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運籌帷幄琴月將火爐放在曹蓉蓉身邊。這個時候她托著一本古籍,思緒卻不知飄向哪個十萬八千裡了。小桃慢慢移動步履,身後尾隨的男子也小心地跨進來。小桃看見曹蓉蓉坐在椅子上,便俯身說道:“啟稟曹昭儀,弘太醫帶到了。”曹蓉蓉媚眼掃過去,與納弘對視。“微臣拜見曹昭儀。”曹蓉蓉含笑著站起來,將古書放在案台上,然後吩咐身邊的琴月拿出一些稀世珍寶。“一直以來都記著弘太醫的大恩。”曹蓉蓉笑道:“這些東西都是給弘太醫的,聊表心意。”納弘瞅了一眼琴月手中的玉石珍寶,俯首說道:“微臣不敢受。”“為何?”曹蓉蓉皺眉急問。“微臣是受不起如此貴重之物。”納弘誠懇地說:“這些都是皇上賞賜給曹昭儀的珍寶,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微臣自問隻是奉公職守,絕不敢多拿。”曹昭儀走過去,歎息說道:“想當日,如果沒有弘太醫一直照顧診治,彆說我有一條命,就算是九條命也不夠活下來啊。如今承蒙皇恩,我有了吃不完用不儘的東西,榮華富貴唾手可得,可是人不能忘本,更不能忘恩。我記得弘太醫的好。就一輩子都記在心裡。”說著,曹昭儀湊近一些,指著自己的胸口,低聲說:“沒想到,轉身之後,弘太醫倒生分了。”納弘往後退一步,緊張地說:“納弘救曹昭儀那是奉了皇上旨意,曹昭儀也十分堅強才能熬過來,這也不是納弘一人的功勞。”曹蓉蓉慍怒地喝道:“弘太醫,怎麼?來我繡雲堂就如此緊張,在怡紅堂倒不見你這麼見外啊?連看個病都是關著大門來瞧,可見你對馮美人真是儘心儘力啊。”納弘大吃一驚,抬起頭著急地解釋:“曹昭儀,馮美人偶感風寒,關上門窗是為了不想讓她再受寒風侵襲,絕無…”“好了,好了。”曹蓉蓉嘟著嘴,賭氣地說:“我這麼說那是氣話,隻是我就不明白了,當初你對我不是很好嗎?又很照顧我,這會兒,就對我若即若離,不理不睬地。”納弘小心翼翼地說:“曹昭儀,如今你身份不同,不是當初的…宮女,所以…”曹蓉蓉打斷他的陳述,接著說:“納弘。我一直都很敬佩你的醫德,我不想因為身份而失去一個難得的朋友,你也知道的,在宮裡根本沒有可信之人,可是你不同,你不但救過我,還救了兩次,我不相信你該相信誰?我不和你做朋友,那能跟誰做朋友?”納弘仍然有些猶豫,曹蓉蓉繼續說:“不管怎麼說,總之身份雖然變了,可是心沒有變過。”曹蓉蓉將手搭在胸口,然後指指納弘的胸口,笑道:“你也不許變。”納弘暗歎地點了點頭,從繡雲堂走出來一直都恍恍惚惚地,他不明白曹昭儀為何特意叫自己過來說了這番話,不過,他是臣子,按照曆法,他當然不能與皇上後宮裡的嬪妃來往密切,難道這些曹昭儀都不知道嗎?“曹昭儀。這個弘太醫不過是太醫院裡小小的太醫,論醫術和人脈都不如其他,如今主子這般拉攏,不知有何目的?”琴月扶著曹蓉蓉又坐在火爐邊。曹蓉蓉但笑不語,看著火爐裡的火,突然說道:“你沒聽過‘人不可貌相’嗎?這個納弘既然能兩次救活我,就一定有他的本事,後宮人才濟濟,缺的就是台階。我鋪好路,明裡是為了報答,可是暗裡是為了能收為己用。再怎麼說,他都是我的恩人,我當然不能少了他的好處,前提是他夠聰明。”納弘默默地穿過小花園,在繡雲堂拱門邊愕然發現幾株枯死的花,他好奇地蹲下來拿起枯死的花,檢查它們的花根,像是死了不久,看樣子之前是細心栽培,為何現在又被人仍在這裡不管?納弘用手托起整株花,反反複複地觀察。“怎麼這麼眼熟?”納弘蹙眉尋思:這種花似乎在宮裡沒有見過。*** *** ***“回稟馮美人,牢中並無一個叫青兒的宮女。”獄卒從天牢中走出來,恭恭敬敬地回複。馮佑憐想了想,吩咐他退下。冬梅走進來勸道:“馮美人,不如我們回去吧,奴婢擔心皇上隨時隨地會去怡紅堂,萬一找不到人,惹怒了聖上就不好了。”馮佑憐根本無暇顧及皇上,而是猶豫著問道:“一個宮女莫名其妙地不見了。難道這裡的牢頭不管嗎?”“青兒無緣無故受了胡太後的刑罰,好在弘德夫人為其求情,這才脫身。聽說,皇上特赦她出宮靜養,至於去了哪兒,奴婢就不知道了,也許是妙勝寺吧。”冬梅不以為然地回答。“哼。”馮佑憐冷哼低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個普普通通的宮婢居然得到皇上的恩準,在皇家寺院靜養身子。說出去,有誰會相信這其中沒有問題?”冬梅警覺地拉了拉馮佑憐的衣袖,悄聲說道:“馮美人,這話說說就算了,不要給弘德夫人聽到了。”“真怕了她不成?”馮佑憐怒聲喝道:“不許怕。不過都是皇上的嬪妃,她憑什麼在後宮胡作非為。”“馮美人,不管怎麼說,現在後宮就隻有一個夫人,而且她又是皇後之位的不二人選。得罪了她自然沒有好果子吃,可是如果安安分分豈不是皆大歡喜?”冬梅緊張地勸道。馮佑憐煩悶地吐了一口氣,轉過身又問:“你再好好想想,除了青兒,還有誰能換走怡紅堂裡的宮燈?”冬梅奇怪地暗忖:怡紅堂的宮燈怎麼了?一天都問了三四次了,難道出了什麼問題嗎?“馮美人,這宮燈隻要燃燒完了都可以換的。隻要是怡紅堂的宮婢都可以進出寢宮,這要是真算起來,怡紅堂的宮婢都能換走。”馮佑憐往回走著,若有所思地喃喃:“我就是覺得這個青兒大有問題。”冬梅又尋思:為什麼馮美人與胡太後一樣,都認為青兒宮女有問題呢?難道親眼看到凶案發生就有問題?膽怯的她默默地想著,更加不敢多說一句。*** *** ***“什麼?她去了天牢找青兒?”弘德夫人訝然問道,然後從臥榻上站起來,衝著琉璃冷笑道:“哼,真是奇怪了,想著這一次放過她,她倒好。自個尋死路。沒見過這麼活得不耐煩的人。”“夫人,奴婢猜想明玉一定說了些不該說的話。”琉璃陰冷地提醒道:“那日奴婢小心探訪,果然不出所料,馮美人與明玉兩人在北園偷偷說話,不知道私底下算計著什麼呢。”“明玉應該什麼都不知道。”弘德夫人鎮定地說。“可是以前的事情,她可是全知道,況且她一直照顧廢後,奴婢猜想她與馮美人也算是姐妹情深了,所以她一定將廢後當初的事情都說與馮美人聽了。”琉璃咬牙切齒地說:“這個明玉,同樣是狡猾得不得了,不得不防。”“一個老宮婢,一個小小美人,量他們也起不了什麼大風。”弘德夫人輕蔑地啐道:“不過,你說得對,有些事有些人我們不得不防著點。”“那依夫人之見?”琉璃輕問。“我記得你說過,明玉對耶律夕忠心耿耿。”弘德夫人慢條斯理地笑道:“這個耶律夕死了也不忘拖人下水,我就讓他們主仆二人好好聚聚,也算是做了個順水人情。”“哼哼,夫人這麼做真是良苦用心啊。”琉璃掩嘴笑道。“你好好地在暗中調查,馮美人一般是什麼時候去北園看望明玉,既然他們姐妹情深,我也不能忘了這個不知死活的馮佑憐。她以為做了美人就可以目中無人,那好,看來我不能手下留情了。”弘德夫人雙手一握,得意地說道。xxx xxxxxx“在地連雙枝,在天為比翼。”一氣嗬成,馮佑憐十分滿意自己的作品,抬手寫下母親教會她的詞。“皇上駕到!”“呼呼——”寒風跟著吹進來,將案台上的字畫也吹在了地上,馮佑憐立刻走出來半跪著請安:“臣妾叩見皇上。”高煒走了兩步,看見地上的字畫,於是拿起來看了看,念道:“天有白雲,水有浮萍;莫做白雲,不效浮萍;在地連雙枝,在天為比翼。”“皇上,臣妾閒暇無事。才來練字。”馮佑憐趕忙解釋。“好詞,這是古人所說的濃情蜜意。”高煒扶著馮佑憐站起來,將字畫拿給她看,說道:“沒想到憐兒的字跡堪比聖賢,龍飛鳳舞,一筆一劃都恰到好處。”“皇上過獎了,臣妾不過是隨手寫寫,讓皇上笑話了。”馮佑憐羞赧地垂首,將字畫接過來放下。高煒伸手將她轉過來對著自己,柔聲說道:“那詞呢?真的隻是用來練習寫字?那為何不寫其他的字?”“皇上…”“欺君之罪可是很嚴重的啊。”高煒寵溺地恐嚇。馮佑憐玉手半掩絳唇,含情脈脈地仰視著高煒,淺笑不語,然而高煒所領悟到的濃情蜜意全都在這不言之中。高煒撫摸著馮佑憐的臉頰,動情地說:“憐兒也是性情中人,是朕的解語花。”“還有,皇上是臣妾的夫君。”馮佑憐斜著頭,俏皮地說。“夫君?”高煒疑慮地蹙眉。馮佑憐舉手將高煒眉宇間的皺意撫平,然後說道:“臣妾的娘告訴臣妾,夫君是天,夫君是臣妾的一切,然而如今,臣妾的天和一切都是皇上,如此說來,皇上不就是臣妾的夫君?況且,臣妾已經將皇上視為夫君了,雖然這麼想有些大膽,可是臣妾還是會這麼想,因為臣妾…”“因為朕的憐兒什麼都敢想,什麼都敢說。”高煒插話說道,洋溢著一臉的春風,說道:“好,朕就是憐兒的夫君,那憐兒也要記住了,憐兒今生今世都是朕的,朕才是憐兒的一切。”“那皇上可不能欺負憐兒。”馮佑憐抱著高煒,咯咯笑道。“當然不會。”高煒興衝衝地說。“君無戲言?”馮佑憐挑眉一問。“君無戲言。”高煒很肯定地點頭。馮佑憐聽了之後,滿意地投入高煒的懷中:哼哼,好一句“君無戲言”!