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情至所殤翌日,皇室人馬又動身往西走。蘭陵王和琅琊王依然伴隨在側,隻是經過一個晚上之後,仿佛遊玩的人多添一份心事,沒有人能真正地靜下來欣賞景致。馮佑憐偷偷瞟了一眼簾外,無論是奇花異草還是小橋流水,全都淹沒在她心底,她想望而不敢望的一處風景,正是蘭陵王騎著駿馬颯爽的英姿。然而這一次,恐怕再也逃不出另一個男人的眼眸。高煒陰鷙的眸光中迸發出來的酸楚倏忽而過,陰鬱壓在他的心裡,宛如一根針紮在一顆王者的尊嚴。現在看來,馮佑憐所有流露出的情意綿綿,在他眼中合著沙,刺痛的不光是他的眼睛,還有他愛著她的心。在他的世界裡不容許任何人的背叛,從來都是寧可他負天下人,而天下人都不可負他。他豈能容忍?“皇上…”容華夫人整個人看起來像是掛在了高煒身上,看著心事重重的高煒她仍然嬌嗔道:“皇上,你想什麼呢?皇上…”高煒回過神來,冷瞅一眼端坐在一旁的馮佑憐,她同樣也是滿腹心事的模樣。“夫人。你先退下,朕有話要對馮淑妃說。”高煒冷漠地命令。眼看高煒冷峻的表情,容華夫人也不好拒絕,隻好尷尬地叫停錦車,自己便從上麵走下來。隊伍叫停後,蘭陵王和琅琊王看著容華夫人從馬車上被人攙扶著下來。“四弟,你說皇帝哥哥搞什麼啊?”高焰不解地問。高恭允擔憂地盯著皇上的馬車,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容華夫人返回自己的馬車,上車之時卻瞥了一眼高恭允。兩人的眼神交流雖然不帶任何感**彩,可是在高恭允心中埋下陰影,他懸著的心更加不著邊際,於是駕著馬趕上了高煒和馮佑憐坐著的那輛馬上邊,心裡就是想窺視什麼,也不敢大膽地往前。高煒吩咐馬車繼續前進,於是停頓一會兒後,大家也都恢複了正常,而不正常的卻是馬車裡麵的氣氛。馮佑憐刻意挪動自己的位置,還是逃不出高煒的手心。他一把就將馮佑憐拉過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有意無意地勾起她的下顎,冷冷地笑問:“怎麼?你會害怕與朕獨處?”“不。”馮佑憐彆過臉,神情漠然地說道:“臣妾身子不適。”“又是身子不適。”高煒不屑地說:“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朕以為你出宮遊玩就會很開心了,身子的病痛自然不治而愈,莫非,你痛的地方不是身體,是心?”馮佑憐慌張地搖著頭,支支吾吾地說:“皇上。臣妾昨晚在外可能是吹了風,不礙事,怎麼會關乎心的事兒,皇上這麼說,真是嚴重了。”高煒握住馮佑憐的手,心裡咯噔一下,她的手怎麼這麼冰冷,難道是心虛了?馮佑憐不敢直視高煒,雖然躺在他懷中,可是外麵的馬蹄聲卻一次又一次地闖進她的耳朵,她知道那是蘭陵王坐騎的馬蹄聲,她聽得出,應該是她感覺得出,恐怕這就是心有靈犀吧。不對不對,她不該這麼想,她究竟是怎麼了?她不能這樣想下去,她會被自己逼瘋的。高煒看馮佑憐閉上了眼,於是自己湊了過去,輕輕貼著她的紅唇,同樣冰冷的嘴唇毫無溫情,他從未有過的失落感立刻挖掘出他內心的狂怒。他僅剩的冷靜就在一瞬間被瓦解。馮佑憐驚愕地回應著高煒莫名其妙的席卷,他的雙手捧起她的臉,他又一次仔仔細細地端詳著她傾城的容顏,無數個聲音在自己腦海中呐喊:這是他的,這是屬於他的…“皇上…”馮佑憐嚶嚀一聲,可是根本沒有用,高煒托起她的**使得她更加貼近自己,然後另一隻手乾脆撕扯掉外衣。“皇上…”馮佑憐尚未來得及開口,高煒突然又附上她的唇,侵略著毫無招架能力的濕潤。無論女人如何嬌呻悲泣都無事於補,在現在,高煒覺得隻有真真切切地占有才能彌補他找不回來的安全感,所以他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立刻擁有她,她要讓她的心裡填滿他,不要再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她是他的女人,永遠都改變不了的事實。匆促之間,馮佑憐與高煒的推拉在馬車上上演,然而這一切又是那麼無情地掠入另一個男人的眼中。他透過被風吹起的簾角,完完全全,真真切切地瞥見了這一切。馬車上的春意盎然像一陣狂風驟雨,一掣動之間,騎在馬上的人頓覺得目眩情搖,心神都顫。跟在後麵的琅琊王眼瞅著高恭允的身子微微搖晃,於是趕上去忙問:“四弟?怎麼了?”這一聲將沉迷恍惚的馮佑憐和高煒都拉了回來,可是就在馮佑憐企圖掙脫高煒的時候,高煒仍然不打算放過,更甚是抓起她的裹衣扯下,馮佑憐又要捂著前胸。又要躲避皇上的侵犯,這樣緊張的拉鋸戰使得高煒怒火從心中徒升,於是他一把將她壓在了身下,毫不猶豫地衝刺進去,尚未適應的馮佑憐隻感到一陣陣抽搐疼痛遊走全身。高煒猛烈的撞擊,使得她有種前所未有的委屈,突然間一滴眼淚從朦朧的眼眶中滑落下來,滴在了男人的手背上,帶著所剩無幾的溫情滴下的淚水,融化了高煒冰冷的心,他終於感覺到她的溫度,高煒幸喜若狂地捧起她的臉,並且停止了自己的錯舉。“對不起…對不起…”高煒愧疚著全身抖瑟不止,他俯身下去親吻眼淚盈盈的粉腮,吸吮著她掛在眼角邊的痛楚。他究竟做了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了。當下,高煒便拿起破碎的衣裳蓋著馮佑憐的****,然後柔情蜜意地環抱住她。“憐兒,朕從未這樣感受過愛一個人的瘋狂。”高煒貼在馮佑憐耳邊,輕聲呢喃:“朕害怕,真的害怕,朕從未失去過,所以害怕失去。憐兒可否應許朕,永世不得離開朕的身邊?”馮佑憐頓時喉嚨乾澀難忍,她隻好轉過頭注視著眼前這個不同尋常的男人,她的手撫摸著他的臉頰,上麵的棱角深深刻在她心裡,她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她心裡清楚,如若自己不點頭,他一定不會放過,一定不會。高煒展露笑顏,緊緊地抱著馮佑憐。但是心裡卻是百轉千回。過往就算他聽到流言蜚語,都無所謂,因為他自負的認為天底下還有誰能比得過皇帝,可是這一次這個人不同,他的身體裡留著跟自己相同的血液,他的盛名不比皇帝的小,他的威脅無形之中侵略了他所有的幸福,無論是江山,還是美人…***“四弟,你還好吧,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啊?”高焰關心地問道。放慢了速度的高恭允反而跟在了高焰身後,他苦笑一聲,說道:“我沒事。”“沒事就好。”高焰也沒有多想。“三爺,四爺…”忽然,蟬兒小跑著跟上他們,氣喘呼呼地說道:“三爺,明玉姐姐剛才突然暈倒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什麼?”高焰嚇得趕緊下了馬,跟著蟬兒朝後麵走去。“三哥彆急。”高恭允也下了馬,煞那間,隊伍中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高煒也意識到不尋常,於是又叫停了馬車,喚道:“韓欒。”“奴才在。”韓欒恭恭敬敬地站在車外,說道:“啟稟皇上,奴才適才就想通知皇上的。”“什麼事?”“皇上,淑妃娘娘的宮女明玉剛剛突然暈倒了。”韓欒淡然說道:“兩位王爺已經趕過去看了。”“什麼?明玉暈倒了?”馮佑憐著急地問道:“現在有沒有事?”“回娘娘,奴才尚不知。”韓欒回道。“皇上…”馮佑憐焦慮地看了看高煒,高煒握著她的手,安慰說道:“朕陪你下去看看。”“嗯。”馮佑憐穿好衣裳,然後高煒親手又將自己的龍袍披在了她身上,這樣愛膩的舉動軟化了馮佑憐,不管怎麼說,他是皇上,自己還能要求什麼呢。韓欒伺候著高煒和馮佑憐下了馬車,後方的人群有些騷動,高煒大喝一聲。然後命太醫前去。他們趕到之時,明玉正躺在樹下,不過是蘭陵王高恭允為其把脈,太醫紛紛站立在側。馮佑憐看到高恭允的側麵,不免心中又是一陣刺痛,但是礙於高煒的麵,隻好作罷。高煒牽著馮佑憐的手,剛剛明顯感到另一頭的人全身顫抖一下,手心也逐漸冷卻,他知道是因為他,難道真的要除掉這個人,她的心才會回到自己身邊嗎?“四弟,怎麼樣了?”高焰心急如焚地問道。高恭允伸手示意高焰不要說話,片刻之後,他才鬆開為明玉把脈的手,說道:“明yu體內的毒沒有完全解除,現在毒火攻心,怕是…”“你說什麼?四弟…”高焰抓起高恭允怒問:“不是已經解開了嗎?怎麼會?你…你是不是胡說的?”“三哥,你先不要心急。”高恭允安慰說道:“不如讓太醫也來看看。”高煒走上前,說道:“難不成之前蘇醒過來隻是假象?”“中了金花毒的人不會蘇醒過來的,除非解了毒。”高恭允若有所思的說道:“不過我剛才感覺到明yu體內仿佛有兩股氣流相抵觸,但是不知道哪一方才是毒氣,所以不好對症下藥。”蟬兒著急地奔到馮佑憐身邊求道:“主子,您一定要救救明玉姐姐啊。”“嗯。”馮佑憐也走過去問道:“那現在看來,就是說金花毒轉化成彆的毒了嗎?”“可以這樣說。”高恭允瞅著馮佑憐,認真地點了點頭。“容華夫人不是有很多救命的丹藥嗎?”高焰恍恍惚惚地念叨:“容華夫人…容華夫人…”容華夫人在紫清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這時候高焰衝了過來,抓起她搖晃說道:“夫人,你要救救明玉啊,夫人…你的丹藥呢?”容華夫人被高焰搖得頭昏腦脹,七葷八素。紫清趕緊拉開了高焰,勸道:“王爺,您這樣一直搖著夫人,夫人怎麼替明玉宮女診治呢?”容華夫人白了一眼高焰,然後朝著人群走去,看到高煒也在時,她便微微欠身:“皇上。”“嗯,你看看明玉的毒你能解開嗎?”高煒說道。“是,皇上。”容華夫人偷偷與身邊的紫清交換眼神,然後紫清在眾目睽睽之下蹲下來替明玉把脈。所有人都傻眼了,原以為懂得醫術的是容華夫人,沒想到卻是她身邊的宮女。容華夫人見大家十分不解,於是微笑解釋道:“其實紫清才是潛心研究醫學之人,我也不過是略懂皮毛。”馮佑憐緊緊盯著紫清嚴峻的麵容,猛然間,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個陰影,是個熟悉的陰影,可是一時間她又想不起來,隻感覺這是個熟悉的影子。“她確實中了毒,也許是上次的毒素沒有清除乾淨。”說著,紫清將自己隨身攜帶的丹藥拿出一顆,正要為明玉服下,然而高恭允與馮佑憐幾乎是同時開口:“等一下。”高煒冷冷地望著他們,馮佑憐和高恭允不禁縮回眼神,低著頭不語。“什麼等一下,在等的話明玉就要毒氣攻心了。”高焰催促著紫清說道:“紫清,快點給明玉服下吧。”紫清斜睨一眼馮佑憐,然後還是將丹藥塞進了明玉嘴裡。馮佑憐憂心忡忡地看著明玉,不知為何心裡就是很排斥容華夫人的丹藥,或許是因為自己對容華夫人撲朔迷離的身份有些猶豫不決吧。容華夫人妒忌地看著馮佑憐身披龍袍,尋思著:皇上應該看到他們的奸情了啊,為何還要對她那麼好?真是搞不懂了,究竟皇上在想什麼呢?這麼大一頂綠帽子,從頭帶到尾,是個男人都會心裡不爽啊,他可好,儘然願意往自己肚裡吞。哼,要知道馮佑憐可是在宮外的時候就心裡念著那個四爺啊,我就看看他們能逍遙多久。“皇上…”容華夫人貼過去挽著高煒的手臂,諂媚地笑道:“不如我們在此歇息一會兒吧。”“嗯,也好。”高煒命人在此駐紮。容華夫人趁機隨著高煒走進了帳營中,就想霸占高煒。馮佑憐一心念著昏迷不醒的明玉,於是命人將明玉帶進自己的帳營,高焰也跟著進去照顧。“四爺是不是也懷疑丹藥?”馮佑憐走出帳營後,看到不遠處的高恭允背著身子沉思,她便小心地走過去,站在高恭允身後開口說道。高恭允轉身過來,深吸一口氣說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不知道四爺調查得如何了。”馮佑憐謹慎地問。高恭允回道:“我派人去往烏刺國,的的確確烏刺國有派使者和獻給皇上的公主,不過奇怪的是,使者尚未回國。”“都這麼久了,為何還未回國?”馮佑憐疑慮地問。“淑妃娘娘是不是仍然懷疑容華夫人的身份?”馮佑憐走到一邊,歎息著說:“我希望她是寒娥,又希望不是。我不知道怎麼說,但是,我看到她就會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懼,或者說看到她就會心慌意亂,不能自製。”“或許你潛移默化地認為她就是寒娥了。”“我不知道。”馮佑憐惆悵著說:“四爺,你的感覺如何?”高恭允與馮佑憐投來的目光對視,她問他的感覺?難道她還不知道嗎?現在他的心思完全被她占領著,他哪有多餘的心思感覺其他的女人。馮佑憐被高恭允盯得心虛了,於是垂下頭來說道:“四爺,其實我…我寧願寒娥不曾出現,這樣的話,我還有一個期盼,現在看來,我的生活已經混淆了,我…”馮佑憐再抬頭時,看到的是含情脈脈的高恭允,她的心一下子沉下去,想說的話堵在喉嚨處,上下難控。高恭允直勾勾地注視著眼前的女人,輕聲呼道:“是啊,我的生活也混淆了,不過不是因為她,是因為…”“你們乾什麼?”高煒在遠處看到他們在一起說話,他的爐火又在心裡燃燒起來。馮佑憐和高恭允聽到高煒的聲音,一下子彈開,其實他們一開始也離得比較遠,然而在高煒眼中,他們兩人之間就算是隔著銀河,仿佛都有一條理不清的情絲連在一起,就是俗話說的藕斷絲連,思及此,高煒心裡咯噔一下,又蹦出一個念頭,莫不是他們早已經暗度陳倉?“回皇上,淑妃娘娘與微臣討論明玉的病情。”高恭允畢恭畢敬地說道。高煒抿著嘴冷掃一眼他,過後又對著馮佑憐說:“明玉醒來了。”馮佑憐幸喜地咧嘴笑道:“真的?太好了,醒來就好。”高煒拉著馮佑憐的手,說:“我們去看看她吧。”“嗯。”馮佑憐冷靜下來,走近高煒身邊,然後隨著他離開了身後依然佇立在原地的男人。高恭允仰起頭,眼睜睜看著高煒牽著馮佑憐離開他,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直到他的眼眶裡不再有他們的身影,他才回轉過去,遠眺著崇山峻嶺,不禁喟歎一聲:“深相憶,莫相憶,相憶情難極…哼哈哈…哼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