,誰教我是萬人迷呢?想想看嘛,雖然像你們這些落單族或許不懂,人際交往是很累的喔。要陪朋友玩,要跟女朋友約會,還要聽彆人傾訴?哎~~肩膀好酸~~餐飲的開銷好大~~我已經沒辦法像你們一樣,隻把錢花在電玩動漫上麵了~~傷腦筋耶~~真傷腦筋~~不過變成這樣以後,我反而覺得……我是說「反而」喔,對於有充分時間留給自己,而且繭居在家的落單禦宅族──哎呀,失禮了,對於像你們這種可以為興趣而活的自由人,我反而覺得羨慕了呢。真想跟你們交換~~我對女人已經覺得膩了~~我反而想一個人玩電玩呢~~雖然說,除了我以外,能勝任這個位置的人可不多耶!HAHAHAHA!想想看嘛,畢竟我跟你們最大的差異……這種話說出來是不討好,但「做人的能力」不就是我們之間的最大差異嗎?無論是女朋友、朋友、向我告白的女生。唉,怎麼說好哩。他們都是被男子漢「雨野景太」散發的魅力吸引,才會靠近過來。所以坦白講,這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取代的位置。不好意思,好像害你們抱了希望。不是任何繭居的落單禦宅族拗到最後都能變成這樣,隻有輕才會這麼順利。否則,也要像我這樣的「真男人」才行。好啦,那我差不多該走了。我忙得很。咦?問我去哪裡?那還用說嗎?我要離開這個把我設定成現充之神的旁白世界,到現實的世界。換句話說,就是十一月某日的二年F班,教育旅行的分組時間──「那麼,有沒有哪一組願意讓落單的雨野同學加入呢~~?沒有嗎~~?那就由各組代表猜拳,猜輸的那組要收留雨野同學!好啦,你們彆噓了~~!」──位於這個世界的,地獄。*「我不想活了……」開完班會決定分組的下課時間。我憂鬱地趴在桌上嘀咕,坐到前麵位子的上原同學語帶苦笑地打了圓場。「喂喂喂,雨野,不想活這種話不能隨便說的。」「……沒關係,上原同學,我現在說這句話……並不是隨便說的。」「那問題就大啦!欸,雨野,你彆那麼沮喪啦……」「薄情的叛徒不要講話。上原同學,你都沒有自告奮勇把我加進你們那一組。」我稍微抬起臉瞪了上原同學一眼,他就彆開視線搔了搔頭。「不、不是啦……我是想讓你加入啊。可是,我們這組早就已經太多人了,氣氛上實在不可能為了讓你加入就不惜把其他組員踢走……」「你就是這種人耶……」「唔。不、不然換成你在我的立場會怎樣?要把我加進你那組,就非得踢掉天道或三角……在這種情況下,你也會邀我加入嗎?」「對不起喔,上原同學,你要保重喔。」「你也是這種人嘛。」上原同學傻眼地看著我。我發出歎息,畏畏縮縮地沮喪也沮喪夠了,就從桌上抬起頭。接著我帶著一絲「實際感」與苦笑,向上原同學吐露自己目前的真實心情。「說來奇怪,我覺得這樣也有這樣的好。」「你說的這樣是指?」「哎,應該說,至今我在班上的待遇就是這樣。」我挪動視線望向教室。有兩個男生看著這邊,嘻嘻哈哈地拿我剛才出醜的事當笑柄……這並不是我的被害妄想,情況滿嚴重的。令人泄氣。於是,上原同學露骨地蹙眉,狠狠瞪了他們。糟糕。我連忙帶回話題。「呃,不用這樣啦,上原同學。實際上,我就是個適合當哏的人才嘛。」「可是你……」「何況我剛才也講過,這樣好像可以讓我上緊發條耶……果然沒錯,隻要我待在這個班上。」「上緊發條?」「嗯。」我一邊搔臉一邊繼續說:「你想嘛……最近有你願意像這樣跟我講話,還有天道同學願意跟我交往……這樣子,我動不動就會得意忘形。我會以為自己終於也成了什麼人物。」「什麼人物……這樣啊。」儘管我的用詞很抽象,沒想到上原同學毫無疑問就接納了……在高中嶄露頭角的他,或許也有所感觸吧。「雨野景太一會兒是天道同學的男朋友,一會兒是電玩同好會的成員。像這樣,我覺得自己好像……得到了頭銜或者扮演的角色,又或是歸宿……因為,大家都對我很好。」「欸,實際上就是這樣吧。你是天道的男友,也是電玩同好會的雨野景太啊。」「是這樣沒錯。不過……那終究是天道同學還有你,以及千秋跟亞玖璃同學給我的,並不是我自己努力得來的角色或頭銜。待在沒有大家保護的這個班級……就能讓我體認到這一點。」到頭來,我依然算不上什麼人物。既不像千秋會創作,也不像上原同學能帶動氣氛。我仍舊隻是……待在班上角落,個性又內向的雨野景太。可是跟天道同學或上原同學開心聊天,我一不小心就會忘記這一點,我會以為連自己都成了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像剛才逃避現實那樣……擺起臭架子的我差點就現形了,所以……我對上原同學投以微笑。「當我快要驕傲起來時,這個班級就會點醒我。就這層意義來說,我真的心存感謝。」「你的脾氣能彆扭成這樣,挺誇張的耶。我看你遲早會對萬物都心存感謝。」「哎……話雖如此,這個班級倒是讓我醒得太澈底了……」唉──我垂頭喪氣。雖然說……全都是我的責任。實際上,我到現在還是跟上原同學以外的同學一點都不熟。之前我曾抱著美好的幻想,以為自己大概可以順順利利地和上原同學那一群親近……哎,結果依舊像這樣各有所棲。上原同學一邊歎氣一邊帶回話題。「到最後,你加入了鏑木那一組對吧?」「嗯,是這樣沒錯。」我瞥向窩在教室邊緣的男生三人組。於是,他們好像也在看我們這邊,視線對上了。他們三個瞧不起我似的莞爾一笑,接著就彼此對望,不知所謂地哈哈大笑起來。附帶一提,在三個人中間把腿蹺上桌,椅子還坐得搖來晃去的那個福態的人,就是團體中的核心人物,鏑木左近。他們大概算溫和派的不良少年……不對,算溫和理性派的不良少年吧。雖然總是帶著瞧不起一切的眼神,對周圍也擺出高壓的態度,實際上卻不會施暴或者跟人正麵衝突。那三個男生總是一起行動,對旁人則有排外性,所以跟上原同學這種現充型人物似乎也不對盤。至於跟身為班上弱勢的我……關係應該是不言而喻。對他們來說,雨野景太是個剛剛好的消遣。上原同學看似吃不消地繼續說:「然後加上你本人,還有剛才也在嘲笑你的村田他們倆,有六個男生同一組是嗎?……雖然說這種話是不太好……根本地獄嘛。」「彆、彆講了啦……」被班上特彆針對我……應該說,嚴重鄙視我的一群人圍繞著參加教育旅行……光想我就胃痛了。「……假如是我碰到這種事,已經會考慮缺席了喔……」「都、都叫你彆講了嘛。」「可是……」「何況要是缺席,那五個人應該更會毫不顧忌地嘲笑我啊。」「你跌落的地獄還真猛,無處可逃耶。」「嗯。所以嘍,即使賭一口氣,我也絕對不會缺席就是了。」我如此談到自己的決心,然後笑了笑,上原同學卻有些退縮。「……你的骨子裡,滿、滿像男子漢的嘛……」「?沒有啊,當下我胃痛成這樣,不管有什麼表現都隻能算小角色了。」「……我的意思是不知地獄多痛苦就跳進去的人,以及明知痛苦還跳進去的人,哪一種比較扯?」我針對他的比喻思考了一下。「啊,要這樣講的話──」然後說出突然想到的事。「實際上,像天道同學那種會對地獄有快感的人,才是最扯的怪胎。」「虧你敢隨口說自己的女朋友是怪胎耶。」「啊,不對,可以把遊戲裡描繪得有如地獄的血腥場麵,開開心心地當成魅力來討論的那個人也很離譜……而且我還認識能把遊戲做得像地獄一樣的人物……」「總之我有感受到你身邊全是一些超乎尋常的怪胎了。」「哎,不過在那當中,你仍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現在就想退還你封給我的朋友稱號。」「為什麼要突然講這麼過分的話!」我跟朋友聊著聊著就忽然被宣布絕交了。我心慌意亂地發抖。「開玩笑的啦,開玩笑。」上原同學笑著如此帶過。這時候,宣告下課時間結束的鐘聲響遍四周。上原同學起身要回自己座位,在離去之際還用溫和的臉孔轉向我問:「不過,實際上你不肯在旅行中缺席……另有真正理由吧?」「啊,穿幫啦?」我搔著後腦杓回應他的問題。「要說的話……即使旅行中顯然有九成的時間都會很難受,可是……假如去了,就有一絲絲可能性和天道同學一起享受旅行,那我就會隨傳隨到。」我害羞得紅著臉這麼回答。上原同學哈哈笑出來,然後不知道為什麼,又重複了一遍剛才說過的句子。「雨野,你的骨子裡果然是個男子漢。」天道花憐星之守同學眼裡含淚在發抖。「有沒有哪一組願意讓星之守同學加入呢~~?可以的話,希望大家能自願耶~~你們想想看嘛,用猜拳之類的方式決定,會讓星之守同學變得像是多餘的,很可憐不是嗎?可以的話,請你們主動把星之守同學接回自己的組彆~~」做事認真有能力,因此就有些粗線條的班長森同學,正嘮嘮叨叨地催促各組彆自願讓星之守同學加入。多虧如此,星之守同學在這五分鐘左右都一直紅著臉發抖……說穿了就是處於被示眾的狀態。「(對她來說,弄成這樣乾脆用猜拳的還比較輕鬆吧……)」「那個……」我實在看不過去,就略為客氣地這麼開口並起立,然後不著痕跡地向森同學提議用猜拳或抽簽解決。但她卻看準時機,外框呈銳角的眼鏡鏡片一閃,駁回我的意見。「哎呀,天道同學想把同班同學當成多餘的來對待嗎?」「不、不是,我並沒有那樣的意思……」森同學對我曖昧的苦笑嗤之以鼻。「那能不能請你不要出半吊子的意見?這會礙到大家討論。」「……對不起。」我覺得太執意跟對方辯,反而會給星之守同學造成困擾,隻好坐回座位。旁邊的同學看了森同學,傻眼地表示:「她那是怎樣啊?」「老是把天道同學當成眼中釘,大概班上不是以自己為中心就不滿意吧。」「哎,森同學是班長嘛……」「就算這樣,感覺還是很糟。哎……話雖如此,我們這組要收留星之守也有點不方便就是了。」「…………是這樣沒錯呢……」我聽了同組同學的意見,忍不住一臉沉思,觀察星之守同學的狀況。「…………」說到她那邊,則是依舊滿臉通紅地低著頭,還不時對班長及周遭細聲賠罪:「對、對不起……」那模樣……真令人不忍。「(說實在的,我是想幫忙……)」隻要我開口收容她,一切就解決了──難就難在我的立場無法這麼單純地處理事情。這是因為……雖然由我來說會有顧忌,實際上,我這一組正是因為有天道花憐在,才「大受歡迎」且「競爭率激烈」。換句話說,「想跟天道同學同一組,卻沒有如願~~」的學生在這個班上多如過江之鯽。在這種情況下,要隨意接納星之守同學……我到底會不好意思。感覺上就像靠關係被人人稱羨的知名企業錄取。如果不滿隻會集中在我身上就罷了,害星之守同學犯眾怒也不好。「(更何況……目前,我個人也不想和她有太多交集……)」實際上,現狀是她跟雨野同學宣布交往的事情仍未解決,可以的話,我想避免跟星之守同學長時間相處。說來說去,儘管我和星之守同學是電玩同好會的夥伴,卻遲遲無法對她伸出援手。還有一項痛處在於「分組」是五六人的事。其實這個班級並非所有同學都對他人冷漠,假如是兩人一組的活動,應該也會有人在獨斷下答應跟星之守同學一組。然而,這是關係到全組的問題,並不是憑個人的裁量就能擅自決定讓距離感微妙的成員加進來。所以像這種時候,我會希望暫時離席,讓組員之間先開會討論。「呃,不好意思……可以讓我說句話嗎?」「……你有什麼事,天道同學?」班長明顯一臉厭煩地看我,儘管這讓人心生不快,我還是努力擺出笑容,客氣地向她提議讓各組之間討論看看。然而……「你又來了啊,天道同學。居然想無視沒組彆的人,擅自將各組成員定下來,讓要好的同學聚在一起聊天,這樣是不是有點神經大條呢?」「不、不是的,不過,與其這樣耗下去……」「所以啦,隻要有哪一組肯收留星之守同學,事情就可以結束了!天道同學,說真的,你能不能彆多嘴,以免討論拖更久呢?」「…………對不起。」……我隻好退讓,然後就座……森同學的做法讓我感到不耐,但是基本上……我曾被期盼成為這個班的班長,卻為了自己的電玩社活動而有負眾望。對她,我無法用太重的口氣。森同學憨直地催班上同學發揮「善意」。「好了,有沒有哪一組願意收留星之守同學的!」「「…………」」所有人都從她麵前轉開目光……這是當然了。於是,森同學終於不耐煩地開始敲講桌。「欸,真的都沒有人要收留星之守同學嗎?身為同班同學,這樣會不會太冷漠了?星之守同學也是我們的一分子耶。」星之守同學終於像承受不住地把臉壓得更低。「…………」「……天道同學?你怎麼了嗎?」「咦?啊……」猛一回神,不知不覺中我已經用指甲使勁在桌上刮出聲音。同學擔心似的從隔壁座位偷看,我連忙粉飾。「沒有,我沒事。」我臉色從容地如此回答,並對自己也不解的情緒產生疑惑。「(我究竟在想什麼……星之守同學確實是同好會的夥伴,但現在更重要的是,她是我的「勁敵」,我沒道理設身處地為她著想到那種地步……)」當我思索著這些時,忽然某個男生說著「有~~」舉起手。森同學問「什麼事」之後,他就懶洋洋地提議:「既然班長這麼堅持,乾脆由班長那一組收留星之守不就好了嗎?」「咦?」彷佛毫無那種念頭的班長睜大眼睛。大概是因為那種反應不恰當,班上同學頓時落井下石地起哄。「說得是啊,由班長那組收留就能解決一切了嘛。」「對對對,擺那種與己無關的態度,會不會太奸詐了~~?」「我認為解決問題是班長要負責的工作~~」班上同學們口口聲聲提起對班長的不滿。就連班長也服輸了,她無奈地聳聳肩,語帶歎息地嘀咕:「……真是的,沒辦法嘍。」「…………」我的肩膀悚然發顫。儘管隔壁座位又傳來「天道同學?」這樣關心的聲音……但是,我已經連反應都做不出來了。森班長推了推眼鏡,打從心裡感到麻煩似的將身體轉向星之守同學。「那麼星之守同學,你就跟著我們這一組吧,行嗎?」聽了這句話,星之守同學變得滿臉通紅,卻還是儘力擠出生硬的笑容,對森班長的提議表示──「好、好的,請、請多多指──」「等一下!」──正當她要接受的那一剎那,我大聲碰響椅子用力站起來。「「…………」」我發出的氣勢讓教室變得一片寂靜。在班上同學屏息守候下……我立刻露出平時的客套笑容,然後直接穿過教室,走到縮在邊邊座位上的星之守同學身旁。「……天、天道同學?」仍坐在座位的她……星之守千秋發愣地抬頭望向我。多麼令人可憎,我的情敵。想搶走雨野同學的小惡魔,眼前最大的煩惱源頭。可是……「欸,天道同學?雖然我們算是在開班會,但現在仍舊是上課時間,請你收斂自己的行為──」森班長似乎不滿地對我提出了規勸。……但是,與我無關。我微微笑了笑,然後將手繞到依然坐著的星之守同學的肩膀,用力把她摟住。「咦!」星之守同學疑惑地叫出聲音,班上同學們也為之瞠目。不過,我絲毫沒有被大家的反應動搖,還毅然地向大家宣示:「誰會將星之守同學讓給連她有什麼價值都不曉得的組彆呢?聽好了,無論誰要怎麼說,從現在起,星之守千秋就是屬於我──天道花憐的了。不許有異議,懂嗎?」「「…………」」班上同學們呆若木雞,什麼話都回不了……真是的。我露出更燦爛的笑容……相對地,語氣卻是狠勁十足地問:「懂嗎!」霎時間,以森班長為首,班上所有同學……不,何止如此,連在教室邊緣昏昏欲睡的班導師都──「「遵、遵命,夫人!」」──所有人都挺直背脊起立,對我立正敬禮。上原佑「那麼,結果電玩同好會隻有天道和星之守是分到同一組啊?」開班會決定分組的當天放學後,二年F班教室。雖然電玩同好會正如其名,平時始終都在聊電玩,不過今天難免就從頭到尾都在聊教育旅行的話題。我說的話讓星之守大顯興奮地點頭。「是耶,好像是耶!哎呀,我果然有福份!當時的天道同學對我來說,真不知道有多麼像王子!實在感激不儘!」「請、請你彆再提了,星之守同學。」天道羞紅了臉勸阻星之守。不過,星之守還是興奮難抑。她光想著要對我們表達自己的感動,手揮來揮去繼續說:「我已經覺得用天道同學稱呼不夠禮貌了!以後我對天道同學不用大小姐之類的敬稱恐怕是不行的!」「你想當我的什麼人啊?麻煩你還是叫同學就好。」「我了解了,大小姐。」星之守挺直敬禮做出回應……天道就笑得越來越嚇人地逼近她。「……星之守同學~~?」「……對、對不起,天道同學……可、可是可是,維持這樣的稱呼,我實在克製不了在自己內心作亂的敬愛之意……」「不不不,敬愛之意應該是不會作亂的吧……」「唔唔……唔唔……小姐……大小~~~~~~唔啊~~~~~~……!」「還真的在作亂!我、我明白了!要不然,我們互相叫名字吧,用名字稱呼。呃,星之守同──不、不對,千秋同學。」「!可、可以嗎?我了解了,花、花花花花……花憐大人!」「欸欸欸~~千秋同學~~?」「……嗚嗚……花……花憐……同學……」「是的,非常好。」「唔唔……」星之守垂頭喪氣,改用正常的稱呼。即使如此,她眼裡對天道投注的好感仍沒有蒙上任何陰影……完全心悅誠服。假如星之守是狗,她眼裡充滿的尊敬與好感大概足以讓她搖尾巴搖到斷掉。當我和亞玖璃感歎事情可真妙時,卻隻有某個人……隻有雨野景太看似不是滋味地生著悶氣旁觀這一幕。「唔……明明我才是天道同學唯一的忠犬……!」哪門子的對抗意識啊?雖然可以感覺到他滿懷愛意,但是以當男友的人來說對嗎?我甚感疑問耶,雨野,倒是互稱名字這一點才要先懊惱吧。當忠犬是怎樣?天道被兩條麻煩的忠犬黏上,就深感麻煩似的歎了氣,然後轉向我重啟話題。「不過,沒想到上原同學和雨野同學會分在不同組。我還以為說來說去,你們兩個最後都會走在一起……」我用苦笑回應天道的疑問。「是啊。不過雨野就算加入我這一組,感覺還是很尷尬。應該說,他仍然會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吧。由我來說怪怪的,但親近的朋友和其他人嘻嘻哈哈玩在一起時,應該也會有種莫名的……孤、孤獨感?」儘管我表達得略為含糊,耳朵很靈地聽見我們講話的雨野卻立刻更正我的用詞。「嗯,要是上原同學在我旁邊跟其他男生玩得很開心,我想我肯定會嫉妒!」「用詞!虧你敢在女朋友麵前大大方方地用那種詞!」「因為這是事實啊,沒辦法!我不會也不想隱藏這份感情!」「你還是這麼有男子氣概!但是你展現氣概的時機肯定錯了!」「哎,分組的事無所謂了啦……不過,上原同學,我、我們要一起進澡堂喔。」「你也不要隱約流露出女人的臉色!乾嘛一邊臉紅一邊裝可愛邀我!彆在我的故事中猛烈營造出女主角的格好嗎!」「啊,進澡堂的時候要是三角同學也在,感覺就更開心了。」「我已經隻覺得你是彆有深意了!」「咦,什麼深意?」「……夠了……」我認為再扯下去隻會讓自己損傷慘重,便決定退讓。雨野代替心已累而暫時休息的我,繼續向天道說明:「哎,其實就像上原同學說的。即使我跟他分到同一組,八成也會出現其他煩惱,從這種角度來想,我目前的組彆也不錯。」雨野如此笑了笑,天道就安心似的微笑說:「是嗎?」猛一看,亞玖璃和星之守也露出了比較放心的神情。然而……隻有我獨自蹙著眉。「(不,實際上就是不好吧。對雨野來說,他分到的組彆在我能想像的範圍內,差不多可以說是最糟的。)」他們鄙視、厭惡、嫉妒雨野,甚至對當事人毫不掩飾那些情緒。完全由那種家夥聚集而成的組彆……難以估計雨野在精神上會受到多大的壓迫。然而,雨野絲毫沒有顯露出那種模樣,還自我消遣地笑著說:「哎,反正我到哪裡都是落單族。」……不知道他是在耍帥,或是不想讓在場女生多操心。「…………」我瞄向天道與星之守……獨自發出沉沉的歎息。「(……天道對身為情敵的星之守都伸出援手了,反觀我……)」對雨野以外的朋友有顧慮,確實也是我的理由,即使如此,我仍不應該將雨野……將朋友輕易交給那種組彆。「(可惡……我在做什麼啊?)」後悔之念源源湧上……自從升上高中以後,我總是這樣。對每個人都花心思善待,表現得八麵玲瓏,不斷找出更好的答案,然後…………事後才發現自己另有「真正的想法」而感到愕然。當我獨自被後悔折磨時,亞玖璃似乎察覺到了,便純真無邪地開始逗雨野,想藉此轉換氣氛。「啊哈哈,雨雨隻要待在有人的地方,基本上都會過得像地獄嘛~~」「人被你講得像蟑螂一樣!其、其實隻要沒有跟你在一起,地獄也還算好的啦!」「人家也不想跟憂鬱電玩宅旅行啊~~」「我、我也不想跟光看外表就夠輕佻的辣妹逛古都!」「什麼話嘛~~!」「不然你想怎樣!」雨野和亞玖璃依然像家人一樣,毫不客氣地鬥起嘴。我忍不住用羨慕的眼神望著他們倆。「(……我……就是沒辦法像這些家夥一樣,把想法直接化為言語……)」這肯定是在高中嶄露頭角的弊病。這兩年來,我活著全是將重心放在「察言觀色的應對」甚於自己的想法。大概就是因為這樣,腦袋會比我的心更快對一切做出判斷。要做什麼決定時,總是先想到:「大家(對方)會怎麼想?」「怎麼做才是最不傷和氣的?」這並不是壞事,要順利在這個社會上存活更是不可或缺的能力才對……然而看到雨野他們,我不時會對這樣的自己感到羞恥無比。「(光正之所以討厭我,針對的肯定就是這個部分吧……)」實際上,這次我考慮過「與周圍的協調」以後……結果就把雨野切割掉了。這對雨野造成不利……從整個班級的觀點來看,這肯定是正確的判斷。照理講,就整體來說應該是風險最低的解答。可是,對雨野個人來說,就隻有糟糕透頂。明明如此……雨野卻……「總之,我對現在的組彆很滿意!反正又沒有你在!」「氣人耶~~……雨雨……待會兒你到廁所後麵──按下牆上的骷髏圖案開關,然後在隱藏樓梯出現以後來底下的陰暗地下室找我。」「那是什麼約碰麵的地點!我到底會被你怎樣!」「……咯咯……我會在那裡……讓你見識真正的雞肉白菜鍋。」「居然是美味大○戰式的邀約!可是,正因為這樣,我反而更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麼遭遇了!救、救救我,上原同學~~!」雨野突然來依靠我。他的眼裡……對我一點都沒有憤怒或者不信任,那反而……讓我更加難受。「好、好啦。喂,亞玖璃,欺負雨野也要有節製喔。」「討、討厭啦~~佑~~人家才不會欺負外人呢。」亞玖璃一被我搭話就露骨地裝可愛,相對地,雨野則是躲在我背後回應:「騙、騙人!亞玖璃同學每次對我這個外人都根本不心軟的……」「討厭啦,雨雨跟人家早就不算外人了嘛。」那樣的口氣曾讓我一瞬間為之心驚。不過……亞玖璃接著說的,當然依舊是裝瘋賣傻的耍寶詞。「雨雨已經……是人家的眷屬了啊。」「眷屬!咦,原來我是你的眷屬嗎?」「嗯,沒錯啊…………話、話說雨雨,人家對電玩用語不熟,才要問你……眷屬就是指使役魔、小弟、仆人之類吧?是這個意思吧?」「先不管對或錯,我有感受到你用這個詞是什麼意思了!」「那就好。」亞玖璃說著就對雨野露出惡魔般的笑容,下個瞬間卻又帶著天使的微笑對我要求:「總之呢,佑~~你也曉得,人家本來就是非常溫柔的女生~~……隻不過對那個惡心阿宅例外,把他還來啦。用骨頭熬高湯很花時間啊。」「這個人想用我做雞肉白菜鍋~~!」雨野淚汪汪地抖個不停,還發自內心想要依靠我。亞玖璃則帶著賊賊的笑容逼近……真受不了這兩個家夥,在我煩惱正經事的時候……我說著:「是是是,我知道你們感情很要好。」安撫這兩人……接著就若無其事地把話題從分組的事帶開。「不過,要在大阪、京都、東京住四夜……不知道該說老套還是行程塞太滿。」星之守說了「就是啊」附和我的話。「那個那個,記得是大阪一夜、京都一夜、東京兩夜對吧……總覺得好露骨喔,有種想趁這個機會一口氣玩遍本州的感覺……」「不過,對人家來說,光是沒有在京都、奈良住三夜就可以先放心了。換成大都市,不就可以儘情逛街買東西跟享受美食嗎?人家尤其想利用這次機會做一次咖啡廳巡禮呢~~」「啊,這倒也是。」令人意外地,對亞玖璃表示同意的是天道。她翻著不知從哪裡拿出來的「旅行簡章」,還一邊檢討。「我也希望務必藉這個機會走一遍。」「哦?怎樣怎樣,感覺天道同學也有感興趣的店家嘍?人家視情況也可以陪你──」「──都會區強者雲集的無證照遊樂場。」「再見,天道同學。教育旅行,我們各玩各的吧!」亞玖璃把天道從「姊妹淘」的位置澈底切割了。然而,天道渾然不覺似的「嗬嗬嗬」微笑。「這是個少有的機會,可以跟全國大賽或連線對戰那種台麵上遇不到的異類玩家見麵。要充分享受才行呢……嗬嗬嗬……」「嗯,天道同學到底想從教育中學些什麼呢……?」這個美少女旅行的目的,連旨在逛街或美食的辣妹都傻眼了。天道清了清嗓,重新帶話題。「當、當然嘍,我也是女生。這趟旅行,我還有其他重要目的。」「對嘛。我們學校的偶像,總不可能那麼缺乏女子力──」「我要將雨野同學吃乾抹淨。」「這個金發妹突然亂講什麼啊?」我們幾個同好會的成員都啞口無言,天道則自顧自地向大家娓娓道來:「這可是旅行耶,大有機會看到平時看不到的雨野同學不是嗎?剛睡醒的雨野同學、昏昏沉沉的雨野同學、剛洗完澡的雨野同學、暈機的雨野同學、被擔架抬走的雨野同學、和惡魔簽約獲得新力量的雨野同學。」「最後的雨雨未免也太稀有了啦!還有你想在旅行中追求什麼!」「追求什麼……那當然是跟雨野同學的幸福時光啊。你說對不對,雨野同學?」雨野被天道點名,還以為照他的個性會害羞……結果完全不是,他反而跟天道一樣興奮得昏了頭。「當然了,天道同學!我、我也一樣有心想看各式各樣的你才會去旅行啊!剛睡醒的天道同學、昏昏沉沉的天道同學、剛洗完澡的天道同學、在東京鐵塔上擺CLAMP站姿的天道同學、用歌曲之力退敵的天道同學……還有在表參道咖啡廳大出洋相的鄉下辣妹。我就是為了見識這些才去旅行的!」「喂,那邊的惡心阿宅,你剛才有沒有趁著對天道同學獻殷勤順便嗆人家?啊?」亞玖璃抱怨,可是這時候雨野和天道已經含情脈脈地互望,完全進入兩人世界了。星之守帶著苦笑替話題做了總結。「哎,那個那個,總、總之不管怎樣,教育旅行真令人期待呢。再說第四天好像可以到東京的……應該說,到千葉的迪士特尼樂園玩一整天。」「對啊,而且那一天不是按組彆活動,情侶就可以一起活動……」話說到一半,我不禁閉上嘴。……星、星之守正看著我們這邊,還無力地露出空洞的笑容。「就、就是啊……各對情侶都可以會合呢……哈哈……」糟糕。坦白講,這個電玩同好會平時就有兩對情侶和一個單戀者,對星之守來說實在不能算親切的團體,走到這一步卻變得更顯著了。雨野、天道、亞玖璃三個人也察覺到狀況,難堪的寂靜支配現場。於是乎……沒想到最先打破沉默的居然是雨野。「啊,這麼說來,迪士特尼樂園最近好像蓋了新的遊樂設施耶,天道同學。」「咦?呃,是、是啊,沒、沒有錯。記得印象中……是不是將VR和立體光雕技術融合而成,很有震撼力的軌道車射擊娛樂設施呢?」「就是那個、就是那個。然後呢,我記得那在最後會統計出各自的分數,對吧。」「或許……是那樣沒錯。」天道對話題摸不著頭緒而偏過頭。當我、亞玖璃還有星之守也感到困惑時,雨野清了清嗓……接著在下個瞬間,他用食指朝星之守猛然一指。「那我們就在那裡分個高下,看誰的電玩技術才是真正高明吧,千秋!」「……咦?」星之守呆住了。雨野像在掩飾害臊,又用比平時挑釁的態度繼續對星之守說:「除了看待萌的態度以外,我們其他能力值被視為完全一樣也好幾個月了。我覺得我和千秋是時候分個高下,看看實際是哪一邊的電玩能力比較強!沒錯!」「是、是喔,這樣嗎?……既、既然如此,即使不去迪士特尼樂園,我們也可以找遊樂場或用掌機對戰啊……」「不,錯了錯了,千秋!要在難得去一趟的迪士特尼樂園用新娛樂設施比才有意義!這樣的話,我們兩個都完全無法事先練習!換句話說,考驗的就是真正純粹的電玩力!」「啊~~……聽你這麼說……或許是耶……」「那麼,表示你答應跟我比賽嘍,OK嗎?」「這、這樣喔……也可以啦……」星之守被雨野的氣勢壓過,便答應他的提議。然而不隻星之守,當所有人都在疑惑這究竟是在扯什麼的時候……雨野就微微笑了笑,說著「那沒辦法嘍」為話題做了總結。「為了在嚴謹的條件下較量,當天千秋要跟我一起行動才可以。畢竟讓她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偷練習就頭痛了。」「啊……」這時候,我們才總算察覺雨野想表達的意思。我、亞玖璃和天道不禁看了彼此的臉……然後各自開口對雨野的提議表示讚同。「既然如此,我身為你的保護者,也要見證這場比賽才行嘍。」「假如佑決定這樣,人家也要跟著去~~再說人家也想看雨雨輸掉~~」「要用最新的電玩娛樂設施比分數是嗎?身為電玩社社長,我不能錯過這項活動。請務必讓我同行。」「你、你們……」此時星之守濕了眼眶,卻又連忙揮手拒絕。「不不不,你們真的不必在意我,男女朋友去玩就……」可是,雨野對此不爽地回應:「哦,意思是你甘願不戰而敗。」「唔。景、景太,我並沒有那麼說!我絕對不會輸給你!」「那就接受比賽啊。我們一起領快速通行證……恐怕要傍晚左右才會輪到我們,所以你至少在那以前都要跟我們一起走。」「……可、可是可是……那樣的話……」星之守瞥了天道一眼。對此雨野大概也有什麼想法,就提出比較向女友靠攏的意見。「……呃,不然這樣吧。對戰結束以後,至少要讓情侶在晚上遊行時有兩人獨處的時間。所以在那之前……不好意思,你就陪著我吧,千秋。」雨野如此對她微笑。至於星之守……儘管稍微低著頭,下一瞬間卻像往常一樣對雨野露出挑釁的笑容,做出回應。「真是的,拿你沒辦法。我明白了……景太,我接受你的挑戰!」「就該這樣嘛。」雨野和星之守像運動家宣誓一般互相握手,我和亞玖璃則帶著笑容旁觀。整個電玩同好會都充滿了溫馨的空氣。…………然而在這當中,隻有一個人。「…………」隻有天道花憐在祝福的笑容中顯露出一絲絲陰影。*「你說雨野和星之守暗地裡開始交往了!」在冷清的大型書店參考書區,有我鬼叫的聲音響遍四周。「欸,你聲音太大了啦,上原同學。」在我旁邊怪罪似的蹙眉的,則是我們學校奉為偶像的金發少女。「呃,可是,你……」嘴唇隻會開開闔闔,連話都說不好。因為天道剛才帶來的情報實在太過出奇,我的腦袋無法好好整理狀況。但是光看她認真的眼神,似乎並非開玩笑或捉弄人一類的把戲。我做了一次深呼吸,同時也為了先轉移注意力,就朝周圍看了一圈……明明是平日傍晚,客人卻稀稀疏疏的鄉下大型書店。實際上,這是附近麵積最廣,品項也充實豐富的書店,無奈離市中心較遠,因此店裡生意常常都不太興隆。然而,由於這裡也有許多市區小書店看不到的書,還算受到當地居民愛護。所以今天電玩同好會活動結束後,中途與亞玖璃分開的我也來到這裡,想找附近書店已經賣完的漫畫新刊……碰巧就在這時候,我接到了天道突然傳來的簡訊說:「有懇切想談的事。」老實說,起初我顧及「和女友以外的女性單獨見麵的風險」而一度打算拒絕,但天道接著又表示「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收到這種「不太像她作風」的急迫簡訊,我隻好決定跟她見麵。天道似乎剛好也在書店附近,聯絡過了五分鐘就來到這裡會合。我們決定直接到人影稀少的參考書區站著講話。在書店裡閒聊並不是什麼好誇獎的事,但是正如前麵所述,這裡屬於鄉下典型的「麵積大得誇張卻沒幾個客人」的書店,感覺不會被彆人打擾,何況天道是知名人物,我就怕跟她單獨進咖啡廳會傳出閒言閒語。以這點來說,在參考書區就算被人目擊,也可以用一句「恰巧」收拾。於是我們倆站在一塊,茫然望著擺參考書的書架,並且小聲地打了招呼……但是,天道隨後提出的「正題」太有震撼力,讓我嚇得說不出話,直至此刻。這時候,天道忽然不知道對誰低下頭賠禮。放眼望去,我剛才的行為似乎讓我們受到疑似主婦的女客人注意,我也趕忙低下頭。然後,那名女性笑了笑示意,又繼續找她要買的東西。幸好對方是個好脾氣的人,我們安心地捂了胸。「抱、抱歉抱歉。但你會那樣疑心,到底是為什麼……」「好的,我跟你說。事情是發生在前陣子大家一起玩《GOM》的那天晚上……」接著,天道就簡單扼要地將她起疑心的經過告訴我。但仔細聽過以後,要說到我的第一印象嘛……「……看你認真在煩惱,感覺我說這種話是不太好意思……不過客觀聽起來,老實說我覺得頗有平時那種烏龍事件的味道。」「啊,果然是這樣嗎?」對於天道的認知,我露骨地做出納悶的回應,但天道本人同樣給我看似認同的反應。她將手湊在臉頰,語帶歎息地繼續說:「目前在我心裡,這件事也有九成落在好像是我誤會了耶的定位。」「喂喂喂,搞什麼嘛。白白害我嚇一跳~~」我無奈地聳聳肩……因為天道專程把我叫出來,語氣認真地討論起事情,我還以為出了什麼狀況……感到疲倦的我連認真聽她講都嫌蠢,就不經意從架上隨便拿參考書翻了起來。「既然你有九成把握是誤會,向當事人確認就好了嘛……欸,話說,太扯了吧,原來基測會考這麼難的題目喔?」我拿在手裡的似乎是過去基測的數學題目……但我看得懂的也就隻有這樣。這不隻是不會算答案,連題目在問什麼都看不懂……我在音吹的學力應該沒那麼低才對啊……當我對升學隱約產生危機感的時候,天道從旁邊瞧了我翻開的問題集,然後嘀咕:「……我啊,不太喜歡塗答案卡的考試形式呢。」「咦,為什麼?我倒喜歡耶,塗答案卡。就算問題完全不會,也有機會蒙中不是嗎?」「是這樣沒錯。可是,正因為多了其他可能的選擇,反而……」話說到這裡,天道便微微垂下目光嘀咕:「也會讓人對原本有把握的答案懷著些許猶疑。」「……這樣啊……或許是耶。」我安分地點了頭,然後闔起考古題,擺回架上……向天道開口。「抱歉,剛才我回應得太輕率了……縱使可能性在一成以下……對你來說,仍然會打從心裡害怕那套推理吧。」「…………是的。」天道垂下目光,看似要咬住下嘴唇地對我說:「……其實,之前我也找過心春同學討論這件事。」「找心春學妹?」「是的。呃,我偶然在電玩店遇見她……原本我也明白這種事不該隨便傳出去……汗顏的是,憑我一個人實在承受不起。」「嗯……」目睹亞玖璃和雨野開始交往──要是我目睹了會產生這種誤會的場麵,大概也會做出和天道一樣的反應吧。心懷不安……卻遲遲無法鼓起勇氣向當事人確認,話雖如此,又沒有堅強得能夠獨自承受。從這種角度來想,或許找心春學妹談這件事可以讓人認同是距離感恰恰好的討論對象。我催天道繼續說下去。「然後呢?心春學妹怎麼說?」「嗯……她說是我誤會了,還說雨野同學應該是喜歡我的,她如此替我打了強心針。」「哦…………說來說去,她果然是個不錯的女生。」「就是啊。」天道淺淺微笑。實際上,心春學妹說的話應該是拯救了差點被不安壓垮的她,可是……「不過……光靠那樣,到底還是無法完全治好這股不安呢。」「嗯……或許也對。」好比隻填補了槍傷的表麵,當劇痛消退,外觀也變得完好如初……子彈依舊留在體內。即使過日子不成任何問題,還是會留下疙瘩。然而如果想根治,方法隻有一個。「…………既然如此,我看你還是隻能直接問了吧。」想將子彈從體內取出,隻得把傷口再挖開一次。「說得是呢……」天道無力地笑著,彷佛在表示「她明白」……哎,我想也是啦。她就這樣沉默下來。為了舒緩氣氛,我刻意又拿起考古題。這次換國文。翻開書頁,可清楚看見從文學名著引用的段落。〈從劃線的段落D理解主角心境,並從下列~④當中選出一個適切的答案〉……我不擅長這種題型。雖然我曉得題目要的答案,可是心裡總不太能接受。心境方麵的事,我認為除了當事人以外,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決定什麼才是正確答案。嚴格來講,肯定就連那篇作品的作者都無權決定。這時候,天道望著我翻開的考古題並嘀咕:「……那種事情,除了當事人以外,不會有人曉得的……」「……是啊。」她那麼說,指的是這篇測驗嗎?或者……我一邊翻過考古題的頁麵,一邊打趣似的咕噥:「不過,當事人所講的未必是事實,就是人類的麻煩之處吧。」「……嗬嗬,說得對呢。像你宣稱對女友會專情,就是個好例子。」「並不是。」我在這些家夥心目中的形象是怎樣?都定型成搭訕男了嗎?哎……感覺上這好像已經變成一種笑料了,我是不至於橫眉豎眼啦。我翻開漢字考題的頁麵並問天道:「所以呢?你跟我談這些,是希望我怎麼做?想要我不著痕跡地跟雨野確認嗎?」「不,那倒不必。靠彆人到那種地步並不合我的性子。」天道斷然予以否定……她依然是個堅強的女生。「既然如此,為什麼找我……」我這麼問,天道就表示:「這個嘛……」並稍微顯露出煩惱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在決定直接問雨野同學和星……千秋同學之前,該怎麼說呢……我希望有人輕輕推我一把。」「這樣的話,即使不找我也行啊……」「不,上原同學……之前在星之守家玩升官圖時,你不是問過女朋友嗎?問她對雨野同學是怎麼想的。」「啊~~……那次是嗎?原來你都看在眼裡啊,天道?」「說我看在眼裡,不如說你問的問題有稍微傳進我耳裡。之後亞玖璃同學是怎麼回答的,我就聽不太清楚了。」天道解釋以後,又繼續說:「不過……現在我自己落得這種處境,對你就重新感到佩服了。有勇氣直接問那種事……值得坦然尊敬。」「呃……沒那麼誇張啦……」為了掩飾害臊,我彆無用意地又將國文考古題從第一頁開始翻起。於是,天道大大地歎了口氣。「相較之下我就不行了。事情一牽扯到雨野同學……會讓我頓時變得……軟弱無比。」「反過來看……這就是你對他的用情之深吧?我倒覺得這樣也很厲害。」「是嗎……也可以想成我對雨野同學並未完全信任就是了。」「你要那樣說的話……或許是沒錯啦……」我一下子說不出緩頰之詞,因為我自己以前也像她這樣……對亞玖璃有並未完全信任的部分……不,錯了。我對現在的自己也是這樣吧。當我變得一臉安分,天道就說:「可是──」對話題重新做了表述。「當時你鼓起勇氣問了,還有,雖然我不清楚詳情,但你有得到好的答案,對不對?」「是啊,也許算吧。」「所以說,我也希望能效法。」「原來如此。」我總算可以理解天道為何會找我討論……為何會選我「推她一把」了。我闔起考古題,放回架上以後……就重新轉向天道,麵對麵向她投以微笑。「放心吧,天道。在我聽來,你說的那件事,十之八九是你自己嚇自己。」「是這樣嗎?」「是啊。所以……你就放膽找雨野和星之守,堂堂正正地跟他們對質吧,肯定會有好結果的。」「………………感謝你。」天道一瞬間濕了眼眶,隨後就掩飾似的對我深深低下頭。儘管我有些被嚇到,但既然她想那樣做,我便默默接受她的感謝。天道就這樣深深低下頭過了大約三秒,才抬起臉龐。這時候,「天道花憐」平時那副神清氣爽的笑容已經回到她臉上了。「上原同學,你是個好人呢。」「是吧是吧,沒錯吧。既然你明白了,差不多也該修正對我的認識──」「是的……正因如此,你的搭訕男嫌疑反而隻會變得更深。」「為什麼啦!」「跟女友以外的女性偷偷在人少的地方碰麵,還設身處地為對方打氣……這樣的男生很那個耶。老實說,我不敢領教。」「太不講道理了吧!虧大了耶,現在是怎樣?我一點好處都沒有!」「好處是嗎?這個嘛……啊,那麼,我付現金好嗎?」「感覺更勢利了啦!陪朋友的女朋友討論還收錢,算什麼男人啊!」「……話一說出口,就比我想像的還要人渣呢。」「真的耶!我不需要你的錢啦!不過,拜托你多少對我抱有敬意或好感!」「哦,換句話說,你都有女朋友了,卻還希望從朋友的女朋友身上得到好感,這就是你想表達的意思嗎……簡直人渣到極點呢。」「要那樣說也沒錯啦!唉……夠啦,隨便你。我累了。」總覺得我最近對於把我當搭訕男或渣男看待的狀況已經有抗性了。那些人要那樣看我就隨便吧,麻煩耶。我決定儘快講完這次討論的結論,然後走人。「總之,因為無聊的誤會就跟另一半搞隔閡也不是辦法吧。再說教育旅行就快到了。」我一邊說一邊離開教科書區。「是啊。」天道也跟在我後麵,如此回答。「上原同學,話說你那邊狀況怎麼樣?最近跟亞玖璃同學處得好嗎?」「唔唔……」回力鏢飛回來了。沒錯……情侶間在搞隔閡的,反而是我這邊。天道側眼看著懸疑區,一臉過意不去地問道:「難道說,你還在介意雨野同學和亞玖璃同學的事情?」「呃……要說的話也不是沒有啦。」坦白講……天道大概也一樣吧。之前那次接吻未遂的畫麵,至今仍會在我的腦海裡閃現。而且正因為這樣……為了抹消那段記憶,我也想跟亞玖璃推進關係……結果我越是這麼想,就越難脫離朋友間的輕鬆調調了。我這麼告訴天道以後,她也泄氣地表示:「我可以體會……」經過收銀區旁邊,再穿過自動門,刺骨寒意就忽然來襲。我們縮著身體邁步,打算先一起走到彼此歸途的分歧點。天道在旁邊冷得將下巴埋進圍巾。而我就像在回敬剛才那些似的,要她陪我討論深入一點的問題。「呃,老實說……和我相比,亞玖璃最近跟雨野在一起的時候,感覺是不是更開心?」「是啊。」隨問隨答,毫無體恤之情,在這種氣氛下的回答更顯得千真萬確。天道還對沮喪的我落井下石。「倒不如說,我覺得亞玖璃同學最近在欺負雨野同學時,就是她最燦爛的時候。老實說……在我看來,也會覺得她在那種時候非常可愛。」「真的假的?」「真到不能再真了。身為雨野同學女朋友的我在嫉妒的同時,甚至會羨慕雨野同學跟如此可愛的她能有家人般的肢體接觸呢。」天道語帶歎息地這麼嘀咕,我便戰戰兢兢地試著問她:「……反過來說,亞玖璃最近跟我講話時……」「……唉,坦白說,靜得像隻進了彆人家的貓呢。」「什麼話啊,那不就絕望了嗎?」「請放心,上原同學。」「放心什麼?」「……跟我在一起時的雨野同學,多少也會給我那種印象。」「啊……或許對喔……」「…………」「…………」並肩走在寒風吹拂的北方大地……還帶著某種淒涼氣息的男女。就這樣默默不停走著的我們,來到了彼此歸途的分歧點……「……掰啦。」「嗯。」隻打了一聲極為簡短的招呼。然後就冷得發顫地各自踏上孤獨的歸途。……………………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亂想吃燉濃湯的。雨野景太參加完電玩同好會回到家以後,平時做完兼職應該會比我早到家的媽媽不在。看來她似乎順路去哪裡買東西了。「……那就來玩吧。」我看離晚餐還有一段時間,立刻采取了行動。迅速從製服換成家居服,順便簡單洗把臉,急急忙忙地準備要玩電玩。往杯子裡倒茶,擺到客廳桌上以後,我就躺在旁邊的沙發並啟動電玩掌機。無上的幸福時光開始了。──就在這一瞬間,我有種不可思議的感慨。「(奇怪,總覺得很久沒像這樣懶懶散散地玩電玩了。)」我當然常常碰電玩,但也許是因為最近大多隻有抽空摸一下,不太有「玩得好過癮!」的感覺……呃,雖然光看合計的遊玩時間還是會讓一般人不敢領教……該說是心情上的問題嗎?想想看,就跟睡眠時間一樣,小寐一小時八次,和一口氣睡上八小時,「睡過」的感覺就截然不同吧?正是這麼回事。我趴在沙發上,利用扶手的斜麵稍微撐住掌機本體,並且哼歌埋首玩遊戲。目前我玩的是精靈奇可夢的新作。透過名叫精靈券的道具當媒介,收集、培育、交換許多種精靈並享受對戰的RPG。說實在的,這種以對戰或交換為主……簡單說就是牽涉到他人要素居多的RPG並不合我喜好。理由我不想提。不用說也曉得吧。彆逼我講啦………………因為我是落單族。話、話雖如此,我會跟弟弟玩,到國中時期為止也算有認識幾個奇特的熟人和朋友,因此過去的係列作玩過滿多款。所以老實說,儘管不太有跟他人競爭或合作的打算,這次我還是跟往常一樣買回來玩了。「唉,實際玩了以後,倒是獨樂樂也好玩到讓人不甘心的程度……」我忍不住喃喃自語。這個係列的厲害之處,我覺得是在即使玩單人遊戲也非常有意思的部分。由於作品性質,它往往被認為是以跟人對戰或交流為重,在網路上容易成為話題焦點的大多也是這些環節,但就算獨力一點一滴地養育奇可夢來過關,同樣樂趣十足。捕捉野生奇可夢,進行培育,組成隊伍,和敵方組織戰鬥和克服考驗,然後往前推進。到了跟高強的奇可夢訓練師對戰之際,就要考慮敵人持有的奇可夢傾向與出場順序,接著再思考我方的屬性相克來挑選奇可夢以及招式。若是自己的戰略完美成功,便能沉浸於爽快感;相反地,看到對手祭出意想不到的奇可夢或招式,自然也會為之驚訝,在拮據的戰局中對招式成功與否感到有喜有憂。我評價遊戲的基準有「和強敵交手是否令人覺得有趣」這一項,不過奇可夢係列肯定稱得上可以享受和強敵交手樂趣的遊戲。而且更棒的是,基本上這款遊戲的精靈都有分配到公平的可塑性。呃,當然了,隻要到網路上找,爭論奇可夢強弱的意見多得是。然而就算不管那些,隻照著自己的喜好來培育奇可夢,起碼在單人遊戲也不會有任何問題。何止如此,在跟人對戰時憑著基於愛訂定的戰略,某種程度也還過得去。奇可夢就是一款平衡度如此神奇,又充滿了愛的遊戲。「……哎,雖然我根本找不到正好適合自己的對手就是了。」……遇到這種情形,正因為遊戲內容超有趣,坦白講有時也會讓人反過來由愛生恨!可惡!線上對戰的對手等級太高了啦!假如身邊有等級恰到好處的對手該有多好──慢著。「咦,對了,不知道千秋有沒有玩奇可夢耶。」由於最近有告白那件事和教育旅行的紛紛擾擾,都不太能提起興致跟大家聊電玩。假如千秋也有玩,感覺她正好會是個不錯的對戰對手……當我茫然地神馳於這樣的可能性時,玄關大門傳來打開的動靜,隨後就有少年發出「我回來了」的聲音。結束社團活動的弟弟似乎到家了。等他打開客廳的門,我就向他搭話。「你回來啦,光正。」「我回來了,大哥……咦,媽媽還沒到家?」光正一邊放下行李一邊問。我依然將目光落在掌機上答話:「嗯,她應該是去買東西吧。」「哦……大哥,所以你趁魔頭不在,就大玩特玩啊。」光正賊賊地露出壞心眼的笑容,還低頭看向躺在沙發上的我。畫麵上正好開始跟穿泳裝的女生角色對戰,因此有點難為情。我湊向前以便遮住畫麵,還鼓起腮幫子。「怎、怎樣啦,有什麼關係?」「並沒有人說有關係啊。自我意識過剩的禦宅族真討厭。」「唔……」從我這個弟弟身上依舊感受不到任何對兄長的尊敬或友愛。我有些羨慕說來說去還是跟自己的妹妹聊得來的千秋……雖然說,光正一向用這種淡然的態度對待我,也有讓我感到救贖的時候……光正依舊俐落地收拾完東西,換好衣服,就推開我的腳硬是擠到沙發上來。我本身也不覺得在意,最後還把腳翹到光正大腿上繼續玩遊戲。光正擅自喝了我倒好的茶,還拿遙控器開始隨便轉台。他好像沒有明確想看的節目,晚間新聞才聽到一半,他就轉台了。轉到最後,頻道落在「從碗裡出現了大量鮮蝦……!驚人的大分量餐點!」這種無關痛癢的新聞節目特輯,話雖如此,好像也沒引起他多大的興趣。光正把地方女性播報員的誇張反應當成背景音樂,把玩起智慧型手機。我們兄弟倆在客廳各玩各的過了一陣子……然後,大概經過了五分鐘吧。當新聞的大分量餐點介紹到第三家店時,光正咕噥了:「……餓了耶。」「嗯,時間也晚了,節目又在介紹吃的。」「對呀。不過說到我們家裡,都沒有人對這種特大碗的餐點感興趣。」「畢竟食量不大嘛,端出不合需求的分量也沒用。」望向電視,就看見大量鮭魚子從碗公滿出來掉到托盤上的景象。播報員興奮得花枝亂顫……哎,鮭魚子看起來是很好吃啦,但是坦白講,我會希望適度適量地淋上去就好。我又把目光落在遊戲上。這時候,光正繼續問了:「……大哥,我問你喔,跟天道學姊在一起時……你開心嗎?」「怎麼突然提這個?」我露出苦笑,目光始終朝著遊戲,並回答:「那還用問,當然開心啦。非常開心。」「是喔?」光正像是覺得沒什麼意思地回應。是他自己要問的,反應也太淡薄了。反正對他來說,那隻是填補空檔的閒聊吧。玩遊戲正樂的我同樣不放在心上。意外的是……光正又繼續問了。「……那麼,跟千秋學姊在一起時又如何?」「千秋?」雖然不曉得他現在為什麼會突然提到千秋,但我覺得也不用想太深,就坦然地回答:「嗯,開心啊,滿開心的,聊電玩也合得來。雖然有部分會互相敵對……但最近連那些地方在內,我們都樂在其中吧。」尤其是告白那件事過後,那種傾向就逐漸變得顯著。沒想到甩人與被甩造成的「隔閡」並不深,互相揭露心思反而讓我們聊得更開懷。「哦~~……滿開心的,是嗎……」光正依舊帶著淡薄的反應在看特大碗餐點的特輯……剛才那些似乎真的隻是用來填補空檔的對話。光正給人的距離感還是老樣子。我們就這樣不時拿新聞節目當話題閒聊,大約過了十五分鐘,玄關再度傳來動靜,這次是提著購物袋的媽媽回家了。媽一邊誇張地念著「好冷好冷」一邊走向廚房,然後將蔬菜和飲料之類放進冰箱,並跟我們兄弟倆說話。「抱歉抱歉,我在書店站著看女性雜誌,不小心就拖得這麼晚。」「哦~~」隻有我姑且做了反應,光正隻顧著玩手機。當然,他並沒有跟家人不和。這大概類似長男和次男的角色分配吧。當媽媽為了把車鑰匙收進客廳櫥櫃而匆匆走來時,忽然像是找到什麼珍藏的話題似的朝我這裡看了過來。「對了對了!欸,景太,媽媽今天有看見喔。」「你是指看見什麼?」仍專注於遊戲的我催媽媽說下去。接著,媽媽就說出了令人意外的話。「你們學校很有名的……就是那個,忘記叫什麼名字的金發美女!」「咳咳!」我不禁嗆到。光正難得瞥了媽媽一眼。他代替心慌而咳個不停的我把對話接過去。「你是說天道花憐學姊?」「對對對,八成就是她。哎呀~~真是個可愛得像洋娃娃的女生呢~~媽媽嚇了一跳耶。她是吃什麼才長成那樣的呢?」媽一邊盯著我的短腿一邊歎氣……順帶一提,我這個媽媽完全不曉得我和天道同學是情侶。雖然還不到隱瞞的地步,可是正如外表所見,她是個相當通俗的「三姑六婆」……因此並不是我想積極把話攤開來講的對象……假如天道同學要來我們家,那就另當彆論了。光正也是對這部分懂得察言觀色的人,所以往下談的時候沒有觸及這一點。「所以說,那位天道學姊也在書店?」「沒錯沒錯,還跟疑似她男朋友的帥哥在一起呢。」「「咦?」」我和光正兩個人一起表現出訝異的反應。媽一瞬間不解似的微微偏了頭,不過想講話的欲求似乎更勝於疑惑,便招了招手繼續說:「感覺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尋常喔。哎,一開始我還以為怎麼會叫我,忍不住就偷看了他們那邊的狀況。」「「是、是喔。」」或許……那並不是媽媽的錯覺。假如她遇到的是天道同學,會在對話中提到「雨野」這個詞也沒什麼好奇怪。但更重要的問題在於,跟天道同學在一起的帥哥是什麼人……我不動聲色地試著向媽媽刺探。「呃……那個帥哥男友,是什麼形象的人?」「?你問這要做什麼?」「做什麼……你、你想嘛,說不定是我認識的人啊。」「你在高中不是沒有朋友嗎?」我媽好恐怖,雲淡風輕地捅自己兒子的心。我帶著扭曲的笑容催她說下去。「我、我最近多少也算認、認識了幾個朋友。」「哎呀,這樣嗎?那太好了。是什麼樣的孩子?你有認識女孩子?」媽媽連連追問。彆說認識,扯到最後我連女朋友都有了。而且我交的女朋友,就是我們話題中談的那個女生……從我媽媽的立場來想,這些資訊恐怕超展開過頭了……但我嫌麻煩就不打算現在跟她說。「不提那些了,天道同學的帥哥男友,是什麼樣的人?」會是三角同學、上原同學,或者我完全不認識的人……?當各種可能性在我腦子中打轉時,媽媽就一臉困惑地回答:「即使你想問,誰會記得那麼多啊……」這倒也是。隻在街上看過一眼的人,根本不可能記得有什麼特徵,就算問得出來,我也沒辦法認出對方是誰──「啊,不過印象中,那是個聲音和反應亂誇張的男生呢,以諧星來說的話,就是……搞笑時會嗆什麼日子啊!的那個人?」(注:影射諧星小峠英二)「是上原同學。」認出來了。當我苦笑時,媽媽就意外似的看著我繼續說:「哎呀,真的是你認識的人?」「大概啦。」「…………真的嗎?」「彆滿懷疑心地端詳我的腿有多長好不好?」還不是你把我生成這樣的。我幽怨地望著媽媽,她便繼續說:「好啦,先不管她那個男朋友的奇行異舉。」「奇行異舉。」上原同學做反應的絕活被隨口講成奇行異舉了……這樣啊……上原同學的那種調調看在不認識的人眼裡,會覺得是奇行異舉…………討生活真不容易。「不過,外表看起來實在是賞心悅目的情侶呢。可愛的女生旁邊果然就該配帥哥。」「唔……!」「你想嘛,藝人之間的格差婚也一樣啊,儘管蔚為一時話題,結果還不是一堆處不好的案例?」「會、會嗎?可、可是,也有像羅密歐和茱麗葉那樣的真愛……」我眼光亂飄,這樣告訴家人,光正就麵無表情地吐槽:「那兩個到最後不是都死掉了?以家人的立場來說實在受不了耶。」「光正~~~~……」我弟對哥哥還是這麼無情。這家夥對哥哥都沒有愛的嗎?當我低聲埋怨時,媽媽似乎已經對這個話題膩了,就拍拍手走掉。「好啦,該弄晚餐了!今天要煮景太愛吃的漢堡排喔。」「啊,好耶…………不對啦!」我還來不及抗議,媽媽就去做晚飯了……雖然我很期待漢堡排啦!生氣的我看向光正,想得到口頭上的安慰。於是……他同樣瞧不人似的看著哥哥,還嘀咕著:「哎,爭氣點……在最後因為誤會而衝動自殺的傻羅密歐。」「你的用詞!再、再說我又不是羅密歐!」「哦~~那你就無論如何也無法和茱麗葉結成正果嘍。」「啊。」「哥哥是平凡人,要學學普通人,找個下女過幸福的日子才好。這樣就夠了。」光正說著目光落在智慧型手機上。從廚房那邊則傳來媽媽下廚時高興地哼著歌的聲音……這、這些人都不懂我的心思……!…………說不定,我滿缺乏家人關愛的。*「菈蓓亞詩?」離教育旅行終於隻剩十天的某日放學後。在家庭餐廳聽亞玖璃同學提起陌生字眼的我喝著飲料吧的稀釋可樂,並且歪過頭。「沒錯,菈蓓亞詩。」對麵辣妹再次說著露出滿意的微笑。氣氛似乎是在考驗我的知識。我看……這屬於現充就會知道的字眼。我將杯子放到桌上,然後在胸前交抱雙臂連連點頭。「菈、菈蓓亞詩喔。嗯,我曉得。菈蓓亞詩很有名的。」「對嘛。雨雨,就連你也曉得啊。」「當然嘍。說起那個……呃……是前陣子,我們家親戚小朋友,呃~~……」「是呀,小朋友也喜歡那個呢。」「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亞玖璃同學對我的反應露出納悶表情。她喝了一口熱檸檬茶,然後繼續說:「畢竟它輕輕柔柔的,感覺很不錯……」「是啊…………還有,呃~~對了,味道相當甜──」「啊?」「──嗯,沒那回事。菈蓓亞詩不是那樣的。」「嗯,我想味道是不甜啦……」「對啊。倒不如說,味道清淡又吃得出鹹味──」「啥?」「當然亦非如此………………………………………………」當我轉開視線,額上開始冒汗時,亞玖璃同學就傻眼似的歎氣,然後用宛如看透一切的同情眼神望了過來。「……我說啊,雨雨。」「是的,什麼事,亞玖璃同學?」「菈蓓亞詩……指的是熊寶寶玩偶喔。」「………………是這樣喔………………嗯,我當然也曉得啦。」「欸,沒得接關了啦。你那種裝曉得的形象已經完全玩完了。」我們還是老樣子,在家庭餐廳裡交流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接著──「「…………嗬嗬!」」感覺我們倆同時笑出來了。亂開心的。老實講,我們倆很久沒像這樣來家庭餐廳了。發生過接吻未遂那件事之後,雖然說表麵上已經算做出了結,彼此仍有許多顧慮,我們倆單獨見麵的頻率也就明顯降低了。但是久違地試著像這樣舉行家庭餐廳聚會,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依舊是我們。……我由衷慶幸我們還是可以完全跟以前一樣當「朋友」。我們倆如此笑了一會兒,亞玖璃同學就重新提出正題。「菈蓓亞詩呢,是每天隻在迪士特尼樂園的店鋪限量發售的熊寶寶玩偶喔。特徵在於一定是兩隻成對,無論插畫、鑰匙圈或玩偶,沒有任何一隻是被畫成落單的。」「啊……所以說,菈蓓亞詩是將LOVERS和BEAR合在一起創出來的詞嗎?」「正是如此!欸,雨雨,你覺得如何?」亞玖璃同學亮著眼睛問我。麵對這樣的她,我也用純正的無邪笑容做出坦率的回應。「我覺得研發的相關人員最好全部毀滅。」「為什麼啦!」我一邊歎氣一邊回答拍桌的亞玖璃同學。「表示那是否定落單族存在的種族,對不對?隻能視為與我為敵了。」「你現在還不是交到了名氣超響亮的女友!」「假如你以為有女朋友=有朋友的高階種就大錯特錯了!亞玖璃同學,你對落單族一點也不了解!」「不不不!明明有女朋友了,還自稱落單族的人是怎樣!正常來想,那非常煩人耶!」「你察覺到了啊,亞玖璃同學。沒錯,我就是這麼煩人。不過正因如此……如今連在落單族業界都失去棲身之地的我,反而稱得上真正的落單之王吧!」「這是什麼鬨彆扭的方式!雨雨你越變越奇怪了……欸,不對,你原本就是怪人嘛。」「不,我並不是怪人,我是路人型角色。在我骨子裡的路人特質已經深得被彆人說奇特還會覺得有點高興。所以,你居然叫我怪人……請不要隨便用這麼美好的詞稱讚我!」「呃,人家覺得你鬨彆扭的方式已經足以進入奇特的領域了……」「哎呀,話題偏掉了。我們回到正題吧。」「也對。」「然後呢?亞玖璃同學,我們什麼時候要跟那些色熊仔宣戰?」「什麼正題啊?……唉,雨雨,你先暫時忘掉對菈蓓亞詩的種族性嫌惡啦。」「辦不到耶。那些家夥肯定永遠跟我勢不兩立,無論發生什麼都一樣。」在我不爽的時候,亞玖璃同學低聲補充了一項額外的情報。「……即使有滿多人深信限定珍藏版的菈蓓亞詩能讓買到的情侶永遠在一起?」「亞玖璃同學,你怎麼還在喝檸檬茶!我們現在就去買菈蓓亞詩大師吧!嘿,走嘍!」立刻起身催促辣妹的見風轉舵型男生。亞玖璃同學用可以當傻眼也可以當尊敬的獨特眼神望著這樣的我。「雨雨,雖然你真的是小市民性格,但像你這樣簡直到了讓人清新舒暢的境界耶……」「我從來沒聽過語感這麼微妙的誇獎詞。」「不要緊,人家也沒有單純誇你的意思。唉,總之你坐下啦。」被亞玖璃同學規勸,我不情願地就座。她喝完檸檬茶以後,便重新向我確認。「所以雨雨,雖然現在好像也不用問了……你想要限定版菈蓓亞詩,對不對?」「我想要。即使要把你的溝通能力獻給惡魔也想弄到手。」「彆擅自犧牲人家好不好?不過,說是這麼說,人家即使拿你的發根生命力獻祭也想得到耶。」「你也不要擅自葬送我的未來好嗎?」「某方麵來說,那不是光明的未來嗎?」「囉嗦……好啦,玩笑話先放一邊。你說的那個……珍藏限定版菈蓓亞詩?弄到手的門檻有那麼高嗎?」對於我的問題,亞玖璃同學用曖昧的表情答覆。「唔~~還好耶……生產數量並沒有少到極端的程度就是了……」「?既然這樣,要買到也不難吧?假如說隻有當地能買到,我們近期內就要去迪士特尼樂園了啊。」正因如此,亞玖璃同學才會挑這個時機談到菈蓓亞詩的話題吧。她點了點頭繼續說:「嗯,所以問題並不在購買機會。雖說有相信的風氣,那好像也不算會讓人大排長龍的熱門商品,因此人家跟你隻要一入園就直衝商店,肯定可以買到。不過問題在於……」「問題在於?」生產數量不算少,也有機會買到商品,這樣還能有什麼問題?我把已經不冰的可樂灌進喉嚨,亞玖璃同學咕嚕咽下口水開口。「……買這款珍藏限定版菈蓓亞詩,要花兩萬圓……」「!」我差點忍不住把可樂噴出來。當我勉強把可樂硬是吞下去以後,就慌慌張張地發抖並做出回應。「兩、兩萬……?咦咦!呃,那就有點……」「就是啊……」亞玖璃同學說著,把智慧型手機畫麵朝我遞過來。顯示在上頭的,是兩隻掌心大小的可愛熊玩偶圖片……圖片底下則標了一點也不可愛的數字。亞玖璃同學一邊收回手機,一邊唉聲歎氣。「唉~~……某個惡心阿宅的毛發生長力能不能轉售出去呢……」「請你不要再度檢討那種奇怪交易的可行性。可是,要兩萬啊……」「要兩萬呢……」「…………不過老實說,我們現在超需要那個的,對不對……」「……對呀……就是說嘛……雨雨,你也是這麼認為呢……」我們倆的歎息重疊在一起。兩個人都沒有去飲料吧續杯,就這麼沉默下來。隔了不久,我主動開口。「……誰教這陣子,我們都一直害另一半擔心……」「……人家明白。」「話雖如此,想讓生米煮成熟飯……目前大家都有點消極。」「……人家明白。」「在這種情況下,趁教育旅行最後一天,把效果如此美好的限定玩偶送給另一半……」話說到這裡……我想起天道同學的臉,然後柔和地露出微笑。「……感覺那樣的行為……實在很能讓交往對象放心呢……」「……人家明白。」亞玖璃同學應該也在想上原同學吧,她露出了平時不會展現的十分溫柔的臉。儘管我們倆飄飄然地各自想像了另一半高興的臉孔片刻……經過十秒以後,兩個人又同時趴回桌上。「「可是,要兩萬啊~~……」」對高中生來說實在是消費不起的金額。呃,去教育旅行之際,家長也會資助我們一定程度的費用……話雖如此,要用那些錢買高價禮物送男女朋友就會感到抗拒了。應該說,那樣對爸媽和天道同學都無法抬頭挺胸。如此一來,這兩萬圓非得由我們自己設法籌措……可是,平時我跟亞玖璃同學都不能算是錢包有餘裕的人,而且我們有一陣子還像這樣來家庭餐廳消費,就更不用說了。順帶一提,我在金錢方麵是有每個月跟父母領的零用錢,另外在寒暑假期間還會靠父母的關係,做點短期的打工來應付開銷──想到這裡,我就跟亞玖璃同學目光相接……有稍微難以啟齒的事情時……她一向……會露出這種眼神。換句話說,她從一開始……「雨雨,人家問你喔……」「什、什麼事?」有不好的預感讓我發抖……感覺……這下不妙了。從她麵前轉開視線後,我連忙開口:「啊,時、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還是解散──」「你想不想……跟人家一起做服務業的打工?」「看吧,出現了!對繭居宅男來說會要命的主意!好比問蟑螂要不要在○斯製藥公司上班,這是惡魔的所為!」「呃,又沒那麼嚴重……」亞玖璃同學苦笑,而我對她貫徹堅拒的態度。「唯獨服務業,我絕對不做!退一百步……即使我可以削減玩奇可夢的時間去打工,唯獨服務業就是辦不到!很感謝你邀我一起打工,可是就沒有其他能做的嗎?其他工作!」「欸,雨雨,我們現在沒有立場挑工作吧?要找短期打工,又不能做粗活。搜尋條件是這樣耶。」「不,我、我也是男人,就算做粗活也完全……」「完全做不來嘛。就算你可以,肯定也會在教育旅行前搞壞身體吧,雨雨。」「…………」雖然不甘心,但是亞玖璃同學說得對,我本來就不適合做粗活。唉,儘管毅力可以用擠的,做工必然是無能為力。要是搞壞身體去不了教育旅行,或者無法享受教育旅行,就本末倒置了。亞玖璃同學繼續說:「呃,剛好我從朋友那裡得到了兩人份打工的訊息……原本我想說這下子也隻能邀你了……雨雨,但你就是討厭服務業對不對?」「與其說討厭,不如說我辦不到……」……我的額頭滲出冷汗……胃好痛。服務業。我試著重新思考,就發現再沒有比這更讓我恐懼的字眼了。靈活接待他人以賺取金錢的工作……溝通能力不足的我做這一行,會讓店家也蒙受困擾。光想到就發毛。我的不爭氣不隻會讓自己受害,甚至會讓彆人跟著受害……這種情形根本就是地獄。亞玖璃同學看我臉色發青,就連忙緩頰。「就、就是啊就是啊!哎,對不起喔,雨雨!人家隻是問問看而已,真的。再說人家完全、一點也沒有想過你會答應!」「是、是這樣嗎……?」我無力地抬起臉看向亞玖璃同學。她表示:「是的是的!」並且用力點頭。「人家隻是死馬當活馬醫才問問看而已,真的!呃……人家隻是覺得,假如可以跟你一起打工,那自己也能努力吧……」「咦……?」當我愣住時,亞玖璃同學就難為情地說:「啊,這沒什麼特彆的意思喔。」還害羞了。「或許你忘了,不過,人家本來也不是跟誰都能聊得開心的那種人啊。所以老實講,即使沒有像你那麼排斥,服務業同樣不太合人家喜好……」「是嗎……」「是啊。不過呢……假如是跟你一起,感覺就好一點了。」「嗯,有認識的人在,打工會比較輕鬆嘛……」「這倒也是。不過,還不隻這樣。呃……說這些還滿不好意思的,雨雨,有時候在你麵前,人家就會無意識地想擺大姊頭架勢。該怎麼說好呢……有你在旁邊,人、人家似乎就可以變得比平時多努力一點。」「亞玖璃同學……」我有些被打動而眼眶濕潤。然而,亞玖璃同學立刻接了「不過」繼續說下去。「哎,如果有佑在,人家的最高性能可是會跳到平時的三千倍呢。」「我想也是。」不過要這麼說的話,我隻要想著天道同學,也一樣可以………………「…………」當我把頭低下來以後,亞玖璃同學就有些心慌地打算把話題做總結。「總之雨雨,雖然人家講了許多心聲,但你要拒絕是可以的。畢竟你也不用勉強自己陪人家買菈蓓亞詩──」這時,我忽然想起媽媽說過的話。登對的人在一起就會賞心悅目……我也是從一開始就明白,自己和天道同學完全不相配。至今仍未成為任何人物的男人,雨野景太。既不是強角,更沒有實用的特殊能力,長得不帥又不可愛,有如冷門奇可夢的存在。但是──既然還是有人喜歡我,選擇了這樣的我。而且在這當下,為了那個人……連沒有才華也沒有實力的我也能靠「努力」,爭取到「安心」與「幸福」的話。那麼……我絕對要把握,那個機會──「……我做。」──賭上小角色的骨氣,我絕不能錯失那樣的機會。「咦?」我突然改變念頭,讓亞玖璃同學愣住了……連我本人也嚇了一跳。其實我的身體正在發抖。服務業根本是最不適合我做的打工嘛。但是……即使如此……「拜托你了。」我在膝蓋上用力握緊汗濕的手。然後在緩緩抬起的臉上儘可能鼓起勇氣,對她做出答覆。「假如你不嫌棄這樣的我,請務必讓我挑戰……做那份服務業的工作。」*就這樣,我們為迎接教育旅行所做的準備……………………不對。為迎接「崩潰」所做的事前準備,一步一步地張羅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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