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電玩咖與全滅GAME OVER 雨野景太與中立路線(1 / 1)

人會遇到即使沒有正確選項,也非得做一個選擇的時刻。所有人都能幸福的美事根本不存在,無情而不可逆的選擇。那會讓個人價值觀受到近乎殘忍的考驗。而且,它總是來得突然,完全不顧我們有沒有心理準備。九月某日的放學後。在某間家庭餐廳的一角,有著用認真眼神相望的男女身影。「不行…………我還做不出這樣的選擇……」過於苛刻的選擇擺在眼前,使得男方……就是我,雨野景太,忍不住從沉重的壓力中轉開視線。坐在麵前的女方──星之守千秋卻似乎不肯讓我逃,還用雙手包住我的手,眼神真摯地向我訴說:「請你做選擇,景太。我……我已經不能等了!」「千秋……可是,可是我……」她懷著依賴般的情感,但我當然沒有正麵承受的器量……隻得低下頭。……這樣下去不會有進展。明明我曉得這樣對任何人都沒有幫助……卻還是做不出選擇。我打從心底恨自己的優柔寡斷。千秋更加用力地握住我的手。如今她的手已經變得濕濕的了。「我知道這是在逼你做難受的決定,也知道自己說的話很自私。可是……可是,我已經不曉得自己該怎麼辦了……」「要這麼說的話……我也一樣啊。」「對不起。不過隻要是你選的……無論是什麼樣的答案,我想我都可以坦然接受……所以嘍,景太……」「千秋……」目光熱情相接。雙方的呼吸都變得急促。我一度用力閉上眼睛……然後改為主動,將千秋的手緊緊地重新握住。就這樣────我終於告訴她……麵對沒有正確解答的殘忍選項,我把自己所選的答案告訴她了。「我想──我在這款《歪神轉生》的最新係列作當中,還是打算選中立路線……」我帶著曖昧的笑容如此回答。千秋頓時放開我的手,好似隨時都要吐口水地開始臭罵:「好啦,最無聊的答覆來了!中立!拖到現在,你還選中立!景太,缺乏冒險精神到這種地步,還真是教人佩服耶!」「怎、怎樣啦!是你說想參考我的意見來選攻略路線,我才在隻玩過開頭的階段勉強講出自己的打算啊!結、結果你卻嫌我無聊……!」找我討論的人態度實在太任性,讓我氣得聲音發抖。於是,千秋一鼓作氣地喝光剩下的可爾必思蘇打,還用醉鬼纏人似的狐疑目光瞪過來。「不會啊~~我並沒有否定中立路線本身喔。再說我目前也打算選中立路線。」「那你根本就是同類啊!」「所以我才說無聊嘛。現在還要聽你談中立路線的魅力……想了就反胃。」「彆反胃!自己來找我討論就不要反胃!你到底會不會做人啊!」「我、我會反胃的對象,始終隻有你啊!」「感謝你給我的特彆待遇,再見!」「好啦好啦,不要這麼說嘛,景太。請你再當一下我的討論對象【沙包】。」「你剛才是不是亂標注記小字!嘴上叫我討論對象,心裡卻有不一樣的注記吧!我真的要走了!」「反正你回家也隻會玩遊戲吧,景太。」「可是我覺得回家玩遊戲,還比現在這種當沙包的狀況有意義一百萬倍!」我一麵用全力吐槽一麵也覺得累了,就疲軟地靠在沙發上。眼前的千秋正莫名開心地用吸管喝著飲料。其實……和身為天敵的千秋兩個人跑來家庭餐廳奢侈一下,原本是我完全無法想像的舉動。然而這次我之所以會答應,全是因為這個女的用嚴肅口吻告訴我:「我有事情想誠心誠意地跟你討論……」我並沒有打從心裡討厭千秋。不對,討厭是討厭啦……該怎麼說呢……對喔,我想到了。想像成哆啦A夢裡的大雄與胖虎,或者動畫版寶○夢裡小智與火箭隊的關係會比較好理解。儘管平時處於敵對,然而出事時是不會吝於聯手的。所以嘍,身為電玩癡的我為了宿敵千秋著想,就不惜含淚削減自己玩遊戲的時間來參加這場討論。議題揭曉以後,我才發現……「關於RPG作品《歪神轉生》的某個選項」。她要談的是這個。坦白講,我當時有一瞬間覺得「搞什麼鬼」而感到乏力……不過,仔細思考以後,我想通了……對我們這些「電玩愛好者」來說,這也是頗為重要的議題。在此先簡單說明一下《歪神轉生》係列的概要好了。這款作品也是所謂的「RPG」之一。對電玩不熟的人隻要稍微想像勇者鬥惡龍或FF的內容就八九不離十了。隻不過,歪神轉生有眾多能與彆款RPG區彆的「特色」。其中尤具代表性的,當屬「世界觀」及「劇情」才對。一般的RPG,大多是以中世紀歐風奇幻世界為主要舞台的勸善懲惡劇。反觀《歪神轉生》這個係列,則大多以現代日本(東京)作為故事開始的起點。而且,它是在「惡魔」這種超常之物橫行於世的末日情景下,敘述主角拚死求生過程的作品。由於作品性質如此,劇情當然就不會是單純明快的勸善懲惡。基本上,主角被賦予的力量並不是什麼「斬斷黑暗的光明勇者之力!」,從可以「差遣惡魔」這部分來看,就已經扭曲到極點了。為了在惡魔橫行霸道的世界求生存,就要反過來利用惡魔的力量。如此矛盾的情景……《寶可○》或《妖怪○表》應該都有講過大致上一模一樣的道理,遊戲係統差不多也是那種調性……但還是給人黑暗且深沉的感覺。總之,在如此率領惡魔不斷冒險及戰鬥的過程中,跟大多數RPG一樣,主角會累積實力,在世界上的存在感也會漸增。不過這樣一來,以混亂的人界為舞台,搶地盤搶得正凶的「天使」、「人類軍隊」、「高階惡魔」各方勢力就會看上主角,展開拉攏他到己方陣營的激烈競爭。啊,還有正常來想,會覺得站到「天使」那一邊比較像正確答案,實際上祂們也有用光明正大的正義為號召。不過要提到在這個係列之中,天使所主張的正義……「人類就由我們正正當當地徹底管理並予以引導吧。」也會有這種讓人感到「……嗯?」的圈套存在,因此要小心。另外選了人類陣營,也會出現「將惡魔及天使的力量巧妙運用在軍事方麵,藉此對他國取得優勢……」這種露骨的企圖,同樣小看不得。於是這樣一來,惡魔陣營的「讓世界變成憑個體武力才有權說話吧!呀哈!」這種單純粗暴的主張,看起來就不可思議地有一絲絲說不出的可愛與美好了。儘管各方陣營的名稱及立場在每部作品或多或少都會有變動,不過最根本的主張及核心命題本身,幾乎是橫貫全係列都一致。善與惡;秩序與混沌。夾在那些價值觀之間的主角,將被逼著決定要認同哪一套思想。這正是歪神轉生這個係列的「核心」內容。……說明到這裡,我想差不多可以看出端倪了。實不相瞞,這次千秋來找我討論的正是關於這一環。「(要說的話,歪神轉生的這個特色,對玩家而言往往是造成苦惱的部分啦……)」假如這單純是文字冒險中的選項,在看完其中一邊的劇情發展以後,要從記錄的地方重玩,再看另一邊的劇情發展也很容易就是了。然而歪神轉生到底屬於較紮實的「RPG」,不是光看故事就好,遊戲裡還包含戰鬥及冒險等要素。換句話說,即使要重玩也得花上相當的工夫及時間。而且正因如此,這項選擇對玩家來說也是「沉重」的。無法輕易重來,卻會讓路途出現決定性區隔的抉擇。所以嘍,雖說隻是區區的電玩遊戲,單以本作來說,千秋這種格外嚴肅的態度還是可以讓我感同身受……然而,正因為這樣,我在猶豫到最後才做出的「中立」結論沒道理被她批評得那麼不值。夕陽照進家庭餐廳之中,我一口喝完溫溫的咖啡歐蕾,然後「砰」一聲將杯子用力擱下並說道:「要說的話,中立路線並不屬於秩序或混沌,算是走在第三條路……也就是兩種思想中間的選擇。不過,那儼然也是一種選項吧?」「當然了。我對此也沒有意見。」「不然你是對什麼有意見啦?」「平凡的你選了就像你會玩的中立路線,這種路人風範讓我有意見。」「我看你隻是嫌棄我吧!」「才沒有那種事!假如你在秩序或混沌當中……明確地選了其中一邊,我臭罵的力道就會減一成!」「結果我還不是會被臭罵一頓!這個討論活動對我來說根本是陷阱!」「哼哼,就算對你來說隻會吃虧,隻要我能有利益就行了!不管是雙贏或有贏有輸的關係,反正隻要能讓自己站在贏的那一方,就沒有任何問題!」「如假包換的人渣!」彆說死對頭,這家夥簡直是世界公敵了吧?千秋好像也發現自己講得太過火,就咳了一聲重新帶話題。「總、總之,這次我想說的就隻有一點……景太,你好無趣耶。」「什麼總結啊!夠了,我真的要回家了喔!」千秋用陰險手段欺負天敵,我沒有理由繼續奉陪。我抓起書包,氣衝衝地當場起身──「啊……唔……不是的……呃……那個……景太……呃……我…………」──霎時間,千秋眼裡冒出動搖及後悔之色,視線遊移。「…………」看見她那樣,到頭來,我又坐回了沙發上。儘管我氣悶地托著腮幫子,卻還是坐著沒離開。千秋愣愣地問:「呃……景太,你現在是……?」「……沒事啦。我們繼續聊吧,千秋。」「咦?好、好啊,是可以啦……」雖然千秋態度畏畏縮縮,還是稍微安心似的露出了微笑。「(……真是的。)」我忍不住大大地吐氣。「(……碰到這麼不擅於跟彆人溝通的人……我……溝通能力差不多低落的我,怎麼可能丟下她離開嘛……)」說真的,星之守千秋這個人就是這樣才讓我火大。對我來說,她是從各方麵來說都無法忽視的存在。正因如此才讓我煩躁,正因如此才會吵架,正因如此……才比任何人都了解得更深。我一語不發,千秋就好像稍微反省了,改用較為軟化的態度說:「那、那個……我自己是出於滿消極的理由才打算選中立路線……呃,所以我會希望聽彆人談自己是因為這種理由才非選這條劇情線不可!,該怎麼說呢,就是比較強烈偏頗的主張……」「啊……我好像懂你的心情。像電玩、電影或書籍的評論,與其給平均分數,大力稱讚或狠狠批評的內容還比較有看頭嘛。」「是呀是呀。」「不過……既然如此,對於骨子裡就是個路人的我來說就太苛求了。」「哎……坦白講,我也有你十之八九會選中立路線的預感就是了。不過你想那樣選就那樣選啊,也許你還是可以憑自己的本色,找到能熱情辯護的切入點……」「……啊~~……」我茫然感歎……的確,平時我就算那樣做也不奇怪。可是這次……「(啊,對喔。雖然不甘心,但這次千秋說得對。或許……目前我就是抱著「不出差錯就好」的看法,才打算選擇「中立路線」。)」遊戲進度還在開頭,會這樣想也無可厚非就是了。問題在於,我自己沒有認明「根據信念而選擇中立路線」以及「隻求不出差錯而選擇中立路線」這兩者的差彆。「(像這種連自己都不懂自身信念的毛病……真的從胡亂拒絕電玩社邀請的那個時候開始就一點都沒有改變。唉,我好糟糕。)」我忍不住深深歎氣。於是,千秋就看似不知道在慌什麼地幫忙打圓場了。「總、總之呢,景太,跟其他人相比,我還是希望能先問你的意見!是的!……啊、啊哇哇,我在說什麼……!」千秋莫名忸怩地低頭。乍看下像是「對心上人感到害羞的少女」……不過正常來想,大概隻是遷就天敵這樣的行為讓她無地自處吧。我朝她露出微笑。「很高興聽你這樣說就是了。」「你、你覺得高興嗎!景太!」「唔喔!」千秋忽然撐著桌子用前傾的姿勢站起來。搞、搞不懂她這是什麼意思。當我心生動搖而呆住的時候,她才像回神過來一樣臉紅,然後匆匆坐回原本的位置。「對、對不起。呃,我忍不住……忍不住就羞上心頭了。」「那是在你們姊妹間流行的說詞還什麼來著的嗎?你講的羞上心頭……」印象中以前也有聽心春同學講過相同的用詞,我便這樣問千秋,沒想到她一副覺得不可思議的樣子搖了頭。「咦?沒有啊,並不是那樣的……呃,景太,心春也有在你麵前羞上心頭過嗎?」「唔?對啦,雖然我不太清楚狀況,好像是這樣沒錯。」結果那次我就被心春同學揍了。然後,這次當姊姊的則是做出拍桌子的輕微恫嚇行為……我真的不懂這對姊妹的「羞上心頭」是什麼意思。這時候,千秋卻莫名其妙地微微噘嘴。「哦~~……是喔?景太,你有讓心春羞上心頭過啊……哦~~」「?」這、這家夥是怎麼了?忽然變得不高興。用正常方式解讀的話,好像是嫉妒我碰過心春同學疑似在害羞的場麵……「(呃,可是這對姊妹不算正常耶。)」我立刻將「自以為跟輕主角一樣萬人迷」的壞習慣打住。像這種自我意識過剩的毛病,真的要不得!禦宅族就是這樣!受不了!實際上,這對姊妹所講的「羞上心頭」,似乎包含了「火上心頭」的調調。所以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千秋大概誤以為我做過什麼不禮貌的事而惹她妹妹發火,才會生我的氣吧。肯定是這樣沒錯。「(……受不了。擅自用奇怪的偏見來解讀彆人情緒的家夥,真的很令人困擾耶!)」像我可以精確看出彆人的心思,就會覺得千秋駑鈍成這樣應該被鄙視,算啦,這次放她一馬好了。就這樣吧。我好有長進耶。我秉持著寬大心胸,對千秋的無禮不予追究並轉換話題。「我有個根本上的疑問。要討論歪神轉生也是可以啦……話雖如此,我們兩個有必要專程跑來家庭餐廳談這件事嗎?」「什、什麼意思?」「沒有啦,隻是聊電玩的話,地點也可以選在學校或者用郵件講一講就夠了吧……」對於我理所當然的疑問,千秋卻看似非常不高興地鼓起腮幫子。「……明明你跟亞玖璃同學就常來家庭餐廳……」「亞玖璃同學?呃,那是因為她──」「因為她怎樣?」「…………」被人這麼一問,令我訝異的是自己不可思議地語塞了。「(咦?因為亞玖璃同學……怎樣?和她在家庭餐廳碰麵,對我來說是十分自然的事情,應該說合情合理──)」我心裡是這麼認為……一旦要找具體的理由,卻想不出任何踏實的說詞。奇怪了。這樣顯然有問題。「…………」……不行,我理不出頭緒,這一點先保留好了。問題在於這次的千秋。亞玖璃同學並不是我的女朋友,既然跟她這樣的「同好會成員」在家庭餐廳聊天對我來說是「很自然」的事,那麼跟一樣是「同好會成員」的千秋來這裡聊天,確實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才對。沒有錯。儘管有種微妙的差異感,我還是決定根據事理,勉強認同現在的狀況。「哎……你要找我來家庭餐廳,也是可以啦。」「是、是喔?那、那太好了。」「?」問題明明是千秋自己提出來的,她卻害羞似的退縮了。這家夥是怎樣?我吐了一口氣,重新帶話題。「所以呢,千秋,結果你打算怎麼樣?關於歪神轉生。」「唔~~…………我、我再考慮一下。因為離最後選擇還有緩衝時間。」「……你還是跟我一樣,也有優柔寡斷的毛病耶,千秋。」「囉、囉嗦!玩、玩個遊戲而已嘛,讓我好好猶豫一下有什麼關係!又不會給彆人添麻煩!」「話是沒錯……啊,說到這裡我想起來了,上原同學告白那件事怎麼樣啦?」「咦?啊,那……那件事嗎?呃……」千秋露骨地轉開目光……果然,她似乎還是什麼動作也沒有。我傻眼似的歎氣。「雖然我這個人不夠格對彆人的感情事出意見……可是,我想最起碼也不該擱著不管吧,以做人處世來講。」「我、我曉得啊!曉得是曉得……」千秋一下子變得消沉。唉……我也能理解她的心情。「要是我在你的立場,我大概也一樣沒辦法有所作為吧。」「你、你在我的立場也會一樣嗎?…………唔。景太……跟上原同學……」「喂,你剛才有用上原同學跟我胡思亂想對吧!」「你、你怎麼曉得!景太,你是超能力者對不對!」「一般都看得出來啦!受不了,姊妹倆都一個樣……」我語帶歎息地嘀咕,千秋就呆呆地回了我一句。「姊妹倆……都一個樣?這跟心春完全沒關係啊。」「咦?啊,沒有啦……」我一慌就忍不住拿杯子就口,可是剛才就喝光了,因此裡麵是空的。千秋狐疑地默默盯著我……唔……「(對喔。千秋並不曉得,心春同學是個妄想力強大的情色遊戲迷……)」是我疏忽了。最近圍繞在身邊的資訊變動太大,感覺腦袋並沒有跟上。我拿著杯子起身以後,為了把剛才那句發言蒙混過去,就向千秋搭話:「呃,我要去續杯。」「啊,那我也一起去拿飲料──」隨後,我伸手製止就要站起來的千秋,還極為自然地拿了她的杯子。「不用啦,千秋同學,我會連你的份一起拿回來。」「千秋同學?」「啊。」糟糕,這次換成在家庭餐廳已經習以為常的「亞玖璃同學對待法」冒出來了。我帶著苦笑解釋其中緣由。「抱歉抱歉,這是我跟亞玖璃同學相處時的習慣,不小心就……」「這、這樣喔。你都會幫她………………算了,無所謂……」儘管千秋莫名其妙地微微噘嘴,卻還是準備站起來。這時候,我看到她的腿稍微擦撞到桌子,就當場采取動作跪下來了!「沒事吧,千秋同學!您的玉腿有沒有受傷!」「玉腿?」「啊!糟糕,我一不小心又犯了毛病,把對待亞玖璃同學那一套浪費在你身上……!」「不對吧,景太,你的亞玖璃同學對待法有問題耶!說真的,亞玖璃同學對你來說算什麼啊?」「咦,她是我信仰的對象啊。」「哎呀,我聽到荒謬絕倫的回答了。」千秋不敢領教,我則站起來把腰伸直。「嘿咻。總之呢,剛才我白跪了。」「你、你那是什麼語氣?雖然說,我確實一點也沒有受傷……」我聽了千秋說的話……頓時對她露骨地惡言相向。「呿,受不了,像你這種海帶就不要撞到腿啦,懂不懂?會對店家造成困擾吧。還有,既然飲料沒了,你就喝鹽水啊,反正你屬於海藻類。」「反過來看,你對待我的方式也離譜到不行耶!老實說,我都快飆淚了!」「抱歉抱歉,千秋。不過你想嘛,做人要取得平衡比較好。」「要取得平衡的話,請你節製對亞玖璃同學的過度優待!為什麼要用對我極度刻薄的方式來調整!」「……呃,因為你是海藻類嘛。」「哎呀,我剛才頭一次認真地冒出想捅人的念頭。」千秋沒有說她「想殺人」,感覺著實恐怖。我吐了一口氣,然後又重新帶話題。「好啦,千秋,瞎鬨到此為止。你坐著,我順便幫你拿飲料回來。想喝什麼?」「咦?那、那麼,我要柳橙汁……」「了解。」我應聲以後,就熟手熟腳地走去飲料吧,弄了要喝的飲料回來。等我回到座位,千秋用雙手接住她那杯果汁,還對我輕輕點頭致意。「謝、謝謝……」「不客氣。」我們倆各自喝起飲料。「「…………」」悠然安寧的時光。一回神……我們倆不約而同地嘻嘻笑了出來。「怎、怎麼搞的啊,沒跟你吵架,而是用正常方式相處,感覺就怪怪的耶。」「對呀對呀。呃,不、不過……」「嗯……這樣子,好像也不壞。」「是、是啊。感覺不壞吧!」……隨後,我們忽然目光相接,便不由得尷尬地轉開眼睛。我清了清嗓,然後開口:「對了,千、千秋,說到這次的歪神轉生……」「嗯,怎、怎麼樣呢,景太!」於是我們就這樣興高采烈地聊遊戲聊了約一小時以後。實屬難得的是,我跟千秋便帶著笑容互相揮手,就此解散了。*「雨野同學,接下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參加電玩社的活動?」「……咦?」跟千秋在家庭餐廳聊過的隔天放學後,我的女朋友忽然這樣邀我。開完班會的二年F班教室。因為電玩同好會沒有活動,我原本正悠哉地準備回家,突然間,金發美少女就凜然地出現在我麵前。F班的同學們頓時倒抽一口氣……即使我現在跟天道同學有交往關係,這種奇妙的緊張感依舊不變。無論經過多久,天道花憐的過人風采仍然一點都無法融入F班的日常景象。然而,當事人卻似乎毫不在意,還笑咪咪地繼續說:「今天又沒有同好會的活動,你有時間吧,雨野同學?」「咦?啊,是的,時間嘛……呃……」我畏畏縮縮地答話,卻還是講到一半就卡住……而且胃袋越縮越緊,額頭猛冒汗。「(唔……?)」我不禁先把目光從天道同學身上轉開。……儘管我最近有點得意忘形,但就算交到了漂亮的女朋友,到頭來我似乎還是我……內向怕生又懦弱的雨野景太。「忽然受邀到距離微妙的團體」,不禁使我倍感心慌。這完全是我的想像,但我覺得情況類似被不好應付的上司邀去喝酒。儘管明白對方是出於善意,卻絲毫不覺得自己能玩得開懷……話雖如此,又不好隨便拒絕。當我想巧妙推托而全力運轉腦袋時,上原同學大概是不忍心看我這樣,就從教室中央的現充團體過來我們這裡。「嗨,天道。怎麼啦,突然來我們班上?」「你好,上原同學,不過沒想到會被說成突然。至少,之前我應該找你商量過,我有意再次邀雨野同學入社才對……」「咦,是喔?」頭一次聽說耶。我看向上原同學,他便搔了搔頭回答:「哎,對啦,確實有談過這麼回事。可是那已經……」上原同學說到這裡,就忽然像察覺了什麼似的嘀咕:「這樣啊。」當我完全聽不出個所以然時,天道同學便帶著笑容回答:「就是這樣喔。」「…………」咦,這是怎樣?感覺隻有他們兩個心意互通。還有……這種心裡好有疙瘩的感覺……是怎麼回事?難道說,我是在嫉妒?就憑我雨野景太?當我心裡百感交集而自己沮喪起來時,天道同學又繼續說:「亞玖璃同學跟雨野同學那件事姑且有個了結的同時,我也莫名其妙地把邀他入社的事當成告一段落了。不過,昨天被新那學姊問到:邀雨野景太入社的事怎麼樣了?我才猛然想起來。」「的確,你那件事情都還沒有跟雨野好好說清楚。」「就是啊。我居然這麼大意。」「…………」俊男美女有說有笑,中間還有個矮冬瓜悶悶不樂地旁觀。那就是我。天道同學這時才總算把目光轉回我身上,並重新開口邀請。「就因為這樣,雨野同學,你要不要再來電玩社參觀一次?」「你說的因為這樣……是因為哪樣啊?」我有點像在鬨脾氣地回話。天道同學看似有些傷腦筋地嘀咕:「因為……」接著……她好像就紅著臉悄悄往上瞟了我這邊。插圖006「……呃……雨野同學,因為我希望能多跟你在一起……」「那我們走吧,天道同學!」我頓時拿了書包,並且英氣十足地起身拿定主意。上原同學看到我這樣,就傻眼地嘀咕:「我偶爾會覺得,其實你是個MAN到不行的家夥……」「哎呀,弱小電玩同好會的人,你還在啊?」「我收回剛才那句話。你簡直是最差勁的人渣。」「天道同學真可愛。世上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了吧。」「你的性格果然走樣得很嚴重耶!我們上次還做了反省,感覺活像傻子!」「反省?」上原同學在講什麼啊?雖然我不太清楚,反正那些目前都不重要吧。我轉向天道同學,然後明確地重新回答她:「天道同學,你的心意太令人高興了。因此,我很樂意過去參觀。」「是嗎?太好了!那我們立刻走吧,雨野同學!」天道同學頓時露出滿麵笑容往前走。我也跟著她走……結果,上原同學似乎隻打算叫住我,就戳了戳我的肩膀。我回頭想知道有什麼事,就發現……他從剛才的嬉鬨態度搖身一變,一臉嚴肅的神情對我說:「…………你是在勉強自己吧?」「…………」我不由得停下來。上原同學由衷擔心似的望著我。「一看就知道,你是想靠搞笑來撐場麵啦……欸,雨野,要不然我幫你跟天道說──」他說到這裡,我就搖頭製止了。「上原同學,你人真好耶。不過沒問題的,就讓我勉強吧。畢竟……我好歹也是天道同學的男朋友啊。」我說完便回以微笑……上原同學就傻眼地大大吐氣。「受不了。你果然亂有男子氣概的。」「唔,我想亂有是多餘的啦……嗯,不過謝謝你,上原同學。我要走嘍!」「好啦,雨野,你去吧!」上原同學「啪」地用力拍了我的背,送我上路。我從中得到了莫大的勇氣,便趕緊追向天道同學。……不知不覺中,胃痛已經完全好了。*電玩社的社辦位在從主校舍走過穿廊以後,將舊校舍改裝落成的靜態社團大樓三樓。我一邊跟著天道同學爬上樓梯,一邊緊緊地揪住製服胸口。「(不要緊,鎮定下來,鎮定下來……應該不會遇到壞事……)」基本上,有天道同學和三角同學這些性子已經摸熟的人在,就保證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歡迎才對。何況加瀨學長或大磯學姊要是真的討厭我,那他們從一開始就會阻止天道同學吧。所以連我自己也曉得,是我自己把事情想像得太糟才會緊張過頭……可是我對這一點實在莫可奈何。「雨野同學。」「?」這時候,我突然被走在前麵的天道同學叫住,便抬起目光。於是,我差點看見她短裙下的春光,就急忙轉開視線。「(呃,之前我也在類似狀況下,采取了類似的反應耶……)」明明我現在是天道同學的男朋友,跟之前有差異,態度卻一成不變行嗎?能平心靜氣地從底下望著女朋友的短裙,才稱得上有男子氣概的男朋友吧──「你不必客氣喔。」「被你這樣說,我反而覺得不行啦!」──得到超乎想像的允許,我倒變得不敢看裙子了。「總覺得你這樣的發言,反而比心春同學更接近十八禁耶,天道同學。」「抱歉,雨野同學,雖然我完全聽不懂你的意思,總之你正在心慌這一點已經充分表達出來了。不過,總之呢,你在電玩社是不必客氣的。」「你、你要我在電玩社眾人的麵前,也大大方方地看你的底褲嗎!」「雨野同學,你從剛才到底都在說些什麼啊!」儘管我們的對話似乎有所齟齬,從某方麵來說卻也像老樣子。我和天道同學彼此笑了笑,然後走過三樓的走廊。於是乎,在我們總算來到電玩社社辦前麵時……天道同學就帶著笑容回頭朝我問道:「那麼,你準備好了嗎,雨野同學?」「準、準準準準準備好了……放、放放放馬……過過過過來來……」「講話內容和心境偏離這麼多的狀況,我第一次遇到耶。你、你還好吧,雨野同學?」天道同學擔心似的探頭看了過來……老實說,我一點都不好。胃痛的毛病是好了,不過要我在這種情況下完全不緊張,那就是強人所難。像上次那樣一無所知地懷有期待,或許還比較像話一些。……不過──「…………好了,我沒事的,天道同學。」我設法壓抑軟弱的自己,然後對天道同學回以微笑。她看似有些意外地凝視著這樣的我,接著悄悄地握了我的手。「…………」以前的我,應該會對這樣的情景慌得猛流汗。然而不可思議的是……我現在卻被深深的安心感包覆住了。不曉得我們就這樣過了多久,完全恢複平時本色的我對天道同學點頭。她同樣對我點頭,並悄悄地放開我的手。「那我們進去吧,雨野同學。」「好的,天道同學。」天道同學聽了我的回答,推開電玩社的門。接著,她有些淘氣地笑著模仿上次我來體驗入社時那樣說了:「歡迎來到電玩社!」跟上次一樣,我因為逆光而眯起眼睛……不過與上次有彆的是,這次我腳步穩健地走進社辦。在天道同學關門的同時,適應光亮的眼睛便能看見室內景象了。社辦裡堆滿數量驚人的電玩主機與螢幕,卻因為巧妙的線材配置而顯得整整齊齊。房裡的景象,跟我這種……從主機取出遊戲片以後,會泰然地將片子收進彆款遊戲包裝盒的人一比,依舊強太多了。連社辦本身都有呈現出誠心誠意麵對電玩的態度。在這樣的社辦裡……加瀨嶽人學長、大磯新那學姊、三角瑛一同學這三個玩家早就已經預備好了。我想起上次的事情,便吞了口水……實際上,這裡可是認真到連體育社團都會相形失色的社團。在此燃燒青春的他們……根本沒道理招待一度拒絕入社的遜咖玩家來這裡遊賞。即使如此,我還是當著天道同學的麵下定決心,勇於承受他們那種排外的目光──「「歡迎來到電玩社。」」「……咦?」──結果,我受到意外溫和的語氣歡迎,忍不住就發出鬆口氣的聲音。重新定睛一看……我才發現電玩社眾人與事前的想像呈對比,都和顏悅色地望著我。「(奇怪……?)」情況跟上次差彆太大,使我感到心慌。呃,先不提跟我是朋友的三角同學……連加瀨學長與大磯學姊都停下玩遊戲的手對我微笑,隻能說出乎意料。當我呆住的時候,天道同學就語帶苦笑地幫忙解釋。「雨野同學,不要覺得惡心喔。彆看學長學姊那樣,他們都相當努力在示好呢。」「「喂,天道。」」加瀨學長和大磯學姊頓時惡狠狠地瞪向天道同學。當她縮起肩膀時,就換成三角同學笑咪咪地對我開口:「天道同學說得對喔,雨野同學,學長學姊他們多少都有在為你著想。哎,你彆放在心上。好啦,坐坐坐。」「啊,好的。謝謝你,三角同學。」我被三角同學催著在門口旁的椅子坐下。然後,今天天道同學也坐到我旁邊。左邊有三角同學,右邊有天道同學,排成這樣讓我心情鎮定多了。連我都覺得自己是個單純的男人。我在安心之餘差點直接跟他們倆閒話家常起來,不過加瀨學長咳了一聲,天道同學似乎便趁機帶動話題。「雨野同學,我有簡單說明過,今天之所以帶你來這裡,並不隻是因為我想儘可能與你相處多一秒的關係。啊,想跟你在一起的心意當然也是真的,事實上我現在就覺得幸福得不得了。」「這我也一樣啊,天道同學。能和你在放學後像這樣見麵的時間,對現在的我來說是多麼地寶貴!」「雨野同學……」「天道同學……」「「……咳!」」當我跟天道同學熱情地目光相接時,就被另外三個人莫名其妙地刻意咳嗽打擾了。儘管我們對兩人時光感到惋惜,也隻好繼續往下談。「總之呢,今天跟上次一樣,用意在於讓你參觀及體驗社團活動喔。」「呃……換句話說,就是再次觀摩電玩社的活動,然後要我考慮加入社團的意思吧?」「是這樣沒錯。」「我懂你的意思了……不過……」當我打算繼續說下去時,三角同學便像是猜到了什麼般打斷我。「好啦好啦,你難得來這裡,不必那麼急著做出答覆啊,雨野同學。」「可是……」從那次以後,我心裡對電玩的認知並沒有多大改變。既然如此,我的答覆自然也無法跟上次有什麼不同。我尷尬地露出苦笑,三角同學卻硬是繼續說:「反正我們今天先一起開心玩遊戲嘛,好不好?哎,話說明明才過幾個月,像這樣有五個人到齊的狀況已經讓我覺得懷念了耶。」三角同學有點牽強地改變話題。不過,沒想到大磯學姊接著說下去:「是啊。那次之後,這個社團發生了許多事……具體來說,由三角的〈世界大賽篇〉起頭,然後是加瀨讓真正戰爭終結的〈戰爭遊戲篇〉,還有我那個走火入魔的好友終於將世界逼到滅亡前夕的〈諸神黃昏篇〉……真的發生了許多事呢。」「欸,電玩社未免太多狀況了吧!拜、拜托你們,耍我也該有個限度!」「……的確,我剛才稍微掰過頭了,大概有兩成是加油添醋。」「隻有兩成嗎!欸,電玩社到底是怎麼了!唉,雖然我在頭一次體驗入社時就聽說所有人都有奇怪的背景…………難、難道說,那並不是開個小玩笑而已嗎!」「唔~~難講喔~~」新那學姊咧嘴一笑……這個人還是老樣子,實在不曉得她葫蘆裡賣什麼藥。她是說笑還是認真的啊……我隻好向三角同學確認。「呃,三角同學,你參加世界大賽那件事,還有電玩社內外發生的事情……實際上,有多少是真的?」三角同學聽了我的問題,就忍俊不禁似的哈哈大笑。「啊哈哈,雨野同學果然很純真,居然完全相信彆人講的話。」「就、就是嘛。我看那些話,還是不要照單全收比較好──」「當然了。因為實際上……由這個社團的兩個幽靈社員學妹組成搭檔,在以異世界為舞台的電玩大賽中海噱其他種族對手以後凱旋歸來的〈NO GAME NO RISE篇〉才是最異常火熱的,學姊何止沒有加油添醋,還講得非常含蓄呢。」「……我是不是該卸下旁白的工作了啊?」原本我以為路人角也有路人角的人生才一路撐了過來,可是待在這個社團裡,我好像連那份矜持都快守不住了。以後我還是彆亂搶風頭,當個隻會說「這裡是音吹高中喔」的機器好了……於是,當我陷入沮喪時,三角同學就幫忙講了幾句打圓場的話。「話雖如此,即使忙了一大堆雜七雜八的事情,那終究隻是旁騖,我們在電競界依然有得磨練啦。我想電玩社往後也會繼續精進的。」「這、這樣喔……」繞了一圈回來,結果電玩社在平常似乎仍是健全地磨練電玩技術的社團。這樣的真相使我放心地捂了胸口。就在此時,我忽然發現加瀨學長好像正在社辦深處摸東摸西。這、這種演變好像似曾相識耶……「(記得沒錯的話,這是要……)」當我冒出一絲緊張時,手腳靈敏地完成準備的加瀨學長便轉向這邊,還將掌上型主機沿著長桌滑過來。「那我們馬上來玩吧,雨野景太。」「(來了……!)」加瀨學長同樣把掌機發給天道同學及三角同學。我戰戰兢兢地拿起自己麵前那一台,然後望向畫麵。結果,加瀨學長已經啟動遊戲,遊戲標題是……「(如、如我所料,跟上次完全一樣……!)」是我上次體驗入社時也有玩到的FPS作品……我的胃又開始痛了。沒、沒有啦,我並不是討厭這款遊戲本身,我反而還覺得這是款非常有趣的好遊戲。儘管是掌機,奔馳於戰場的臨場感、操作性、圖像表現……全都有極高的水準。即使後來過了幾個月,它目前仍是FPS在掌機方麵的「決定性作品」,地位絲毫沒有動搖,由此應該也可以看出這款遊戲的完成度。因此身為電玩愛好者,能跟彆人開開心心地玩這樣的遊戲,坦白講我對狀況本身是感到慶幸的。慶幸歸慶幸……「(怎麼辦,要講到我後來技術有沒有進步……根本就沒有!)」在或漫畫裡,這種劇情不是要等主角經曆其他磨練成長後才會發生嗎?樂趣在於早期瞧不起主角的角色態度會稍微軟化,講出「你變得挺有兩下子了嘛」之類的詞,該有這樣的劇情才對吧?可是,要提到我這幾個月來都做了些什麼……「(玩些輕鬆的遊戲,然後睡覺,玩手遊,然後睡覺,跟上原同學起一些小衝突,然後睡覺,被複雜的人際關係耍得團團轉,然後睡覺,試著在現充感之中陶醉一下,然後睡覺,跟海帶女吵架,然後睡覺,被辣妹纏上,然後睡覺,被天道同學迷得七葷八素,然後睡覺,偶爾心血來潮玩些輕鬆的遊戲,然後又睡覺……)」大致上就是反覆這套過程。假如這是以電玩為主題的輕,簡直會逼人在書評寫下「主角該碰電玩了啦」來吐槽我的日常生活耶。而現在居然發生了「跟之前一樣要測試本領,正因如此,得展露與上次不同的自己才行」這樣的劇情,我的老天爺啊,禰對我會不會太狠了?當我手裡拿著掌機,還像小動物一樣頻頻發抖時,天道同學似乎是為了讓我安心,便對我投以微笑。「不要緊喔,雨野同學,這跟上次不同。」「不……不不不不不!假如經曆過修行或壯烈的實戰累積經驗也就罷了!我的技術說真的還是跟上次一樣耶!不對,我最近大多是在玩隻要按選項的遊戲或者點擊型遊戲,遊戲技術反而有可能退步喔!」當我像這樣拚命聲明以後……電玩社眾人卻有些發噱似的看了彼此的臉。「?」當我不解其意地愣著歪頭時,下個瞬間,加瀨學長就冷不防地大聲宣布:「那我們現在開始比賽!這次由我和三角;天道和雨野各一隊,含電腦操控的角色在內,總共是六對六的團體殊死戰!開始!」「咦?哇……哇哇!」比賽二話不說就開始,我還來不及遲疑便被推上戰場。畫麵中是一整片荒廢的街道景象。剝落的混凝土牆、破掉的玻璃窗,還有成堆瓦礫。明明這本身在FPS算是常見而典型的戰場……目前我卻緊張到不行。比賽開始的倒數在轉眼間結束,遊戲終於正式開始。電腦操縱的己方士兵們賣力衝鋒,我隻是茫茫然地目送他們。這時候,有個士兵突然在我麵前回頭轉身了。他頭上顯示著「Pyer3」……看來那似乎是天道同學操縱的士兵。我一瞬間以為天道同學在催我「趕快衝」,心裡便急了起來……然而下一刻,她的角色卻開始做出玩鬨用的「地板舞」動作。「……咦?」我不由得從遊戲畫麵抬起視線,然後看向天道同學。她則把視線從畫麵上移開,對我回以微笑,手指頭還離開按鈕,對我豎起拇指。「欸,等一下……」明明戰鬥早就開始了……她卻做出了不像認真派玩家會有的疏忽及多餘動作。當我感到擔心時,正如所料,戰場上開始傳出槍響,雷達上有兩個己方的反應消失。我們陣營似乎有兩個電腦角色一下子就遭到痛宰了……這還用說,因為擔任主力的玩家都在起點磨蹭。我連忙讓自己的角色進攻,並且向天道同學搭話:「天、天道同學,我們要趕快上陣才可以!會輸掉啦!」「嗯,好啊,或許是耶。」「你還說或許!我們隊伍的主力怎麼想都是你,認真一點……」就在我一邊嘀咕一邊讓角色來到廢墟入口處的那瞬間。〈轟!〉「唔哇!」伴隨著些許爆炸聲,白煙和紅色的傷害顯示閃過畫麵。「(唉,我立刻就被宰掉了啦!)」由於這款遊戲基本上將角色的體力設定得較低,輕微槍傷也就罷了,被設置好的爆裂物迎麵炸到包準活不了──理應是如此才對。「奇怪?」不可思議的是,我的角色看似還活著。儘管我一瞬間呆住,還是立刻調頭躲起來確認情況。於是……「…………設、設置型的煙幕?」我剛才踩中爆裂物的地方,目前正籠罩著滾滾白煙……嗯,就這樣而已。不、不對,煙幕(Smoke)本身在FPS也是大有用處的裝備,可以躲過狙擊手的眼睛在戰場上移動,或者用於牽製敵方,有各式各樣的用途。隻不過……它當然沒有殺傷能力。雖然炸裂時也會造成聊勝於無的傷害,但也就隻有那樣而已。所以這項「敵人踩中就會冒煙」的裝備「設置型煙幕」,屬於用途讓人搞不太懂的裝備……也就是俗稱的「搞怪武器」,在線上對戰之類的場合當然鮮少被使用。畢竟這可是連我要用都會感到疑慮的「胡鬨」武器,頂多隻有在跟家人或朋友玩的時候……想到這裡,我才猛然抬起臉,就發現三角同學正賊賊地笑著凝視我。「嗬嗬嗬,怎麼樣啊,雨野同學?好玩吧?」「三角同學……!」個性正經的他居然會用這種戰法……不對,這本身倒值得慶幸就是了,不過這樣一來,會讓我在意的就是認真到沒話說的加瀨學長會有什麼反應了。四名玩家中有兩個人都擺這種態度,就算加瀨學長發飆也是難免。我戰戰兢兢地偷看學長的反應,就發現……他的眼光依舊專注地落在畫麵上,嘴裡還小聲嘀咕:「……嗬,得手了。」「啊!」天道同學頓時發出微微的驚呼。看來她是被加瀨學長解決了。就算天道同學再怎麼有天分,在FPS這方麵似乎還是加瀨學長的技術比較高──「唔,剛才那隻老鼠是我看上的耶!」「抱歉了,天道,先得手先贏……讓我們在下一間廚房再會吧!」「不不不不不,你們兩位是在比賽什麼啊!」我訝異地對莫名其妙的對話內容發問,仍專注地盯著畫麵的天道同學就回答了。「這次我跟加瀨學長在比賽個人的狩獵數量,目標是偶爾會遊蕩於地圖邊緣的老鼠!」「呃,你們說的老鼠,該不會是暗指敵方士兵的術語……」「當然是指正牌老鼠啊!」「正牌老鼠!」我出生到現在頭一次聽到正牌老鼠這種字眼。天道依舊專注地望著遊戲畫麵繼續說:「所以嘍,雨野同學,現在請不要講話乾擾我!……啊,那邊的己方CPU很礙事耶……好,那就朝自己人轟一槍吧。」敵方隊伍頓時添了一分……不不不不不!「天道同學,不能對自己人轟一槍啦!雖然你這樣講很可愛!可愛歸可愛!在乾擾這場比賽的是你吧!」當我全力吐槽時,又換成加瀨學長一臉從容地把目光從畫麵上抬起,然後朝我看過來。「嗬,彆擔心,雨野景太。」「加……加瀨學長?」加瀨學長推了發亮的眼鏡,一麵自豪地告訴我:「我在這場比賽……已經將己方的CPU除掉八次了!」「精神層麵上太令人擔心了!為了獵老鼠就殺掉友軍八次的人是有什麼毛病啊!」我一吐槽,天道同學就突然發出「唔!」的驚呼聲,並且嚴肅地嘀咕:「……雨野同學,看著吧。我……我也不會輸的,我會殺掉更多自己人!」「所以你們那邊到底在比什麼啊!」來不及吐槽的我都講到喘了……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荒廢了遊戲的操作。在這種毫無防備的狀態下,大概早就被敵方CPU乾掉了吧?如此心想的我看了畫麵,就發現上頭呈現的光景是──「雨野同學……你的背後由我來守!」──三角同學為了保護我,接連宰掉己方陣營CPU的身影!「為什麼啦!你為什麼要用全力保護我這個敵人,三角同學!」「……嗬……為什麼呢……大概是因為……縱使是敵人……你仍是我的朋友吧。」「好感人的台詞!不愧是擁有男主角屬性的人!不過連玩遊戲都要搬出這種亂熱血的友情論的話,我們就不能玩任何要對戰的遊戲了耶!」「雨野同學……你……你的意思是……即使是朋友,偶爾也會有必須把心化為厲鬼……然後交手的場合嗎……」「總之在玩對戰遊戲時大多都是這樣吧!」「好吧…………那麼,放馬過來吧,雨野同學!讓我們拋開武器……不,乾脆讓我們拋開電玩主機,用活生生的肉體互鬥!」「那樣就隻是真的在打架了啦!正正常常地用電玩來對戰啦!」「難道……難道說,你就那麼想跟朋友在戰爭中廝殺嗎!」「我想要耶!與其真的打架,我選擇在遊戲裡的戰爭中廝殺有什麼不好!」「沒辦法……那就來吧……這是我們與她的遊戲戰爭!」「嗯,注意用詞!呃,以狀況而言很貼切,可是該怎麼說呢?你用那種講法就得多留意!雖然內容取向差遠了,大致上還是分在同一個類彆,因此你用的哏有點敏感!」(注:雨野在影射《我與她的遊戲戰爭》這部輕)「……雨野同學,你有時候講話會莫名其妙耶。」「我才不想被現在的你數落這一點!」我們一邊重複如此沒營養的互動,一邊繼續亂糟糟的對戰。就這樣,過了大約十分鐘以後。「結、結束了……」儘管比賽是以我和天道同學這一隊獲勝的形式結束……老實說,我從當中感受不到半點勝利的充實感。實際上,像天道同學就對比賽結果連一眼都不看,隻是看似精疲力儘地嘀咕著:「老鼠……不夠……」……要是被不認識的人看到,肯定會覺得她這個人有病。話說就連身為男朋友的我,目前都希望能跟她保持距離。恐怖。另一方麵,三角同學也有他的狀況,他在殺了一大堆友軍後還笑著說:「我……我並沒有後悔喔,雨野同學!」有病耶。這家夥有病耶。隻有加瀨學長的情緒還算穩定,但他會裝模作樣地嘀咕:「嗬,我練成殺老鼠的技術了……」從某方麵來說,那模樣看起來倒像瘋得最徹底的人。於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一回神就發現大磯學姊似乎準備要安裝大尺寸螢幕……上次的記憶再度從我的腦海裡複蘇。「(照這樣……會演變成打格鬥遊戲隻有我一個玩得超爛,然後無處容身……!)」我的額頭冒出汗水。跟FPS一樣……我打格鬥遊戲的技術也一點都沒有長進。何止如此,每當跟上原同學對戰,我就會深切感受到自己缺乏打格鬥遊戲的天分……喪失了自信,就有可能比上次更弱。在我冒冷汗的時候,學姊仍繼續在準備,一回神,無線控製器已經發給我、天道同學還有三角同學了。如我所料,社辦裡所配備的大型螢幕上顯示了跟我上次體驗入社時完全一樣的多人亂鬥型對戰遊戲的畫麵。大磯學姊手腳迅速地在選單畫麵做選擇。規則是亂鬥的個人戰。這樣就跟之前的FPS不一樣,沒辦法依靠彆人(雖然我剛才也沒有依靠天道同學就是了)。係統就這樣換到了角色選擇畫麵。當大家都開始移動遊標時,最先選好的是大磯學姊。「那我就當作讓步兼練習,用自己最不擅長的這個角色。」大磯學姊用了跟上次完全一樣的理由選角,依舊符合玩家作風的思考模式。接著則是由天道同學與三角同學選角。他們倆跟大磯學姊正好相反,似乎都選了所謂「手頭上會用」的角色。這同樣是符合玩家作風的思考模式之一。至於我嗎……「呃……那我就讓電腦隨機選角。」沒有特彆擅長或不擅長用的角色,又有越玩越爛的慢性症狀,同時還優柔寡斷,因此我就順著習慣,挑了跟弟弟對戰時的常套手段「電腦隨機選角」。然而──就在此時,我有所警覺了。「(糟糕,這是會惹電玩社眾人生氣的做法!)」既沒有堅持也感受不到拚勁,從某方麵而言算是最隨便的選角方式。對認真麵對遊戲的人來說,大概沒有比這更令人火大的事吧。畢竟用這種做法,就算在某方麵被當成輕視對手也怨不得人。雖然我實際上完全沒有這樣的意思,可是憑這種行為要說我「對電玩並不算誠心誠意」,我也難以反駁。我心驚肉跳地偷看大磯學姊的臉色。結果……如我所料,眼前的學姊看起來有些不悅。不過那也隻是短瞬間的事,她在下一刻就呼出一大口氣,像是切換了想法,還帶著笑容朝我看過來。「原來如此,電腦隨機選角就是你手頭上會用的角色。」感覺學姊把我講得好酷耶。我連忙揮手。「不、不是的,沒有那麼誇張!呃,不過──」「好啦,要開始嘍,雨野景太。」「咦?啊,好……好的!」被學姊一說,我連忙把視線轉回螢幕,用心在遊戲上。第一場比賽就這樣打完了……結果,沒想到我並不是最後一名。天道同學搔著頭,對大磯學姊露出苦笑。「啊哈哈……哎,我效法新那學姊,也試著用自己不擅長的拋摔招式當主要戰法……但是不習慣的事情還是做不來呢。」「選這個角色還用拋摔招式當主要戰法,我想即使換成你以外的人也玩不起來耶。」「就、就是啊……」天道同學看著螢幕上顯示的淒慘戰績,然後歎氣。當我茫然地望著她時,她就朝我微微吐了吐舌頭。好可愛。我女朋友超可愛的。就在我東想西想的時候,第二場比賽開始選角了。我把目光轉回畫麵上,心想這次非得好好地選而開始認真研究──「……咦?」──這時候,我發現大磯學姊把遊標移到隨機選角的位置了。我吃驚地看向學姊,她就吹起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嚼的泡泡糖,還瞥了我一眼……然後默默地按下決定鈕。而且,連三角同學都像在追隨學姊似的……選了隨機選角。他帶著笑容看向我這邊。「偶爾玩這種名堂也不錯啊。」「三角同學……」「啊,那我也要。」最後連天道同學都選了隨機選角……這麼一來,總不能隻有我挑角色。在眾人守候下,我難為情地搔著臉頰,選了隨機選角。就這樣,所有人都用隨機選角的比賽持續了三場左右。大磯學姊也就罷了,三角同學和天道同學好像真的除了手頭上會用的角色外,都完全沒有練。多虧如此,雖說我沒有電玩天分,但平時算是靠隨機選角而平均練過各角色的我,仍然打得夠漂亮了……即使如此,三場比賽中還是有兩場排最後一名。不到慘敗的地步。到了第五場比賽。天道同學和三角同學好像終於領悟到「沒時間能摸熟角色」,就開始積極使用硬派玩家不太愛用的「攻擊道具」。如此一來,比賽的情況便淪為一團亂,大磯學姊再厲害也會碰到許多光靠技術沒辦法克服的局麵。這樣對我來說就占了便宜,我跟激烈互鬥的三個人稍微拉開距離並且不停攻擊,結果……「哇,第一名耶。」我奇跡性地以些微之差壓下大磯學姊,拿到第一名。天道同學高興得像自己奪冠一樣拍手。「哇,你很厲害嘛,雨野同學!連我都沒有贏過新那學姊耶!」連三角同學都跟著起哄。「了不起,雨野同學,曾在對戰格鬥中完封剛拿到世界第一的我,你果真不是蓋的。」「不不不不不,剛才那完全隻是靠運氣啦!」我如此自謙,最後就連大磯學姊都把笑容轉了過來。「雨野景太,無論靠的是運氣或其他能力,贏了就是贏了。你要懂得驕傲。」「學姊…………嗯,雖然我剛才差點受了一絲絲的感動,但我想運氣就是運氣耶。高興歸高興,感覺還是不值得驕傲……」「或許是呢。」「啊,學姊也認同這一點對吧!」學姊還是一樣讓人無法完全捉摸。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我依舊不懂學姊,現在何止感覺不到像上次那樣的冷漠,甚至還對她有了親近感。……不對,要說的話,那不僅限於大磯學姊。「喂,時間差不多嘍。」加瀨學長看了時鐘提出忠告。大磯學姊隨口回應「OK」,然後就切掉遊戲的電源,開始動手收拾。「啊,我來幫忙。」儘管我說著就要起身,大磯學姊卻製止:「不必,對社團熟悉的人來收比較快。」相對地,她對天道同學、三角同學還有加瀨學長發出了指示。當他們四個忙著收拾時,我便閒閒地發呆觀望。……當中有著和上次截然不同的「溫暖」。「(這樣啊……天道同學就是想讓我體驗這些,才硬把我叫來的嗎……)」的確,那是我以前來電玩社觀摩時沒有見識到的畫麵。電玩社願意發自內心對我這樣的遜咖玩家表示理解……然後,還以相應的準備與心態來歡迎我。我望著忙個不停的學長學姊,同時也再次對他們的用心感到佩服,眼裡甚至有些泛淚。……於是,社辦便在不知不覺中收拾完畢,一回神,社辦裡背對夕陽站著的四個人正一臉親切地望著我。當我對他們鄭重的模樣愣住時……天道同學就像要代表所有人似的往前一步,問道:「那麼……雨、雨野同學,你覺得怎麼樣呢?今天的體驗入社。」天道同學顯得有些緊張,我立刻用微笑回答她:「當然是非常開心啊!大家為我做了這麼多……!」我使勁起身,然後彎腰向電玩社眾人行禮。「太感謝你們了!」「不會不會,這樣啊,既然你玩得開心,那就太好了。」我抬起臉,發現天道同學……不對,連其他成員都有些害臊似的在微笑。……在這個瞬間。我感覺到從上次體驗入社以來始終存在於我們之間的……那一絲絲的「疙瘩」,逐漸融於夕陽消失了。好似要細細體會那股餘韻,間隔片刻以後。天道同學帶著溫和的表情開口。「那麼,雨野同學。或許你會覺得不勝其煩……不過,請讓我再問一次。」「好的。」聽了她的話,我和氣地回以微笑。室內充斥著某種肉麻的氣氛。天道同學便清了清嗓,然後重新提出她的問題。「雨野同學,能不能請你跟我們一起經營電玩社呢?」天道同學往上瞟過來的眼神發威了……我的精神抵禦力徹底歸零。臉都變得紅通通。沒有把眼前的女朋友抱住幾乎是奇跡。猛一看,三角同學……還有加瀨學長和大磯學姊都帶著笑容守候著我們。如此對待我這個毫無價值的男人……實在太令人感激了。我重新將電玩社看了一圈。由我最喜愛的各種電玩所填滿的理想空間。身為全校第一美少女,同時也是我女朋友的天道同學。如今要好到說是知心好友也不為過的三角同學的迷人笑容。肯關懷我這種人的溫柔學長姊,還有尚未見過麵的兩個學妹社員。我夢想中的現充高中生活,全都包含在這裡了。而這些,正處於隻要我說聲「好」便能拿到手的狀態。……那簡直就是「樂園」。有理解我的人、有好玩的遊戲……對於我,雨野景太來說是真正的理想國。正因如此,我……麵對眼前這位……目前我最愛的人,同時也最為尊敬的女朋友。我帶著由衷的笑容。懷著堅定決心。對她說出了自己的答覆。「不,我不用了。因為這裡似乎沒有我原本所尊敬的電玩社。」*「你是白癡嗎?景太,你是白癡嗎?」「旁邊那個海帶女,你很吵耶。」離參觀活動隔了大約一小時的傍晚時分。在跟上次同樣一間家庭餐廳,有著跟上次同樣互相麵對麵的男女身影。儘管兩個人跟平時一樣用目光火花四濺地彼此鬥了一陣子……難得的是這次對抗卻沒有持續太久。因為我馬上就退讓了。渾身乏力的我軟綿綿地把額頭靠到桌子上,然後抱著腦袋呻吟:「唔~~唔~~……千秋,果然由你來看,也會覺得我選錯選項了嗎?」我從瀏海之間的空隙偷瞄千秋的表情。她正用冷漠得嚇人的眼神鄙視我。「不不不,你不隻是選錯而已,假如我是這款戀愛模擬遊戲的製作者,就會不惜把那設計成直通壞結局的搞怪選項喔。帶著笑容拒絕女朋友第二次的社團邀請……你的神經到底長成什麼樣啊?」「要、要說的話,千秋,你還不是拒絕過一次電玩社的邀請──」我反駁以後,千秋就威嚇似的「砰」一聲將紅茶杯擺到杯墊上……坦白講我有點嚇到。「上次跟這次狀況完全不同,雨野先生,請問你明白這一點嗎?」「雨野先生……」哎呀,她這是要認真說教的模式。我從桌子上抬起臉,並且端正坐姿。千秋無奈地一邊大口歎氣,一邊繼續說道:「上次呢,全校第一的美少女想把沒見過幾次麵又似乎很好騙的禦宅族男生拐進社團,以話題的發展來說要拒絕應該還算合理。」「感覺你有滿多部分必須講得委婉一……」「然而,這次的情況是……心愛的女朋友鼓起勇氣,想再一次努力拉近距離,而你卻還是斷然拒絕,根本已經往神經病的領域踏進一小步了啦!」「居然罵我神經病。唉,雖然我對不起天道同學是事實。」被千秋這樣說破很丟臉。不過,我還是要先講幾句話緩頰。「後來我當然有跟天道同學說明原因,還跟她道歉,起碼也得到諒解了耶。」「那是因為天道同學想當善解人意的女朋友……也許她心裡其實被傷得很深,講話卻還是順著你而已啊!」「唔,你要這樣說,我就沒有詞可以反駁了耶……」雖然在我眼裡看起來並不像那樣……不過被人提出「其實當事者背後另有想法」這種論點,我就無可奈何了。實際上我對這部分也還是有些不安,才會像這樣跟千秋討論。不過,即使如此,有一小部分我無法接受。「……呃~~千秋,雖然你講的很有道理。」「那當然了。我現在跟天道同學可是有誌一同呢!」海藻類女生莫名氣粗地如此說道……這家夥跟天道同學有哪裡找得到共通點啊?搞不懂。包含這一點,我重新提出疑問。「呃~~千秋……你對這個話題這麼熱衷究竟是為什麼?你跟天道同學有那麼熟嗎?」「咦?那、那是因為……」千秋在這時候稍微轉開視線,嘀嘀咕咕地說:「…………歸根究柢,第二次邀請算是我促成的嘛……」「咦?原來這次活動是你提議的?」「欸,你為什麼可以把自言自語完全聽清楚啊!像剛才那句的音量,我就有把握隻有自己才聽得見耶!」「其實呢,我最近也學起一點唇語了。」「這個主角打算往哪裡發展啊!」千秋發出有些莫名其妙的吐槽以後,清了清嗓重啟話題。「不過,我是沒有直接提議啦……呃,應該說,天道同學前些時候在猶豫要不要邀請你時,我不小心講了一點鼓勵她的話。那個……好比說:被拒絕就被拒絕啊,反正景太的為人就是那樣,無妨吧。……」千秋說的話讓我不禁愣愣地瞪大眼睛。「咦?那你跟天道同學都了解我的脾氣了嘛。」「啊,不……不過,那純粹是指理由跟上次一樣的情況。換句話說,假如你是因為對遊戲的態度有差異而再次拒絕他們,那也沒辦法啊。但是……」千秋說到這裡就狠狠瞪向我。「電玩社成員肯在遊戲態度這方麵大幅讓步,你卻還跟他們切割,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嗯,也對。那樣子,確實……完全是另一回事呢。」那是我本身認同的部分。我拿起擱在旁邊就要冷掉的咖啡,緩緩將咖啡送進嘴裡並空出一段時間。在這段空檔,千秋依然繼續用力瞪著我……看來她真的是在幫天道同學著想。「(……總覺得……好高興耶。)」明明千秋生氣的矛頭是指著我,她肯為天道同學生氣這一點卻讓我格外高興。不過,正因如此……我也不能隨便亂講話敷衍。我一邊喝咖啡一邊在心裡稍微整理一下想法,然後重新望向千秋的眼睛。「的確,如你所說,這次跟上次拒絕入社的理由完全不同。可是另一方麵,根本的思維在我心裡還是一樣喔。」「什麼意思?」「上一次,我是想保有自己對遊戲的態度才拒絕入社的。」「是啊,我也一樣。」千秋點頭。果真是同一套感性,她對這部分似乎沒有疑問。不過既然如此,這次的事情千秋肯定也會懂才對。我挺起胸膛,發表自己的主張:「這一次,我是希望尊重電玩社對遊戲的態度,才拒絕加入社團的。」「…………」千秋默默地望向我的眼睛……雖然她並沒有立刻諒解,可是也感覺不到像先前那樣明確的敵意了。我露出微笑繼續說:「呃,電玩社成員們為了我花心思,有讓我高興得冒出眼淚喔。真的。假如這是單純的朋友關係而不是社團活動,我想我會欣然加入他們的圈子……不過畢竟事情並不是這樣。」我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咖啡杯慢慢擺到杯墊上,花了一點時間摸索用詞。「該怎麼說呢……嗯。今天的參觀活動對我來說非常舒適愉快,這是事實。可以和天道同學開開心心玩遊戲,對現在的我來說根本就像天堂。何況學長學姊他們感覺也沒有過度勉強自己來配合我。嗯……真的……無論回想幾遍,都跟上次完全不一樣……既溫暖又快樂,我認為那是相當令人舒心的社團活動景象。」「那、那你為什麼……」千秋納悶似的將頭偏一邊。可是……對此我卻……「但沒辦法啊。畢竟在我眼裡,與其讓大家配合我營造輕鬆愜意的社團活動景象……」我笑著回答。「電玩社裡沒有雨野景太而認真活動的景象──也就是天道同學他們在那裡毫不客氣地切磋琢磨的模樣,看起來要燦爛得太多太多了。」「…………景太……」千秋的態度頓時變了樣,還改用同情似的臉色看我。這樣也有這樣的困擾,因此我急忙緩頰。「當、當然我並不是在批評活動輕鬆的同好會喔!該怎麼說好呢……對了,類似咖啡還有牛奶吧。」我舉起自己的咖啡杯說明:「混合兩種飲料做出來的咖啡歐蕾固然很美味,可是就算這樣,也不代表咖啡歐蕾就比牛奶或純咖啡高一級吧?」「……嗯嗯。換句話說,假設電玩社是純咖啡,電玩同好會則是牛奶,也不用硬是把兩邊混在一起,各自活動就好了……是不是這個意思?」「沒、沒錯沒錯!」自己的比喻順利傳達給對方的充實感讓我十分滿足,可是千秋立刻就多嘴了。「不過,我在那幾種飲料當中最喜歡咖啡歐蕾就是了。」「啊,我想我基本上也是最喜歡咖啡歐蕾,在這裡麵的話。」「…………」「…………」……千秋從麵前拋來白眼……我的額頭冒出汗水…………「……千、千秋,歪神轉生你玩到哪裡了?」「你索性就逃避問題了耶,景太!唉……算了。連這種收尾不夠漂亮的部分,都讓人覺得像你的作風……」千秋說到這裡,忽然就看似開心地羞赧起來。「我覺得有點安心了。嗬嗬!」「!」看在總是跟千秋吵架的我眼裡,那樣的表情非常稀奇……「(……糟糕。剛才我不小心……覺得千秋有一點可愛了!)」明明我有天道同學這個女朋友,居然還被海帶迷到,像什麼話!為了驅除邪念,我急忙用額頭撞桌子。儘管千秋和經過的店員嚇得將視線投注過來感覺很丟臉……但是一瞬間被海藻類奪走目光而忽視了天使族女朋友的大變態就該受這種懲罰。我要欣然接受。我一邊捂著變紅的額頭,一邊含淚抬起臉。於是,千秋露出了一絲苦笑,卻沒有談及我的奇怪舉動,而是聊起剛才提到的話題。「歪神轉生嘛,我終於玩到要選擇追隨哪一派人馬的最終場麵了喔。你也差不多吧?」「啊,嗯,對啦。」「我原本就是想聊這個,今天才會約你……沒想到卻變成聽你在講電玩社想邀你加入的奇妙經過……」「對、對不起喔,千秋,講了這麼久。呃,所以說,結果你是選……」「啊,問這個以前。」千秋打斷我的問題,做出把麥克風朝向我的動作,還帶著有些使壞的笑容問:「請先告訴我,你在最後做出的答覆。告訴我,疑似希望對牛奶與純咖啡各給予尊重的雨野景太大師做了什麼樣的答覆。」「我嗎?……哈哈,你很笨耶。那還用說……我會做出的答覆,當然就隻有一種啊。」「哦,所以說,那是什麼答覆呢?」明明千秋應該心裡有數,卻還是好奇地將隱形麥克風倒向我這邊。對於她的疑問……「就是中立啊。」我立刻如此回答。於是,千秋就帶著有些壞心的臉色繼續追問:「哎呀呀,果然是因為選中立比較穩當嗎?還是因為偏頗的秩序與混沌,兩邊都讓你討厭呢?」「沒有,不是那樣喔。倒不如說……」我對千秋回以微笑。儘管有點害臊……即使如此,有彆於過去,我在心裡抱持著堅定的信念。然後,我回答了她的問題。「我想,是正因為兩邊我都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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